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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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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脚疼得厉害。都是石良二害的。

  到了公司,桌上一大堆的稿子等着我校,公司不喜欢上班时间有‮人私‬访客,而今曰,我犯了大忌。

  谁说来者是客?这客,我不欢迎。“我不想老板打我薪水,你快走吧!”我下起逐客令。

  “这一点小钱?你的损失,我会负担”

  “你无赖!”

  “我今天就是要你陪我!”

  “我有工作在⾝!石德三先生,你请便!”

  石德三毫不在乎地同我“左邻右舍”打招呼,其他编辑们一个个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石三公子,最近锋头颇健。在影剧版上老同一些女明星连在一起,报上都刊出相片来了。

  石德三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两三下,老板堆着笑脸陪他走了出来。

  当我是什么?老板竟要我休假一天,去陪石德三!我有点头晕目眩了。

  “没办法,石三公子随便一出手,就可以买下咱们出版社。”老板是个生意人,虽然做“文化事业。”

  石德三咧着嘴角偷笑“有钱行遍天下”他的眼睛这样说。

  也好!反正脚仍酸着,原本就有请假的打算,就姑且不在意“伴”是谁了。

  “怎么?今天没有女人陪你吗?三公子。”报上称呼石德三为“三公子”多情风流的三公子!

  风流他是当之无愧,至于多情…我看“滥情”还差不多!

  他分明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典型的纨绔‮弟子‬,早晚败光家产!大白天不工作,只知道寻女人开心。

  石德三的穿着与他的哥哥们不同?洗笾怈嬷芯兀梢缘谩凹住保焕隙讲究到了极点,每一套搭配都是匠心独撸桓凹咨稀彼挡还ィ焕先虼┑煤茯X包。整个人⾝上五颜六⾊,配件又是项链又是钻表的,光采夺目,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金孔雀…求偶孔雀,叽哩咕略地,很讨人厌!但在别的女人眼中,可是很讨喜的。

  讨喜?讨人家喜欢他的钱吧!

  我对石家‮二老‬、老三都无好感。石良二性格孤僻,不似个凡人,已是个洁癖到了极点的人;过分的俊美,让他陷于孤芳自赏的地步。真以为自己宛如水仙神话故事呢!殊不知,湖面长出了水仙,湖面下不也是污泥?

  石德三对着我挤眉弄眼的,他不是曾嫌我丑吗?

  “你这是在‮引勾‬我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以为你不需要‮引勾‬的。”

  “你胡言乱语。有话快说!

  “你不是用钱就可以买来的吗?嗯?”石德三语意暖昧。

  他将我带至环华饭店吃早餐,十点多了,我早吃过了!我不像他能睡到曰上一竿。

  买?当我是妓女不成?

  “难道你不是为了钱吗?”

  “是又怎样?反正拿的不是你的钱!

  “我给你两倍的钱,你到我⾝边来。”

  “我没空陪你瞎扯,你另请⾼明吧!”我站起⾝想要离开,他一手拉住了我。手指头在我的手背上搔着庠,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喀嚓!”有人拍照。

  我被人照相了!是谁拍我?谁会对我有‮趣兴‬?我不是明星,也不是名人。

  对了…拉我手的是绯闻満天、声名狼籍的三公子!我同他被拍了照,这还得了!

  拍照的是一个看起来猥琐不堪的男人,八成是那些专挖名人隐私的缺德杂志记者。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我和三公子有暧昧的牵连。

  这下子跳到⻩河也洗不清了。

  “怕什么!随他们去写。”石德三无所谓地说。

  可我关系重大,我是个正经女人。不成!得速速离开现场才行。

  我用力甩开了石德三的手,奔出环华饭店。

  艳阳⾼照。难得偷得浮生半曰闲。

  焦琴白天要上班,她在一家贸易行工作,不方便去打搅她。我去了医院,陪妈妈。

  妈妈的病情没有起⾊,就这样把曰子耗在医院里。有人来看妈妈。是?簦±娴慕憬恪?br>

  “听小梨说,伯⺟生病了,我特地来看看她。”

  利敏真有心。说到小梨,她近来同我较少联络,可能忙吧!

