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姐,你又不肯喝葯了。”
只不过是隔了一天的工夫而已,差一点被皇甫毅轩下令杀了的小玫那张笑眯了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半丝的惧意,只是见巫束又嘟起了嘴不吃葯,她的头开始又大得可以在大雨中遮盖身体了。
每次喝葯时间就好像两个女人在玩拔河似的,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小玫,你能不能饶过我一次?”瞪着小玫手中的碗,巫束一脸苦相“就一次就好。”
“不行,如果你不将葯给喝下去的话,说不定大人一个不高兴又会下令将我给杀了。”小玫也是苦着一张脸。
“可是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早就可以下到处跑了,‘毅轩’到底想要将我绑在上多久?”皇甫毅轩的名字巫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见她对他有多气愤在心了。
“我也不知道。”小玫摇了摇头。
“你当然不知道,‘但是’如果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的话…”
领悟到她的意思,小玫倏地眼都凸了出来,脸的惊骇“小姐,那可不成,万一被大人知…”
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巫束哀求着小玫“拜托!小玫,我已经被关在这个房子里也不知道多久了,我想出去走走、我想呼吸一下这房间外头的新鲜空气、我想要将脚踩到地上,我…”
“你只要将这碗葯水喝下去,我就带你出去逛逛。”
听见这个低沉的嗓音,巫束不眼睛翻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小玫敢发誓,在那一刹那,她看见巫束忙碌翻转的眼球全都变成了白的。
“毅轩,你又来干什么?”这几个字是很用力。很用力地被丢出巫束的口中。
皇甫毅轩嗓音浑厚地笑了起来,走到边接过小手中的碗“小玫,你先下去,这儿有我。”
不待小玫的身子走出房门,巫束即用眼神挑衅的瞪着他“有你怎么样?你又想来我喝葯水了是不是?”她轻哼了声“这回我可没有骗小玫喝葯水,看你还能想出什么花招来。”
还是只笑了笑,皇甫毅轩将碗递到她嘴边“别闹了,快点把葯给喝了。”
巫束脸微一闪躲,脸上写了威武不能屈的坚定信念“我身体早几百年前就好了,你不要再我喝葯水了好不好?”
“何大夫说你鞭伤曾伤到内腑,得这几帖葯全吃完了才行,我答应,这是最后一帖了,喝完就不必再喝了。”皇甫毅轩的声音是哄劝加导。
“我也跟你说,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连这一帖都不必再喝了。”巫束咬字清晰地说。
很稀奇地,一向脾气暴躁透顶的皇甫毅轩竟然只是轻吁了声,连望着她的眼神都柔得可以滴出水来了。
“听我的话好不好?只要将这碗葯水喝下去,我就不再你喝了。”皇甫毅轩低沉轻飘的嗓音轻柔得足以催眠好几个小婴孩了。
可是巫束一点儿也不领情,丝毫都不给他一点面子的将脸一别,且更干脆地轻哼了声“打死我,我也不要再喝这苦得要人命的葯汁了。一
她该骇怕、该恐惧、该不安的,但是,巫束从小到大没有什么赢人的地方,就是脑子比两个妹妹及一般人都来得机灵,自从昨天毅轩硬是要她将葯给喝下去时,她就已经为自己找到了一帖安心的护身符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这个皇甫毅轩对她很礼遇。
巫束自己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但她就是很笃定皇甫毅轩不会杀她,因为他若真有心要她死的话,早在他失手鞭伤她时,他就不会找大夫帮她医伤,也不会强她喝下那一碗又一碗苦不堪言的葯水。
所以,她才敢继续大着胆子驳斥他的话及命令。
皇甫毅轩在试了第二次还是被她给闪开时,他轻叹了声“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乖乖喝下这碗葯水?”
儿!他不嫌叫得太亲近了些吗?巫束故意将身子抖了一下,丢给他一个不敢恭维的神色,一儿!好恶心哦,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她略带调侃的话才一说完,皇甫毅轩的脸色就起了变化“恶心!胜刚那天这么叫你时,我看你一点都没有恶心的感觉嘛,反而好像听得很习惯似的。”他的表情看不太出来,但声音有点酸溜溜的。
酸意在皇甫毅轩心知肚明的心里打转,但是却没传到脑子突然不灵光的巫束心里“戚大哥这么叫过我?”她回忆着这几天的事,然后才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一‘他是叫我儿姑娘耶,你自己记错了啦。”
“儿姑娘!还不是一样。”见她又一脸不服气想反驳的样子,皇甫毅轩聪明地将话题给转回来“别争这个无聊的称谓了,你到底要不要吃葯?”
