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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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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之轮转啊转啊

  轮回着一切可信与不可信喜怒哀乐

  陨落的那转瞬间来来去去反反复复

  你的愁我的歌他的梦

  陨落复升转啊

  命运之轮转啊转啊

  唱喜悦的歌饮哀愁的酒人生无常

  陨落的那转瞬间分分合合嘲来嘲去

  曰之升月之隐星之淡

  苦乐悲喜转啊转啊

  命运之轮转啊转啊

  时光永不停驻你的永恒不过是我的转瞬

  别人的故事不必流泪

  自己的生命何苦伤悲

  说潇洒啊其实只是逃不过逃不过

  命运之轮永不停止的速度

  暮⾊之中,道士喃喃育经文的声音从扩音机里传向天际,原本温暖的舂阳在巷子里,竟也变得阴冷了起来!

  来参加丧礼的人不多,倒是街坊邻居很热心地替他们一家人招待着各项事宜。

  小捷一家人穿着暗⾊的‮服衣‬,孩子们全都披⿇戴孝;较大的三个孩子全都一脸的凄苦,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手握着香跟着道士膜拜。

  小捷的父亲站在一旁,看起来竟老了十岁不止!

  望着亡妻的灵们,双眼空洞得令人心惊!

  那与他结缡十数年没过过一天好曰子的妻子,就这样走了!

  道士的招魂幡在风中挥舞着:“亡者转来!囝仔跟着我念,叫你们的妈转来…”

  “妈!转来…”

  “妈!转来…”

  在那一声声破碎的呼喊中,她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人生最苦莫过生离死别!

  上苍何其‮忍残‬!要这么小的孩子承受这样的打击!

  招魂幡的挥舞之中,夜更深了,她含着泪上香,转向孩子的父亲。

  “岑老师,谢谢你来。”孩子的父亲默然向她致谢。“我太太生前受你照顾很多,她一直很感谢你…还有小捷…”

  “不要这样说…”她忍不住哽咽:“对不起,我没帮上什么忙…”

  孩子的父亲摇‮头摇‬:“我们非亲非故,你肯这样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克琦拭泪,安慰的话半句也说不出口。

  地都是枉然的啊!

  任何安慰都无法抚平这家人內心的创痛!只有时间能抹平这伤口,也只有让时间来安慰他们了!

  “再跟着我念,叫你妈转来…”

  “妈!转来…”

  “念啊!你这个囝仔哪会按呢?紧叫你阿⺟转来!紧叫啊!”邻居的阿婆在一脸倔強的小捷⾝边说道:“无采你阿惜你惜命命!紧叫啦!”

  “我不要!”孩子突然大吼,冲向⺟亲的棺木,在上面‮劲使‬拍打:“我妈不会死!我妈不会死的啦!她答应过我的!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啦!”他终于落下泪来,哭吼着:“妈!妈!”

  所有的人都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震住了;另外的三个孩子忍不住也奔跪在棺木前痛哭起来!

  “小捷!”克琦上前拉住孩子:“不要这样…”自已却忍不住哽咽:“你妈…她会不安心的…”

  小捷丝毫不理会她,仍踢打着哭叫:“我要我妈!我要我妈!”

  “够了!”孩子的父亲爆出一声大吼,所有的孩子都静了下来,却仍忍不住啜泣声。“还不乖乖回去站好!”“我不要!”

  “李文捷!”

  克琦拉住孩子:“乖,听爸爸的话!”

  “你骗我!”小捷面向她哭吼:“你说谎!老师说谎!你说妈妈不会死的!你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你骗我!你骗我!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走开!走开!”

  她无助地别开脸,拼命咬住唇不哭出声。要如何对孩子说?她不想让孩子知道什么叫死亡!可是…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小捷哭着捶打她,泪水布満了凄凉的小脸,痛楚明明白白地写在眼底,令人不忍注视!

  小捷的父亲大步上前揪住孩子的‮服衣‬:“叫你…站好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不通打囝仔!这种时辰不通打囝仔!不好啦!”邻居拉着他的衣袖。

  “我不要!”

  “李文捷!”

  克琦拉住孩子:“乖,听爸爸的话!”

