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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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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明珠一冲至廓庑,便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她还真有演戏细胞呢?

  “明珠…”

  闻声,她马上止住笑意,转⾝面对急奔过来的大哥,他喘气地在她面前站定。

  “你没事吧?”他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没事。”她咧子邙笑。

  他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故意…”

  “嘘…”她地捂住他的嘴。“别这么大声。”虽然在这儿谈话是不可能传至大厅,但还是小心点为妙。

  他拉下小妹的手。“我就说嘛!你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爱哭了。”从小到大,除了⺟亲过世外,他没见她在人前哭过,怎么今天却走了样,原来是故意的。

  “我心里正觉得烦,不知该如何脫⾝,刚好那个无礼的石公子讲出那样一句话,找便顺水惟舟,跑了出米。”她微笑,说来还真该感谢石宗渊。

  “石公子他并不是存心无礼…”

  “我明白,大哥。”她不以为意地笑道;“我的样子本来就很可怕,这是实情,说起来,他该算是席问最诚实的人。”

  庞财麟顿首。“石公子是心直口快,为人不拘小节,但不是个惹是生非,存心不良之人。”

  “大哥不用为他说话,小妹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他有些行为仍属无礼,方才之事也算给他个小惩罚”她拿出绣帕抹去唇上的胭脂,她不习惯擦这些东西.老觉得怪怪的。

  对于小妹的说辞,庞财麟也只能笑着‮头摇‬。“对了,你何时能饮酒了?”

  她浅笑。“连兄长也让我骗了。”她掀开左手宽长的衣袖,在她的手臂之下绑了一个装水的皮囊。

  庞财麟笑道:“原来你…这还真叫‘袖里乾坤’。”

  “是啊!虽是老套之法,但挺管用的。”她早猜到有可能会喝酒,所以事前先做了准备。

  “只是你一饮而尽可有些夸张,别人会为你是个酒鬼。”

  “这不正好,如此一来,便没入会看上小妹了。”她不在乎地说。

  庞财麟摇‮头摇‬“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府里,要嫁人的。”

  “我知道,”她叹口气,爹根本不会去答应她独⾝的。“别说这这些了,你同我提过的初雪姑娘怎么今天没来?”

  他的神⾊马上黯淡下来。“她来过了。但又和石二公子先回去了。”

  “怎么先走了?”庞叫珠不解道。

  庞财麟沉默下来,没有说话,表情沮丧,庞明珠见状马上道;“大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哥哥一直钟情于石二公子的奴婢初雪姑娘,但除了这之外,什么也没再提,所以她不清楚其他的细节,因此即使想帮忙,也不知该从何帮起。

  “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痴心妄想罢。”庞财麟叹口气,不愿再多提,因为说也没用。

  “怎么会是痴心妄想,或许我能帮你出个主意。”

  “不用了。”他‮头摇‬。“大哥自己的事该自己想办法,你不用替大哥担心。”他拍拍她的肩。“倒是你自己,若有中意的人选,赶紧告诉爹,否则若由爹全权作主,只怕…”他没再说什么,可若是由父亲作主,小妹的婚姻恐伯无法美満幸福。

  “没关系,小妹已经想开了,顶多就和娘亲一样。”绝望向田园的花草,轻叹一声:“若是得丈夫宠爱,便白首共渡,倘若所嫁非人,或一栋小筑,抚琴自強,安然度过下半生。”

  庞财麟皱眉“别这么悲现。”

  她倏饶地转⾝,笑容灿烂。“这是任天由命。”她勾住他的手臂。”咱们兄妹别在这儿说丧气话,到别院去,我泡壶茶给你。”

  他微笑“小妹泡茶,大哥是一定要喝的,但首先得把妆卸了。”

  庞明珠开朗大笑,庞财麟也笑,一扫心中的阴霾,和小妹谈话总是如此快乐,他真的希望她能有个幸福的归宿,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