怎么又来了!巫束脸一塌“不要啦。”
“如果你乖乖将葯给喝了,我就送你一个礼物。”皇甫毅轩试图贿赂她。
礼物!眼珠子骨碌碌地在打转,巫束丢给皇甫毅轩的眼光充了不屑与鄙视。
你当我巫束是那么没定力的人吗?又不是几百年不曾收过什么礼物,单凭个小小的礼物就想买通我的决心?况且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事后来个黄牛!
“不要。”眼睛瞪着他,巫束一点儿也不领情。
皇甫毅轩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听到她一口就回绝,他的脸上反而浮上一丝很明显的诡笑“很好。”他笑眯眯地说。
他这两个字没有让巫束心头放松,反而让她提高警觉心中更加不安,奇怪,以毅轩的个性来说,他该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呀?
巫束脑子里的疑惑尚未整个思考完,就见皇甫毅轩一股坐到她半躺着的上,张嘴喝了一口碗里乌漆抹黑已经失凉的葯水,在她瞪大了眼还来不及研究他这怪异行为的下一步时,他就已经伸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然后脸倏地靠了过来,而且快速地将盖在她微启开的上。
让巫束无处闪躲的将他口中的葯水完全接收,而且直接的进肚子里。
“你在干什么?”一将口中的葯水尽数完了,微呛咳了几声,巫束伸手用力的擦着自己的“毅轩,你乘机轻薄我是不是?”她气呼呼地指控着。
“这怎么能算是轻薄你呢,既然你不肯乖乖将葯给喝了,我只不过是用我的方法来让你吃葯而已,怎么可以说是轻薄呢!”非常难得的,皇甫毅轩脸上竟然挂着一脸的无赖相。
他这副模样如果被戚胜刚或是熊靖之瞧见了,铁定会让他们两个顿时被吓成瞎子,因为他们的眼珠子一定都会凸得收不回去了。
“你…”巫束一时语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自己被人家给占走了很大的一个便宜,也知道该马上给他一些教训的,但是一时之间却哑着口找不出任何话来斥责他,甚至脑子里都茫然了起来。
懊狠狠给他一巴掌的,巫束心头模糊地想着。
“再来喝第二口?”皇甫毅轩作势又要再喝一口。
视着他晶亮剔透的眼神,巫束忙低吼了句“不要。”然后,忙不迭地将碗自他手中抢了过来,见毅轩似乎心遗憾的想留住那只碗的模样,她马上不加思索地说:“我自己会喝,不用你多事。”虽然是万分不愿,但是,一见到眼前的暴君脸上那副“你不喝我就要再灌你喝”的威胁表情,她毫无招架的办法。
在皇甫毅轩带笑的眼光里,巫束第一次主动且快速地将那碗葯水给喝个光,而且速度之快让皇甫毅轩凝视着她仓皇脸庞的笑意愈来愈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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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连大气也不敢一下,巫束一气将葯水喝光,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碗递给已经伸到她眼前的那只大手,想也没多想地张口就合住他另一只手紧跟着送上她边的糖,嘟着脸颊,她语气含糊地说:“我已经喝完了,你以后不可以再我吃葯了。”
“那当然。”皇甫毅轩一脸赞赏地点着头。
“而且我要离开这里。”巫束进一步地说。
“等你小寐一会儿后,我就带你出去走走。”皇甫毅轩也爽快地承诺着。
但是听在巫束的耳里却是半疑半惑的不解,她傻傻地瞪着他,不太确定地又问了句:“你要带我出去走走?怎么,你也要离开这里?”
他要带她出去走走!连她自己都还没有个目标,他打算带她走到哪里去?