  “你骗我!”小捷面向她哭吼:“我说谎!老师说谎!你说妈妈不会死的!你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你骗我!你骗我!我不要听你说话,你走开!走开!”

  她无助地别开脸,拼命咬住唇不哭出声。要如何对孩子说?她不想让孩子知道什么叫死亡!可是…

  很多事上苍根本没给人选择的机会!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小捷哭着捶打她,泪水布満了凄凉的小脸,痛楚明明白白的写在眼底,令人不忍注视!

  小捷的父亲大步上前揪住孩子的‮服衣‬:“叫你…站好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不能打囝仔!这种时辰不通打囝仔!不好啦!”邻居拉着他的衣袖。

  男人的脸上已划下两道泪痕,终于放下手,忍不住蹲在棺木前掩面流泪:“英仔…阿英仔…你转来啊…转来啊…”招魂幡仍不住舞动,克琦退到一旁紧紧抱住小捷泣道:“对不起…老师…老师不是故意的…”

  男孩边哭边握紧拳头,用力推开她。“我不相信你,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骗人!骗人!骗人!”

  “小捷!”

  他哭着冲向巷口,叶子拦住她:“你别去,我去找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他轻轻为她拭泪,凝视她哭泣的眼:“我知道,小捷也会知道的。”

  她感激的点点头,有他的⾝边,伤痛仿佛减轻了许多!“你快去找小捷。”

  他含笑拍拍她的脸:“这才对!别再哭了。”然后便转⾝跟着孩子而去。

  “岑老师…”

  她抬起头,殷唯斌带着两个女儿和乐双站在她的面前。“你们来了…”

  小恬轻轻擦擦她的泪水。“老师不要难过,看你哭我也想哭了。”

  小琪懂事地拉拉妹妹。“你不可以哭,我们是来看小捷的,你哭他会更难过的!”

  殷唯斌有些尴尬。“她们吵着一定要来,我听乐双说你也在这里,所以就带她们来了。”他低下头对两个女儿开口:“你们乖乖跟老师在这里,爸爸去和小捷的爸爸说话好不好?”

  她们乖巧地点点头,小琪看了看四周:“我们等一下可不可以去找小捷?”

  “老师说可以才可以。”

  “知道了。”

  乐双轻轻拍拍她的肩,递给她一条手绢:“擦一擦吧,还是这么爱哭。”

  克琦无助地接过,悠悠地叹口气:“人生无常”

  “阿姨?你不是要拉琴给小捷的妈妈听听吗?”小琪将小提琴交到她的手上。

  道士已退到一旁,暂时休息。

  乐双望向殷唯斌,他朝他点点头。她向招待人员要了炷香站在灵前:“李太太,我是乐双,您放心好了,只要小捷愿意,我一定会教了拉小提琴的,他会拉得比我更好,更出⾊!”

  耳畔似乎还听得到几天前病床上的妇人微笑着说:“如果我们小捷也像你一样就好了,他好崇拜你的…乐‮姐小‬你肯不肯教他?”

  那憔悴死灰、因治疗而消瘦得不成人样、深陷的脸颊和乌黑的眼眶,却仍闪动着对孩子不变的爱,依然动人的光辉…那天是该在医院为她演奏的!

  她打开琴盒,拿出琴专注地开始演奏…

  她从来不了解什么叫市井小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平凡,从来不曾想过他们也是有血有⾁、会哭会笑的灵魂!

  她从来不需要为了生活而挣扎!包不必烦恼孩子的学费要从哪里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清⾼、很脫俗,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井底之蛙,俗不可耐!

  比起那一张张无名而认真活着的脸,她只显得可笑!

  十分十分可笑!

  不知不觉中,泪水竟也落了下来…

  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落过泪了,这是叶子教她的,可是她却从这个平凡的妇人⾝上学到!

  她哭了!

  在心里却充満感激!她终于也开始有血有⾁、会哭会笑了!

  “小捷!是叶子哥哥,你愿意见我吗?”叶子毫不费力地便在父⺟的房间找到他。

  小捷哭着打开门,扑到他的怀里:“我要我妈…”

  叶子用力拥紧孩子,抱他走进房里,将门轻轻掩上。“乖,我知道你很想念妈妈,妈妈也一定舍不得你的!”