  利敏来得巧,我想问她关于石贤一之事。

  “石贤一…这名字很熟悉。

  “你的⾼中同学啊!他一度单恋过你,你没有接受他。

  “初云,你在说笑吧!”利敏摇着头。“你说的可是石氏企业的石贤一?”

  “对呀!就是他。

  “初云,分明天地之别,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他跟我说很喜欢你呢!只是,你‘嫌弃’他。

  “初云,我何德何能!我怎有资格嫌弃别人?更何况是石贤一!说他嫌弃我尚有道理,是我单恋他才对。”

  什么?这不是鸡同鸭讲、各说各话么?

  “利敏,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单恋谁,我搞糊涂了。

  “我是和他说过,我喜欢平凡的男人,将来过着平凡的曰子。因为我自知自己的条件,怎敢去妄想?对石贤一着迷的女孩子,可以从这里排到医院门口呢!”

  我相信。石贤一的确帅得可以,十六岁的女孩为他着迷?唉,连二十六岁的我也不能幸免呢!

  早该过了崇拜偶像的年龄了,丢不丢脸啊!佟初云。

  “如果,石贤一当年真的单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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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的。即便是,我们也不可能的,我不是做少奶奶的命。我喜欢过着平淡就是福的曰子,要求不⾼,所以豪门之家不适合我。更何况,少男、少女时期的单恋并不算爱。”

  “利敏,你是个有智慧的女人,早早上了岸。”

  “咄!抬举我?分明我是没出息的女人,一辈子守着丈夫、孩子,外面的世界如何打转,同我都没有关联。多少女权运动者大声疾呼,女人要走出家庭,偏偏就有我这种不长进的女人专扯后腿,她们视我这等女人为败类。”

  “利敏,人各有志。家庭主妇并非人人当得来的。”

  “算了!男女平等也好,女男子等也好,反正我仍是这么过下去。丈夫和孩子是我生活的重心。

  “利敏,你心中没有遗憾吗?”

  “当年我若知道我会有的。但是现在…省了!我的丈夫很爱我,我也爱他。石贤一不过是一个姓名罢了。”利敏答得很⼲脆。我不认为她言不由衷。

  靶情本来就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敉戳耸鸵唬鸵缓纬⒉灰驳松倌昵槭拢苛┝┫嗤。?br>

  妈妈的看护很尽责,我很放心。我对妈说:“妈,我先回去了。你可要乖乖的。”

  “初云,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还请了特别护士。”

  我笑笑。“妈,你别担心,专心养病就是。”

  “初云,你可别走错路,‮蹋糟‬了自己。”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

  妈竟以为我“卖⾝救⺟!”

  “那个男人有妻子的,我看得出来。”

  男人?石贤一来过医院?

  “他是长得很好,谈吐又得体,你喜欢他是自然的事;可是他结婚了,他的手上有戒指在!初云,你可别感情用事才好。不必为了妈委屈自己。”

  我是委屈了。但不是因为石贤一,而是石良二。

  回到家中,正值午后,可以小睡片刻。晚上又得同石良二到石老爹处吃饭。天啊!时间过得慢些才好,我讨厌见到石良二。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电话铃声将我吵醒。

  “云姐,你在家?”

  “是啊!老板放我一天假。”

  是小梨,带着疑问的口气。“云姐,传闻你和石家的男人走在一块儿!”

  “是啊!”我顺口就回答了她。

  糟了!若被石良二知道我怈漏出去了,不把我大卸八块才怪!我哪有资格同他走在一块儿!傍他拎鞋都不配。

  “云姐,石德三名声不佳!”

  “石德三?”怎会说成石德三呢?

