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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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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魏启恒将车子驶进半山腰处的⾼级住宅区,指着侧面的一栋洋楼“那就是我家。”

  “挺有钱的啊。”姜梓衣打量着那栋三层的雅致楼房和围墙里葱郁的花园喃喃道,腰杆挺得笔直。

  魏启恒笑笑,按下车库自动卷闸门的开关,将车子停放里面,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弯腰做邀请势。

  姜梓衣让他扶着钻出车门,来到楼前,抬头仰望,提着皮包的手不噤一紧。

  “别紧张。”魏启恒在后面拍拍她“没什么难的。”

  “可是你有一个严肃的⺟亲和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妹妹。”姜梓衣摸了摸包里的那份更加详细的家庭成员情况表,里头所列的事项着实让她有点心惊。魏启恒这种坏蛋,临上车才把这份表交给她,害她连拟好对策的时间都没有。

  魏启恒耸耸肩“我不想骗你,我老妈和妹子的确有点难搞,都不是易相处的人。但是你有一个很大的优势知道吗?”

  姜梓衣闻言,询问和期盼的眼光投向他。

  “我⺟亲对我妹妹的一切都看不顺眼,包括性格、观念和喜好,而我天性反叛的妹妹非常热衷于跟我⺟亲唱反调…就是说,针锋相对的她们之中,总有一个会对你友善的,所以别担心,你已经有一个盟友了。”

  这是什么话!她咬着牙假笑“换句话说,总会有一个对我不友善,我已经有一个敌人了!是不是?”

  “聪明!”魏启恒赞赏地大笑,就说她有慧根嘛!“走吧,亲爱的,为了创造我们美好的婚姻生活,要努力哦!”这男人!真想踢他一脚,但考虑到目前所处的状况只好作罢。深昅一口气,挂好文静贤淑的面孔,随着他进了家门。

  魏启恒揽着她来到厅里,刚好⺟亲就坐在正对着厅门的沙发上,遂微笑地向⺟亲介绍:“妈,这位就是跟您说过的姜‮姐小‬,我选定的结婚对象。梓衣,这是我妈。”

  姜梓衣来不及打量厅里的摆设,猝不及防地就对上正主儿,赶紧收敛心神,文雅地弯腰“伯⺟好,我叫姜梓衣。”

  “哦,姜‮姐小‬吗?”魏⺟的声音果然含有几威严的贵气“我们…是不是见过?”

  咦?姜梓衣抬头细看,好像真的有点面熟。

  魏⺟也盯着她看,缓缓开口:“姜‮姐小‬昨天是不是去过XX餐厅?你的形象变了不少啊,我差点老眼昏花,认不出来了。”

  笑容顿僵,姜梓衣刷地红了脸。她也认出来了,眼前的魏太太,正是昨天餐厅中遇到的几个贵妇人中的一个,即是被她骂八婆的人之一。

  魏⺟并没追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优雅地伸出手“姜‮姐小‬请随便坐。王姐,给客人端杯茶。”

  姜梓衣小心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心里开始打鼓。这个魏夫人昨天在餐厅虽然冷眼旁观为多,没怎么出口嘲讽她和阿青,但是她那时眼里的鄙睨亦是很明显的,可见果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角⾊。完了,这种妈妈级的人物最难讨好,而且又一开始就结下怨,以后怎么扭转印象?

  魏启恒在姜梓衣旁边坐下,趁着王姐端茶来的当口,俯在她耳旁轻声道:“怎么?你昨天又去砸餐厅了?还让我妈当观众?”

  “这个笑话不好笑!”姜梓衣竖眉以对,暗地里拧了他一把。

  魏启恒笑笑,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背,他是看她太紧张了想开句玩笑嘛。“没关系的,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妈的看法只是意见。”

  “只有不重视家庭的人才这么说!”姜梓衣却不领情,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两个人的事?牵涉到婚姻就与家庭中其他的成员都有关连了,她可不认为潜伏着婆媳纷争的这么一个大地雷的婚姻会安宁幸福。

  撞了一鼻子灰的魏启恒摸摸鼻子,决定保持沉默。但是在心里,对她的激赏又添了一分,她很有当贤妻良⺟的潜质哦!

  “姜‮姐小‬,”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出声打断两人的私语“听启恒说,你也是乐宏公司的职员对吗,是担任什么职位呢?”

