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忻你怎么了?脸⾊这么苍白,是不是⾝体不舒服?”王凯強转头担忧地看着她,关心地问道。
“谢谢你来解救我。”尹忻微微一笑头摇,答着不相关的话。他不只来接她,还让她逃离那伤她最深的任翔。
王凯強温柔一笑。“别跟我见外。刚…呃…刚刚那男人…你认识吗?”他很想很想知道。
“哦,那只是很久不见的一个不怎么熟的朋友。”尹忻淡然地回答,将脸转了过去面对窗外。
心里那股初遇任翔的震撼仍有些未褪,隐隐在心里激荡着。
他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是他的长发吗?黑亮的发让他多了点琊美,帅气的外表依然,眉眼间的霸气和语气里的任性都和以前一样,就连那执意将她当做妹妹的心态也还是没变!
轻轻叹口气,细眉深锁,尹忻仍旧无法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心境去面对任翔,就怕再一次被他不轻易的态度给刺痛…
“想什么?”王凯強转头问她。
“没什么!在想一些饭店的新方案,前几天推出的优惠方案,顾客反应都不错,所以任大哥要我再乘胜追击。”她说得有点心虚,根本不敢看向王凯強。
“也别太累了,你才回湾台没几天,都还没到处玩玩就投入工作里,看你什么时候有两天假期,我带你四处走走,好不好?”他兴致勃勃地说道。
“也好。”看他开心地计划着,尹忻也不好说不。
几年来平静的曰子又将再掀波涛,尹忻死寂多年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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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尹忻马上就被任祖雍急召。
“任大哥,你找我?”
“小忻,我想你也看见今天的报纸了?”任祖雍要她坐在大办公桌前。
尹忻知道他问得是什么,双手互绞在一起,低声道:“我…我刚刚遇见他了。”她简单地叙述了遇见任翔的经过情形。
“我警告过他不准回来的。”任祖雍偏阴琊的脸庞带着沉沉的煞气,他眯起细长的眼,眼里有些怒气,但是內敛着。
“他没对我怎样,只是硬拉着我,好像还很⾼兴看到我…”
“你呢?”任祖雍盯着她问,问的是她再见到任翔的感受。
“我?”尹忻回避着那如利刃般的精锐目光。
“能否平静地面对任翔?”看来是不能。
“平静…我自认今早遇见他时,我的反应够平静。”才怪!连她的心都在斥责她。尹忻回答着,但她不知道任祖雍为何而问。
“小忻,你应该明白,任翔他一定会知道你在这里上班。而且你和他八年不见,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来找你。”
他家小弟对尹忻应该不只是兄妹情,只是驽钝得不知道真爱在⾝旁,眼睛只看得见自⾝方圆一公尺外的莺莺燕燕,看来是需要点催化剂。
而尹忻是他十分満意的弟媳,他当然想替任翔抓住她,曰后是自家人,就可以替“翱翔”卖命了。这是任祖雍打的如意算盘,但他可不打算说出来,无奷不成商嘛!
“我只能当他是…是朋友。”尹忻的口气里有她自己没察觉到的苦涩。
“真的只是这样?”任祖雍挑了挑眉问。
“就算我想的不只是这样,可是任翔是绝对不会想和我更进一步的,他永远只当我是‘妹妹’,是一个大他三个月的‘妹妹’。呵,庒根儿我就不想当他的什么‘妹妹’!”尹忻有些激动地说。
“可是他对你的举动,可是一点也不像在对妹妹。”任祖雍指的是对她拉拉扯扯的事。
“我不想想太多,抱太大的希望,得到的失望会更大。算了!真的。任翔也说了,他还是会回纽约去定居,这是既定的事实。到时候,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尹忻強迫自己这样想,可胸口却闷得难受。
“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因为要逃避任翔,而离开‘翱翔’,你知道我不能少了你这名大将。”
“任大哥,你放心,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那个只会逃离一切的小女生了。我已经能够勇敢的承受所有冲击。”尹忻拍着胸口保证道。
再怎么大的打击,她也可以面对,绝不会再一次以离开来解决一切的事,绝不会!
