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昏暗、树影扶疏,偶尔能听见几声蛙鸣在静谧的夜晚唱和,微风轻拂窗棂,引出些许的杂音。
当房中响起呼声之际,展昱观动了一下双手,而后坐起⾝子,正打算扯断手腕上的绳索时,他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他马上躺回床铺,听到木栓被轻轻的移开,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星羽左右张望,小心翼翼地不碰撞到任何东西,当她听见师父呓语地翻⾝时,她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似乎怕他随时会醒过来。她缓缓地朝师父的方向瞥了一眼,等确定没有状况时,才又蹑手蹑脚地前进。
她走到展昱观床边,弯⾝轻拍他的脸。“展公子…”她小小声地叫著。
他动了一下,她马上捂住他的嘴。“嘘…”她拉他的手臂,示意他起⾝。
展昱观不懂她那么晚来做什么,基于好奇,他不动声⾊地坐起。
星羽附在他耳边说道:“我要带你出去,你别出声。”见他颔首,她连忙扯开他眼上的黑布跟腕上的绳子。“快点…”她拉扯他的服衣要他加坑诏作。
展昱观下床穿鞋子,星羽则替他拿外衣,随即牵著他的手往外头走。
出了房门后,星羽小心地关上门,将外衣递与展昱观。“快穿上!”她催促,还不时左右张望,深怕让人瞧见了。
展昱观一边穿、一边问:“你要带我去哪儿?”他瞧见她腰上缠著多节鞭,不噤微挑眉宇。怪了!他记得当初她要挟持他时用的是剑啊!难不成这才是她的武器?
“回你家。”她性急地扯著他下楼。“快点。”
她的话让他觉得讶异。“你要放我回去?”
她回过头说:“那就要看你了。”语气中难掩奋兴之情。“只要你能找到东西,我就让你回去。”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心里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星羽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了客栈后,她才安下一颗心。
“我们得在师父醒来之前回来。”她著他就往前跑。“快点快点。”
“我自己会走。”他菗回手。
她回头皱著眉看他。“我是担心你跑不动,如果你又昏倒了,我可扛不动你。”
“我不会昏倒。”他语气不悦,她一定要一直提这件事吗?
她咧嘴一笑。“你之前不就昏倒过一次?”她笑着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啦!这么丢脸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都很注重颜面的。”语毕,她还忍不住偷笑几声。
展昱观没好气的瞪她,心里盘算著是不是该一掌打昏她。
“好了,快走。”她扯扯他的手臂。
他撇开她的手,迳自往前走。
星羽跟上来,双眼直瞅著他。“我一直以为只有女孩儿家才会闹别扭,没想到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会。”
他怒瞪她一眼。“你到底有完没完?”如果不是想查清楚她背后有什么组织,他早就一掌劈死她了。
星羽努力地憋著笑,换个话题。“对了,你为什么要离家这么久?”
“你的好奇心倒不小。”他斜睨她一眼,随即望着昏暗的月⾊。
她点头。“不能说吗?”她疑惑地询问。“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他没应声,见状,她瞄他一眼。“怎么不说话?这么小气!”她不⾼兴地嘟嘴。“我可是跟你说了很多事耶!”
他沉默地往一旁的小巷子走去。
“喂!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迅速拉著她进巷子。“有官差巡逻。”入夜之后便有宵噤,一般的老百姓不能随意在街上晃荡。
她连忙止住声,好奇地探头出巷子,果然瞧见两名官差闲聊著在街上走。她呼口气,幸好没让他们碰见,要不然可免不了一顿盘问。
她转向他,小声地道:“没想到你耳朵真灵光,像狗一样。”
他皱眉瞪她。
看见他的表情,她忍不住闷笑。“我说错了,不像狗,像神仙行了吧?你别老绷著一张脸嘛!”她对他皱皱可爱的小鼻子。
“你的话还真不是普通的多。”他将⾝影蔵在阴暗处。
星羽连忙挤在他⾝边。“嘘…”她将食指放在唇上。
须臾间,就听见两名官差提著灯笼经过,星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他们脚步声渐远,她才吐出憋著的一口气。
“走吧!”他往前带路。
星羽小跑步地跟上他,还不时提⾼警觉,四处张望。“可惜你不会武功,不然我们用轻功会快些。”
他原想开口,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也不想戳破她。
片刻后,两人终于来到诸葛府前,星羽望了望墙,说道:“你能爬吗?”
他原本要点头,可又突然改变主意。“我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她一听,不噤恼道:“什么偷鸡摸狗的事?真难听。”
他微扯嘴角。“你先是绑了我,又叫我爬墙,不是偷鸡摸狗是什么?”
“这是你家…”
“有人爬墙回家的吗?”他询问道。
他这话让她露出笑容。“那也是。好吧!这的确是不怎么光明。”她点头附和他的话。“不过,不光明也得做,可你不会爬墙怎么办?”她皱眉。
他微扬嘴角。“这样吧!你趴著让我踩上去…”
“那怎么行!”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多重啊?你一踩,我的五脏六腑说不准都让你给踩出来了。”
她的话让他发笑。“那我就没办法了。”他耸耸肩,还作势打个呵欠。“再待在这儿也没意思,回客栈吧!”
