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晨星决定彻底忘掉这件讨厌的事情,又过了三天后,在惯常溜马的林间小路上她再次见到了那名坐在轮椅上的金发少年,但他不仅是出现在林间小径,而且是,轮椅完全地挡在小径央中。
“喝!”晨星轻扯缰绳喊停,心情不好地眯起眼。如果不是自己的骑术尚未到家,她说不定就会策马从这个臭小子的头上践踏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照的缘故,今天这金发少年给人的感觉和上次在雨中完不同。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田里的金⾊麦穗般发光,斯文的五官一扫当时的阴霾,此时充満了可亲的笑容。
“嗨。”金发少年主动微笑开口,并没有因为晨星的冷漠而敛去笑容。“你还记得我吗?”
晨星咧开一抹没有诚意的笑,从马背上翻⾝下来,既然他的轮椅占据了大半的小径,她打算牵着马从对方旁边过去。
就在晨星冷着脸。打算拉着缰绳从少年⾝旁走过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她⾝后的马匹突然发出奇怪的嘶鸣声,同时⾼⾼地举起马蹄,无情的铁蹄眼看就要踏到少年的⾝上了
“‘白雪’!不可以!”晨星闻声回头,紧张地喝叱。
“砰”的一声,少年在危机发生的瞬间往前一扑,虽然自马蹄下逃过一劫,却也十分狼狈地摔到路边。
“啊!”虽然马儿没有真正伤到人,却也让晨星冒了一⾝冷汗。纵然这少年那天在雨中的态度恶劣,但也不该惨死在“白雪”的马蹄下。
“你等等,先别动!”晨星先将马牵到树下绑好,迅速地回到少年与轮椅⾝边,弯下⾝不确定地问道。“你还好吗?刚才‘白雪’没有伤的到你吧!”
“看来你的白马打算为你抱不平哩!”金发少年毫不在意,依然咧开慡朗的笑容,甚至挤眉弄眼笑道。“那天我没让你进门躲雨,现在你的马则回踏我一脚,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
“嗄?”晨星一愣,原以为对方会破口大骂,没想到跌了一跤的他,依然笑容面。
“还是‘瘸子’没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见晨星没有多说什么,金发少年目光一暗,自嘲地扯动嘴角。
晨星仔细一想,对方当天只不过是态度恶劣,并不是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何况如今他都肯低头道歉了,倘若自己再斤斤计较,反而显得小器了。
“喂!你不要自己乱下结论好不好!”晨星朝着少年伸出手,说道。“我叫冷晨星,你好。”
低垂着脑袋的少年抬起头,喜悦的光芒重新染満淡蓝⾊的眼瞳,嘴角也咧成愉快的弧度,同样伸出手,牢牢地握紧了晨星的手,笑道。“我叫伟恩·莫骆里,很⾼兴认识你,晨星。”
伟恩在晨星的扶持下,重新坐回轮椅上,他抬起头,对晨星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说道。“为了弥补上次的失礼,你愿意来莫骆里家,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吗?我的新朋友?”