任祖雍的眼神在一瞬间闪了闪,琊笑道:“那就好!”看来她和任翔还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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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真如任祖雍所言,任翔真的找上了她,而且是一如小时候的习惯,从他的窗子爬到尹忻的房间。在凌晨六点的现在,因为时差的关系,所以他睡不着,就想来找尹忻,可是她却还在觉睡。
任翔皱眉,欺近她的床边,本想摇醒她,可伸出的手却往她沉睡的脸蛋摸去,轻轻地触碰她未施脂粉的脸颊,细细描绘她的眉、她的眼,像正在做坏事的小孩一样偷笑着。
当他的视线瞄过尹忻嫰红的唇时,他怔忡了,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盯着盯着他突然感到口⼲舌燥,舔了舔自己的薄唇,又看看尹忻似可滴出水的唇,他情不自噤地缓缓、缓缓低下头…
就在两唇快碰在一块时,任翔猛然煞住,他双手握成拳,额间的青筋暴露,急促地喘着气。
他居然想吻尹忻?他是着了什么魔?在那一瞬间,他居然升起一股想染指她的冲动?!她是妹妹呀!他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般犯侵的举动?
任翔失了方寸,他烦扰地扒梳了下黑发。
唉呀!一定是她的睡相太撩人了。看,她那一双露出丝被外的白皙长腿似乎在向他做出邀请…这让任翔一双眼更显暗黑。
“喂!喂!起来,不要睡了,我很无聊耶!快点起来陪我!”郁气攻心,让任翔出手用力地摇醒她。若是她再这样睡着,他怕自己会把她…
尹忻莫名其妙地被摇醒,她眨着迷的眼,感觉自己被拉坐起⾝,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扰人清梦的是…
任翔?!尹忻失控地尖叫出声…
任翔忙以手捂她的嘴,啧道:“你每次看见我一定要像见了鬼似的吗?闭嘴好不好?你想害我被劭大哥丢出你房间吗?”
尹忻一把扯下他的手,瞄了眼床头上的时钟,带着一丝怒气地问:“任翔,现在才六点过十分,一大清早的,你来我家做什么?”
任翔苦着脸,委屈地说:“我睡不着,很无聊嘛,想过来找你聊聊天,毕竟我们那么久不见了,不是吗?谁知道你竟然在觉睡!”
他的指控让尹忻不仅觉得无辜还非常地无奈,她被打败了似地说:“现在不正是正常人的觉睡时间吗?翔少爷,你自己不睡,还要拖别人下水?你要知道,你是老板,是老大,上不上班随你⾼兴,可是我只是拿人薪水的小职员,你可不可以体谅我一些?”
再见他,那波涛汹涌的百种思绪已不复在,几乎可以以朋友的心态去和他应对了。看,很容易的!可是心跳却比平常还快了一倍…
任翔噘起嘴,任性地说:“管他的!反正有我妈在,我大哥也不敢拿你开刀。不管,你得起来陪我聊天!”
尹忻没辙地点点头。“好吧!你说,为什么睡不着?”
“还不都是时差害的?早知道要调时差这么痛苦就不回来了。”他还是不改任性的口气,都二十五岁了,还像五岁的孩子一样。
“OK,现在我起来,你要我陪你聊什么?”说着说着尹忻偷偷打了个呵欠,却被任翔逮个着正。
“陪我去吃早餐。”他说做就做的一把扯起还赖在床上的她。
他总觉得尹忻的态度变了;以前他睡不着,她也就陪着不睡,还会陪他聊他的女朋友,直到他睡去。所以现在这种变化让他觉得不安!
可他不知道的是,以往等他安然睡去之后,尹忻却得夜一无眠到天大白,然后才爱困地打着呵欠上课,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要去哪儿吃早餐呀?你家里说不定早将早餐准备好等你享用了呢!要不,我叫邓姐替你准备一份,好不好?”她好想再睡一觉喔!
“我才不要吃那些,我要你陪我去永和吃汉堡。现在!”任翔坏脾气又发作了。
“是豆浆吧!”看来他真的很久没回来了!尹忻认命地起⾝,就要走时浴室盥洗时,背后传来任翔闷闷的声音。
“以前你都会直接说好。”他略带抱怨地说。
“你说好什么?”尹忻停住脚步问。
“以前只要我说要去哪里、想去哪里,你都会直接说好,才不会说其他的理由。即使我半夜说想去淡水、想去垦丁,你都会二话不说地答应。”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尹忻低垂了眼,呐呐地回道:“那时候是年轻,有狂疯的本钱,现在已经噤不起那些腾折了。”她说完便进到浴室去了。
“你又没多老。”任翔跟进浴室,从镜子里看她。
“老的是这颗心。”尹忻淡道。之后,眼光扫过他一⾝的运动衣裤,她催促着。“你不是要去吃早餐吗?去换件服衣吧!我八点半要上班。”他以为他这样盯着她,她可以神⾊自若地盥洗吗?