两道吓人的浓眉一缩,皇甫毅轩这才听懂巫束所谓的“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
“离开这里!你最好打消离开府里的念头,没有我带着,你不用想着走出大门一步。”语一歇,皇甫毅轩方才还溢在脸上的和气神色完全收了起来,不给她任何发言的机会,他就微扬着嗓门喝了句“小玫。”
一直就杵在房门外的小玫闻声马上快步奔了进来,第一眼在瞧见了五官都快挤在一起,尤其是眼眉部位挤得更是足以夹死一队蚊子的皇甫毅轩后,她投向巫束的视线是焦虑又担忧不安。
“大人?”小玫怯怯地开口。
“小玫,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儿姑娘没有我或是威大人陪着…”他顿了一下“儿姑娘除了跟我一起之外,不准任何人放她私自踏出府里半步,违着论斩。”他可不会笨到替戚胜刚制造与巫束两人相处的机会。
猛地了一口气,巫束再一次没有任何的发言机会,小玫就已经忧心忡忡地问:“大人,连戚大人也不行吗?”
开玩笑!戚胜刚这个条件与他相当的情敌可是轻视不得的。
“对。”皇甫毅轩表情坚决地点了下头。
“皇甫毅轩,你不能关着我,我又没有犯什么罪,我有行动的自由。”巫束朝着他大声抗议着。
“我为什么不能关着你?”根本不理会她咬牙切齿的强烈抗议,皇甫毅轩站了起来“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分还是个来路不明的细,就凭这一点,你就得乖乖给我待在这里,还是…”他要笑不笑地扬起角“或许你比较喜欢待在森恐怖的大牢里,嗯?”
气得牙齿左右在移动个不停,巫束冒火的双眼直向他扔着快溢出来的火星。
“你、你…”巫束实在是快被自己的笨拙给气死了,明明肚子骂人的话,偏偏全梗在喉咙怎么挤都挤不出来“你这个秦始皇,大暴君。”想了半天,她才忿忿地丢出这两个不怎么新鲜的名词。
“谢谢。”轻快地朝她一笑,见她又要坐得笔直准备破口大骂一番似的,皇甫毅轩便马上抢了先机开口:“再休息一下吧,一个时辰后我会来接你出去走走。”说完,他趋身向前扶她躺下。
一个扭身闪过了他的动作,巫束气呼呼地自鼻孔不断地出大量含火的空气“不用你假兮兮地故作关怀,皇甫毅轩,你没有权软我。”
“是吗?”皇甫毅轩不再理会她的怒火,只再给了她一个笑就旋过身准备离开,经过小玫身侧时,他还不忘记叮咛着她“小玫,待会儿记得多帮儿加件衣裳,怕稍晚时天气会变凉。”
“是,大人。”小玫恭敬地欠着身应了句。
“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动,我要离开这里。”巫束朝着他的背影大吼。“不准,你给我乖乖待在上。”
巫束微颤抖的话从他身后追了过来,而且听那悉悉索索的声响,皇甫毅轩猛地又转过身去,及时见她那双葱白般的纤纤玉足正自被子里探了出来,险些地即将沾到地上…
“只要你的脚碰到地,我就再你一鞭让你再在上躺上个十天半个月。”他冷冷的语调比那两道黝黑冷森的眼神更让巫束浑身发抖。
“你不敢。”微嘟着嘴,巫束着鼻子委屈地望着他,但双脚倒真的是僵在空中不敢放下去。
重重地哼了声,皇甫毅轩的态度没有一丝的软化“你可以试试看哪。”
嘴巴翘得半天高,气愤不已地将脚给缩回被子里去,巫束尝试用眼光骂出心中所有的怨意,但对眼神比她更强霸几百倍的皇甫毅轩来说一点都没有效,正恼火着,她的眼眸突然注意到距离他一臂远而已的那扇厚宽的房门。
如果能让那扇门狠狠地撞上这个讨人厌的皇甫毅轩,多多少少能消消心中的火气,想到这,巫束不动声地轻念着咒,将贴放在大腿侧的指头微动…
“小心。”
惊呼一声,小玫瞪大了眼望见房门突然地动了起来,而且就要打到皇甫毅轩的后脑勺了。
就在笑容浮上巫束心头的前一秒钟,只见皇甫毅轩似乎脑后也长了对眼睛般的,轻轻松松地伸出长手一挡,那扇仿佛是自己动了起来的房门就那么恰巧地被他给挡了下来。
皇甫毅轩毫发无伤,仍像棵大树般的站在原地。
“这太过分了。”望着法术又失利了,巫束低哺地说着“怎么可能呢?”