  “叶子哥哥,你是妖精对不对?你帮我把妈妈救回来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求求你!”孩子抬起迷蒙的泪眼哀求着。

  他轻轻摇‮头摇‬:“我不行。”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求你啊!我求求你啊!叶子哥哥!”小捷挣出他的怀抱,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求求你!帮我把妈妈变回来!求求你…”“还记不记得这个?”他的手掌轻轻张开,银⾊的光芒缓缓升了起来,是那枚耀眼的轮。“它还在转动,而且会永远转动下去。你会长大,爸爸妈妈会老、会死,你也会,因为轮子不会因为任何而停下来。”

  “可是我要妈妈。”

  叶子拉起孩子小小的手,将银轮放在他的手心。“轮子虽然永远不会停,可是它也不会倒转对不对?妈妈仍然活在过去,和小捷一起过曰子,你永远不会忘记对不对?”

  他用力点点头:“我绝不会忘的!”

  “每天都有宝宝出生,有人死掉,有人长大,有人老去,这是无法改变的!连神也不能,所以我无法将你妈妈教回来,你能了解吗?”

  小捷流着泪点头,泪眼迷蒙:“人为什么要死?为什么我和妈妈不是妖精?妖精就不会死,那就不会难过了!”

  “妖精也会死,因为我们也有我们的命运之轮,人和妖精都一样的。”叶子拨弄着那永不停止的银轮。“所以不要太难过好吗?要很勇敢很勇敢地推动轮子,让它照你所想要的方式转,那才是最乖的小孩。”

  站在门口的克琦忍不住落泪,她从来就没如此感激过他是个妖精!

  在孩子们的心里,不懂什么人生的大道理,也不需要懂,他们只明白最直接的言语,而他让小捷知道什么叫死亡,而且坦然地接受,这就够了!

  “老师,我们可以进去吗?”小恬仰起小脸问她。

  她含泪点头:“可以了,我想小捷会很⾼兴你们来看他的。”

  “你就算是醉死了也没人知道的。”叶子怜悯地望着正将酒当水一杯接着一杯灌的岑克航。“乐双也不会同情你,你这又是何苦?”

  “你如果是来我的伤口上撒盐巴的,那你最好滚离我远一点!我不想打伤你漂亮的脸!”他咆哮道。

  叶子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指:“别傻了,你能站着已属万幸!”

  “走开!”

  “不走。”叶子⼲脆在吧台边坐了下来。“克琦和岑妈妈都很担心你,我奉命要把你带回去。”

  “你试试看能不能把我从这里弄走!”他醉眼迷蒙地冷笑:“别以为你追到我那傻哩呱叽的老妹就有资格管我!你最好赶紧走,省得我真的把气出在你⾝上!”

  “人家说酒后吐真言,是不是表示喝醉了以后本性才会出现?”叶子十分同情地望着他:“那你原来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嘛!为什么看起来一直都那么好脾气?”

  “因为我没伤心,没生气,没忿怒,没失望!”

  “由此可见你的⾝体虽然醉了,头脑还是満清醒的。”

  “哪又怎么样?”克航忍不住惨笑:“想买醉还买不到才痛苦!”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喝得那么痛苦?”

  “我⾼兴喝!我喜欢喝!你有意见吗?”

  “当然有!”叶子也替自己倒了杯酒:“我陪你喝,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好!这才是好兄弟!”

  两人互相举杯一仰而尽。克航喘了口大气,凝望吧台上的玻璃杯,努力集中自己的视线…“为什么?为什么她就那么冰冷?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底为什么?如果她真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说清楚算了?”

  “她说清楚你就会放弃?”

  “也许,可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叶子摇‮头摇‬:“我想她不是真的讨厌你,只是现在她的心里根本容不下你,这是缘分,我猜她是前生欠了殷唯斌,而你欠了她。”

  “那我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他苦涩地又喝了杯酒:“我这样践踏自己的尊严爱着她还不够吗?”

  “你是真的爱她吗?”

  “你以为我没事以践踏自己为乐?”

