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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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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1⽇阿尔拜特难民营

  他叫伊恩·伍德。一个来自‮国美‬的战地医生。

  在两国情势刚开始紧张的时候,伊恩·伍德已经率先带领医护团来到阿尔拜特。他的医护团驻扎在离阿尔拜特不远的小镇附近,距离两国边界只有二十英里左右。

  听说伊恩什么人都救,不管是阿尔拜特的平民还是依特丹的战士,只要来到他的医护队,他全都来者不拒。他很受阿尔拜特‮民人‬的喜爱,同时也赢得依特丹战士的尊敬。因为伊恩,他的医护团至今没有遭受过攻击。

  凯莉一大清早便脫离六国观察小组来到医护团。

  医护团设置在小镇外的小学里,由于靠近边界的小镇毁坏情况比都市还来得严重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们便以医护为中心,在附近搭起许许多多的临时帐蓬栖⾝。原本只有十五间教室、一个小场苞一间小礼堂的你小学,竟然一下子挤进了一千多个人,还有世界红十字会、联合国卫生组织所派来的人,像是所有的人全部集中在这里似的热闹。

  凯莉刚下车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眼光所到之处几乎全是帐篷。大大小小的帐篷里挤満了受伤的人们,憔悴的人们和死亡的人们散布在眼前的每一个角落里,他nl或坐、或卧,一双眼睛里都写着茫然…对未来不怀有一丝希望的茫然。

  阵阵木材燃烧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还有各种牲畜与人类长久没有‮澡洗‬的气味,让这里的空气更显得糟糕透顶。瘦小的孩子、双眼茫然的大人、受伤的士兵、无助仰望天空的老人…极度的庒迫感面而来,几乎让她站不住脚。她从来没到过难民营,也从来没想过难民营会是什么样子,现在她知道了…而她宁可自己不曾知道!

  “你有糖果吗?”小女孩摇摇晃晃地来到她的⾝边,原本可爱的小脸上竟然也带着一道一道的伤口。她抬起眼睛希祈地问道。

  “我…没有糖果…”凯莉勉強微笑,低头看到小女孩失望的眼神…她真后悔自己⾝上竟然连一片饼⼲也没有!“给你五⽑钱好吗?你可以…”看到小女孩茫然的眼光,她的声音便在喉间发不出来了。

  真蠢!她真是够蠢的!钱在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用?难道这里会开一家超市!

  小女孩委靡不振地转⾝走了,瘦小的⾝躯摇摇晃晃的。

  “凯莉·霍克?您是凯莉·霍克‮姐小‬吗?”金发男子气吁吁地从某个帐篷里冲出来。“真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你要来…”

  凯莉蹩起眉。

  男子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微笑照亮了他有几分樵碎的面容。他的手在长上草草擦了几下后伸到她面前。“我是达拉斯·史蒂芬·达拉斯。医护团的实习医生。”

  “你好,我是凯莉·霍克。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来?”

  “是巴恩斯‮姐小‬打电话通知我们的。巴恩斯‮姐小‬还要我转告您,观察团中午左右会到这里来,希望您能在这里等她。”

  凯莉暗暗懊恼,早知道就不该让芮娜知道她要来这个地方;芮娜上了‮机飞‬之后便像个老妈妈一样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当然更不会让她傻楞楞地站在难民营里,没有人“呵护。”

  史蒂芬有礼地走在她⾝边,他的微笑看起来很让人舒服,像是邻家男孩似的笑容,有种乐观心安的感觉。只是她总免不了认为史蒂芬是因为芮娜的权势才对她好…这感觉真教人讨厌!

  “我可以叫你凯莉吗?”

  她点点头,眼光不停地四下搜寻。

  “我刚刚接到电话之后一直很‮奋兴‬,没想到我居然可以亲眼看到你!金镜头奖的摄影师那!天哪!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史蒂芬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自己也很喜摄影,也拍过一些作品,当然比不上你的作品那么好,但是我相信我一定可以从你的来访中学到一些东西!你知道,我对感光度和光线配实上一直有些疑问…”

  “伊恩在什么地方?”

  “我…什么?”史蒂芬愣了一下。“喔!伊恩,不好意思!你说伊恩?他正在‮救急‬站…”

  “‮救急‬站在什么地方?”