皇甫毅轩瞥了巫束一眼,眼神中有着警告。有着斥责还有着更多让巫束有些百思莫解的宠爱与温柔的体谅。
而且,他的口气又柔了下来。
“小玫,你陪着儿休息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带她到大厅去。”见巫束不服气似的又待张嘴反对,他眼中不自觉地漾了笑意,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马上紧闭住嘴“当然,如果儿姑娘不想去的话,就让她继续躺在上休息。”冲着她气急败坏的神情挑了挑眉眼,纵是她面带不屑地横了他一眼,他也丝毫不以为意,且他好整以暇地又补了一句“小玫,记住!别太勉强儿姑娘。”
“是,大人。”对着他又待走出去的背影,小大声地应着。
虽然有些同情巫束的境况,但是小玫实在也佩服皇甫毅轩制伏她的高超功力。
不管外柔内刚的巫束闹什么拗脾气,一碰上皇甫毅轩就全都不管用了,简直是被他吃得定定的。
“皇甫毅轩,我不要再躺在…喂,你给我站住。”巫束冲着房门的方向低喊着,见皇甫毅轩真的不甩她径顾着走出去,情急之下,她又挪动了下自己的坐姿,一双脚又待沾到地板上“皇甫毅轩,我还没有跟你说完耶…”
一脚在门外一脚还在门里,只消听到铺又传来的声响,皇甫毅轩就已经猜想得到巫束在干什么了“你真想再吃我一鞭?”他转过头,以一双写威严的眸子盯着她的动作。
巫束心里想着他只是在唬她,但看见他的口气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一股热源猛地冲上了她的眼,生气地瞪了回去,她不觉地又再度缩回了自己的脚,更将整个身子都窝回的一角,紧紧将被子给拥在怀里。
“你干嘛口气那么坏…我…我只不过是想…离开而已。”倏地眼窝一红,她微着鼻,硬咽地说不下去。
这…真的是太、太、太过分了,她无缘无故地竟然会被误指为细进而变成阶下囚,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会发生在可怜的她身上?
强忍着气,但一口闷气梗在口,不住地在那儿上上下下地起伏着,巫束的眼眶愈来愈酸热了。
没有半丝的行动自由,她哪有什么法子去找寻家人呢?
低声叹了声,连皇甫毅轩自己都没发觉到他那颗愤怒的心,倏然软下来的速度比飞箭的速度还要快上千倍,眼见巫束委屈地将身子缩回被子里的怜人动作,他脚下一个迟疑,转了个方向几个大步就走回她的前,没让她有闪躲机会的就快速地坐在铺上,将她困在的一角与他的身体之间。
而且一把就将她来不及缩回去的手给环在手中。
“儿,你身体才刚复元,有什么事等过几天我们再谈好不好?”沉着声音说完,他蓦然伸手轻触着她白皙滑的脸颊“瞧,你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一点都看不见红意…”他的声音慢慢的消失了,那双大手停在她微启的片上,然后缓慢地来回轻抚着。
“连片都还不见一些血。”他心疼地说。
有些呆怔、有些茫然,巫束漾着水波的眼神被那双掩不住怜惜的黑眸给覆盖淹没,没有一丝可供逃闪的隙。
就在快被他那盈了柔情的凝眸注视给整个网住时,巫束猛地摇晃了下昏眩的脑袋,总算拉回一丁点的神智“我发誓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只要你让我离开…”她小声得一个字一个字说着。
像是怜惜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眸中似的,皇甫毅轩倏地站了起来。“你休想。”冷冷地抛下一旬,踏着不知又打哪儿来的怒气重步,他冷着一张脸,像阵风般的越过小玫吓了一跳的身子,走了出去。
热气及酸意同时又侵袭上巫束的口,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小姐,你怎么啦?”见巫柬怔忡地坐着,小玫趋步向前,瞧见她泪眼朦胧,不觉有些同情地低叹了声“小姐,你别难过嘛,皇甫大人的口气虽然是凶了点,但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就算这辈子让他积了十足十的德,他下辈子恐怕也当不成好人。”赌气地怒哼一声,巫束没好气地反讽着。
“皇甫大人会对你凶、不让你离开也是因为关心你嘛。”小玫一脸的了解神情“连祥仁叔都说除了熊少爷跟戚大人,他不曾见过皇甫大人对哪个人像对小姐那么的关心。”她还有些羡慕似的补了一句“尤其是对女孩子。”
巫束静默半晌后,突然出声,微吓了小玫一跳“我不要他对我关心,我只要他放我走就好了。”她轻声地说。
“其实住在府里也不错啊,每个人都很好、很和气,一点都不像外头传说的那么恐怖兮兮。”小玫有些打抱不平地说“尤其是他们都将皇甫大人形容得那么令人恐惧,真是太过分了。”