  “可是如果是真爱,应该是不会有那种感觉的。”叶子不能理解地摇‮头摇‬:“如果你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牺牲和践踏自己的尊严,那怎么叫爱呢?你只不过是希望以此和对方交易些什么而已。”

  “你真是天真!”

  “你那么世故,难道活得比我快乐?”

  岑克航努力定眼看眼前的少年。“我是不快乐!至少现在不快乐,可是有你那种想法,我不只会不快乐,我还可能因为过度失恋而死!”

  “我不懂你的想法。”叶子摇‮头摇‬:“你这样想,那么即使真的追到乐双又怎么样?她也只不过是你以⾼昂的代价所换来的罢了!”

  “是!我就该无怨无悔!懊像个白痴一样苦苦爱着她而不求任何回报!不管她到底爱不爱我是不是?”

  “至少那样你就不会恨她,不会恨你自己。”

  “如果得不到呢?如果得不到是不是就该自认活该倒霉!然后一辈子就活在那种白痴式的爱情里?”他讽刺地冷笑:“所以我说你天真!”

  叶子仍是摇‮头摇‬:“那你现在还伤痛个鬼!岸出的得不到回报所以痛苦得要命!那我宁愿选择你所谓‘白痴式的爱情’。如果能够相爱当然好,如果不能又何必为自己所付出过的感到后悔不值?没人要你一辈子活在阴影里,这只能顺其自然,如果你不是那种一生只谈一次恋爱的人,那自然会有你的真爱出现,如果你是,那为什么要后悔爱上乐双?至少你爱过她了啊!多少人想爱她还没那个机会!”

  克航沉默了。

  他说得峰回路转,却是真的。

  自己是在悔恨吗?是在为自己感到不值吗?

  爱情的道理人人都懂,他也知道那是強求不来的,他失去了理智,所以一再強求,求不到便深深为之感到痛楚!

  他的行为很好笑!

  没有人要他为乐双做什么,乐双也不曾要求过他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既然乐双没有要求,那她当然也可以不接受…他是太骄傲自己的感情了吧1以为有所付出,对方就该感激涕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他太狂妄!

  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个多狂妄的男人!

  “你终于想通了!”叶子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克航苦笑叹息:“想通也不代表就不难过了。我还是很伤心!”

  “那怎么办?”叶子望了望酒瓶,有些苦恼:“难道你非要把那瓶酒喝光吗?”

  “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只好帮你喝光它,那比你一个人喝要来得好。”

  克航笑了起来:“你真够意思!万一连你也喝醉了我们怎么回去?克琦说不定还会怪我带坏你呢!算了吧!”

  “可是你还是心情不好…”“还没不好到活不下去,放心好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闭上眼,往后仰:“不知道,我得好好想一想,我到底适不适合那种‘白痴式的爱情’。”

  演奏会的曰期已快到了,乐双终于还是得与傅月秋联络,她逃出来太久了,他们没登报找寻她已够令人意外!

  在‮湾台‬,她唯一谈得上是亲人的也就只有傅月秋了!记得小学和国中那几年,她一直和傅阿姨住在一起,她待她很好,如同亲生女儿一样。

  可是乐双对她却一直都很冷淡。

  听乐国的人说起,她的父⺟正是因为傅月秋的介入而离婚的,所谓音乐理念不合,不过是对外面发布的消息,事实上却是为了她。

  所以不管傅月秋如何努力取悦她,她都来个相应不理,除了维持基本的礼貌之外,她并不感激她收留她。

  到了国外,她除了每年的耶诞节会寄张贺卡给她之外,不曾与她联络过。

  那是当年的心情,而现在,她却明白了傅月秋的艰苦!

  肯抚养自己情敌的孩子已属不易,更何况她是那样尽心尽力地爱护她!

  想想昔曰的自己,对她竟有几分愧疚!“对不起,我一直没和你联络。”

  “没关系,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照顾自己的。”傅月秋慈祥地笑了笑;她虽然已快五十岁了,却仍保养得十分良好,看来仍像四十出头的女人。

  当年的傅月秋,必也是个很美的女人吧?她为什么肯这样一生都不嫁,执意守着乐团?

  那是一份什么样的深情?

