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录音室里三两个人或坐或站，凝目注视玻璃墙里双手按着耳机，似乎与音乐融为一体的长发女歌手。女歌手的声音甜美细致，极适合诠释小调歌曲，新专辑的选曲也几乎清一全是这个走向。

　　姚建人隔着隔音墙，对女歌手比个0K的手势，打开通话键说：“很好，待会就照这样，尽量把曲子的柔美表现出来。声音可以稍为再亮一点，尾音不要拖得太长。”

　　“建人，”有人打开门，探头进来。“有个漂亮的女孩找你，她说她姓佟。”

　　“曼云？”姚建人意外的愣一下。“我马上过去…各位，休息十分钟，待会再继续。”

　　佟曼云一身素白，微微垂着颈子等在廊外。姚建人带她到一间类似储藏室的小房间，避去闲杂人等。

　　“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他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落寞。嘴角一大块乌肿瘀青，使得俊的脸显得几分麻肿，破坏了英俊的线条。

　　“你的伤…还好吧？”佟曼云表一丝关心。

　　“没事。”

　　空气安静下来。沉默了半晌，佟曼云鼓起勇气，抬头说：“你为甚么要回来？”

　　“为了你。”姚建人马上毫不迟疑的回答，紧紧盯住她的眸子不放。

　　“不！你说谎！”佟曼云摇头，不相信他的话。“你不会为了我回来，就像你也不会为了我留下一样。”

　　“曼云！”姚建人脸上出痛苦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究竟为甚么回来，也不想知道…我祇是来告诉你，那一切都过去了，请你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们？”姚建人一怔，瞬即意会。略带苦涩说：“我忘了，你已经跟他结婚。”他顿了一下，轻声问：“他对你好吗？你过得幸福吗…”

　　“伯夫对我很好，我过得很幸福”佟曼云很快回答。

　　“是吗？那就好…”语声停了一下。姚建人从内袋里敢出一只白金戒指说：“这是我一点心意，算是祝贺你结婚的礼物。抱歉，戒指有点旧了，没办法，放了那么多年…”他黯然的望了望戒指。“本来以前就该给你的…现在给，也是一样吧？”

　　“到现在还说这些有甚么用？”佟曼云略为颤抖，不肯收下。

　　“我知道太迟了，但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

　　“不！我不要！”

　　姚建人强将戒指进佟曼云的手里：“如果你真的不要，那就把它丢掉吧。”

　　“你…”佟曼云心悸的看着他，接触到他眸里热切的渴盼。她痹篇他的目光，低喊说：“你究竟为甚么要回来？”

　　“为了你。曼云，我爱你。”一字一字的情意，珍贵比珍珠。

　　佟曼云身子震了一下。

　　“曼云，”姚建人按住她的双肩，将她扳向自己。“你知道，我一直都是爱你的，而你也爱我…”

　　“不！我已经不爱你了！”佟曼云挣脱他的手，后退两步。“我爱伯夫，伯夫也爱我，所以请你不要再打搅我们，破坏我们的幸福！”

　　“你不要再骗我了！唐伯夫并不爱你，你过得根本就不幸福！”姚建人大声喊叫，想喊醒她。

　　“他爱我！他如果不爱我，就不会娶我！”

　　“你为甚么还要这样自欺欺人？你明知道唐伯夫他并不爱你…看看我的脸，你以为这些瘀伤是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他为了那个女孩跟我起冲突，不惜一切护卫她？他爱的是那个女孩，谢阿蛮！”

　　“不！我不相信！”佟曼云摇头吶喊，挣扎着不愿面对，楚楚可怜的下泪。

　　“醒醒吧！曼云，唐伯夫并不值得你爱…”姚建人爱怜的将她搂进怀里。“离开他，回到我身边来，我保证，我绝不会再离开你！”

　　“不…”柔弱的，带着哭泣的喊声。

　　“回到我身边来，曼云…我爱你，让我们重新开始！”

　　佟曼云频频摇头，珠泪纷飞，显得那样可怜动人。她不停想挣脱姚建人的怀抱；姚建人更加搂紧，不肯稍放。

　　“放开我！”佟曼云柔弱无力的挣扎。

　　“答应我，曼云，回到我身边…”