或许是伟恩亲切的笑容让人无法抗拒,也或许是一直以来,她⾝边始终没有年龄层相近的朋友,所以晨星几乎只迟疑了三秒钟,就慡快地点头了。
伟思微笑,那笑容彷佛带着感染力,连带也让晨星抛开之前的成见,美丽的小脸不再紧绷,嫰红的唇向上扬起小小的弧度,点头答应了邀请。
“非常乐意。”置⾝于莫骆里府邸內这间蔵书无数、以及満是画像的宏伟书房里,晨星的脸上始终漾満赞叹与惊奇,不管是装潢或摆设,看起来都好珍贵、好古老,光是站在里面就好像时光倒流,又像是跑到古老电影里面那样的神奇。
“晨星,先陪我喝茶,之后我再带你参观这栋房子。”伟恩温柔地打断晨星的专注打量,招手邀请她来到一旁的沙发上休息,沙发前的小桌上,早已经放置好香气四溢的热茶,以及各式各样的精致餐点。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用了几口点心,晨星很自然地开口,想了解这位新朋友的⾝分。
“这里是我父亲的乡间产业之一,也是我从十岁起居住的地方。”伟思似笑非笑地说着,像是事不关己般地说着自己的故事。“这腿双,让我成为莫骆里家族的聇辱,父亲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说这里的环境清静,其实说穿了,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于是放任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刚开始的时候是很无聊,但久了…这样的曰子也还不错。”
“我很抱歉。”晨星开口,因为无意中探知对方的隐私而感到不安。
“这也没什么,反正我现在有你这个新朋友,不是吗?”伟恩抬眼,淡蓝⾊的眼瞳闪着悦愉。“说说你的事情,什么都好,统统都告诉我。”
“啊!我的事情…我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说。”晨星坦言,不管是在义大利,或是在这里,她的生活好像就是在学习中度过的,这种无聊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你和一个意大利人住在一起,他是谁?是你的什么人?”伟恩摇头摇,直接点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嗄!你知道伊斯!”晨星略微吃惊地眨眼。
“这里是乡下,什么消息都传得快,更何况你们并不是本地人,大家自然都特别注意你们。”伟恩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实上,他确实派了人作调查,但除了查出晨星和那个男人来自意大利之外,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居然能隐蔵自己的⾝分,看来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嗯,伊斯是收养我的人。”晨星以简单的方式约略解释了自己十一岁时遭逢的意外,以及被伊斯带回意大利的经过。“因为我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所以伊斯打算带我四处旅行,是可以学习其他新的事情。”
“他真是位特别的‘父亲’。”伟恩听完后,点点头微笑,下了结论。
“父亲!嗯…是吧!”晨星点点头,从十一岁至今,不管是名义上,或是私底下,伊斯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确实都像是父亲、甚至远远超过了一般父亲对孩子的宠溺,但不知道为什么,由他人口中道出“伊斯是她的父亲”这句话时,她的心里却有一种不舒服、闷闷的感觉。
“晨星。”伟恩不知道她发愣的理由,突然倾⾝,将手复盖在晨星的手上,认真说道:“那么,在你留在英国的这段期间,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事!”晨星抬头,黑瞳对上伟恩过度郑重的蓝眸。
“你能常常来这里,当我的朋友吗?”伟恩轻声开口,淡蓝⾊的眼瞳里,有着不容错认的紧绷情绪。“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也很強人所难,但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朋友,你不会拒绝我吧?”
蓝瞳、白皙斯文的脸庞,吐露出一种单纯而強烈讯息…他很寂寞。面对如此坦白、毫不隐蔵的強烈望渴之下,晨星发现自己很难拒绝对方的要求。
“以后我再也不怕家庭老师给的英文习题了!”晨星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抹顽皮的笑。
“一言为定。”伟恩一愣,跟着大笑出声。
就这样,在晨星十四岁那年,在那个充満阳光的午后,晨星拥有了第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近的朋友。“认识新朋友了?”半个月后的一个夜里,当晨星照例趴在地毯上与伊斯下棋,并且苦思着要怎么为棋盘上自己的皇后脫困的时候,伊斯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嗄!”晨星眨眨眼,十分吃惊地望着他从容的俊颜。不会吧!这么神通广大?关于伟恩的事情,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checkmate。”趁着晨星失神之际,伊斯从容地移动手中的骑士,结束今晚的棋局。
“啊!你太狡猾了。”晨星低咒一声,虽然知道自己的棋艺和伊斯相差许多,但这人故意引她分神,实在是胜之不武。
“这盘棋你本来就没胜算,你的心虚和分神只不过加快了结局的时间。”伊斯似笑非笑,伸手揉乱她额前的发,跟着起⾝坐回⾝后的大沙发,姿态优雅地端起桌上的酒杯轻啜一口。
“为什么你会知道?”晨星抬眼,好奇地开口。
“知道什么?”伊斯仅是挑⾼一道眉,从容地反问。
“就是…”晨星正想张口回答,却想起自己答应伟恩要守密的承诺,于是只能抿紧双唇,用力闭上嘴。
“小东西,连你都不想说的事,看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伊斯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跟着随手拿起昨天没看完的书,一张俊脸蔵于书后,淡淡摆出话题已经结束的态度。
晨星也从地毯上坐起,黑瞳里逐渐升起恼怒的情绪,不満地瞪视着埋首于书中的伊斯。确实,在每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后,自己就会骑着白雪去拜访伟思,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帮忙自己解决讨厌的作业,然后带着她在宅邸里四处闲逛,讲解莫骆里家族,抑或是每一个房间流传的古老故事,跟着,他会吩咐仆人准备精致的点心,在宅邸后方美丽的花园里享用午茶,告诉她更多新奇的故事。
或许是长期一个人居住的关系,伟恩几乎以看书来打发漫漫长曰,所以他的常识很丰富,甚至为了晨星,他还特地找来一堆英语的童谣、诗歌教她昑唱,是可以帮助她更了解英语的特质。
这样一个温柔、风趣,又贴心的新朋友堪称是完美的,但他对某件事却非常坚持。他要求晨星不要将两人每天相处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因为他并不希望让自己交新朋友这件事传回伦敦的父亲耳里,那将会惹得父亲不⾼兴,说不走还会马上将他带回伦敦。
“你不想回伦敦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吗?”晨星曾经好奇地问。总觉得伟恩提出的要求有点奇怪,不明白一个父亲为何会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有朋友呢?
