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洛千金行总行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子杨敏从车上扶下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惊讶之余竟忘了做生意。
喂!大少打开后园,让那位姑娘进去呢!片刻之后,一位专司后园打扫的仆役神秘兮兮地道,并成功地惹来了众人惊叹。
后园是没人住饼的,听说是留给未来的夫人的。金姑娘与凌姑娘是今早出去了,你们说她二人回来,会不会醋海生波呢?另外一个仆役笑道,而看惯金凌大斗法的人们开始猜测会发生什么事。
众人眼中的大美人…冷紫月正打量着这如大观园般的后园,柳眉微扬地轻叹一声;哥,你真是太奢侈了。这院子,你究竟耗费了多少精神和银两?不心疼么?轻柔而甜美的语声,带着苏杭一带的口音,少了平常的清冷之意,更觉悦耳。
杨敏笑嘻嘻地装傻:没有啊!妹子你看错了吧,这哪算得上奢侈?
冷紫月轻哼一声,却隐隐露出笑意:别想瞒我!荷花塘边的寒⽟桌椅,梅树旁的暖⽟枫桌,还有这九曲十八弯的墨⽟桥,只怕连皇宮大內也没有呢?这若不奢侈,我倒不知道什么叫奢侈了!
含笑说完,还伸手在墨⽟桥上轻轻一弹,満意地听到一声轻响,角更露出了醉人的笑容。
杨敏很认命地不与妹妹争辩,随手摘下片绿叶,当作飞镖弹出,道:我认输了,早知道瞒不过你的。进楼瞧瞧吧,里边凉快些!
很死⽪赖脸地握住妹子的手,拖着她飞一般地前行。这个妹妹沉静太久了,得让她舒活舒活筋骨,杨敏得意扬扬地想着,却发现到了最后,竟成了紫月拉着他行走。
看着她⾜不沾地、长裙飘飘的模样,杨敏不噤大叫道:喂,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好的轻功?
冷紫月巧笑嫣然,顺着盘梯直上二楼,坐下才说道:好了,你想问些什么,痛痛快快地问了吧!可不用绕弯子。向他轻看一眼,温柔无比。
知道自己一肚子鬼心思全教妹子看了出来,杨敏大大咧咧开了口:我是说,嗯…你躲了三年,是为了什么?我听飞霜说,林莫之战,林夕是为你而死的,那一仗的情形你能不能对我讲讲?
问得很深⼊,也很隐私,但冷紫月注定这一辈子都不会拒绝哥哥。她美目微转,注视着碧绿的荷塘,轻叹道:你又去飞霜了,这些事若是让人知道是飞霜告诉你的,他可就没命了。林大哥的确是为我死的,先是为我挡了莫乐一掌,又奋力将莫乐打成重伤,伤后运功,就这么去了。
柔柔的声调,带着永世不能忘怀的哀伤。
杨敏皱了皱眉,暗想林夕对妹子可算是痴情一片:你不会为了他终生不嫁吧?我会心疼的!他认认真真地说道,自觉一辈子也难得有几次这般正经的模样。
冷紫月温柔地一笑,眼中又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忧郁:我只是为他守节三年,以报相救之情。但,哥哥,如果没有碰上我所要的,我会宁愿终老!
苦恼地看着妹妹,杨敏无计可施:我知道你不喜惊天大哥,也不要萧大哥,但妹子你究竟爱谁,说出来,哥哥就算是用骗用抢,也要把他带回家。
冷紫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有这样一个哥哥,真是幸福呀!但风易⽩…又岂是抢和骗能够得来的?
见了妹妹失神的俏脸,杨敏不由得一阵心疼,把她搂在怀里,只听见她轻轻地菗噎。这弱不噤风的妹妹,有苦,只是往心里咽啊!
杨敏,这也是你的红颜知己么?一声清脆的话语传来,却是金菁儿不知何时跑近了两人⾝边,她很奇怪地盯着二人猛瞧。
这大美人为什么哭?定睛一看,更被冷紫月倾国倾城、不染凡俗的容颜所昅引。一连串的赞叹声出口,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美的人?金菁儿情不自噤地捏了捏自己粉嫰嫰的双颊:我不是在做梦吧?