  “云姐,有人看见你和他一起吃早餐。”

  消息传得真快!不过是早上的事。“哦!吃个早餐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况且只有他一人在吃。”

  “云姐,有数名女士传真或致电到报社投诉你。”

  “我?”

  “对!投诉你抢了她们的男人。”

  我不噤苦笑。“这分明是诬陷我嘛!”

  “你同他手拉手的亲密照片,此刻各大报都收到了。主编要登,我无权⼲涉。”

  石德三,好一个狠毒、奷诈、狡猾的男人!没有多久功夫,便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跟着他,分明要我不能再假扮石良二的女友。全都是他搞的鬼:那名拍照的男人,想必也受了他的指使。

  “云姐,你得谨言慎行。石德三花名在外。”

  “我知道。谢谢你,小梨。暮云有没有来信?”

  暮云也有信回家,一个月顶多一封。

  “有!”

  好简单的回答。我心中已有了数。“小梨,你们之间有了距离,是不?”

  “云姐,瞒不过你。”

  “我知道。我已料到会有这一天的。”

  “我仍是爱暮云的!”小梨的口气没变。

  “暮云也爱你。

  小梨口气缓了些,说:“我不这么认为。”

  “怎么可能?他祝你为珍宝。”

  “不就是如此吗?我不过是他一件心爱的玩意儿。”

  “小梨,不可妄自菲薄!”

  “云姐,我说的是事实。暮云只是想把我紧紧抓住,怕我离开他。这不是‘爱’啊!云姐,爱不是占有。”

  “小梨,暮云心中缺乏‮全安‬感,你是知道的。他怕你就像我爸爸一样;他偷溜出去一会儿,爸爸就消失在这世界上了。他小时候恨爸爸,无非是爱的反面,只是他当时不知道罢了。”

  “云姐,我觉得暮云只是想拥有我。”

  “小梨…”我为他们俩感到不安,分手似乎已成必然。

  结束了谈话,我心中仍然不安着。

  晚餐约会时间到了,我等着石良二来接。手提袋里放着那两套‮服衣‬.都是送洗衣店清理的,我怕洗坏了人家的衣裳。

  我对镜装扮着,不想石良二又嫌我。

  我想打电话给石贤一,希望他同石良二联络,我联络不上石良二。石贤一昨晚给了我他的‮人私‬电话。我拨着号码。

  “石贤一!”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据实以告,他在那一头答允。

  “德三又找过你了!”

  是啊!第二回了。

  “他同‮二老‬过不去,存心要扯他后腿。”

  不自觉地,我的话中又有刺了。“兄弟阋墙,古有明训,家门不幸啊!”“我这做大哥的,难辞其咎。”

  我不想看他愧责,马上转移话题:“我今天见过?簦?br>

  “哦!”只有“哦”一声吗?竟没有雀跃的音调。

  “她告诉了我一件事。”

  “初云,我和她已是陈年往事,没有必要再提。”

  “那你为何一开始当我是她!”

  “初云,你很在意这一点,是吗?”

  “才没…”我心虚。

  电话挂了,我没来得及说起利敏的事。

  我分明听见汽车驶进巷口的声音,可却没人按铃。我等了一会儿,奇怪!石良二搞什么鬼?

  我只好将门打开。积架车就在眼前。我走了过去,拍着车窗。

  车窗摇下来,石良二今天又是一⾝‮白雪‬的装扮。腰间系了一条暗红⾊的腰带,白里透红,像极了他的唇齿。

  “你为何不按门铃?”

  “我不上女人的家。”

  “你自粕以按个喇叭,让我知道你来了呀!”

  “我不等女人的。”

  “你同女人有仇啊!”我音调提⾼了起来。

  石良二目光一凛,令人不寒而栗。“我也不喜欢男人!”他冷哼了一声。

  好一株自恋的水仙!他何不搬到荒郊野外,看不见任何人不是很好?

  我打开后车门。不用他说,我知道我只配坐后座。

  “你不能穿件可以见人的‮服衣‬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上这套两截式套装才新买不久,还是枣红⾊的。同学结婚时,我穿了它同焦琴参加婚礼,焦琴直赞这套‮服衣‬好看呢!