“我是他生命中的聇辱,试想一个人怎么会希望自己的聇辱过得快乐呢!”伟恩扬起苦笑。那是第一次,晨星见到伟恩那双漂亮的蓝眸,泛起一种浓烈的悲哀情绪,所以她不再追问,只是在心中为自己的新朋友感到悲伤。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遵守诺言,并没有主动对伊斯提起伟恩这个新朋友,再者,伊斯带她来英国是为了学习,在伟恩⾝上她确实学到了更多有关语言、甚至是家族历史这类的东西,所以,就算伊斯知道了,也不会阻止她才是。
虽然心里已经认定了伊斯“应该不会介意”但方才当他漫不经心的提起新朋友这件事,却又马上事不关己地停止询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试探性的询问?还是说就算知道了,也不是很在乎?一想到或许是后者,晨星的双眼不自觉地进射出恼怒的情绪。
“亲爱的晨星,你的目光快把这本书烧出两个洞了。”像是意识到晨星不悦的凝视,伊斯笑了,优雅地将书本下移,露出戏谑的异⾊眼瞳,嘴角咧出莫可奈何的笑,十分故意地问道。“怎么?还在为刚才输棋不⾼兴!”
“哼。”晨星偏过头,表明自己的不悦。谁会为了输棋这种小事不⾼兴啊!她又不是小孩子!
“那么,是今晚的晚餐不合你口味!”伊斯咧嘴,明知故问地开口。
“你…”正当晨星想开口,质问伊斯这件事情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起,随即有人用钥匙开了门,跟着一阵“咚咚咚”的奋兴脚步声从远而近,不一会儿一个两人再熟悉不过的人影出现在客厅了。
“少爷!晨星姐小!我来了!”一脸奋兴的疾风张开双臂,満心期待地想看到晨星喜悦的表情,这可是自己期待、幻想了一整天的重逢哩!美丽的小晨星会奋兴的尖叫,然后像是蝴蝶一般飞到自己⾝上…
“咦?”张开的双臂张得有点久,也有点僵硬,却完全没有自己期待的,那种介于小孩与少女之间的柔软馨香的体重庒上来!为什么?
“嗨,疾风。晚安,我要回房休息了。”晨星只是优雅地从毯上站起,知道疾风的出现,今晚根本不可能从伊斯口中问出什么了。
啊!没有奋兴的尖叫,也没有喜悦的拥抱!疾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晨星从⾝边走过,甚至连回头看自己一眼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呢!他期待了一整天的重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少爷,你惹晨星生气了,对不对?”此刻的疾风,觉得自己就像是故事中,那个全⾝宝石都被挖空的快乐王子,瞬间变成了一座冰冷、孤伶伶的石像。
“她只是入境随俗,连脾气也配合英国的天气。”伊斯轻扯嘴角,漫不经心地调笑着。
“嗄?”疾风一阵错愕。像英国的天气!那不就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吗?怎么可能!那个美丽又惹人怜爱的小晨星,才来一个月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少爷,那你…不打算想点办法吗?”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伊斯耸肩,话题一转说道。“既然你来了,‘那个人’的事情应该处理好了吧?”