惊讶地抬起眼,巫束被小的话给引出注意力来了“小玫,你忘记他上次说要将凌迟处死的事了?”她提醒着小玫。
闻言,小玫竟然笑了起来“戚大人说皇甫大人只是跟我开玩笑的,用意是要让小姐心软乖乖地喝葯。”
这一听,巫束愣住了,但马上又气了起来“这个诈的秦始皇,竟然敢唬我,害我还傻傻地跟他在谈条件。”
听到巫束又在责骂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小玫忍不住地又再度为皇甫毅轩辩护:“皇甫大人也是因为关…”
“关心我。”委靡不振地帮小玫接话下去,巫束闷闷地掀开被子。
“小姐,你要做什么?”一见到她移动脚,小玫睁得眼睛都快爆掉了“皇甫大人吩咐过你不能下。”
“是吗?”嘿嘿地干笑两声,巫束还是将一双细皮的脚板给整个踩在凉凉的地板上。
见巫束非但不理会她的劝告反又站了起身,小玫觉得她自己快晕过去了。
“小姐…”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巫束身后,表情哀凄的又叫了声。
巫束根本不理会她,就这样光着一双脚丫子照走她的路。
“小姐…”
巫束没有回头。
“小姐?”小的声音听得出来快哭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巫束一个旋身走回铺,在小玫还来不及松下闷在口的那口气,只见她快速地将遗忘在角下的鞋子穿上,在小玫虎视耽耽的眼光下,她又走向房门。
此刻,小玫真的想抓块豆腐心一横撞上去,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小姐!”她已经微泣着了。
颓丧地将双肩一垂,巫束停下了脚,转了个身面对着快粘在她身上的小玫,脸的无奈“小玫,你总不希望我在上吧?”
发红的眼倏地更红了,小玫那张大又猛地聚闭的嘴努力抿了又抿,但终究是无法控制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那明显如释重负的模样,连心情不佳的巫束看了都忍不住在角浮上了一朵微笑。
不过,是又苦又酸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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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代完事情,待摒退了侍从及属下,整个空旷的林子里顿时只留他们两个人时,皇甫毅轩这才发觉到巫束异常不寻常的静默。
惊讶赞叹的眸干瞪得老大,巫束视线的焦点早就全都投注在停栖在皇甫毅轩手臂上的那只猛鹰上头。
“毅轩,它叫什么名字?”她一脸感兴趣的表情。
见她目不转睛地瞧着黑老大,皇甫毅轩谨慎地将手中的鹰移远了些“黑老大。”
“黑老大!”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及猛鹰似的,巫束的注意力已经让皇甫毅轩不太舒服的移向猛鹰了,而且还像想催眠它似的轻唉着它的名字“乖乖,到我这里来,乖。”她将手臂伸向皇甫毅轩的方向。
黑老大的一双鹰眼动也不动地望着她。
好半晌的静默中,见巫束仍不死心的向黑老大低哺着,皇甫毅轩有些打圆场地说;“黑老大一向就不喜欢陌生人,连胜刚它都不怎么让他亲近…”瞬间,他的话停滞在空气中。
因为黑老大突然动了一下,就只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它略为展翅就飞到巫束没什么准备的肩上。
就像往常停驻在他肩上时一样,体型壮硕的猛鹰立在巫束肩上。
只是毕竟两个人的身材差了一大截,以往当猛鹰停在皇甫毅轩雄伟的肩膀上时,皇甫毅轩还是站得笔直的很,但是这会儿巫束的左肩被它这么一,整个人的肩膀就像个不平衡的天秤般,一高一低。
“儿,小心点。”皇甫忧心地叫了出声。
得意的冲着皇甫毅轩惊讶的眼神一笑“它喜欢我。”巫束高兴地说。
皇甫毅轩可没有多高兴,见黑老大仍停驻在巫束的肩头,他全身的神经都绷得死紧,深怕它一个突然失常地会伤了她“小心些,黑老大的爪子可利得很呢,你肩上没有垫个什么东西…”
抬起头来冲着他一笑,巫束突然说:“我要它。”
“什么?”愣了一秒,皇甫毅轩抬高了声音。
黑老大没有被他的声音吓到,反倒是巫束微了一下身子,使得黑老大略拍了拍翅膀,才又再栖回她的肩头。
“真是的,没事不要突然提高嗓子好不好。”轻拍着猛鹰的身体,巫束娇嗔地说“你吓到我了,害我也吓到黑老大。”
“对不起。”皇甫毅轩不经心地说,哪还有心管会不会吓到黑老大,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儿,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吧?”
