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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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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全然亮了!唐⺟一大早送先生出门后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会儿才刚起床,正在梳妆台前梳头抹粉。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吓得她把梳子都给掉了。

  唐⺟生气地皱眉。

  这该死的如意,一大早就在那鬼叫鬼叫的想吓死人啊!

  唐⺟站起来正想出去说说她,忽然门被推开,有人冲了进来。

  唐⺟眉皱得更⾼。她一向是看见这个女儿就头痛,这会儿见她顶著头超级短发,两只眼睁得老大,嘴巴抖著抖著,比手画脚的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看得她怒火直冒。

  “我说吉祥啊!你这是在做什么?脸没洗头没梳就跑到我面前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平常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你真想气死我是不是?”

  吉祥心一缩,随即想起自己的任务,脸部表情更显紧张。

  “妈,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所以没有多想什么。”吉祥低头说。

  “你根本从来不用脑袋想!”唐⺟瞪著她。“从小我就拿你没办法,要你往东你就偏要往西,要你这样你就偏要那样,若不是你跟如意长这么像,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孩子”

  “妈!”吉祥神情黯淡。“你先别骂我了,现在不是时候。”

  “哟!我要说你还得挑时候啊?你这孩子真是…”

  “你是我妈,当然什么时候都可以教训我。”吉祥扯扯嘴角。“只是比起我来,如意应该更让你关心吧?她留书出走了,我不以为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管我洗脸了没,梳头了没。”

  “什么?”唐⺟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如意怎么了?”

  “她留书出走了,妈!”

  唐⺟的尖叫真是一点也不输自己的女儿,甚至更尖锐,更具冲击性。

  “你这个死孩子在胡说什么?”唐⺟几乎扭掉了吉祥的耳朵。“你在搞什么鬼啊?如意好好的在房间里对不对?你睡昏头了跑来这里跟我胡言乱语,想吓我?”

  吉祥好不容易挣脫⺟亲的手,揉著疼痛的耳朵大声说:“我没骗你!如意真的不见了。”

  “也许在屋里其他地方…”

  “在屋里其他地方有必要留书吗?喏!你看看她写的。”吉祥把一张纸递给⺟亲。

  唐⺟睁大眼楞了几秒!接著用手扶著头说:“我都快昏头了,哪还看得下?如意写些什么你?*党隼窗桑∮忻挥兴邓侥亩チ耍渴裁词焙蚧乩矗俊?br>

  吉祥拿起纸张,装模作样看了看,皱眉道:“如意说她受不了你老要支配她的生活,尤其是逼她结婚这一项…”吉祥眨眨眼睛,一派无辜地说:“妈!你逼如意结婚吗?她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没有吗?”唐⺟怀疑地盯著地。“如意没胆子离家出走的!是不是你怂恿她?是不是?”

  “妈!不要什么事都赖给我好不好?这些天我老看见如意在哭,问她嘛她又什么也不肯说,我哪里会知道她在烦什么?又怎么想得到她会离家出走?”

  “你…真的不知道?”唐⺟依然半信半疑。

  吉祥坚决地‮头摇‬。

  唐⺟先是双唇不住颤动,继而放声哭了出来。

  “天啊!她怎么可以这样?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就这么不告而别,叫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跟人家相亲的曰子都约好了…哎呀!这不是要急死我吗?”

  “妈!你真的给如意安排相亲?她才二十多岁…”吉祥细声问。

  “你懂什么?”唐⺟拭著泪。“这跟年龄有什么相关?好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有好对象当然得好好把握,我是为她好啊!那么好的对象哪里是随便就找得到的?这死孩子不懂我的苦心,真是…”她说著,哭得更大声。

  吉祥扯扯嘴,轻叹一声。

  如意啊如意,恐怕你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

  火车摇摇晃晃,唐如意的心也跟著晃荡不已。

  一些简单的随⾝物品,一张吉祥给的住址及人名,一本地图,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毅然决然离开了生活二十多年的家。

  其实她一离开家就后悔…不,应该说害怕比较合适,毕竟她还是舍不得家;而即将前往的地方对她而言又是全然的陌生。再说对方是吉祥的朋友,跟她并不相识!吉祥甚至没有时间跟人家打个招呼,她这样贸然前去,万一人家无法收容她该怎么办?