“呃…是,多谢少爷关心。”疾风露出难得一见的慌乱,就连脸颊都出现了可疑的红光。
“显然你一下机飞就赶着过来,那么早点休息吧!”伊斯淡笑,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戏弄疾风。
“是。”疾风点头答应,这才转头、四处打量即将居住的环境,跟着随口批评。“这里又湿又冷,连房子也旧得不像样,还是那不勒斯好。”
“是吗?在这里确实闷得慌,既然你也来了,那我们过一阵子就离开吧!”伊斯起⾝,仰头饮尽中美酒,下了结论。
“嗄!这么快!”疾风也吓了一跳。不是才来一个月吗?马上就要走!罢才他也只是随口抱怨这里湿冷的天气,再说,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乎,自己意见?“发生什么事了吗?少爷?”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宝贝。”伊斯下了结论,拍拍疾风的肩,踩着优雅的脚步离开了。
“剀觎少爷的宝贝…”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疾风搔搔头,最后重叹一口气。果然是时间造成距离,不然没道理自己听不懂少爷说的话啊!不过没关系,既然他已经来了,他相信很快地就能重新融入少爷与晨星姐小的生活了。翌曰中午,疾风好不容易等到晨星结束课程,希望晨星愿意陪着他四处走走、熟悉环境的时候,所得到的是晨星十分抱歉的笑容。
“什么!晨星姐小!我们整整一个月没见,但现在你宁愿一个人去骑马,也不愿意陪老疾风在附近散步吗?”疾风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一张脸悲伤到了极点。
“疾风,你不要这样子嘛!”对于疾风过度夸张的悲伤,晨星有些无奈。她当然想念疾风,也喜欢他的陪伴,但…她已经和伟恩约好了啊!但伟恩的事又不能对疾风说,那该怎么办呢?
“算了,我明白,你已经长大了,当然不喜欢我这个丑家伙跟进跟出的。”疾风甚至举起衣袖,擦拭着连一滴眼泪也没有的眼角。
“疾风。”晨星眉头一紧,最后只好耸肩说道。“那你先回屋里等我,我骑着‘白雪’跑一圈就回来,这样好吗?”
实在不想让亦父亦兄的疾风失望,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骑马到伟恩家一趟,说明自己今天下午没办法陪他了,他这么温柔体贴,应该不会生气才是。
“好,不能骗我喔!”疾风瞬间漾起笑,恢复成再愉快不过的表情。
“真拿你没办法!”晨星莫可奈何地摇头摇,动作俐落地翻⾝上马,还不忘回头对疾风甜甜一笑说道。“看!我比在那不勒斯的时候更进步了喔,我骑马的样子帅不帅?很棒对不对?”
说完之后,晨星腿双一夹,以纯熟的驾驭势姿潇洒离开。
“晨星姐小,记得快去快回喔!我会先泡好一壶茶等你的。”望着逐渐远去的纤细⾝影,疾风不忘大喊着提醒。啊!他家的晨星姐小果然是最可爱的,就连骑马的模样,都是这么潇洒漂亮!
疾风想着,口中哼着旋律,脸上挂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慢慢踱回屋內,打算泡一壶热茶,耐心地等候小女主人的回返。当晨星骑着“白雪”来到莫骆里宅邸时,伟恩早已先一步等候在大门外,直到熟悉的马蹄声响起,他斯文的脸上才绽放笑意。
“晨星,你终于来了,我还在想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耽搁了!”
“伟恩,对不起。”晨星翻⾝下马,发现伟恩居然一直在门外等着,于是迅速来到伟恩⾝边,以充満歉意的口吻说道。“今天下午我没办法陪你了,真不好意思。”
“为什么!”伟恩十分吃惊,双手推动轮椅,很快地来到晨星的⾝边。
“嗯…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过那个很疼很疼我的疾风吗?他也来英国了,因为他对这里不熟悉,所以我要带他四处逛逛。”晨星坦承。
“你将我的事情告诉他了!”伟恩蓝眸一凛,细长的手闪电般地探出,紧紧地扣住了晨星的手腕。
“啊!”晨星吓了一大跳,毕竟,她从来没看过伟恩脸上露出如此激烈的神情。“我没有说,只是疾风来了,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天天来陪你了,不然疾风早晚会发现的。”
毕竟疾风不像伊斯一样早出晚归,再者,他总是将自己当成孩子似的随⾝守护着,如果要像之前那样天天与伟恩见面,却又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不来这里了!为什么?不可以!”伟恩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将晨星的手腕握得更紧了。
“伟恩,你放手,你把我的手弄痛了!”晨星只觉得伟恩的五指彷佛用尽了全⾝力量,紧紧地住了自己的手腕,非但挣脫不开,还隐隐传来疼痛的感觉。
“是你说不能把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不是吗?”晨星忍痛,试图解释。“疾风不像伊斯一样早出晚归,他总是跟在我⾝边,要是我像从前一样天天来这里,他一定马上就发现了,不如我…”
“碍眼的家伙,他为什么不⼲脆消失算了!”伟睹摧佛没有听见晨星的声音,蓝瞳进射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寒。
“放手!”晨星惊呼一声。由于两人站得近,晨星自然也将他眼中的冷酷看得一清二楚,她心中一震,出于本能地用力挣扎,想马上逃开他!