面无表情的任翔不情不愿地回自己房间换服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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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坐在一家著名的豆浆老店里了。
⾝着随性的黑⾊贴⾝衫,再加上国美原厂的二手牛仔裤,衬出了任翔宽肩窄臋的标准好⾝材。正要上学的女生学都盯着他窃窃私语,不时涩羞地偷笑。
“喂!我不喜欢你穿那种看起来就精神明⼲练的套装。”他一脸嫌恶地盯着尹忻的服衣。
“为什么不喜欢?这件可是设计师名牌耶!”王凯強就会夸好看。
“看起来就一副女強人的样子,而且感觉起来很生疏、很⾼不可攀!”任翔认真地下着评语。
“女強人有什么不好?莫非你歧视女权?而且,我是为了要表现出我的专业,才不是要表示我⾼不可攀。”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任翔孩子气地丢下这一句话。
尹忻不驯地对他挑眉,很直接地说:“只要客人喜欢就好了!至于你喜不喜欢,并不是那么地重要。”
她毫不修饰的话让任翔不悦地睨着她,凉着声音道:“尹忻,你越来越像一只刺猬,那么直接又毫不迟疑地刺伤人。”
尹忻顿了下,随即无所谓般地笑开,说道:“当刺猬有什么不好?至少在有人想伤害我的时候,可以先刺伤敌人,保护自己,不是吗?呵…”“你笑得好假!”任翔严酷地批判,接着又语重心长地说:“你变了好多。”
尹忻也冷了脸,她平板地说着:“人总不可能一成不变,而且坦白说,不満意看见我的改变的,就你而言。”凭什么一个让她改变的最大的罪魁祸首,却要来不満她的变化呢?
两人之间又是沉默…
“你在大哥那里待得还习惯吧?”任翔为了不使气氛再僵下去,便换了个较平和的话题。
“习惯得不得了。因为之前就在雪梨的‘翱翔’待了三年,回来台北总店也良悉得差不多了,所以一切都还好。”
“是吗?那就好。很可惜你学的不是商,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挖来我公司上班。”任翔不是在说漂亮话,他是真的这么想过!因为尹忻是个人才,光看大哥对她的重用就知道了。
尹忻不置可否地笑笑。
“你呢?在纽约一切都很愉快吧?你不是就打算待在纽约了吗?也好,那里可是金融都市呢!”尹忻喝了一口热豆浆。
“我爱极了纽约!我想,我大概会一辈子定居在那里了吧!想不想去玩玩?”
他一提起纽约就双眼发亮,可见他是真的爱上了纽约那个随时都在变化的城市。
“不了,我比较喜欢自然一点的环境,那种脚步紧凑的大都会让我神情紧张,就像台北,我都有些排斥了。我想,我应该不会喜欢纽约吧!”其实尹忻心里也清楚,自己是故意和任翔唱反调。
“是吗?”任翔心里滑过失望。
为什么?他总觉得尹忻已不当他是朋友了,言谈举止之间是那样明显地有着一道看不见的距离。他喉间像被石头梗阻了一样难受。难道是这八年的间隔,让他们本来的兄妹情也淡去了呢?
“你不吃吗!都凉了呢!”尹忻提醒着,她根本不知道任翔心里微妙的变化,已经盘算好了和任翔间的关系要定位在哪里了。
既然他坚持他们是“兄妹”那么,就当一辈子的“兄妹”吧!如果这是最全安又最险保的距离,那么就这样吧!这是个既不会伤害到别人,又能保全自己的好方法,不是吗?
低着头,尹忻的嘴角扬起自若的笑。
而任翔则拧着英挺的眉眼,満心都是他理不清的怪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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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任翔就直接送尹忻到饭店,却恰巧与正要上班的任祖雍遇个正着,当然,任翔就被“请”上顶楼任祖雍的办公室“聊聊”了。
“大哥,没必要在我回湾台不到三十六小时就摆个这么大的阵仗招呼我吧?”任翔扬眉,挖苦地说。
“要回来也没见你通知一声,才正要找你,你就送上门了。”任祖雍要秘书泡两杯咖啡进来,却被任翔制止。
“为了时差我已经快疯了,就别再要我喝咖啡了。”他想马上就走人,还喝什么咖啡呢!
“那好,林秘书,给他一杯鲜奶。”知道任翔是故意找碴,任祖雍略眯起严厉的眼,要了杯任翔痛恨的饮料。
“我还是喝咖啡好了,不要奶精、不要糖。”任翔认输地说,还边低声咕哝着:“又不是小孩子了,喝什么鲜奶?”
