第九章

　　必玲出了国，风波总算可以说平息。而那以后，郑关昭虽然不再带阮雪菁回家，但大半的周末都不会在家。夏心里不是滋味，干脆与黑人头约会起来。

　　黑人头学名叫李志泫，某大学的英文系高材生，会吹一点萨克斯风，网球打得也不错，还会蝶式游泳，算是文武兼修，人和才兼备。

　　不过，事情总没那么顺利。关玲那个风波才算小小平息，更大的一波风暴就狂狂袭来。

　　郑杜皖来往的那个富家太太集团，不知怎地，知道了夏容的存在，传到郑杜皖耳里，事情就那么闹开。

　　［你跟那女人来往多久了？］郑杜皖尖声质问。

　　郑旭默不作声。当着郑关昭和夏的面前被这么质问，立场实在十分难堪。［你说话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妈，别这样。］郑关昭开口。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郑杜皖冷静不下来。［自己的先生有外遇，你要我一

　　句话都不吭吗？］

　　［有话可以好好说，冷静的解决。］郑关昭十分理智。光是吵闹解决不了问

　　题。

　　夏卷在暴风边缘，情形危殆，努力将自己拉出暴风圈，说：［呃，郑叔，阿

　　姨，我还有功课要做，先上楼了。］

　　［等等！］郑杜皖叫住她。［你留下，夏。我有话问你。］

　　［妈，你这是干什么？这件事跟夏又没关系。］郑关昭马上皱眉。

　　郑旭开口：［这事跟夏无关，何必将孩子卷进来。］

　　郑杜皖冷笑。［你心虚了？怕我问她话了你的底？］她想夏跟郑旭一向

　　亲近，也许无意中听着、见着什么，能作为证明。

　　［夏，你老实说，你有没有看过你郑叔跟什么女人见面过或者来往？］

　　［我…］夏嗫嚅，看看郑杜皖又看郑旭。［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姨］

　　［你仔细想想，你郑叔不常带你出去吃饭吗？他有没有在那时和什么人碰面？

　　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够了！］郑旭叫说：［干么这样孩子！夏，你上楼去！］

　　夏快快上楼。郑关昭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闪过那在饭店先后撞遇夏和他

　　案亲的情况。

　　［哼！怕我问出你那些丑事，就急着赶夏上楼！］郑杜皖咄咄人。

　　［你够了没…一定非得把大家都卷进去吗？］郑旭心里有愧，但也受不了

　　郑杜皖的态度。

　　［哼！你还想要面子吗？要面子就不要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事情分明是郑旭理亏，但郑杜皖知悉被背叛的愤怒不甘心，使她一言一语都

　　变得尖酸刻薄，反倒吃亏得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让人同情不起来。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郑旭抓起西装上衣，大步往外头走出去。