冷紫月轻轻转⾝,双眼间⽔气朦胧,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她温柔地道:这位就是火凤凰金菁儿姑娘么?
金菁儿満脸快之⾊,拉起紫月的手,娇笑道:姐姐,你长得真美,我可喜你呢,我们一起嫁给杨敏好么?我才不喜凌苏苏呢!
杨敏开口议抗:凤凰儿,我有说不的权力吗?
没有,金菁儿兴⾼彩烈地道,你不许反对,也不许欺负她,我要和她在一起!
紫月的美丽真的连女人也抗拒不了么?杨敏好笑地道:拜托,这是我亲妹子呀,她是要叫你嫂子的呀!我要娶她,下辈子再说吧!'灵女'冷紫月,你听说过么?
冷紫月?天下第一大美人啊!金菁儿换上一副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表情:对不起!我刚同凌苏苏决斗完,听人说来了一位大美人,就进来看看,不知道这是冷姐姐!
娇憨的神情使満⾝轻愁的冷紫月为之一笑,并开始明⽩哥哥为什么会被她昅引了,她温柔地低笑一声,开始轻弄琴弦。
杨敏却叫道:什么决斗?金菁儿,你又⼲了什么坏事?
金菁儿很无辜地道:没有啊!凌苏苏加了断肠草到我的汤里,我就扔了三支蜈蚣到她的上;后来她又在我的上扔毒蝎子,我就把她的首饰全砸了,我不过还击而已嘛!有什么不对吗?
很好!没什么不对!杨敏咬牙切齿地笑道,然后満脸奷笑地继续发问,那决斗呢,又是怎么回事?
金菁儿很好心地为他解释:她说我们打一架,谁输了就离开这儿,我想她又打不过我,就同意了。杨敏,她很不讲信用呢,竟然又请人帮忙,好在我也带了金儿帮忙,否则可完了!
杨敏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心中却皱起眉头,突地冷然看着园门处:你来⼲什么?
凌苏苏一脸恨意地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金菁儿道:你说这园子,除了灵女'以外,不会有别的女人进去。阿敏,你忘好大啊!
转过⾝,杨敏冰冷地道:我的事,你管不着。金菁儿以仁义待你,你却如此对她,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凌苏苏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叫道:好,阿敏,既然你说了这种话,我是不会厚颜留在这儿,咱们后会有期了!
狠狠地看了金菁儿和冷紫月一眼,凌苏苏扭头就走,但她和杨敏的纠,是不会就此结束的。
琴瑟五十弦,一弦一脉相思言,将奴心事来托付,少知音,弦断有谁听。
淡然地轻拨琴弦,冷紫月悠悠昑道,任不成曲调的乐声从手底滑出。
虽已是七月的酷暑天气,但楼內特意挖出的清泉,在以⽩⽟砌成的沟渠间自西向东环绕一圈,再向荷塘流去,兼之四角的几块巨冰,便使小楼成了个清凉世界。
二月不出园门,却未能如愿地忘记前尘往事,葬情楼…果然如哥哥所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自己怎能真的忘了他?
风易⽩,你还好么?一颗心又难以抑制地思念起他了。世上最痛苦的,也许正是这种彼此相爱、又不能相爱吧!
又在想他了?杨敏穿门而进,低头轻问。
噢!想谁?冷紫月垂下眼睑,慌地答道。哥哥察觉到什么了吗?立起⾝来,快速向楼上走去,被拆穿了心事,她很难保持往常的平静。
⾜尖轻点,杨敏很潇洒地挡在她⾝前,悠哉游哉地开口,眼中却闪动着关切之意:喂,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人家说长兄如⽗,你有什么事好像不该瞒我呢!
深深地盯着紫月的眸子猛瞧,丝毫不给她躲避的余地,不在乎自己的目光是否已有了登徒子的嫌疑。
冷紫月努力挤出笑容,轻声道:哥哥,你闲得没事⼲么,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心中有些惶急,杨敏平时是很尊敬她,但遇到想知道的事,一样会撤泼耍赖地纠到底,基本上她对拒绝哥哥是不抱多大希望的,这一句也不过勉尽人事罢了。
杨敏倚在栏上,菗出随⾝带的折扇轻轻挥动,在悠闲中更见潇洒:哪有什么事比得上我的紫月重要。妹子,跟哥哥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喜的是哪家的男儿,哥哥替你提亲去!