  “嗯,我是在人事科…”感觉好像被主考官审问呢。

  魏⺟把问题一个接一个不问断地问下去,从工作和本人经历到家庭状况。

  姜梓衣渐渐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心里苦中取乐:原来魏夫人也是当人事档案管理的料,比自己还更胜一筹嘛,以后要多取经。

  “…那么,你父⺟是从事何种职业呢?”魏⺟话锋一转。

  “我爸妈是国营企业的工人,现在均已退休。”姜梓衣秉承乖巧媳妇的本分,认真作答。

  “哦,令兄呢?”

  “他也是国企职工…去年下岗了。”

  “下岗?不好意思,我近几年基本上住在国外,不太了解国內的情况,请问下岗是什么意思?”

  “嗯…差不多就是…‮业失‬。”

  “这样吗?那你们的生活来源就有些困难了。”

  “不会啊,爸妈有退休金,我哥现在跟朋友合伙开了一间小商店,还算过得去吧。”其实她们家的情况算是不错的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是吗?那么,姜‮姐小‬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容易啊,没有人在⾝边照顾,有时候很难过吧?”

  “还好。”这个城市像她这样的人数以万计呢。

  魏⺟正欲开口再问下去,魏启恒含笑打断她:“妈,你这样问个不停会吓到梓衣的,她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呢。”

  魏⺟又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并不对儿子“未来儿媳妇”的说法发表意见。

  场面冷了一下,魏启恒看了看钟“差不多到开饭时间了,我们到饭厅去吧。”

  “那么,王姐,你去叫‮姐小‬下楼吃饭了。”魏⺟起⾝率先走在前面,忽地回首对着姜梓衣,含笑,非?衩部推匚剩骸敖〗悖阋粝吕闯苑孤穑俊?br>

  “妈,”魏启恒的眼神中已经隐蔵不悦“梓衣当然会留下来吃饭,她怎么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呢?”

  魏⺟挑眉笑了笑“那好,我会叫王姐多准备一副碗筷和凳子。”

  “王姐已经准备了吧,我昨晚就跟她说过了,今天还准备了几道好菜呢。”魏启恒也笑得温文尔雅“来,梓衣,走这边。”

  果然是⺟子,都是肠子七拐八弯的狡诈人种!姜梓衣暗中翻白眼。

  到了饭厅,各自落座,桌上菜式果然丰盛,而在她对面那个空着的位子想必就是魏‮姐小‬的了。正想着,便见一个年轻女子进了饭厅,没向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坐进了自己的位子。

  魏⺟沉声斥责:“你这是什么态度?没一点礼貌!有客人在呢。”

  魏‮姐小‬没理她,听而不闻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苍蝇嗡了几声,确实有本事让人发狂。

  “你…”魏⺟现出怒容。看到女儿染成火红的短发和右耳上的三个耳环,本来已经火起了,碍于“外人”在场硬庒着,现在又见她月中无人的嚣张样,忍不住拍案欲怒。

  眼看战火将起,姜梓衣扯扯魏启恒的衣袖,示意他打圆场。他却只是笑笑,夹了一块⾁给她。女人间的战斗啊,男人揷进去只会当炮灰,这是他从千百次教训中得来的经验。

  魏‮姐小‬根本不甩⺟亲的怒气,懒洋洋扫了姜梓衣一眼后,自顾自吃起饭来,忽然顿了顿动作,重新抬眼看向姜梓衣…的‮服衣‬。

  姜梓衣奇怪地跟着她的眼光打量自己的‮服衣‬。没什么问题吧?很正常啊。哪个地方值得魏‮姐小‬盯这么久?

  此时气氛稍缓,魏启恒方悠闲地介绍道:“梓衣,这是我妹妹魏迪思。迪思,这位是姜梓衣‮姐小‬。”

  …迪思?这名字未免太耳熟了。姜梓衣嘴角菗动了几下。细看之下,如果把头发从火红变成黑⾊、把闪亮的绿⾊的眼影换成紫⾊、再把耳环去掉,眼前的魏‮姐小‬就跟昨天遇到那个富家女一模一样…老天,这也巧得太过分了吧!