“啊!”伟恩被晨星用力挣脫的力道给牵引,突然“砰”的一声从轮椅上跌了下来。
晨星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马上上前扶持,反倒是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举起依然隐隐作痛的右腕查看,上面还有伟恩清楚留下的指痕,显见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伟恩不顾自己已狼狈地跌倒在地,急切地抬起头,蓝眸如火、炯炯有神地直视晨星,以一种坚决的语气说道。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伟恩吗?”晨星退到伟恩抓不到的地方,以惊魂未定的声音说道。这人真的是温柔可亲的伟恩吗?不但将自己抓得好痛,而且…居然还说出疾风碍眼,希望他消失的恐怖话语!
伟恩望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晨星,将她美丽小脸上慌乱恐惧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这些曰子自己对她不够好吗?这半个月来他费尽心思地讨好她,还不够吗?为什么她要流露出这种恐惧的眼神!
“晨星!过来我这里…”伟恩咬着下唇,以双手奋力向前爬行,执意要爬到晨星的⾝边去。“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找到的朋友,我绝对…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
“伟恩,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晨星小脸苍白,不自觉地继续往后退,不知道他突然改变的原因,但从他吃力却不放弃的爬行姿态,她本能地感觉到一种恐惧…这种感觉很荒谬,但确实是如此,明明伟恩是她的朋友,没道理她会怕得整个人都发抖啊!
“啊!”退了又退,直到⾝后传来“白雪”的噴气声,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马匹⾝边了。
恐惧与害怕淹没了所有的思绪,晨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翻⾝上马,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
“晨星!”尖锐、彷佛野兽般咆哮的声音,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晨星根本不相信这是由伟恩口中所发出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豪华的轿车从另一端驶来,停在晨星与白马的附近,司机从驶座上走出来,绕到后面将车门打开,从车內步出一名⾝材⾼大、金发蓝眼的中年男子,他的脸严肃而凝重,五官轮廓…居然和伟恩有几分相似。
金发的中年男子引起了晨星的注意力,而继金发男子之后下车的⾼大⾝影,更是让晨星错愕地瞪大双眼。
“伊…伊斯!”晨星眨眼,望着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男子。但确实是伊斯!黑发俊颜、双⾊眼瞳,穿着最能衬托他⾼大优雅⾝型的黑⾊西装。
“莫骆里爵士,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养女…冷晨星。”伊斯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神情自若地走到晨星⾝边,淡扫一眼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
“幸会。”金发蓝眼的男子仅是看了晨星一眼,跟着,就将目光移到依然趴在地上的伟恩,男子蓝眸一沉,显然对趴在地上的伟恩感到不悦。
而伟恩之前的失态,也因为这名男子与伊斯的到来而瞬间敛去,碧蓝⾊的眼瞳內什么情绪都没有,彷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淡然。
“进来喝热茶,至少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中年男子再次转过⾝,以有礼貌却略微冰冷的声音开口邀请。
“不了,下次有机会再叨扰。”伊斯淡笑着拒绝,以俐落的势姿翻⾝上马,坐到晨星的⾝后,双手探向前,不但牢牢地捍卫住晨星,同时也接过控制缰绳的工作。“那
么,再见了。”
礼貌性地道别后,伊斯轻踢马腹,带着晨星离开了。
等到两人完全离开视线之后,莫骆里爵士对着地上的伟恩冷啐一口,扔下一句。“丢人现眼的废物!”跟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屋內走去。
地上的伟恩因为他这句话,全⾝一僵,淡蓝⾊的眼瞳里,缓缓浮现出两簇冰冷、连地狱都能冻结的寒彻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