  庞明珠原以为自己在宴席上的表现必定令人倒是胃口,不曾有任何人对她产生‮趣兴‬,但没想别第二天午,她由父亲口中得到—个的消息。

  “明珠,你知不知道爹叫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庞大通眉开眼笑。他坐在椅上,旁边的茶几放着一只钱箱,里头尽是亮闪闪的⻩金,只见他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嘴前哈口热气,而后用丝布擦⼲净。

  “这是庞大通的‮人私‬房间,里头摆満各式的骨董花瓶,还有整柜的绿玉、珍珠,不过当然全都上了锁,除此之外,空空荡荡的,甚至连家具都有陈旧之感。

  “女儿猜不出来。”庞明珠回答,瞧见父亲将擦⼲净的⻩金放人另一只箱子。

  “方才万公子来咱们家,你还记得他叫?”见女儿颌首后,他才又继续道:“刚才他带着财麟回来,说到这儿,我就有气,这财麟为了个女人喝得醉薰薰的…”

  “大哥喝醉酒?”庞明珠诧异地打断父亲的话,大哥从不曾醉酒过,怎么会…

  “不管他了。”庞大通用力地擦着金子,一脸愤然的表情-“不过是个婢女,他就这样要死不活。”

  “我去瞧瞧大哥。”她说着就要转⾝。

  “别理他,而且我话还没完。”

  庞明珠只得回⾝。“是,父亲。”

  “他方才向我提亲。”庞大通平淡地说。

  她瞪大眼,一脸错愕。这是怎么回事?提亲?

  “为什么?怎么可能?”她失声呢喃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怎么可能?”庞人通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前的女儿,她今天就像平常—样穿得朴实简单,脂粉不施,连头发都披散下来。

  “你也装扮一下,打扮打扮,爹就知道你一定穿得像乞丐,所以刚才万公子想见你,爹还故意推掉,就怕他见到你这模佯。”他大摇其头。

  庞明珠只觉得荒谬,她不相信那种“歌仔戏”的装扮万公子真会喜欢,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他竟来提亲!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觉得怎么样?”不待她回答,他又道:“虽然不如我意,不过也算差強人意啦!原本我是属意石二公子,推晓得他连你都没见过。”

  万府原本是城里的首富,但现在已易位到石府手上,若是能和石府结为亲家,那么他的财富必能更快速累积!虽然他现在和石府正在谈一笔生意,但迟迟未能定案,双方—直未谈妥价码,所以他有些着急,因此心中希望能以结亲攀上关系,那么两家的关系就牢不可破了。

  “爹答应婚事了吗?”她有些紧张。

  “还没,我告诉他要来问你的意思,过几天会给他答案。”他决定过几天再去探探石二公子的口风,先看看他的反应,再来思考该怎么做。

  “这儿天万公子可能会来府上借故想见你,你可得给人留下好印象;还有,不准穿白的、浅⾊的,得穿鲜艳一点,知道吗?”他吩咐,又将拭净的金子放人箱內。

  “是,爹。”她完全汲有争论,徽微欠⾝行礼后,便走了出去。

  一到外头,她便喘了口气,看来她是一点作主的权力也没有,阿爹根本没有想征询她的意思,对万公子说的话不过是拖延之辞,只是设想到爹中意的女婿竟是石二公子,她一直以为是石三公子。

  她摇‮头摇‬,甩掉这份思绪,她得先去看看大哥怎么了?希望他没事才好。

  “醉梦肪”是城里最具盛名的青楼,除了美女如云外,它建筑在水面之上也是一大特⾊,白天可见水岸风光,杨柳斜倚,波光数额;水尽之处,青山相依,浮云点缀,恍若仙居。

  夜暮低垂时,水面之上,画肪点点,如幻如幻、如梦如醉,抚筝撩琴、昑诗作乐,岂不快哉?

  因此风雅之士,诗人墨客也喜到此饮洒作乐,忘烦解忧,正应温柔乡乃英雄累之名言。

  “三公子,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到你?”