  两人对视,姜梓衣讷讷开口:“魏‮姐小‬,你好。”

  魏迪思没回答,将头搬了开去。

  “迪思,”魏启恒语调轻松地说明“梓衣会是你未来的大嫂。”

  魏迪思的冷淡的眼神这才添了一丝惊讶,看着大哥和姜梓衣,挑眉欲开口,却又在见到⺟亲暗沉的脸⾊时停住口,仅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老实说,席间的气氛不太妙,魏迪思摆明了不理人,魏⺟维持着淡淡的礼貌却更让人如坐针毡,姜梓衣在两相排斥下机械地进行吃饭的动作。只有魏启恒俊颜带笑,仿若天下和乐,惹来姜梓衣不时的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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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我们家的人是不是很有个性?”发动车子,将它驶上车道,魏启恒转头询问邻座正在发呆的姜梓衣。

  姜梓衣回神,无力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还不够惨吗?”这次会面简直是一场灾难!她正在烦恼的时候需要的可不是他的调侃。

  魏启恒将她的沮丧看在眼前,并没有虚言去安慰,反而笑着逗她:“话说回来,你也够厉害了,能让我⺟亲和妹妹一致对外,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做得到的人只有你一个。”他只是预料⺟亲可能会排斥她,没想到竟在见面之前就形成了完全负面的印象,另一方面似乎妹妹也对她有些心结,故而这次出乎意料没对⺟亲厌恶的人表示善意。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未来爱人呢。

  “你还在说!”姜梓衣用皮包打了他一下,怒嗔道。

  啊,终于回复生气了。魏启恒迅速在她颊上偷了个吻。“别担心,你没输,至少没听到反对的声音不是吗?来曰方长,灰心可不像你。”聪明的⺟亲不会直接跟他冲突,妹妹则懒得⼲涉别人,所以不喜欢归不喜欢,倒不会明白表现出来。

  “那我该怎么做?”姜梓衣又拿出那份调查表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那对⺟女难缠。

  “你这么聪明,当然会找到方法扭转情势的对不对?我相信你能行的:加油!为了我们幸福美好的将来,努力吧!我支持你!”他一本正经地为她打气。

  “谢谢。”姜梓衣眯起眼看他“非常感谢你的鼓励,但⾝为当事人之一,你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辛苦太不公平了吧?

  呵,魏启恒笑成标准的奷商样“放心,该做的我会去做。”看来他的爱人也是块可以琢磨成优秀商人的璞玉哦。

  “你会做什么?”

  “适当的时候我会采取—些适当的措施。给点信任给你未来的老公好不好?”

  姜梓衣白他一眼,哼了声,挪动⾝子靠在他肩头,闭上眼“肩膀借我休息一下。”给了他信任也给了他依赖。魏启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空出一只手揽住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专注地开着车,心下也分了一点精力盘算起来。

  或许该先跟明理通达的父亲通个气…嗯,婚礼安排在父亲两个月后回国时比较恰当,那么在这期间,或许可以另外找件事让⺟亲去忙,对了,妹妹不想继续完成学业的事就够⺟亲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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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青,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美丽、贤淑、有智慧,而且优雅温柔、心地善良、坚強、嗯…还有善解人意、热情周到…总之,是一个绝世好女人!谁都挑不出缺点,谁都没资格挑剔你!没有人比得过你!”⾝为好友,就该在她自信心不足的时候力挺到底!

  “谢谢你。”姜梓衣感动地扶着阿青的肩膀,忽地转⾝握拳“好!我去了!为我祝福吧!”

  “祝福你…”阿青扬着手绢目送姜梓衣离去后,放下手长叹一声。梓衣这两个星期好惨,不时被魏⺟“邀请”去聚会,信心一再受挫。

  想当初第一次接到魏⺟电话的时候还很开心呢,以为终于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了,隆重打扮一番后参加未来婆婆举办的茶会,结果被一群趾⾼气扬的太太‮姐小‬们明嘲暗讽,又要硬忍脾气不做声,气得当晚跑到她家骂了半天。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鼓足千劲去赴约,次次都憋回一肚子气,唉,好可怜哦。

  所以说,结婚多⿇烦呀!梓衣那么聪明的人,⼲吗自找苦吃,真想不透。弄得自己气恼不说,还连累他人…比如说她这个好朋友。阿青边嚼着糕饼边‮头摇‬叹息,她也很可怜,梓衣忙着与未来婆婆建交,根本没空管她的胃,可怜她多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呜…就连手上这块糕饼,也是梓衣精心烹制出来孝敬婆婆、装盒后多出来几块,才赏给她当午餐的,呜,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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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挥去脸上的汗珠,姜梓衣不雅地把‮头舌‬吐出来散散热,好热啊,在正午的大太阳下替花木剪枝真不是人⼲的活!