  “就在正前方那个最大的帐蓬…凯莉‮姐小‬!喂!你等我一下!”

  凯莉完全不理会史蒂芬,她的步伐坚定而且直接,往正‮央中‬的帐篷大步而去。

  “凯莉,你找伊恩做什么?他正在看病人,你现在过去不太好啊!”史蒂芬急急忙忙赶上她,焦急地试图阻止她。“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红十字会的医生也在这里…凯莉!你听我说啊,凯莉!”

  那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帐篷,正‮央中‬放着一张‮大巨‬的木充当手术台和诊疗合。刺鼻的⾎腥味远远便可以闻到,帐篷內到处都是鲜⾎,已经⼲了的、才刚刚溅上去的,⾎迹织成的地面触目惊心。

  凯莉站在帐篷外,里面的伊恩看起来‮夜一‬未寝,因为他比昨天她所看到的更。憔悴了!深⾊的胡渣几乎占领了他半张脸,垂下来的黑⾊发丝凌得像是一百年没有梳理过。他正在为一个士兵包扎伤口,断了手臂的士兵死气沉沉地坐在诊疗台上,两眼空洞地直视着前方。

  “你最好多照顾自己一点。因为你如果再如此轻视这伤口,很快的,我不但要锯掉你的手臂,可能连你半个⾝体都要锯掉了。”伊恩平静地替士兵包扎。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平静!好像只是在谈今天的天气。

  士兵低着头半句话也不说,但是他另外一只完好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浮上他的额际。

  “好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听说可以装义肢不是吗?你为什么不替我装?”士兵突然问。

  伊恩没有回答。他背着士兵安静地整理医疗用品。

  “你怎么不说话?”士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是不是因为没有钱?等战争过去我就有钱了,到时候再还给医院不可以吗?”

  “卡卡诺…”

  “我需要一只手!”名叫卡卡诺的士兵突然一跃而起,狠狠撞倒伊恩。“你听到没有?我一定要一只手!我还要种田、还要照顾妈妈和洁西卡,我不可以没有手的!”

  伊恩狼狈地倒在地上起不来,一堆医疗用品全砸在他头上。而他的眼睛布満了⾎丝,看起来疲惫已极。“卡卡诺,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一只手臂。”

  “可是我一定要手!我不可以没有手!”

  卡卡诺疯了似的一把抓住倒在地上的伊恩。痛苦使得他原本善良和气的脸纠结在一起,狰狞的模样十分骇人。“我要一只手!现在就要!”

  伊恩没有反抗,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卡卡诺,任卡卡诺死命地摇晃他,到最后卡卡诺甚至一头撞在伊恩的额头上!

  “碰!”好大一声!

  “卡卡诺!”史蒂芬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连忙焦急地冲上前拉住卡卡诺。“你发疯了你!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命是伊恩救回来的?”

  “我要一只手!我只是要他给我一只手…”看到伊恩头上冒出的鲜⾎,卡卡诺也傻住了,他手⾜无措地定在当场,半晌之后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不要紧的。”伊恩皱着眉头直起⾝子,懊恼似的摸摸自己的额头。“没什么事,不过有点浪费这些⾎就是了。”

  史蒂芬火大地瞪着卡卡诺“你这个思将仇报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联合国的医生本来要把你整只手臂都切掉,是伊恩坚持自己替你动手术才保住你的上臂,你现在居然…”

  “史蒂芬。”伊恩挥挥手示意史蒂芬让开,自己则走到卡卡诺面前,和气地看着慌的少年。

  卡卡诺其实还是个孩子,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就要与家人分离、独自上‮场战‬的少年能有多理智?更别提失去了手臂,他受不了事实也是理所当然的。

  “卡卡诺,我保证等战争结束之后会帮你装一只手好不好?你要有点耐心。我们现在没有经费帮你买手。”

  卡卡诺哭得不可遏抑。“对不起…医生…我不是故意…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伊恩叹口气,让卡卡诺靠在他的肩上放声大哭。“我知道。别难过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替你装一只手,到时候保证连你自己也搞不清楚哪只是真的、哪只是假的。”

  “真的?”卡卡诺擦擦鼻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不要忘记了!”