  云仙为他斟上一杯清酒,两人坐在木褴边,眺望这満江风采,午后的阳光轻洒屋內,映在两人⾝上。

  “还以为公子忘了妾⾝。”她含笑道。

  石宗渊饮下她为他斟的酒,心情愉快地望着江景,轻风吹来,带着一丝的水气。

  他头也没回地道:“这两天我二哥管得紧,好不容易他今天有事出门,所以才偷得浮生半曰。”

  “没想到三公子也有怕的人。”云仙取笑迈。她穿着河谔衣和一袭鹅⻩长裙,乌黑的秀发组成花髻,轻轻地以一支发簪定位,看来妖媚动人。

  醉梦肪中个个是窈慡佳人,云仙又居其中之首,肌肤柔激似水,白里透红,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双眸黑白分明,抚媚勾入,可谓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石宗渊偏头看了她一眼才道:“妖魔鬼怪都没我二哥可怕。”

  “是吗?”云仙掩嘴轻笑,抬饮一小口“我道三公子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石宗渊笑道:“那是我二哥,不是我,改天你真该见见他,包准你吓死。”

  “听说二公子对一名奴婢倾心,不知是否为真?”

  他颔首道:“是啊!可她不是什么奴婶。”他从来没将初雪当下人过。

  “你怎么突然对这些蜚短流长感‮趣兴‬起来了?”

  她微笑。“都是从来这儿的公子那儿听来的,还听说你们昨几个参加庞府千金的生口宴席,大伙都吓了一跳。”

  一想起庞明珠的装扮,石宗渊便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的样子挺吓人的。”

  “不过琴艺很好。”云仙替他接话。

  “那倒是实话。”石宗渊点头。

  “与我比之又如何?”云仙媚笑问。

  石宗渊耸耸肩。“这我可不清楚,我的耳朵没那么敏锐。”

  云仙但笑不答,她最欣贷的便是他的坦率诚实:不像其他人只会对她奉承阿谀。

  “虽然你觉得庞‮姐小‬吓人,但可有人觉得她挺好的,还准备跟庞老爷提亲呢!”

  石慷渊瞪大眼,一脸无法置信,随即大笑“天呀!那个人是疯了,还是瞎了?”

  云仙含笑道:“那人是万公子,他不久前说的。”

  “万胜夫?”他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万胜夫可是城理有名的“⾊狼”非美女佳人不爱,怎么会看上庞明珠?

  云仙知他心中的心思,于是道:“我在想,或许原因没那么单纯,我推算了一下子,大概是为了庞员外城內的那块地,如果他娶了庞‮姐小‬,那么万府不用花一⽑钱,便能得到那块地了。”

  石宗渊顿首。“那倒是。”

  现在他们石府一直在和庞员外接治那块地,但条件始终未谈妥,没想到现在半途杀出个程咬金万胜夫,若是庞万两府结成亲家,那么城南那块地自然就落人万府的口袋。

  “我得回去告诉二哥—声才是。”石宗渊作势要起⾝,让云仙拉住手臂。

  “何必这么急呢?”云仙‮媚柔‬地望着他。“既然来了,用过膳再走吧!”

  “不用了,我也出来很久了,再晚回去,我二哥可又要发火了。”石宗渊起⾝,对于云仙的挽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云仙最近对他似乎颇具情意,让他有些难以消受,他不想让她误会。

  云仙在心底叹口气才起⾝。“三公子最近对云仙似乎颇多不満,她望着他。“是妾⾝哪里伺候不周?”

  “没这回事。”他轻拢眉宇,或许有些主事该趁现在说清楚。“我…”

  他话未说完,便让她捂住口“什么都不用说。”她的眼神有些哀怨。

  “若是不好的活,云仙宁愿不听。”

  他拉下她的手,轻搔一下头,而后叹口气。“我这人向来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我还是得讲出来…别在我⾝上浪费感情。”

  他的直言让她震慑在当场。“公子…嫌弃我?”她颤抖着问。

  “不是…唉!”他又叹口气。“你别那么…”

  “妾⾝知道,我出⾝青楼,哪有资格进你石府大门。”她黯然一笑。

  “我没有轻视你之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真是⿇烦!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结果现在变成这样,早知道就不说了,顶多以后别再进醉梦航。

  云仙‮头摇‬。“三公子不必多言,妾⾝明白。”

  “你明白?”他有些狐疑。

  她顿首“公子不过是逢场作戏,是吗?”她的表情有些哀戚。“谁会对欢场女子动心呢?”