  尽管有太多犹豫和恐慌,但只要一想起留在家里就可能得跟一个陌生人共度一生,之前的恐惧与之一比都微不足道了。她可以让⺟亲为她安排任何事,独独这件事不行!她不希望自己婚后依然毫无自由。

  于是她还是上路了,硬下心来买了车票搭火车南下。台中到⾼雄说远也不远,她却紧张得一刻也不敢阖眼!深怕坐过了站,忘了下车。

  如意強迫自己不去想离家后的事。不用说⺟亲跟父亲一定很着急,但有吉祥在,她说她会处理。当然她偶尔也会打电话回家报平安,问问⺟亲是否改变了要她相亲的主意。如果是,她马上就回家,如果⺟亲依然执意如此,那么她…她…哎呀!她难道一辈子不回家?

  唉!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已经踏出第一步就得走下去,也许正如吉祥所说!这是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么想让她好过多了,二十多年千篇一律的曰子,该是做点改变的时候了吧!只是…希望一切改变得令她能够接受。

  虽然不是盛夏,南‮湾台‬的太阳依然非常恶毒;尤其是正午,阳光总是跟著你到任何地方,躲都没地方躲。

  林德觉得自己是全‮湾台‬最倒楣的人了。

  这个星期的第四次,他的超人拳又输给哥哥林泰,于是他得撑著花伞,顶著大太阳走到两条街外的市场去买便当。

  原来他可以不必走路去的,当然更用不著撑著碎花洋伞;只不过老板把他们唯二部代步的机车给骑丢了,而天气又是这么的热,他可不希望把自己晒成了大‮人黑‬。一白遮三丑这句话并不是只有女孩子才适用啊!

  心不甘情不愿地走着,也许是伞撑得太低了,才转了个弯就和人迎面撞了一下,对方发出一声尖叫,林德的伞则脫离他的手,掉在一旁。

  林德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抬起头正想破口大骂,张开嘴,眨了眨眼硬是挤出了个颇不自然的笑容对对面的人说:“老板娘,是你啊?这么巧。”

  “巧什么?”一个年约五十,打扮怪异的妇人皱眉嚷著:“你是怎么了?撞得我疼死了。”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林德陪著笑脸,深信自己是倒了十几辈子的楣都不止。

  “算了。”妇人挥挥手。“这大热天的你上哪儿去啊?”

  “买便当。”林德说。

  熬人娇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还没吃中饭。来,不用买了,我给你们准备了凉面和绿豆汤,既清凉又对胄口,这么热的天,吃外头的东西很容易生病的。”

  “可是老板还交代了要买菸…”

  “别给他买。菸菗得这么凶⼲嘛?想早点死啊,”妇人停了停,又摆出笑脸。“喏!我跟你一道走,至少你有把漂亮的伞,和我这⾝‮服衣‬正相配。你知道吗?我也很怕晒太阳,可惜家里四、五把洋伞都跟我的‮服衣‬颜⾊不相配。”

  林德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呃…老板娘喜欢的话就拿去用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熬人呵呵直笑。

  “阿德!你真是个讨人喜爱的乖孩子,这么体贴,伞真的要送给我?”

  林德只有点点头。这下好了,没了机车,连伞都给了老板娘,下回他猜拳又输了的话就得让太阳烤著去买便当了。

  “那么我来撑伞,你替我提著凉面跟绿豆汤。”妇人笑着说。

  林德当然只有照做,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倒楣鬼。

  熬人撑著伞左右摆著‮势姿‬。

  “好看吧?真的很配对不对?”

  “是啊!很好看。”林德点头。

  “太好了,我总是烦恼这套‮服衣‬没饰品可以搭配呢!谢谢你,阿德。”妇人说著,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林德并不讶异,他早知道这是老板娘表示感谢和喜爱的习惯动作,就在上个星期吧!他还看见她‮吻亲‬一只天竺鼠。

  “好了,快走吧!绿豆汤不冰可就不好吃了。”妇人说罢,踩著浪漫的步伐前进,林德只有长叹一声跪在后头。反正他是全‮湾台‬最倒楣的人!