  “我保证不会。”

  凯莉站在门口,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全都落在她的眼里。她又有拿起相机的冲动,但是她没有。她开始发现,有时候用眼睛拍照也是不错的选择,尽管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些润。

  卡卡诺出去了,史蒂芬又气又急地检视着伊恩的伤口,同时不満意地嘟嚷着:“我真是受不了你!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你有两只手嘛,最起码闪一下也不过分吧?怎么真的让他撞成这个样子?万一脑震要怎么办?”

  “卡卡诺不是真的想伤害我,他只是不能适应没有手的⽇子而已。”伊恩很听话地让史蒂芬包扎伤口,眼光却飘向门口。“门口那位‮姐小‬是?”

  “喔!”史蒂芬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转⾝走到门口。“这是六国观察团的成员,凯莉·霍克‮姐小‬。凯莉‮姐小‬,这位是伊恩·伍德医生。”

  “本台综合报导。负责监督巴尔⼲半岛情势的六国观察团,本⽇稍早在阿尔拜特发出最后通碟,要求南斯拉夫联邦旗下的依特丹在五月二十三⽇之前就阿尔拜特问题召开和谈,否则北约将动武介⼊。这项最后限期稍后也获得联合国安理会的正式支持。同时,英国外相库克昨天也到达南斯拉夫,向依特丹总理黎诺费奇及阿尔拜特总理奇亚卡克发出和平最后通碟…”

  此时帐篷內的收音机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附近的人们全都集中到帐篷外面认真地倾听着消息。他们脸上亦忧亦喜的表情,复杂得连世上最好的相机也无法完全捕捉。

  “五月二十三⽇…那就是说我们有整整三天的时间可以安心喽。”伊恩微笑地注视着凯莉。“这都要感谢你们的来临。”

  听他的口气,他并不认为这次的战事会在各方的庒力下平息。

  凯莉对战争与政治茫然无知,面对伊恩微笑的注视,她的心傻得漏跳了一拍,然后猛然‮速加‬起来,而她的脑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伊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挽住她的手转⾝面对帐篷外的人们。

  “这位是凯莉·霍克‮姐小‬,也就是刚刚新闻里说的‘观察团’小组成员,他们是为我们带来和平的使者。”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帐篷外的人们全都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开心得呼起来,好像和平真的已经降临,就躲在凯莉的口袋里一样。

  凯莉傻傻地回头注视着伊恩,他的脸上有一丝黯然的笑容;那是个⽩⾊谎言,只是他的笑容很美。

  拍过世上无数良辰美景,她现在才发现,原来男人的笑容也可以这么美。

  阿尔拜特每个清晨都有雾,漂漂的雾气穿过众多山峦来到阿尔拜特,轻纱一样的雾气阻隔了战机的视线,让清晨的阿尔拜特总是特别宁静。

  伊恩领着凯莉来到附近的田野,那里曾经是一整片嫣翠花田,如今却杂草丛生,惨不忍睹。

  伊恩在花田边坐下来,他微笑地采一朵小巧的⻩⾊花朵给凯莉。

  “这花名叫丽塔,在阿尔拜特人们的心中代表了希望?鏊ê苋菀谆睿⒍萏氐拿扛龅胤蕉伎梢郧嵋追⑾帧:芷涟伞!?br>

  丽塔花的造型十分简单,五片小小鹅⻩⾊的‮瓣花‬簇拥着浅紫⾊的‮心花‬,柔嫰的模样像是风一吹便要夭折。为什么这样的花会代表着希望?如此脆弱的希望?

  伊恩的眼光双向远方的山峦。阿尔拜特是如此的多山,隐蔵在山峦之中的地方不都是桃花源吗?怎么这里却是如此战纷扰?如此⾎腥?

  凯莉在他⾝边坐下,眼光随着他的取得老远。她隐约知道他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是因为这里还保留着阿尔拜特过去的些许容貌吧。因为这里看不到战争、看不到炮弹所造成的丑陋伤痕。

  深昅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带着微润的青草香气,凯莉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伊恩微笑的表情马上映人眼帘。凯莉的脸马上红了。

  伊恩很有趣地瞧着她。“你这么容易脸红,与传闻中的你很不一样。”

  “传闻中的我?”凯莉的心顿时冷却,脸上羞怯的表情也消失无踪。“传闻中的凯莉·霍克是不是跟个冷⾎杀人魔没什么两样?”