　　［怎么？！你想逃？！你以为这样一走了之就没事了吗？！没那么简单！］郑杜皖索

　　扯开喉咙尖叫。

　　郑旭越走越快，逃也似把郑杜皖歇斯底里的吼叫丢在脑后。

　　和千千万万的男人一样，东窗事发了，他选择逃避，把事情搅成一团烂泥糊。

　　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他除了逃开，也根本无法与郑杜皖冷静的谈事情。

　　［妈，你冷静一点。］郑关昭即使想站在他母亲的立场，也知道她这种态度解

　　决不了问题。

　　［你也跟你爸站在同一条线是不是？！］郑杜皖冷静不下来。这不只是感情婚姻

　　遭背叛的问题，还有更深层的，她自尊、骄傲被践踏的羞辱。

　　在这节骨眼，郑关昭明白越劝越糟，便说：［你冷静一下，我先上楼。］把郑

　　杜皖留在客厅里，又吩咐佣人别去打搅她。？

　　夏在房里坐立不安，心头志下心地，不时侧耳细听楼下的动静。先是听到郑杜

　　皖歇斯底里的吼叫，然后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再然后就一片寂静。

　　她就知道纸一定包不住火，都怪她郑叔太会拖了，说要跟夏容分手，一直拖到

　　现在还没搞定，结果东窗事发，搞到现在这情况，差点都把她拖进去！

　　［幸亏！］她拍拍口。

　　正暗自庆幸，房门碰地被撞开。想当然是郑关昭很不友善的脸。夏急着问情

　　况，也没留心他脸色的不对劲，只是着急说：［怎么了？阿姨跟郑叔有好好谈吗？我听到汽车声音，郑叔是不是跑出去了？］

　　［嗯。］郑关昭盯着她，目光利，让人耸然。［你也会担心？］

　　什么话！夏皱眉说：［我当然会担心！发生这种事，我，呃，我也替阿姨难

　　饼。］

　　［哦？］郑关昭仍紧盯着她。

　　夏被盯得发，觉得不对劲了。

　　［你干么？这样盯着我看？又想冤枉我什么了是不是？］硬着头皮发狠地昂着

　　下巴回瞪郑关昭。

　　郑关昭还是用那令她发的目光盯着她。夏硬着头皮和他对峙起码三分钟之

　　后，终于受不了，心虚地把目光掉开。

　　［心虚了？］郑关昭语气冷冷。

　　［谁…谁心虚了？］夏反驳，口气却软弱的，完全没有力量。

　　［还会有谁？］郑关昭问她：［我问你，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夏心头猛不防狂跳一下。郑关昭知道什么了吗？他在怀疑什么？［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使劲挥手，掩饰心中的悸跳。

　　［你别想骗我，老实给我说清楚！］郑关昭整个人威胁向夏，胁迫的意味很

　　难。

　　［我什么都不知道！］夏否认。

　　［还想骗我！］郑关昭声音硬又冷，［我早该想到的，那回你无缘无故和我爸

　　在同一家饭店出现，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恶！我居然还相信你，呆呆被你骗了！］

　　［我没有骗你！］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吗？我早该想到，你不但早就知道了，还帮我爸作掩饰…

　　］

　　［你说什么？！］碰一声门被撞开，郑杜皖脸愤怒，表情几乎扭曲，尖锐的嗓

　　子比平时拔高了八度：［夏，你早就知道了！一直都知道…］

　　她一个人在客厅冷静了一些，心里却实在觉得不甘，想找夏或许可问出一些

　　什么，没想到一上来就听到这令她怒不可抑的事情。

　　［不，阿姨，我不…］夏反摇头否认，郑杜皖的表情简直要吃人。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郑杜皖扑过去，手指跟爪子一样，勾抓住夏，［我

　　待你不薄，你居然连着那女人对付我！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阿姨！］夏吓到，像小一样被郑杜皖攫得死紧。

　　［妈，你冷静点！］郑关昭急忙上前，拉开郑杜皖，［这不关夏的事！］

　　［我明明听到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没那回事。夏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要护着她！］郑杜皖大叫，［她连着那女人，同你爸欺骗我，现在连你

　　也站在他那一边了吗…］

　　［妈，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别想再骗我！夏，这么多年，我哪点对你不好？你居然这样回报我…］

　　［我没有，阿姨。］夏一脸委屈，否认到底：［我真的没有！］

　　郑关昭看她那委屈的模样，心头复杂透了。他怀疑，甚至认定夏早就知情且

　　知情不报，但一闹开，他母亲牵扯进来，他忍不住护着夏。

　　［妈，你冷静点。这种事夏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们先出去，出去再说。］

　　［不，我一定要问个清楚！］郑杜皖咄咄着夏：［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一切花用，你心里还有什么不？要用这样狠毒的手法对付我？］