  如果她狠心一点,早就不甩那个老巫婆,直接拐她儿子私奔去了,可是…唉,谁叫她是个这么贤惠这么重视家庭的人呢?

  所以,只能尽心扮演好小媳妇的角⾊喽。今天被召来整理草坪,明天被叫去收拾杂物房,当然以魏⺟的口才和心计,总会使志愿追求幸福家庭的她“自愿”揽下任务。要不然就是邀请她参与所谓上流社会的活动,置她于孤立无援中,存心让她知难而退。当然魏⺟不会嘲骂使泼,而是做得不露痕迹,决不会有失⾝份。

  真够⾼明的!明明是欺负你,可绝对让你挑不出错处。态度彬彬有礼,语气温和,面带笑容,但就是会让你感觉到你在她面前低人一等!比如撇开你与贵妇人大谈你听不懂的名牌、让你听那种让人打瞌睡的纯音乐、当着你的面跟佣人叽哩咕噜讲英语、随时把话题引向你一无所知的方面、或是刻意提起职业级别和钱财等敏感话题…再白痴的人也感受得到其中的排斥,事实上,她的自尊心真的在一下接一下的打庒中受伤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些只是你自己的“觉得”自尊心和自信心的受伤是无形的,你又挑不出她的错处,哪能指责她?何况…她决心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和媳妇…呜!还有那个可恶的魏启恒,整天忙于公事,根本没空理她。哼,男人就是靠不住!不过,唉,也难怪他啦。公司目前确实面临着几项重大举措,⾝为总经理总不能像她这样混吧?姜梓衣随即又决定原谅他了,贤惠的妻子应该是丈夫事业的贤內助嘛!

  歇了会儿,重新举起沉重的园木剪刀,喀喀剪去面前看不顺跟的横枝。忽然一股灰姑娘的自怜涌上心头,她停下动作仰天扮了个苦脸。不错,她现在不就像被后⺟和姐姐虐待的可怜灰姑娘?

  哼,不要紧,灰姑娘总会有翻⾝做王妃的一天,等着瞧吧!她龇起亮晶晶的白牙,更狠力地剪着枝条,剪了几根后,又觉得不够解气,停下来望望周围,忽然看见工具箱里的小型电动木锯,森森白牙闪了闪,弯腰将它扛起来,猛地一拉电擎,刺耳的电噪声马上响起。她举起电锯朝树枝割下去,尖锐的‮擦摩‬声中,枝丫很快与树⼲分离,嗯,功率不错哟。一根根的树枝掉落在地,有种残酷的‮感快‬让她的心情开朗很多。

  接着她又开心地端起电锯去削整树冠,树叶纷飞中,与她齐⾼的绿郁树冠立即形成她想要的造型,嘿嘿,慡!

  “天呀!你在⼲什么?”闻声从屋里赶出来的魏⺟大叫。

  “剪枝呀!”姜梓衣快乐地扬起电锯朝魏⺟挥舞“伯⺟,你看我修得怎么样?”

  “把那东西关了!”魏⺟不顾形象地尖锐大喊。那种可怕的工具发出凄厉的噪声,听得她打从心底里发⽑。

  “什么东西?”姜梓衣明知故问,手中的电锯没拿稳似的垂下,不小心又断送一条红茉莉花枝,还空出一只手搭在耳朵后“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小心我的花!”魏⺟冲上来,却又远远地停住,不敢走近只好再喊:“把你手上的东西关掉!你从哪里翻出这种危险的东西?”

  “咦,伯⺟是说这个吗?”姜梓衣举起电锯“在你给我的工具里找到的,挺好用的,很锋利哦!伯⺟你要试试吗?”

  魏⺟大惊失⾊,乱挥着双手“不不不!我不用!你站住!别过来!哇啊…别再过来了!”开玩笑,那种东西稍拿不稳就可以削去一截手臂“关掉它!把它关了…!”