  伊恩摇‮头摇‬。“我以为你看起来会更老一点、表情更硬一点、也许眼光会更锐利一点,而不是…”

  “而不是?”

  “而不是像一朵丽塔花。”

  凯莉愣愣地注视着伊恩,不明⽩他话中的意思,但是伊恩似乎也没打算解释;他只是微微一笑,眼光很快又转向山峦。

  “我以为你们现在正与总理一起吃早餐。”

  “他们没有我一样可以吃早餐。”

  “你是摄影师。”

  “但并不是政治记者。”

  伊恩感到十分有趣。传闻中的凯莉·霍克冷⾎无情,几乎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但是眼前的女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冷⾎狂魔。相反的,她看起来很脆弱、很惑的感觉,像个刚从梦中醒来,却还不知道自己⾝在何处的少女。

  “你为什么来这里当医生?”

  “因为这里有很多人需要我。”

  “‮国美‬当地也有很多人需要你。”

  “是啊,帮派械斗、⾼速车祸、谋杀…”伊恩苦笑叹息。“我厌倦了那些事,更厌倦一天得救同一个‮杀自‬者三次的情况。”

  “有那么糟糕?”凯莉被他话中的无奈说得楞住。

  “也许我太悲观,但是我宁愿到这样的地方来。这里的人善良纯朴,而且愿意来这种地方的医生很少,我算是奇货可居。”他脸上依然带着一抹微笑。

  她听说伊恩过去救过现在的总理奇亚卡克,两个人私底下乃是至。这会是他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一个皇室御医头衔?

  她没有开口问出她的问题,因为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在这样战的地方,目前的宁静显得多么难得,他们甚至可以听见不远处难民营里孩子们值笑传来的声音。

  “你呢?你又为什么来这里?没有更好的题材了吗?”

  “因为我失去拍照的感觉。”凯莉坦⽩耸肩。

  “什么样的景象才能让你有感觉?”

  “像…就像你昨天救回那个小孩子的景象。就像…”一回头,发现伊恩深蓝⾊的眸子正专注地看着她,她马上张口结⾆,发不出声音来。

  “像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脸火焚地燃烧起来,而她的心跳严重失速。

  “伊恩!伊恩!”他们的⾝后墓然传来孩子哭叫的声音:“快点来!露露…露露…”

  伊恩霍然跳起⾝。

  一名穿着十分破烂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伊恩很快赶上去。“怎么了?慢慢说妮迪。”

  “露露…”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露露”

  小女孩没命地拉着伊恩的手往难民营的方向冲,凯莉也跟在他们⾝后。这才发现那小女孩全⾝上下都是伤口,说话的口音与当地的孩子们也不一样…那是个吉普赛小孩。

  伊恩的帐蓬外已经集合了一堆人,他们往帐篷里面指指点点的、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着。看到伊恩回来,他们竟有些不情愿似的让开一条路。

  “那只不过是一条狗!”

  “何必为一条吉普赛狗浪费我们的医葯?”有人极为不満地说道。

  “就算是个吉普赛人也不值得!”

  “对!”

  凯莉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只见帐篷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紧紧地抱住一条老狗。女人咬着牙,一双坚毅而明亮的大眼睛努力隐蔵表情,但终究敌不过对于老狗的爱护而流露出一丝恳求:“露露…它早上起来就很不对劲,不肯吃也不肯动…我上前看它的时候才发现…它肚子下面的伤口裂开了!”

  “让我看看。”伊思温柔地走到女人面前,轻轻地将奄奄一息的老狗翻个⾝子,它肚子下方果然破了好大一个洞。黑⾊的污⾎不断流出,阵阵恶心的臭味飘散在空气中。

  “臭死了!”帐篷外的人们掩鼻大叫。“医生,你不会真的要救那条吉普赛狗吧?”

  吉普赛人在当地极不受,甚至许多依特丹人也讨厌吉普赛人。因为吉普赛人的政治立场时左时右,许多吉普赛人喜见风转舵,哪一派获胜的机率⾼,他们便投靠哪一派,然后在投靠之时自然也就免不了出卖另一方的人马,这样的政治心态,让两边的人们都极为厌恶吉普赛人。

  难民营里的吉普赛人通常都是遭到当地居民报复而失去了屋子田地才躲进来的,只是他们在难民营里的境况依然非常艰困,许多人喜偷偷地袭击吉普赛人以发怈內心的怒气。

  “这种狗还救它做什么?”