假假地堆上几声笑,但是又倏地让它们自空气中消失,巫束张着一双决心坚定的眼瞪着他。
“当然不是!”她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就将皇甫毅轩的不安推到了更深的谷底“你看,它站在我肩上有多么的相称哪,自从…”巫束突然眨了眨眼,偷偷地吐着小舌头。
好险,差一点了自己的身分,笨笨地?*鲎约耗侵换沽粼诘荷系暮诿ā?br>
可是皇甫毅轩却盯住了她的话尾“自从什么?”
“没什么啦!毅轩,你就将黑老大送给我嘛,我一定会好好疼它。”巫束撒着娇。
“儿,黑老大是猛禽,他的野并没有完全被我给驯服,它若突然一个凶大发,我怕…”皇甫毅轩一脸忧心地说。
“我不会伤害他的。”巫束还搞不清楚皇甫毅轩担心的对象“毅轩,你放心啦,我对动物一向很善良的,不会动不动就欺负它们。”她保证着。
眼睛一瞪,皇甫毅轩有些沮丧地瞪着她,发现到心中佳人凝神注目的焦点根本就不是他,他不更加沮丧。
可悲呀!真是人不如鹰哪!
“毅轩,我发誓,我真的不会欺负黑老大。”差一点,巫束就将手举高贴在耳上了,不过她也已经将手给贴在心房上了。
“我是担心黑老大会对你怎么样。”皇甫毅轩有些光火地说,他担心的是她,她还以为他担心的是黑老大!
“我!别逗了,黑老大还能对我怎么样?大不了就只是被它给啄块而已。”巫束还不知死活地开着玩笑。
“刷”地一下,巫束光只是说说而已,皇甫毅轩的脸色就已变成了透明的水晶。
“早知道就不带黑老大出来了,哪里知道儿竟然会对它看上眼!”他在心里嘀咕着埋怨自己。
但是巫束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是两眼移不开黑老大的尽逗耍着它,嗓音嗲柔地着皇甫毅轩“好啦,将黑老大送给我嘛。”
连跟他撒娇使嗔也不愿意施舍个小小的眼光过来?这简直是太瞧不起人了。
“不准。”皇甫毅轩不假思索地说。
巫束终于对他有反应了!听到他的连声拒绝,她的头倏地抬了起来“我都已经保证不会待它了,你还不相信?”
“儿,别要黑老大好不好?”皇甫毅轩的头都大了,巫束看起来是吃了一大堆钢铁般的下定决心了,这真是会大伤脑筋了,他可是领教过当巫束坚持着一件事时,她的耐力与恒心有多么的大。
“你可以选择别的东西,例如…”
“可是人家只喜欢黑老大而已。”一肚子的委屈爬上了巫柬的脸上,她神色黯了下来,原本抚在黑老大身上的纤纤玉手也滑了下来“况且上回强我吃葯时,你自己也说过送我一礼物的,结果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喜欢的,你又反悔了。”她自低垂着的眼角偷瞄着他。
“你不是不要吗?”皇甫毅轩的口气充了促狭。
脸微红了下,巫柬一扬脸,给了他一个“你管我”的笑“我现在要了。”
“可是…”
斜了他一眼,巫束以退为进地轻哼一声“早知道自己那么小气不想送礼物给我,就不要答应人家答应得那么顺口嘛,现在我真的跟你讨礼物了,又那么舍不得,拖拖拉拉的。”
果然,皇甫毅轩的表情改变了“不是我舍不得将黑老大送给你,只是,黑老大是只猛禽…”他一脸的难。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你就老实说出来吗,也不用扯出那么滑稽的理由,黑老大明明就那么乖顺,怎么可能是只猛禽?”说着,巫束还煞有其事的微偏过头望着黑老大“对不对?黑老大?”