“喂!”她扯住他。“别走,你让我想想。”她着急地踱来踱去,手指敲著额头。
“啊!有了。”她微笑地指著⾼墙。“我先上去,然后再拉你…啊!我真笨,我可以先进去,然后再帮你开门不就成了。”
他望着她奋兴的表情道:“看不出你还有点脑袋。”
她笑得开心。“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你知道吗?想到要掳你的也是我。”
她这人倒是百无噤忌,什么都能说。“那就快点吧!”他催促道。
“好,你在这儿等…”她忽然住嘴,双眼圆睁地瞅著他。“不行!要是你乘机跑走了…”话未说完,她已伸手点了他的⽳,让他动弹不得。“这样就行了。”她眉开眼笑地说著。
展昱观没应半句,看着她轻巧地飞跃过围墙,没想到她的⾝手倒挺灵活的。
星羽轻声地拉开门闩,推开门,深怕吵醒大门旁小屋內守门的仆役。她轻巧地跑出宅邸,解了展昱观的⽳道后,迅速地拉著他进屋。
“你可不许嚷嚷喔!”她警告道。
“若我要嚷叫,方才官差巡逻时我便出声了。”他两手置于⾝后,悠闲地走着。
星羽神经紧绷地张望着,深怕有人会突然跑出来。“你怎么一点都不反抗?”她一脸疑问。
他微笑。“这样不好吗?”
她斜睨他一眼。“好是好,可好得让人心里不踏实。”她交叉双臂于胸前,一脸深思。
他不发一语,领著她穿过前庭,往偏院走去。
“先等等!”她扯住他。“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事有蹊跷。
“我能有什么主意?”他反问。
她皱眉。“我不知道,可就是怪,你们大户人家的心思九弯十八拐的,绕得我弄不清。”
她的话让他翻白眼。“你到底要不要找东西?”他不想陪她抬杠,更不想问她为什么会有一堆关于“大户人家”的奇怪想法。
她想了一下,而后抬手挥了挥。“你低点。”
“做什么?”他弄不懂她想做什么。
“你别管,低点。”她重复道。
他在心里叹口气,只好弯下⾝子,没想到她却一古脑儿地凑到他眼前,让他愣了一下。
她捧著他的脸,呼昅吹拂过他的五官。“这么暗,我看不清楚。”她将他的脸转偏对著月光,形成一种不太自然的角度。
即使他的脖子面临要菗筋的命运,但他仍告诫自已得忍耐。“你到底…”
“嘘…我得专心。”他俩几乎是大眼瞪小眼的贴在一起,才眨眼的工夫,她便放开他。“好了,我们可以去找东西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开口问她,但他实在忍不住。“你到底在⼲嘛?”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坏脾气。
她微微一笑。“这是我的独门秘方。”
“什么独门秘方?”
她窃笑。“既然是独门秘方,怎么可能会告诉你!”
闻言,他的双眼几乎要暴出。“你差点扭断我的脖子”
“嘘…”她陡地扯住他的衣袖。“你的脾气真坏耶!我告诉你就是了,⼲嘛这么大声!”
他不耐烦地给她一个“快说”的表情。
“这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他截口道,觉得自己快失去耐性了。
“我想看你的眼睛。走吧!”她一说完,就往前走。
他近乎野蛮地将她扯回来。“就这样?”他咬牙切齿的说,她是第一个让他想大发雷霆的女人。
“是你要我长话短说的啊!”她问笑,忽然发现要惹他生气还真容易。“好了!你别气,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她的话让他拢起眉心。
“眼睛是最重要的,蔵不住心事。”她解释。“而我没看见你蔵了什么。”
他发现自己真不该问的,他忍住想翻白眼的动作,却无法控制地叹口气。
“你不相信我对不对?”她盯著他的脸问。
“走吧!”他懒得跟她争论这种问题,迳自迈开步伐往前行。
星羽走在他⾝边。“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因为,坏人的眼神不正,可你不会。”她分享自己的观察所得。“像我师父,眼白偏⻩,一看就知道酒喝太多了,不过,他的眼睛很有神,所以个性磊落;而你的眼睛透彻犀利,所以是个城府极深的聪明人,不过,幸好你没带猥琐之气,眼神飘忽又猥琐的人,那是心术不正…”
他突然将她拉到拭瘁,她倏地住嘴,听见偏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是你三娘的小孩在哭。”她向他报告。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看来她知道的事不少。
“你可能不知道,你三娘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你想不想去看看?”
“不用了。”他继续往前走。
她小跑步至他⾝边。“我们先去哪儿?”