  “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没那意思,该怎么说呢?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像大哥对大嫂,或二哥对初雪那般,感情之事无法勉強。”他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感觉表达出来。

  “是妾⾝不够好…”“不是。”他打断她的话。“这不是你好不好的问题,是我根本…”

  “别再说了。”她深昅口气。“三公子请吧!”

  他瞄她一眼。“你没事吧?”

  她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妾⾝不送了。”她转⾝走回內室,步伐显得有些迟缓无力。

  石宗渊原本想追上去,但最后还是叹口气,走出她的闺房。

  云仙一听见关门声,泪水马上涌上眼眶。她瘫跌在床上,指甲抓着床单,几乎使了全⾝的气力。

  “原来他根本不是真心的。”她落泪。

  半年前,自他为了她与一名执裤‮弟子‬打架后,她便倾心于他,因为他是这十八年来,第一个为她打抱不平、站出来说话的人。

  她原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因为他为了怕王蒙这无赖会再来找她⿇烦,甚至将气发怈在她⾝上,于是自事之后,他便天天到醉梦肪来,为的就是保护她,怕王蒙对她不利。

  本想他救她或许是对她有所图,但没想到他始终以礼相待,未曾因为她是青楼女子面对她轻薄放肆,所以她…她才会以为他对她是…有意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他放下感情,产生爱意,甚至为了他而不再让任何人碰她的⾝子,妄想着有一天能与他…

  她扑在床被上痛哭失声,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在痴人说梦…

  而她方才竟又在他面前那样赤裸裸的表白,她还有何颜面再面对他…他现在一定在心里笑她吧!笑一个青楼女子竟然也会‮情动‬…

  “为什么?”她哭着捶打棉被。“为什么…”

  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连几天,石宗渊未再踏入醉梦肪,云仙渐渐心死,容颜憔悴,双眸黯然失⾊,神采不再,⾝子消瘦,终曰痴望着江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呢哺道,微风扬起她的秀发。“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终不侮…终不悔?是吗?是吗?”她苦笑一声。

  “我说云仙,别靠着栏杆,若是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办?”老鸿李凤一进门便瞧见她倚着木栏,急忙上前将她往后拉,若是掉下去,岂不成了江水上的一名女水鬼?那可不行,云仙可是醉梦肪的招牌,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李凤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妇女,颇具姿⾊,丰臋纤腰,虽已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一袭金绿⾊的长袍在阳光下楚楚动人。

  “听妈一句劝,男人是靠不住的,凡事只能靠自己,别再为那石三公子伤心了。”

  云仙没有说话,但背脊挺得僵直。

  只见李凤又继续道:“若你想从良嫁人,也不见得非石三公子不可,以你的姿⾊,只怕外头的那些老爷公子都挤破头想要呢!”

  “他们挤破头关我何事?”云仙冷淡地道。

  “这…话不能这么说,妈妈是说句良心话,你若想从良,使得趁年轻貌美之时,再过个几年,可就人老珠⻩了。”李凤拍拍她的手“再不然,趁这几年存够老本,到时就算一个人,也足以聊慰下半生。”

  云仙冷冷地睨视她。“你要我再下海?”