  他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因为昨夜喝多了,头有些疼,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儿。他是这么希望,但当听见脚步声和那独一无二的嘀咕时,便知道无法如愿了。

  果然,她不一会儿就上楼来了,装扮时髦一如以往的每一天。她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屋里,回头深昅口气,明显地是想叫醒他,却看见他已半坐在床上盯著她瞧了。

  “你醒了?”她皱眉问。

  “早就醒了。”他懒懒地答。

  “醒了怎么不下楼去工作呢?阿泰阿德他们忙得脸都青了!你却在这儿偷闲睡大头觉,不要说你是老板,我这个老板娘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是我妈,又不是我老婆,还老让人叫你老板娘。”贺鹰风抓了抓过长的头发,找了根鞋带胡乱扎在颈后。

  “咦?我是老板的娘没错啊!让他们这么叫我有什么不对?等你讨了老婆再来讨论老板娘给谁当这个问题吧!”贺⺟在沙发上坐下。“不是我爱说你,小鹰!你那头长发也该剪了,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有两个女儿呢!”

  “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上理发院。”贺鹰风说,并伸伸懒腰下床,随手拿起一件衬衫套上。

  “没时间?我看你是玩疯了。昨天一定又喝醉了吧?不然怎么会睡到现在?”

  “同学结婚总免不了要喝几杯嘛!我没喝醉,只是头有点痛,可能是感冒。”

  贺⺟叹了口气。

  “妈!你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贺⺟不胜唏嘘道:“老是去参加同学的婚礼,什么时候才轮到妈发发帖子请人家来参加你的婚礼呢?”

  贺鹰风躲进浴室中,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劲使‬刷起牙来。

  “你以为躲进浴室就有用吗?”贺⺟可不吃他这一套。“一个⺟亲想看见儿子成家哪里错了?你这么不把老妈的心愿放在心上才是不孝。阿德对我都比你对我来得重视,他甚至把他那把漂亮的花伞都送给我了,颜⾊跟我这⾝‮服衣‬差不多…嗯…好像更浅一点;总之很好看,尤其跟我的‮服衣‬一搭配…”

  “妈!你离题了。”贺鹰风満口泡沫却仍不得不开口提醒,尽管他不愿⺟亲叨念他的终⾝大事,但听她说两个小时的服装搭配同样会叫人生病。“你不是特意来跟我讨论洋伞和你的‮服衣‬吧?”

  “我是给你带午餐来,你梳洗完就快出来吃。”贺⺟终于回到正题。

  “午餐?不是让阿德去买了吗?”

  “我在半路上遇见他了。天这么热,你们当真吃得下那些鸡腿饭排骨饭?”

  “肚子饿了什么都吃得下。”贺鹰风走出浴室,叹气道:“阿德让你拦下了,那我要他买的菸…”

  “我已经放话出去了,那对双胞胎兄弟谁再敢帮你买菸,我就扣谁薪水。”

  贺鹰风识相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不会这么就戒了菸,但以后恐怕得自己去买了。

  “下去吧!我饿了,午餐吃什么?”他问。

  贺⺟微笑。

  “我做了凉面和绿豆汤,这种天气吃这些最棒了,又凉快又卫生。”

  这种软绵绵的东西喂得饱阿泰阿德吗?

  凉面他还可以忍受,至于绿豆汤…贺鹰风厌恶地皱起眉,为什么他⺟亲总是忘了他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甜食?

  稍后,在楼下机车修理厂一旁的小桌上,贺鹰风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著凉面,林泰林德两兄弟则已经吃饱继续修补著破胎。

  “你边吃边听我说好不好?”贺⺟说。

  贺鹰风点点头,推开凉面,皱著眉舀了匙绿豆汤到嘴里。

  “我告诉你啊小鹰…”

  “不是告诉你别叫我小鹰吗?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鹰风啊!妈又感应到你生命中的伴侣了。”贺⺟眉开眼笑,彷佛中了统一‮票发‬第一特奖。

  贺鹰风将口中的绿豆汤噴了出来,又懊恼地撕了张面纸擦拭著自己的裤子。老天!明知甜食对他来说已经是难以下咽的东西,为什么要在他吃绿豆汤时把这种话题拿出来说?

  “求求你,妈!别又来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的是件好事,你那个样子活像我翘辫子了!”

  “别这么咒自己。”贺鹰风放下手中的碗。“妈!你究竟又感觉到什么让你认为我『又』该结婚了?”

  “这回是真的,我看得很清楚,一点都不像在作梦。妈有信心,一定错不了。”

  “你总共梦见十多次,哪一次准过?”贺鹰风叹气。“妈!你喜欢这一套可以去算别人的命,别老拿我开刀好不好?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我一点想结婚的念头都没有。”

  “你这么说真是侮辱了妈,妈的预言是很准的。上回林太太的猫咪不见了,还不就是因我的梦找回来的?”贺⺟委屈地看着儿子。“以前十多次之所以不准都是因为你不肯照我的话去做,否则我孙子都不知道几个了呢?”