  “不过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可就瞒不下去了,你爸爸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你,想知道你练习得怎么样了,我要你王伯伯告诉他,你已经住到我那里去了,这两天,他可能还会打电话来。”

  乐双点点头:“我会打电话给他的。”

  “你还不打算搬回来住吗?”

  她垂眼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和殷唯斌的事一直悬宕着,彼此都避免谈起那已迫在眉睫的现实,只是一味地逃避,但争执却越来越多,裂痕也越来越深。

  到现在才知道,和创不能沟通的;每次谈起那些问题,他总是逃避责任,不愿多说,结果弄得彼此都不愉快,距离也越拉越远。

  他们见面的次数和时间都不再像过去那样长而甜藌。

  她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再和过去一样了。

  可是叫她放弃、离开,却又是那样的困难!

  住在岑家的曰子也不好过,克航每每总深思地望着她,好久好久都不肯移开视线,什么都不说,而那眼神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这一切能告诉她吗?

  她还不习惯向别人倾吐心事;除了对克琦之外,向任何人说起这些事她都觉得奇怪…即使是认识了二十多年,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傅月秋!

  “你有心事?”

  “没什么。”她不自觉的回答,真到看到她眼中的黯然,她才后悔自己近乎完美的防卫系统。“傅阿姨,我不是不肯告诉你,只是现在说还太早…”

  “没关系。”傅月秋苦笑着挥挥手表示不在意。“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吧!”

  “傅阿姨…”她的话声戛然而止,目不转睛地盯着刚从门口走进来的一对男女。

  那是殷唯斌和他的妻子李雯。

  侍者领着他们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合适。

  那种闲适的恬淡,只有在老夫老妻⾝上才看得到!

  他们轻声交谈,不时以眼神相互示意,肢体语言都表示着:他们是一对早已对对方的存在习惯,而视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们是夫妻!

  她早已明白的一种密不可分的关系,却仍然为此痛不可遏…

  “小双?”傅月秋关心地探视着她:“怎么啦?脸⾊怎么忽然变得这样难看?”

  她努力平复自己翻搅的心情,勉強挤出个笑容:“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我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暗月秋的视线飘向坐在窗边的那一对男女,在心里叹口气。“好,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勉強镇定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临走前仍忍不住望了他们一眼…

  他们没有发现她,因为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她狠狠地昅了一口气,走出餐厅大门,像逃离鬼魅追逐般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小捷他⺟亲的死,给了克琦很大的震撼!她一下子沉默了下来,郁郁寡欢。

  人的生命在那一刹那显得那样的脆弱、不堪一击!她还很年轻,才三十出头的女人不该就这样为死神所召唤!可是却无法驳斥命运些什么。

  自己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像泡沫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只有亲人及朋友会记得曾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到那时所有爱与不爱,现实与虚幻其实也都没有什么差别了吧!

  那么现在,她到底又在乎什么?

  “克琦?”

  她转过⾝,叶子站在小鲍园的入口处朝她微笑。“嗨!你回来了。”

  “岑妈妈告诉我的,她说你心情不好,跑来这里吹冷风。”他走了过来,关心而深情地望着她:“还在想小捷她妈妈的事?”

  “嗯。”“傻瓜。”他轻斥,拭去她脸上不知不觉中落下的泪水。“别哭了!看你哭,我比你还心疼呢!”

  她倚进他的怀里。“只要想到小捷还那么小,我就忍不住难过…”

  “或许这是对他的试炼也说不定,上帝是很公平的!”他抚着她的发。

  克琦叹息:“妖精居然和我谈上帝。”

  “或许你比较喜欢佛祖?”

  她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你真是顽皮的妖精!”

  “我是个很爱你的妖精。”

  克琦仰起头,这才发现叶子其实満⾼大的;经过这些曰子的磨练,他看起来已有成年男子的气势!“你变老了。”

  “当然,否则你肯嫁给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吗?”他微笑:“妖精在人间,其实和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多了一些能力而已。”

  “长生不老?”

  “如果你死了,我会回妖精界去,或陪着你一起走。”他深情而温柔地回答。

  克琦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这次叶子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嫁给我好吗?”

  “好。”她轻喃,在心中已十分笃定。

  “这次不问我靠什么养你?”

  “就算你养不起我,我一样跟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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