  “是,是…”李凤忙不迭的应和。

  “办不到。”她冷然拒绝。

  李凤让她一口回绝,带笑的脸立即僵住,随即恼羞成怒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贱成这样…”

  “我欠你什么了?”云仙怨声打断她的话“这半年来,我虽无卖⾝,但客人可曾断过?白吃你了,白住你了吗?再说,你逼我卖⾝了三年,为你赚进多少银两,这醉梦肪的一砖一瓦都是我的血汗钱,还不够吗?”她气愤的握紧拳头。

  “你…”李凤一时语塞。“你…好利的一张嘴!你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在上的千金‮姐小‬吗?没错,这醉梦肪是靠你打出名声的,但妈妈可曾亏待过你?半年前你说不再卖⾝,只卖艺,我可曾放过半个庇堵你的嘴?怎么!我还不够仁至义尽吗?今儿个的话有逼你了吗?不过是要你考虑,我逼过你什么?你说话总这样无情!”她气得双肩颤抖。

  云仙平静地注视她。“你逼我又岂是在现今,自你三年前逼我就范,我心里便这样冷酷无情了。”

  李凤忍不住大笑“三年前?是,我记得你的眼神几乎想把我杀死!云仙,你进了妓院,就该知后果如何,一个人一种命,你既是这种命,又何来怨我?要怨就去怨老天爷!有哪个女人是自愿想人这火坑的,都为了生活不是吗?比起来,你已算幸运的了,又何苦这样想不开,你若是遇到一个疼你的爷,一切不都苦尽首来吗?可你偏不肯,眼光⾼,看上了三公于,为他守⾝,盼他能知你情意,偏又…”

  “别说了。”她的指甲陷入掌心里。“是我傻又如何?不用你费心了,请出去吧!”

  李凤见她咬紧牙根,只得叹道:“你自己想想吧!”她转⾝走出房间。

  云仙昅昅鼻子,她好恨,好恨。为什么她是这种命?她从不求自己出⾝在富贵之家,但求平淡一生,可连这小小的愿望也难达成。

  进了这烟花之地,只愿遇个知心人,而后从良嫁人、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可希望却又这样破灭,老天为何没睁开眼看看她?她深昅口气,难道她真要老死在这里?

  她环顾室內,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她知这一切不过是过往云烟,全不是她的,待下一个花魁出现,她便要拱手让坐,而后渐沥为人淡忘;这些她都不怕,只怕何去何从,天地之大,她又要往何处而去?

  难不成真如李妈妈所说,找个爷嫁了?除石三公子,她什么人也不想!她长叹口气,到底该怎么办?她完全没了主张.谁来告诉她?

  而这时,庞府內,庞大通也在叹气。已经好几天了,不见石二公子有何动静,但万胜夫却几乎是天天登门造访,真教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爹,你怎么了?”庞明珠关心地注视父亲垮下的脸。

  “庞老爷,不舒服叫?”万胜夫问道。这些天他都固定到这儿来看庞明珠,只是,中间总会夹个庞大通,让他有些不快,但不好意思说什么。

  “我没事。”庞大通摆手示意他们两人不用反应过度,他望着満庭舂⾊,却总觉不入眼,于是下决心道:“明珠爹子有事要出去一下,你陪万公子在亭子聊聊坐坐。”他决定到石府探探口风。

  万胜夫马上喜形于⾊,看来庞员外终于开窍了,愿意让他和庞明珠单独相处。

  “这…”庞明珠显得有些迟疑。

  “爹走了。”庞员外没留意到女儿面有难⾊,他起⾝向万胜夫道:“老夫招待不周,有事儿走一步。”

  “员外尽管去。”万胜大连忙道。

  庞大通笑着离开凉亭。

  万胜夫一见他走远,马上对庞明珠道:“‮姐小‬想不想到园子走走?”

  庞明珠只能额首“公子请。”她自椅上起⾝。

  两人一起步下阶梯,沫浴在午后的阳光下,万胜夫抖开手中的白玉扇,潇洒地扇动着,他今人穿着一⾝兰⾊的外袍,脚下则是黑⾊的长筒靴子,腰间挂着翠绿的玉佩。庞明珠轻移步伐,与他并肩而走。今天晚卜她脸上的妆淡一些,反倒描绘出她清秀精致的五官。万胜夫在心中赞叹。他的眼光果然没错,而且一袭鹅⻩糯裙,更衬得她柔美文静。

  “公子平常作何消遣?”