  “你要我拿朵玫瑰花站在马路‮央中‬,再不然就是到某超级市场买一打啤酒,可是不能付钱,要转⾝就走。妈!这么怪异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嘛!”贺鹰风几乎吐血,想找根菸菗才想起菸早就没有了,恨恨地将空菸盒往垃圾桶一扔。

  “为了一生的幸福怎么牺牲都是值得的。当年你爸不就是我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挑中的?”贺⺟露出梦幻般的眼神。“二十多年的婚姻生活是我这辈子最甜藌的回忆,虽然你阿爸已经过世快十年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唯一的爱。听妈的话,鹰风!你也会有一个永生难忘的甜藌婚姻。”

  贺鹰风微笑。

  “妈!我知道你跟爸的幸福婚姻是世间少有,但那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尤其你们的开始是那么荒谬。算了啦!我不可能去做你要求的那些丢脸可怕的事,你何不放过我?”

  “哎呀!这回你什么也不用做,她自己会来找你。”看见儿子怀疑的眼神,贺⺟忙再保证:“真的,我梦见她自己来找你,你甚至连站起来都不用。”

  “就算她出现又怎么样?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可不是互看一眼就能产生的啊!妈!”

  “我知道你不会一眼就爱上她,但总得给彼此一个机会嘛!鹰风!你答应妈,如果她真出现了,把她留下来,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你疯了啊妈?我总不能绑住她吧?”贺鹰风好想菗菸,好想菗它个十几二十根。

  “妈只是希望你别老是板著个脸,任何一个女孩子见了你这副样子都会吓走的…”

  “我就是这个样子,要我没事就挤出个白痴兮兮的傻笑我可不⼲。”

  “你你这样就是完全不考虑妈的心情嘛!”贺⺟眨眨眼,似乎要流下眼泪。“你爸走了这么久,你也长大了没空多陪我。你早曰交个女友,组织自己的家庭,那不只是我,相信也是你爸的心愿,我只是代他催你,谁知道你一点也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她说著说著,伤心地趴在桌上痛哭,在一旁修车的林泰林德则好奇地想看又不敢看。

  贺鹰风将脸埋入手中。

  又来了!她想顺遂心意时最爱用这一招,他要不就顺了她的意,要不就视若无睹让那对双胞胎兄弟以眼光指责他不孝。

  想了又想,他终于还是无奈地叹气。

  “最后一次了,如果你说的那个女孩没出现,你就去算别人的命,再也别管我什么时候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好不好?”就再依她一次吧!反正他从来也不信他⺟亲那一套,林太太的猫咪向来都是在一定的地方出现的。老天垂怜,至少这回他什么也不用做,够幸运的了。

  贺⺟的笑容出现极快,双胞胎吓了一跳,赶忙转头继续修车。

  “听妈的话没有错啦!一定会出现,一定会的!”贺⺟笑着拍拍儿子的肩。

  贺鹰风扯扯嘴角。

  “好了,亲爱的妈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怎么样才知道哪一个是我『未来的老婆』?她有什么特徵让我一看就认得出来?”

  “这个啊…这个暂时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一看见她一定会知道的,看见就知道了。呃…我约了林太太摸八圈的,先走了,你笞应我的事别忘了,要记得喔!”

  几秒钟光景,贺⺟已走得不见人影,留下眉头扬得老⾼的贺鹰风和一旁不断‮动耸‬肩膀偷笑的林氏兄弟。

  “‮姐小‬!到了,你说的住址就是这里,车资是两百七十五元。”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计程车终于停了下来,而这里离⾼雄市区其实已经挺远的了。

  唐如意打开小皮包付了车资,提著行李下车,看着眼前一间脏乱乌黑的机车修理行,心里枰枰直跳。

  就是这里吗?吉祥大学死党的家?

  天!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只凭吉祥的一封信就能让人家收留她吗?

  想着想着,唐如意更加裹足不前。她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如何开口,可能的话,她真想原车回车站,再搭火车回家。

  她正想着,就听见⾝后计程车开走的声音,惊得她回过神来。她是怎么了?难道真想回家去,在⺟亲的安排下随便嫁人?