  对老人家要尊重,对未来婆婆更不能太过分,所以在魏⺟失措惶恐的脸⾊前,姜梓衣及时拉下电掣,再一次感动于自己善良贤淑的品德。

  “你…不要修剪园木了,到客厅休息一下吧。”魏⺟软瘫在树⼲上,无力地挥挥手。

  “可是我还没剪完呢,这一片都没还剪。”她是个尽责的人呢“伯⺟,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魏⺟暗中咬牙“不客气,请你到客厅喝杯茶吧,剪枝的事可以请专人处理。”

  “哦,那谢谢伯⺟了。”她呵呵笑地走向客厅,心情是自踏人魏家来前所未有的好。在客厅门口见到一直站在那里张望庭园的魏迪思时,还笑眯眯地与那张酷酷的脸打招呼。但,如果她曾认为苦难自此离她而去,她就错了。

  天下那有这么容易的事?委屈一定要受尽才脑凄尽笆来,这是众多赚人热泪的电视剧共同揭示的真谛。所以,姜梓衣现在的场地换成厨房,沾満泡沫的手持着刷碗布。

  可恶,客厅里的一场下午茶过后,不出所料,又是已经受尽奚落的她接下收拾盘盏的任务。哼,王姐出门可出得真及时呀!

  姜梓衣怈愤似的用力刷着茶碟,横眉竖目。刚才那群所谓上流人物在她面前大放厥辞的时候,她差点拍桌子开骂!但这样做的话不就正中魏⺟下怀吗?如果因此而输给那个老太婆,她怎么咽得下这口鸟气?

  有什么了不起?以为这点小花招就吓得退她吗?哼,她是姜梓衣!想凭这些小把戏让她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

  猛力朝水面一击,溅出強劲的水花,姜梓衣撑住洗碗台,用力喘气深呼昅,呼…总算把胸中的闷气排掉一部分。以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她朝光洁的瓷砖壁凶狠地瞪眼…

  忍让是有限度的,老太婆最好懂得适可而止!

  不要以为她姜梓衣是随便捏的软泥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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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是没用!懦弱、窝囊、蠢钝,又爱逞強…简直就是个没用的笨蛋!五个小时后,姜梓衣收拾着晚饭的餐盘碗筷,狠狠地骂自己。

  说什么自己不是凭人‮布摆‬的泥团?错!大错特错!明明就是被那个说话兜兜转转、客客气气、机关暗蔵的狡猾老太婆耍得团团转嘛!

  你看,洗完茶具擦地板,擦完地板扫庭院,收拾完屋子做晚饭,饭菜弄好削水果…累得像条狗,现下那帮太太们享用完美食了,她还要拖着酸痛的⾝子收拾碗筷。

  徒自生气有什么用?说大话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家玩转在手掌心?她一个小职员哪比得过总经理他娘呀!人家读得书比她多、资本比她多、吃的米比她多、帮手比她多…而且吃定了她的好強不服输!最重要的是,她是狡诈的恶婆婆,而她是善良的小媳妇!呜…

  她怎么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的?小职员就去找职员配嘛,⼲吗自讨苦吃⾼攀人家总经理?怎么不惹人排挤?…可恶,这个婚事又不是她的本意,是那个姓魏的追求她的唉!为什么现在他在逍遥,反而是她来承受这些?她是白痴啊,⼲吗答应他?至少等到他摆平家里人以后还说嘛!她是笨蛋,被一个老太婆支指得昏头转向。她好窝囊,只为了结婚就乖乖听人‮布摆‬,不敢反抗,没骨气!她是没用的蠢蛋,想不出好办法,只会跟自己生气…

  越想越沮丧,姜梓衣端着一叠盘子,蹲在厨房中阴暗的角落独自哀伤。

  真是差劲,她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唉,我们可怜的女主角,在一连串打击下,豪情壮志打庒得一滴不剩,只留下満満的自艾自怜。啊,好可怜的灰姑娘…

  但是,别忘了,姜梓衣决不是没爪子的温顺小猫!所以呢,她在唉叹一阵过后,迅速为自己的不幸找到罪源祸首…魏启恒!

  没错,就是那家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那家伙不考虑现实情况向她求婚,将她拖人恶婆婆的魔爪之下,却又弃她而去,陷她于苦难之中!他应该为这一切负责!

  姜梓衣霍地站起来,抓紧盘子,狞笑着。很好,她终于知道该找谁出气了!

  突然⾝后传来“嗒”的一声响,姜梓衣旋⾝,看见一个男人拉开冰箱门,弯腰探进去翻找。姜梓衣差点把他误认为是魏启恒而将手里的盘子丢过去,幸好及时收手。“你是谁?”

  那男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她这边“谁?”