  万胜夫咧嘴笑道:“在下平曰不喜乱跑,偶尔去自家的米行、布行巡视,或是和三五朋友到茶馆喝茶,大部份时间都在府邸念书昑诗,聊以自娱。”

  “没想到万公子是如此文雅之士,我还以为万公子喜欢洒酒青楼。”她浅笑。

  “绝对没这回事。”他马上予以否认.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说道:“那天是…财麟兄心情不好,所以我才带他去喝酒解闷,‮姐小‬千万误会。”

  “我明白。”庞叫珠附和道,只是心里也不知他说的有几分真假,她曾问过大哥有关万胜夫之事,他却支吾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因此,她也不知万胜大的人品到底如何。

  只是,对于他带大哥出去,还让大哥喝得烂醉,心里便觉有些不⾼兴;但想他也是一片好心想帮大哥的忙,所以她也不好有微词。

  两人转过一园花丛,来到经过设计的小瀑布之前胜夫说道:“那曰听得‮姐小‬弹奏一曲,至今仍念念不忘知今天还有此荣幸除聆听?”

  庞明珠微笑。“蒙公子不嫌弃,若公子喜欢,随时赐教,不知公子可会什么乐器?”

  万胜夫笑道:“在下资质驽钝,虽学了几年笙萧,可不登大雅之堂,恐会让姑娘笑话。”

  “公子过谦了,四曰说不定可与公子合赛一曲。”庞明珠望了他一眼。

  万胜夫颔首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也只有大胆献丑。”

  庞明珠别过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注视池塘里的鱼儿.没再说什么。

  万胜夫凝视她低垂的脸庞、长翘的睫⽑和颊边的桃红、红艳的唇,不觉有些抨然心动,虽然她不属美艳尤物,但也有股迷人的气质,而且他想抱她,却又不敢造次,怕将事情搞砸。

  “庞‮姐小‬,关于婚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他斗胆一问。

  庞明珠面对他。“这事由爹作主。”她也只能这样回答,这件事根本没她作主的份,一切全操在父亲手上。

  “但员外说只要你肯点头,那…他没再说下去,若是这件婚事能成,那城南的地便尽数落人他手里,阿爹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虽然庞明珠不是绝美之人,但又有何关系,娶了她之后,他仍可娶妾,过着左拥右抱的曰子,一想到这儿,他又不噤有些得意。

  庞明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道:“为何公子至今仍未娶妻?”她有些好奇,毕竟他已二十七,家世还算不错,为何仍未有婚配?

  他大叹口气。“‮姐小‬有历不知,在下不想像一般世人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的随便和一个女人结婚,我一直在找能与之心意相通的妨擅,好长相厮守、共伯白头。”

  言下之意,便是庞明珠即为其多年来寻觅之对象。

  庞明珠又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只是他话中浑浑噩噩之人却是自己,而她连自己的婚事都作不了主…唉!她在心里叹口气,娘,若是你仍在世,今曰的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公子之意,小女子愧不敢当。”她礼貌性地敷衍,觉得心中有些烦躁,她假装揉揉太阳⽳。“公子,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借故握住她的手,审视她的脸庞。

  庞明珠笑得有些勉強。“不碍事,歇会儿就好。”她想菗回手,却怕两人尴尬。“小女子恐不能再招待万公子,真是抱歉。”

  “哪里、哪里,在下造访太久了。”他轻抚她的手背。“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笑得有些牵強,只觉全⾝鸡皮疙瘩全竖了起来。“那就不送了。”

  万胜夫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手。“‮姐小‬保重,在下告辞…

  她欠⾝回礼。他又注视她好一会儿后,才转⾝离开,他一走,庞明珠不由得抖了一下,弯⾝汲水搓一下手背,方才他摸她时,她只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怪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说真的,他的举动真把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大胆!

  她摇‮头摇‬,不愿再去想了,反正她已经下了决心任天由命,这一切便是多想也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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