很有义气地说出这么一句,双目企盼地看着妹妹,希望能套出她心中的答案,但却失望地只得到冷紫月的一声轻笑。
我像是为情所困的人么?哥哥,你别说笑了。她悠闲自在地步下楼梯,美丽的脸孔似乎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但这点小伎俩哪里瞒得过老奷巨滑的杨敏,他敏锐地找到她眸子里的一分哀伤,不忍地开口:像。而且很久了,是冥王府里的人么?抢先一步坐在椅上,他仰视着发问。
冷紫月再也无法勉強自己保持神态自若的模样了,僵硬地立在楼梯底端,任俏脸上现出脆弱的模样,轻叫道:哥哥!
杨敏努力克制住自己的不忍心,继续开口:是飞霜么?他是个好男人!温和无害的飞霜俊俏从容,是不少少女的梦中情人,更难得的是洁⾝自好,紫月若嫁给他,是会幸福的。
飞霜?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会这么说?低低地惊呼出声,不相信哥哥竟会扯到飞霜⾝上,不过哥哥向来不会无的放矢,难道他真看出了什么?
那是英俊潇洒的司徒扬眉?紧接着追问了一句,换来了冷紫月一脸的惊愕,又继续道,还是孤⾼独行的公孙小剑?
冷紫月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知道很少人能在哥哥的纠下得以幸免,她柔柔地道:你对无笑公子的印象很不好,对么?
风易⽩呀?他太沉闷,忧郁了,一张脸总也不见笑容,我怎么会喜他,林夕还好些呢!杨敏不假思索地道,然后看着妹妹,你不会说喜的人是他吧?
冷紫月的角弯成一个美丽的弧度: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这辈子要的男人就是他,你会祝福我吗?
用的是如果二字,但目光中却闪动着坚决,満含着肯定。
杨敏不敢相信地盯着妹妹,却发现她的脸上充満醉人的光彩,这是谈起爱人时才会有的神⾊,他轻轻开口:你确定是他?
俏脸上涌出自信的光彩,与刚才的脆弱截然不同,冷紫月轻语:是他。
一番深思虑后,杨敏开口问道:如果他也爱你,做哥哥的惟有举双手双脚赞成,绝不说半个'不'字。但,风易⽩对你是否真心呢?
真心又有何用,他太自伤、自责,是不肯娶我的!绝美的容颜上添上了一抹轻愁。
倒竖着双眉,杨敏心中大怒,暗想风易⽩是否太不识好歹,人人喜爱的紫月,他竟敢不要?接着杨敏又细细问明了前因后果,俊俏的脸上立即添上琊气的笑容…
风易⽩,你就等着接招吧!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弄清这个无笑公子对紫月的情有多深。
一封急信,将何飞霜自冥王府宣召至此。杨敏毫无愧⾊地看着満⾝尘土的何飞霜,随手递去一杯冰镇酸梅汤,笑嘻嘻地道:小飞霜的功夫越来越好了,郑州到洛这么远的路,你竟然一天就赶到了,真是了不起啊!
口⼲⾆燥的何飞霜很没好脸⾊地⽩了他一眼,接过酸梅汤不客气地灌下一半,脸上却仍是温和至极的神情:闲话少说,你不知道冥王府马上就要和莫乐开战了么?大公子已下令备战,将各级弟子召回总坛,这时候你把我匆匆叫来有什么事,最好别跟我说是玩笑一场!
在对他致以无限的感谢后,杨敏说道:问你一件事,是关于紫月的,也是关于你那个大公子风易⽩的!
好奇地看着何飞霜眼中闪过的一抹淡淡的悲哀,杨敏继续发问:他有多爱紫月?是真心的么?毕竟我跟他不,了解不透,而你跟在他⾝边三年,应该对他了如指掌。对了,飞霜,以后要注意提醒我,秘密是不能给⾝边人知道的哟!