　　［我没有，阿姨。］夏一迳否认，而且否认到底。

　　打死她都不能承认。怎么能承认呢…

　　［你还不说！］郑杜皖又扑过去。

　　［妈！］郑关昭及时阻止，硬是将郑杜皖拉了出去。

　　激动的情绪下，什么事都不好解决。他匆匆瞥了夏一眼，见她眼里凝着泪

　　扁，心里不由得一软。但饭店巧遇那画面又袭上来，太多的疑窦，纠得他心头糟

　　糟。？

　　事情越发不可收拾。郑杜皖闹到要离婚的地步；郑旭原没有这个打算，但也

　　被到无可奈何的地步。

　　［妈，你这又是何必？］郑关昭劝说：［你并不是真心想要离婚，何必跟爸闹

　　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何苦呢？］

　　［不然，你想我怎么样？跟那女人共事一夫吗？］郑杜皖仍然忿怒不甘。

　　［据我所知，爸已经跟那位夏小姐分手了。］

　　［哼！］郑杜皖重哼一声，［谁晓得私底下他又在搞什么偷摸狗的把戏！］

　　［何必呢？妈。你还是好好跟爸爸谈一谈。］

　　［为什么我要跟他谈？！他嫌我，我就成全他。他想跟哪个女人就去好了，我不

　　在乎，］郑杜皖仍不甘心地说着气话。

　　事情便这样纷纷扰扰。

　　郑关昭耐着子，好说歹说，总算劝得郑杜皖打消离婚的念头。但郑杜皖心中

　　还是不甘，发了狠，竟丢下一切出国去，说是陪关玲，完全是不甘心的姿态。

　　走前，郑杜皖把佣人辞了一句话也不跟夏说，心头对她的恼怒不消。夏

　　知道她在气头上，自然也不会自己去找晦气，识相地把自己关在房里，低调又委

　　屈。

　　郑旭有些气。情况超乎他想象。这阵子简直烦得他不胜其扰。他到底跟夏

　　容分手了，结果郑杜皖居然一走了之，究竟还要他怎么样？！

　　他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一直忍气声，容忍郑杜皖的歇斯底里。他心中到底觉

　　得内疚。可是，他该做的都做了，她到底还要怎么样？！

　　［你妈她到底想怎么样？！］他有些懊恼，对着儿子发。

　　［我看你还是跑一趟吧，爸。］郑关昭说：［发生这种事，妈心里当然不好

　　受，你过去陪她一阵子，好好跟她解释，我想妈还是会谅解的。］

　　郑旭不苦笑。［我去了就有用吗？要是你妈她不肯理我呢？］

　　［不会的。她现在还在气头上，行事冲动，没考虑太多。过了这些时间，多少

　　冷静下来，你去了刚好跟妈一个台阶下。］

　　［关昭，你是不是也觉得爸做得太过分了？］

　　郑关昭十分冷静。［你总不能要我说举双手赞成你做的这一切吧？爸。］

　　郑旭又苦笑一下。［你帮我订机票吧。］

　　［我马上就去。公司里有我，你不用担心，爸。］

　　［我知道。］有这能干的儿子，他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大概会待上一阵子，

　　鲍司的事就偏劳你。还有，我不在，家里就只剩你和夏，你要好好照顾她。］

　　提起夏，郑关昭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表情。

　　［我晓得。］口气很平。

　　［她这阵子还好吧？你妈那脾气，唉！］

　　郑关昭心里一直有怀疑，那疑窦始终不消。他看看他父亲，若无其事，不动声

　　说：［难怪妈会生气。夏早就晓得了，却一直帮着你瞒着她，妈心里当然有气。］

　　说完，不经意似看着他父亲。

　　郑旭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说：［这都要怪我，夏她劝过我的，我一直犹豫

　　不决才把事情搞成这种情况。］

　　呵！果然！

　　郑关昭眼瞳冷起来。那家伙居然敢当他的面一脸无辜的撒着天大的谎言！

　　证实了他心中的怀疑，郑关昭仍不动声，说：［还好现在事情都算解决了，

　　只要别再节外生枝就好了。］

　　郑旭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没答案，只是出一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