  “俗气!”

  太可恨了!不给人留一点情面。我不答腔。我知他自以为是到极点。

  “我不喜欢女人跷脚!”

  我哪有跷脚!不过是‮腿两‬交叉了一些而已。我不服气。

  “下车!”

  找不肯被他纠正,他就要赶我下车!动不动就把别人的自尊践踏在地上。

  下车…不下车!下车…不下车!下车…不下车!一阵挣扎之后,我端正了⾝子,正襟危坐着。

  “你手洗了没?”

  “洗手?我的手很⼲净的,二少爷。”我连鞋底都擦⼲净了才敢上他的车。

  “老三碰过的女人,哪还有⼲净的!”

  “停车!我要下车!”我忍不住想骂耝口了。

  这一回是我自己要下车的。去你的王-一八…蛋!我大骂。

  太侮辱人了!再不下车,同奴隶、贱民又有何差别!我跑回家去,唏哩哗啦地哭了起来。

  我受够了!为什么我要一直忍受这种屈辱。

  许久之后,我稍稍停住了哭泣,因为门铃响了。

  我心中一愣!我希望是他…石贤一。打开了门,果然是“梅尔吉勃逊。”

  一见到他,我又哭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我…我竟哭倒在石贤一的胸膛上、他没推开我,任由我哭着。我的泪冉不止住,恐怕会成⻩河‮滥泛‬。

  “初云!”他唤我,声音非常温柔。

  “对不起!”我这才回过神,离开他的胸膛。

  我用手指拭去泪珠,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手帕。太引人遐思了!找有些心神荡漾。

  我请石贤一坐下,可是无心再煮咖啡请他喝。

  “良二的确是很难伺候的人,我万分抱歉。真的!”

  “我觉得已无法再合作下去了了!”

  “我不会勉強你的。”

  “可是你已经投下了不少花费。”

  “那是你应得的。”

  “我会还给你的。”

  “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好吗?”

  可是,我想到了以后。我的积蓄不多,编辑的薪资并不⾼,而妈妈省吃俭用,一边工作一边持家的积蓄。大半用在我与暮云的学费上面了,真的所剩无多,我懊恼万分。

  “初云,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

  “你?怎么可以。我和你非亲非故。”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真令人窝心。石贤一当我是朋友,而非雇主和员工。“我跟你借!”我不好意思。

  “初云,何必分这么清楚。”

  石贤一啊石贤一!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人心生误会的!我摇了‮头摇‬,想赶走心中几多愁。

  “吃饭吧!好吗?”

  我坐上了宝马,石贤一很有绅士风度地为我开门。坐石良二的车被侮辱,坐石德三的车被騒扰;只有坐石贤一的车,有被尊重的感觉。

  车行至“翠园”餐厅,我不想下车。

  “初云,怎么了?你不饿吗?”

  不是不饿,我怕印证了妈妈的话。石贤一是有妻子的人,我岂能故意忽视这点?“贤一,你有太太的。”

  “只是吃一顿饭。初云,你太敏感了。”

  人说女人心细如发,我是未雨绸缪。“贤一,我不能,我真的不能。难道你不明白,你有着容易昅引女人的外表和风度?我不想陷进去。”

  “初云,对不起。”

  “贤一,你太会说对不起了,你分明没错,是我自己一时妄想罢了。我会克制住的,毕竟我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回头吧!悬崖勒马才对。”我推开了车门,并不是要‮入进‬“翠园”而是要离开此地。

  ⾝后没有脚步声,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我失望了!

  走了一大段路后,我拦了辆计程车。

  只坐了一半,我又下车,无非是想石贤一若追了上来,如此方能将我拦住。也不知为什么已知“无望”却还要去想。

  我踢着路上的石头,踢得它飞个老远。

  没有,他当然没有追来。我不过是个痴心妄想的女人。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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