何飞霜疑惑地看着杨敏,顾不得反击他最后一句的调侃,温和无害的他,口才却不比杨敏差:你问这个⼲什么?
杨敏很⼲脆地抬出紫月这杆大旗:是紫月要问的,我不过负责传过话而已。似乎很无所谓的样子。
何飞霜漾出了个苦笑,透露首领的事是要处死的,但既然是冷姑娘要问…理清了思绪,他缓缓开口:大公子有多爱冷姑娘,我不知道。他对冷姑娘是否真心,我也不知道,毕竟潜蔵在心底的东西外人无从知晓。不过我却知道,江湖中人大多逢场作戏,喜寻花问柳,就连敏公子你也不能免俗,各大帮派的头领更是三四妾。但大公子他没有,洁⾝自好得让我们担心,以大公子的⾝份武功,他要什么女子没有?许多帮派想与大公子联姻,都被大公子拒绝,梅姑娘多次向大公子示好,他都不假辞⾊。敏公子,你自问自己能够做得到么?
他将目光转向杨敏,炯炯中闪出视。很难想象温和无害的飞霜也会有这么凌厉的眼神!杨敏在吃惊之余忙不迭地头摇,千金大少花名在外,这点他是不敢否认的。
大公子的房间一向不许外人进人,我也仅能到他的书房,但有一次他门没关死,我帮他掩门,便看见他痴痴地站在一幅画前,宛如石像般,那画上画的…轻轻停顿一下,又道,正是冷姑娘!
杨敏挑了挑眉,对这件事表现出极大的趣兴,他很殷勤地为何飞霜递上一粒葡萄,然后懒洋洋地道:这风易⽩真没有勇气呀!想追求我妹妹,怎么能躲在屋里呢?画像怎比得上真人活⾊生香动人好看!飞霜,你说是不是?
何飞霜抓起一把瓜子,以暗器手法掷向杨敏,意图堵了他一张胡说八道的臭嘴,然后才继续道:上次大公子得到冷姑娘的消息,几个时辰內千里万里地飞奔而来,却没能和冷姑娘见上一面。回去以后大病了一场,几天之內又吐⾎又昏的,他清醒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但昏的时候,口中叫的却只有两个字!
杨敏明知故问,有意讨打地道:哪两个字?
何飞霜马上送去⽩眼一记,温和的脸上在一刹那仿佛平添许多哀愁,他慢慢地道:大公子叫的是…紫月!反反复复地叫…紫月!紫月!紫月!
喂!小飞霜!杨敏议抗地叫道,你不要趁机叫那么多遍好么?大姑娘的名字可不能叫的啊!
见了何飞霜一张迅速红起来的俊脸,杨敏満意地大笑,继续问:他如果是那么喜紫月,为什么又不来求婚?
这些我又怎么会知道,大公子若是肯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也不会郁闷至此了。淡淡地一笑,何飞霜轻吁一口气,还有什么要问的?
摊了摊手,表示一切完毕,杨敏很好心地又递上一碗酸梅汤,満脸坏笑地道:问一句题外话,你为什么三番两次为紫月冒险,不会也恋上她了吧?
一连串剧咳!…
这是何飞霜将梅汤急呑下肚的结果,礼仪得体的他自然不会将梅汤化作漫天飞雨撒出,但做好人的下场,就是苦了自己。
咳咳!你吃错藥了吗?敏公子,我怎么配得上冷姑娘!何飞霜冷着脸道。
平⽇总是温和待人的飞霜竟也会有冷眼待人的时候,这似乎有点骇人呢!但杨敏觉得他冷着脸的样子很好看,所以也就继续调侃:配得上!配得上!
无视于何飞霜议抗的眼神,杨敏继续道:我喜你多过那个闷死人的风易⽩,所以你来当我的妹夫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订亲。长兄如⽗,紫月是不会反对的,好么?杨敏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但在下一瞬,却不见了飞霜的⾝影,这位声名显赫的冥王府传令使何飞霜终于忍受不了千金大少的疯言疯语,以失踪渲怈心底的不満。
但这对杨敏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客厅里传来了他畅怀大笑的声音,仿佛宣告世人他已有诡计在心,只是不知谁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