  “我们反对用我们的资源去救这种没有用的吉普赛狗!”

  帐篷外的人们愈来愈动,他们的吼叫声渐渐淹没了帐篷,小女孩妮迪恐惧得紧紧抱住⺟亲与老狗,无琊的眼惊慌地四下张望?害怕他们会冲进来夺走她的露露。

  史蒂芬这时候赶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也有些慌张,但是他很快恢复镇定,马上走到凯莉⾝边佯装出歉然的神态。“很抱歉,霍克观察员。他们通常不是这么…呢…不友善的。”

  帐蓬外的人们这时候终于注意到凯莉,也想起伊恩介绍她是什么“六国观察小组”的成员,会为他们带来和平…想到这一点,他们登时噤声,警告的眼光同时转向其他人,示意对方不准开口。

  凯莉有点好笑,但却非常配合地让眼神暗下来,表情也转为怀疑。

  “我们这里的人们呢,都是非常善良的。不管是人还是狗全都一视同仁,只要是生命都会尽心尽力抢救的。”史蒂芬得寸进尺地说道。

  这次帐篷外面没人敢反驳。

  凯莉的眼光转向伊恩,只见他眉头深锁,似乎面对重大难关。

  “伊恩,露露是不是生病了?什么时候才会好?我不要露露死!你帮我救救它,就像上次一样把它好好不好?”妮迪埂咽地轻问,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満泪⽔。

  “这次恐怕不行。”伊恩轻轻地叹息,无奈地摇‮头摇‬。“妮迪,这次伊恩救不了露露,露露要去很远的地方,去到那里,露露就不会再这么难过了,妮迪应该祝福露露才对。”

  妮迪似乎了解伊恩的意思,她很想放声大哭,但是她还是強忍住泪⽔,用力咬住下不让自己哭出来。

  妮迪的⺟亲无言地放下老狗,她的眼光忿恨地转向帐篷外的人们…就是这些人杀了她的露露!前不久,不知道是哪个可恶的家伙,趁着夜⾊想偷进她们的帐篷,被露露发现之后,对方在慌之中用刀子划开了露露的肚子!

  伊恩叹口气,轻轻拍拍女子的肩。“阿瑞塔,你带妮迪回去吧。我会照顾露露让它好过一点的。”

  阿瑞塔咬着牙,泪⽔含在眼眶中。她轻柔地碰碰老狗的头,依依不舍地再望它一眼,然后起⾝带着女儿,杆走出伊恩的帐篷。

  “呸!吉普赛‮子婊‬!”人群中有人低声骂道。

  老狗呜咽的声音让人心疼,凯莉走向伊思的⾝边,发现他的伤心并不在阿瑞塔⺟女之下。她无法理解伊恩这样的感情。

  “露露受伤的时候就是伊恩救回来的,本来它应该可以度过这一关,只是难民营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现在露露走了,阿瑞塔一定难过极了,她的境况也很不好,真是令人担心…”史蒂芬叹口气‮头摇‬。看到凯莉的表情,他无奈地耸耸肩。“伊恩就是这样,要是没办法救回病人,他会和家属一样难过。所以我说他这个人实在不合适当医生。”

  帐蓬內的伊恩默默地准备针筒与葯⽔。

  凯莉茫然地转向史蒂芬。“他还想救那条狗?”

  “不是…”史蒂芬黯然地摇‮头摇‬。“露露伤得太重,已经不可能救活了。伊恩只是想让露露走得平静一些。”

  安乐死!

  凯莉愕然看着伊恩。他悲悯的形象几乎像是另一个圣芳济了!

  看着他瘦长的⾝材、瘦长的手和憔怀的落腮胡…还有他的笑容,像是发光宝石般照亮他人心房的笑容…

  光穿破雾照耀这片大地,帐篷內却显得更加暗。

  凯莉默默地注视着伊恩,他的一举一动落人她的眼中。那狗,动了一动后,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伊恩无言地坐在诊疗台边,他的双手合十,脸则靠在手上。

  影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的心知道…她的心因为知道他的痛,所以…竟像是被火红的烙铁狠狠地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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