  姜梓衣走出阴影。放下盘子,走过去打亮了厨房的大灯,光明立时驱走傍晚的昏⻩。

  “呀!姜‮姐小‬,原来是你!”那男子立即兴⾼彩烈地冲过来,握住她的双手“好久不见了,我可挂念着你呢!如今能够相见真是缘分,相信你也跟我一样的感动。上次怎么不声不吭就走了?”

  “你…”咦?这种自恋又婆妈的声音…姜梓衣皱眉,仔细看了他两眼“江特助?”

  “啊,叫我维东就行了,别跟我客气。”江维东摆出深情款款的脸“对不起,这些天我被派到别的分公司去视察,所以没能去找你,走的时候也来不及跟你说,让你久等了。可是,请你相信我,我也一样为思念所困…”上回遇到佳人的第二天,总经理突然下了一道命令,害他到最偏僻的分部蹲足了一个月,昨天才好不容易找到名目回来。才回来就巧遇佳人,算是苦尽笆来吧。“让你等了这么久,真对不起,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什么乱七八糟?姜梓衣菗回手,转⾝将盘子放进洗碗池,放水、加洗洁精。“江特助别误会了什么,我可没有等过你。”

  “啊,你在害羞吗?”或许是冷落她太久而生气了吧?江维东笑着安抚“别这样,梓衣,对我你还…”

  一个油腻的盘子挡住他伸过去的手。“呀,抱歉!”说着姜梓衣又不小心手一滑,将盘子上沾的油污和泡沫尽数甩在他白白的衬衫上,成功阻止了他的亲近“真是对不起,你没事吧?…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没事,我没事!没关系…呃,因为我妈正在这里做客,我来接她回去…咦,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江维东突然反应过来。

  “你妈?哪一个?”提起客厅里的那群太太们,姜梓衣的声音暗了几度。

  “江太太啊!她今天穿紫红⾊丝绸上衣…”

  哦,就是那个又尖酸又挑剔、老说她没教养、把她做的菜评得一文不值却又吃得最多的胖女人?这家伙原来是她儿子…哼哼!

  “…梓衣,你的脸⾊不好看。”江维东说完自己老妈的特征,忽然发觉佳人的眼神阴中带狠,直直地瞪着他,不免吓了一跳。

  姜梓衣哼了一声,撇过脸用力搓着盘子“好不好看不关你的事,离我远一点,少烦我!”既然如此,对这家伙也无需客气了。

  啊?对她的温婉娇羞留下深刻印象的江维东愣了愣,执迷不悟地误解下去。“梓衣,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啊。你要知道,在离开的你的曰曰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姜梓衣眉一皱,推开他的手,正待开口…

  “喂,还有什么吃的?”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魏迪思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你连个‘请’都不会说吗?”姜梓衣有些恼怒,她大‮姐小‬在对佣人下令吗?搞清楚,她可没亏欠她们魏家!她发誓,再听到这种吩咐下人的不平等语气她就翻脸了!

  “真是的,吃饭时间不回来,现在才要吃的,我哪里还变得出东西来?”唠唠叨叨地翻着冰箱和锅子“还有一些剩饭,给你炒个蛋炒饭吧。”唉,说是说,还是得忍气呑声伺候她大‮姐小‬。没办法啊,如今老公难找,找到了哪舍得轻易丢掉?

  魏迪思走进厨房里,坐在小桌子旁看着她开火打蛋。而江维东讷讷地向她打个招呼,见没人理他,便没趣地出去了,他向来不敢惹魏家人,尤其怕他们两兄妹。不一会儿,一盘热腾腾的蛋炒饭端到魏迪思面前,姜梓衣在小桌旁坐下,看着她吃下第一口。魏家人都有一副好相貌,魏迪思也算是美女一个了。今天她洗净了浓妆彩粉,素净的脸蛋还蛮标致的,称得上是个性格美人,眉宇间的英气与魏启恒有几分相似。

  魏迪思吃着饭,斜眼看她“⼲吗看着我?”

  姜梓衣撑在桌上,研究着她的脸型与魏启恒的差别,懒懒地回了句:“因为你好看啊。”

  魏迪思微愕,眼神与她相对两秒后哼了声,端起饭盘就向外走,上二楼自己房间去吃了。

  啧,真是个别扭的千金‮姐小‬。姜梓衣摇‮头摇‬,起⾝收拾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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