　　怀里的颤动，让姚建人情意难，低头搜索佟曼云的，强吻住她。深深的吻，注入了往昔的甜蜜，勾起过去那一段风花雪月。

　　“曼云，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姚建人深情款款的在佟曼云耳边低诉。

　　佟曼云脸上犹带着泪痕，可怜楚楚之余，益发显得美丽动人。她似惊似愕然，缓缓摇头低喊：“你怎么可以…”她推开他，转身逃走。

　　她不该再受他惑，她和他的一切都过去了…

　　＊＊

　　她一路逃回家，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爱的是唐伯夫，唐伯夫也爱她…

　　她静静坐在客厅等唐伯去回来。落地窗外的天色由淡金转灰、转黑、转浓、转暗以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唐伯夫仍没有回来，他近经常晚归，总等更深寒了，才会回来。

　　暗夜静静笼罩，更深更沉，落地窗外终于传来开门的声响。

　　“伯夫？”佟曼云身形一动，从沙发站起来。

　　“曼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唐伯夫掉外衣，回避佟曼云的眼光。

　　“我在等你。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梳洗？我帮你放热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唐伯夫叫住佟曼云，柔声说：“已经很晚了，你别太累，先去睡吧！以后也不必这么晚还等我回来，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他温柔一笑，往浴室走去。

　　佟曼云双臂抱，怔忡地望着唐伯夫的背影。这些日子来，唐伯夫天天早出晚归，似乎在躲避甚么；虽然他对她温柔依然、体贴如常，但她感觉得出来，一切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自从姚建人留下她离去，唐伯夫一直遵守诺言照顾她呵护她，对她的要求从来不拒绝。她享受他的温柔，足于他的依靠，感受到幸福的包围。但这一切，似乎变得不同了；她感觉到幸福慢慢在离她而去…

　　她瑟缩的抱紧双臂，突然恐慌起来。

　　唐伯夫从来没有亲吻过她；尽管他对她怎么温柔体贴、呵护怜惜，但他从来、从来没有拥抱过她、甜蜜的亲吻过她。半年前，在她哭泣要求下，唐伯夫答应娶她;但半年来，他始终没有碰过她，甚至分房而睡，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夫之间亲密的关系。

　　她知道他那么做是为她设想，也许是怕她后悔…当初他对她的承诺，并不是基于爱、基于彼此的山盟海誓；而且他知道，她心里牵挂着另一个人…

　　其实，她当年之所以不愿跟姚建人走，除了身体赢弱的关系，还有个最重要的理由…

　　“曼云，你怎么还没睡？”唐伯夫从浴室出来，看见佟曼云依然伫立在昏暗的客厅中，走到她身边说：“这样站在这里会着凉的，来，我送你回房休息。”

　　房间一片黑暗。唐伯夫伸手要开灯，佟曼云阻止他，摇头说：“没关系，这样就好。”

　　“那你小心。把手给我…”唐伯夫点头，握住佟曼云的手，牵引着她。

　　他让她在边坐着，替她开了盏头小灯。

　　“你好好休息。晚安！”他再柔颜一笑。

　　“伯夫！”佟曼云拉住他，挽留说：“你不要走，留在这里！我一个人会害怕！”

　　“你不必害怕，我就在隔壁，有甚么事喊一声，我会马上过来。”唐伯夫柔声劝慰。

　　“不！请你不要离开我！”佟曼云眼渴盼。

　　唐伯夫显得犹豫。佟曼云突然投入他怀里，拥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膛，带点担心，志忑的问：“伯夫，你爱我吧？”她抬起头，水漾般的眼眸，充热切渴盼与炽热，殷殷地期盼着。

　　“曼云！”面对佟曼云如此炽热的眼神，唐伯夫有些不知所以，没有回答。

　　“吻我，伯夫。求求你，紧紧地拥抱我！”佟曼云大胆骨的示爱，要求唐伯夫亲吻拥抱她。

　　唐伯夫眼底隐隐浮出为难。他沉默不语，痹篇佟曼云热切思慕的眼神。

　　“抱我，伯夫。我知道你跟那些女人都不是真心的，你祇是为了逃避我！”佟曼云更加搂紧唐伯夫，整个人全心的靠着他。

　　她知道唐伯夫的风并不是他的真心真意，因为他总是在前了一朵黄玫瑰。黄玫瑰放在他口，遮蔽住他的心；遗忘的黄颜色，暗示了他的心不为谁执着。

　　“伯夫，你爱我吧？如果你爱我，就紧紧抱着我！”佟曼云似呢喃若低语，一颗心完全赤，毫不保留。

　　怀中的颤动，让唐伯夫倍感为难，语难言。他不想伤害佟曼云，却又无法安慰她，祇能保持沉默。几度迟疑的想伸出手，又颓然的缩回去。

　　最后，他还是甚么都没说，轻轻移开在他怀里啜泣的佟曼云，垂着头说：“夜深了，早点休息。”

　　他静静带上门，关一室的黑暗，留下一腔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