  不!吉祥说这是她新的开始,她不能退缩,她不能总是这么胆小。

  她深昅了一口气,正想朝里走,看见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其中一个还指著她大叫。

  “你…你一定是…”

  他的语意不明,唐如意一点也听不懂。她腼腆一笑:“先生!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会不会就是我们老板娘刚才说的那个自己会送上门来…”林德话没说完,一块沾満油污的抹布已经啪的一声盖上了他的脸,扔抹布的人正是贺鹰风,这家修车行的老板。

  林德扯下脸上的脏抹布,用袖子不停地擦著脸。

  “老板!吧嘛用那么脏的抹布扔我?你看看我的脸黑成这个样子。”他不満地抱怨。

  “下回你再做这么蠢的事情,也许我扔过去的就是老虎钳了。”贺鹰风狠狠瞪他。

  林德委屈道:“是老板娘离开前交代的啊!说是一看见年轻的女孩子就问一问,我也是奉命行事嘛!”

  林泰看着弟弟摇‮头摇‬。

  “说你是猪你还真是猪,有人像你这么问的吗?不给人当成神经病才奇怪了。”

  “老板娘说事关老板一生的幸福,所以我才…”面对两个人的指责,林德的头越来越低。

  “我妈没大脑也就算了,你也跟著少根筋?”贺鹰风叹气。“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们两个别跟著我妈瞎起哄,省得我火大起来揍人。”

  “老板娘说怕你错过了,要我们帮忙注意一下…”

  “用不著。”贺鹰风又瞪他。“你难道也跟我妈一样,白痴地以为有女孩子会自己找上门来,要求留下?”

  他们在店里争执讨论些什么唐如意其实听不清楚,只是从店外看见一个表情凶恶的人似乎在指责长相相似的另外两个。

  这里真是吉祥说的地方吗?这么久了没看见半个女孩子,吉祥的大学死党究竟在哪里?

  也许她在外头站太久了,终于引起屋里三个人的另一次注意。

  贺鹰风一回头看见刚才跟林德说话的女孩子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噤扬了扬眉,向她走去。

  “你有什么事吗?”看她提著行李,不像有机车抛锚在其他地方的样子。

  看见眼前魁梧且表情并不友善的男子,唐如意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呃…请问…请问贺莉娟‮姐小‬是不是住在这里?”她告诉自己忽略过快的心跳,只是说话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莉娟?”贺鹰风皱眉。“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我是她大学同学的…”

  “我没问你是谁,只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唐如意又后退一步。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说起话来这么凶?她咽咽口水,抖著声音说:“先生,我…”

  “‮姐小‬!我拜托你好不好?说清楚你的来意,我们很忙,没时间跟你这么耗著。”贺鹰风不耐地说,只想快些知道这个畏畏缩缩、活像只小老鼠似的家伙究竟找莉娟⼲什么。

  林德在此时犹豫地走上来,拉拉贺鹰风的袖子。

  “老板,你答应老板娘要对女孩子和颜悦⾊,你忘了?”

  贺鹰风咬著牙回头,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答应让这对双胞胎到店里来工作,尤其是这个白痴林德。

  “你是太闲了还是嫌薪水太多?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工作!”他几乎在咆哮。

  “可是老板娘交代…”

  “我妈的话你还当圣旨啊!不会有那种女人的你懂不懂?根本不会有人找上门来,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

  他的吼叫让唐如意害怕。她又一次不由自主往后退,这回却绊住了行李,整个人重心不稳,踉跄地就要往一旁倒。

  贺鹰风一个箭步上前拦腰抱住了她,她却因为想像中的恶人就在她⾝边靠著她而脸⾊苍白,头昏目眩。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找不著吉祥的同窗死党,又不能回家随便嫁人,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对?没有人能帮她了吗?

  “‮姐小‬!‮姐小‬!你怎么了?没受伤吧?”林德焦虑地喊著。

  唐如意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发现三个人男人围在她⾝边,昏眩的感觉又涌向她,彷佛搭了一天车却在现在才开始感受到什么是晕车。

  唐如意喃喃说著,她其实也不很清楚自己竟真的说了这些话。

  “让我留下来,不要赶我走,求求你…”她望进抱著她那个人的双眸,含泪要求。

  “哦!哦,就是她了嘛,她拜托你别赶她走。老板娘实在厉害耶!她真的有超能力。”林德崇拜地说,而这是唐如意所能听见的最后一段话,即使她并不十分明白其中的意思。

  然后,黑暗包围了她,生平第一次,唐如意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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