“我看你的行为根本和孩子没两样。”任祖雍冷眼一凝,冷声道。“我要你不准再踏上湾台,记得吗?”
“大哥,你的要求根本不合理,湾台有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任翔不平地议抗道。
“你一回来就有人会因你而受伤,所以我反对你回湾台。”任翔是个感情上领悟力不怎么強的人,所以任祖雍只好用言语来刺激他。
“大哥你胡扯什么?什么叫会有人因为我而受伤?你看我回湾台快三天了,我⾝边倒是有谁出了事?真是见鬼的胡说八道!。任翔丝毫没听出任祖雍话中暗喻。
“没有人吗?是你不知道罢了!”任祖雍酷脸一摆,决定直话直说。“希望你不要常常去缠小忻。”
一听见尹忻的名字,任翔激动地弹了起来,声音都⾼昂了几度,无法接受地问:“为什么不能找她”可恶!
任祖雍凉凉地瞥了变了脸⾊的任翔一眼。“因为小忻是我的爱将,如果你一直找她,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到时,我定不饶你。”
看吧!越要他不准接近,他的反应就越失控,可见心里就是有小忻嘛,还说什么只是“妹妹”!
“就连把她‘稍微’借给你心爱的弟弟我也不行?”任翔气极地眯眼问。
“就算我答应,也有人不会同意。”
“谁?哪个家伙胆敢不同意?你叫他出来说话!我让我的拳头跟他谈谈,相信他会很乐意把尹忻借给我的!”他狂妄地放话。
任祖雍掀起带着琊气的莫测⾼深的笑,沉静地投下炸弹。“我说的是尹忻的男朋友。”够劲爆了吧,任翔?
原本双手握拳蓄势待发的任翔不只动作停顿了,就连那一双向来炯炯有神的黑眸都呈呆滞状,他嘶哑地开口:“你…你说什么?尹忻那家伙,有…有男朋友了?”
唔…为什么乍闻这个消息,他的胸口像被战车碾过一般地绞痛?血淤里也流窜过一股冰冷,让任翔的脸庞有瞬间的苍白。
“弟弟,”任祖雍戏谑地叫他。“你问的未免好笑!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长相⾝材和工作都属上等,抢着追她的人当然如过江之鲫,凭哪一点你会觉得她乏人问津?”他冷笑着问。其实王凯強和尹忻不过是朋友,是他故意在误导任翔的。
任翔慢慢收回定在不知名一角的痴呆眼神,然后脸上挂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苦涩笑容,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是凭哪一点会这样认为…”他的呼昅为什么会难受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任祖雍假装迟疑。
“因为什么?”任翔也急着想知道。
“小忻从五岁就和你认识了,而她从来没和异性有过任何牵扯,一直到她去澳洲念书,你习惯于总是一个人的她,所以突闻她有了男朋友,才会有这么失常的反应?”见任翔的表情闪过错综复杂,任祖雍又接续道:“还是…其实你是在嫉妒那个可以拥有他的男人?”呵,够一针见血了吧?
任翔仿佛被揍了一拳,他狼狈地解释道:“我才没有!我⼲么嫉妒啊!尹忻可是我妹妹耶,她有了好的归宿我还替她开心呢!我吃什么醋?真是见鬼!”他越来越浮躁,想把尹忻找来谈谈。
可恶!为什么他嘴里明明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想着他一定要去会会那个可以拥有尹忻的男人?
“没吃醋就好。对了,小翔,你生曰再过几天就到了吧?”任祖雍翻着自己的行事历。“刚好是星期五,我会把你的生曰宴办得风风光光的。”看来是要再下一帖猛葯了。
“喂!什么狗庇生曰宴?都几岁了还要过生曰?我、才、不、要!”任翔觉得怪别扭的,直觉大哥又在使计谋。
“你不要?真可惜,我还想让小忻替你策划呢!顺道邀小忻的男朋友赴宴,人多热闹嘛!”
一听可以见到尹忻的男朋友,任翔没半点迟疑的就马上点头答应,庒根儿就没想到对外人一向冷漠孤僻又以为离的自家大哥竟会破天荒说出“人多热闹”这四个字!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翔,你真是个乖弟弟。”任祖雍満意地笑了。
倒是任翔又皱起浓眉了。他总觉得大哥的笑容很诡异,不但让他头皮发⿇,而且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直觉自己好像被设计了,可回头想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之处…
算了!自己终究是亲弟弟,大哥总不可能将亲弟弟陷入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