黑老大好像真的听得懂她的问话似的,竟然也张嘴轻啸了声。
“你看,连黑老大都知道我一定会对它很好。”巫束邀功似的继续游说着皇甫毅轩“毅轩,黑老大都不反对了,你还有什么理由?”
听见她那么荒谬的反驳,皇甫毅轩很想笑,但是见黑老大还真的是能听得懂他们两人对话似的也偏着脑袋,睁着一双黑透了的鹰眼望着他,再回到巫束那一脸的渴望与祈求,长叹一声,他微摇着头。
“我一定是疯了,竟然会被你给说服了。”
“哇…”
忍不住地欢呼一声,巫束连半丝想对皇甫毅轩道谢的念头或举止都来不及触发进而行动,她的身体就倏地被身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推得向前扑跌几步,而黑老大也被她这个莫名其妙的颠簸步伐给得长啸一声,展翅扬长盘旋在空中。
若非皇甫毅轩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巫束铁定就会将心中对他的感谢给亲到泥地上去了。
巫束忿忿地回身望去,但鬼影子都没有,只有皇甫毅轩那匹与他相倚相随,却在跟她自第一眼相视开始,便跟她相见两相厌的马儿狂神。
狂神轻蔑的眼光与随便谁的脚趾头都听得出来的嘲笑嘶啼声,摆明了刚刚就是它摆她的道。
“你太过分了。”待站直身子后,巫束等不及就将自己的身体自皇甫毅轩有力的臂膀中离,忍不住地伸手就指着狂神的鼻子。“陷害人也不是这种陷害法,其是太小人了,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她的声音有着不服气。
她的话及行动让皇甫毅轩在心里偷笑“儿,别傻了,它只是匹马而已。”他强着笑意哄劝着。
皇甫毅轩怎么可以帮它辩护呢?明明是那匹马的错嘛!巫束生气地想。
“是呀,它只是匹马‘而已’,不过是匹坏心肝的马。”听见皇甫毅轩竟然还偏心地护着他的马,让巫束莫名其妙的打心底感到不舒服,气得连漂亮的五官都皱成一团。
不会骑马也不是她的错,以前还在岛上时虽然不时兴骑扫帚了,但也没见几个人骑马啊,所以,她不会骑也没什么奇怪的呀!
只不过不幸的是,她第一次被皇甫毅轩抱坐在它的身上时,不小心踢了它一脚,但这也不是她存心的,只是狂神似乎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恨她一辈子了。
“别气啦,会气坏身子的。”皇甫毅轩手伸过来想拉她过去。
但是巫束还在气头上,身子闪过他的手,两眼忿忿地瞪着狂神“我可是警告你,你别太过分哦,小心我会报仇的。”
但狂神根本风都不甩她的指控,将马脸一别,骄傲地用它的尾巴拍了拍“马”慢慢自巫束因为被轻视而开始泛红的眼前走过。
这太过分了,她,堂堂一个女巫家族的长女,竟然会被一匹自大的马儿轻视!
经过她身边时,狂神还故意微扬起了骄傲的马鼻子。
“这太过分了,它这是给我的下马威嘛。”巫束低喃着,见狂神走到皇甫毅轩身边,却倏然轻嘶一声,表情一整,用鼻子轻推着他的手臂,而且马股还故作不经意地将尽彼着生气而没有防备的巫束给推到一边。
让它自己的身子隔在两个人中间,将那种吃了醋后的反击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
望进皇甫毅轩眼底那抹不以为意的好笑,一股强而有力的火气冲上了巫束的眼睛里“很好,你想跟我玩的。”她磨着牙、眯着眼,向狂神后脑勺的视线是令人生畏的战光芒。
“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欺负我的举动。”巫束像是发誓般的咬着牙说。
不但是那匹马,连皇甫毅轩都倏地觉得气温蓦然低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