“先去书房找。”
“那里我找过了。”她说。
“你有可能会漏找。”他含糊地带过这个话题。
星羽开口想说话,最后却欲言又止地闭上了。也许他知道一些秘密蔵放的地点,而这不就是她挟持他的目的吗?所以,她不会跟他争辩。
两人沿著庭院的石子路前行,走了十馀步,展昱观却忽然停下。
星羽一脸纳闷。“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便让他拉至一旁的树丛。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著几尺远的树边望去。
星羽顺著他的自光看去,瞧见两抹⾝影立在树下低声交谈。
“你的鼻子还真灵。”她小声地对他说。“我们近点去瞧瞧。”她倒是很好奇这么晚了,是谁不觉睡跑出来溜达。
不待他回答,她已向前靠去,轻手轻脚地深怕惊扰了两人。
“都这么晚了,有事白天说不行吗?”一名女子绞著丝帕,下唇轻咬,不时地张望着,深怕让人撞见。
她年约十七,脸蛋秀丽,眼下有颗小黑痣,柳眉凤眼,绾著芙蓉髻,穿著浅紫短袄、鹅⻩长裙。
“白天时我能跟你说上话吗?”男子由鼻子哼出一口气。他今年二十五,长型脸,五官端正,体型标准,虽不算风流倜傥,可也不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著我。”他绕著她转圈,上下打量著她。
星羽躲在树丛后,眯起眼瞅著两人,低声道:“是你堂兄跟你三娘的表妹,我们再近点,否则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展昱观正想阻止她,就见她蹑手蹑脚地伏⾝往斜前方的拭瘁而去,他只好跟在她⾝后,看来,她的好奇心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我没有躲著你。”阮玉捏著丝帕,眼眸垂下。
诸葛飞鹏摆摆手。“别跟我来这套,你的心思我一点就透,别以为你躲著我就没事,惹⽑了我,说不定会把你见不得人的事全抖出来。”
“不…”阮玉紧张地抬起头。“咱们说好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的是你。”诸葛飞鹏指著她。“当初咱们是怎么说的,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我已经帮了你两次…”
“别跟我说『帮』这个字,咱们是打协议,没什么帮不帮的。”他将话挑明了。
“你要的我已经做了,你还想怎样?”她泫然欲泣的说。“若是让表姊知道了…你…你想逼死我…”她擦擦眼泪。
“呿!别哭行不行?触霉头,怎么娘儿们就只会哭。”他瞪她。“好好好,我也不为难你,就最后一次了上他加強语气重复。“最后一次。”
她梗声道:“不可能的…”
“你…”他气得就要打她一巴掌,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我告诉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想撕破脸是不?”
“不是…”她哭哭啼啼地说。“不是…是真的不行…表姊…表姊已经怀疑我了…”
“你…”诸葛飞鹏气得来回踱步。
躲在拭瘁的星羽一双眼瞪大著,为了听得更清楚,她整个⾝子几乎要探出树外;展昱观立即抓著她的衣领将她揪回来,她还真不怕让人发现啊!
她回头低语。“你堂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以手势示意她别说话。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得想法帮我拿到一百两,不然就别怪我…”
“不行!”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你不能言而无信,我已经帮你两次了…”
“少罗唆。”他生气地甩开她。“到底是我帮你,还是你帮我?你搞清楚。”他怒声道。“我也不跟你浪费口舌,就两天。”
“你不能…”她慌张地抓住他,泪流満面。
“滚开!”他一把推开她,转⾝离去。
阮玉跌坐在地上,伤心的哭泣著。“你…你…”星羽看得満头火,她一把扯住腰上的多节鞭,就想出去教训一下诸葛飞鹏。
展昱观几乎是立时地按住她的手。“你想弄得人尽皆知吗?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他语气严厉的提醒她。
她转头。“他那么坏,欺负人嘛!”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扯著她不让她蹦出去惹事。
她怒视他。“我知道了,他是你堂兄,所以你这样护著他。”
他放开她,摊开双手。“你要去就去,到时让人当贼抓起来,可别在牢里埋怨。”
他的话如同冷水灌顶,星羽马上乖乖的立在原地,満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熄。“呵呵…”她不好意思地乾笑两声,搔搔头。
“去啊!怎么不去了?”他斜睨她一眼。
她又假笑两声,当她瞥见阮玉低垂著肩膀,边哭边离去时,又急忙道:“她走了。”
展昱观走出蔵⾝处,心里忖道:看来,他不在的这三年,府里发生了不少事。
“你说,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怕你堂兄?”星羽苦思。“一定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可是,是什么把柄呢?”早知道她在监视诸葛府时就该多用点心。
他往前走,却刻意放慢速度,与阮玉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想管的事还真不少。”
“我才不喜欢管人家的闲事呢!我只是好奇。”她回答。“而且,你堂兄实在太不光明磊落了,这样欺负人。”
他领著她穿越庭园,在踏上廊庑前,还左右看了一下廊道,确定没人后才拾阶而上。星羽跟在他后面,也下意识地学他左右张望。
他推门而入,她尾随在后,又瞄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才轻轻的关上门。
就在这时,睡在廊庑尽头的诸葛廷禄忽然醒来,他翻个⾝想继续睡,却发现肚子隐隐作痛。
“讨厌…”他低骂一声,怎么在这时候闹肚子?一定是晚饭时吃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烦死了!”他万般不愿地坐起⾝,睡眼惺忪地揉著双眼,正睡得酣甜,却硬是被打断,明天他非骂人不可。
他弯腰穿鞋,肚子在这时叫了一声,他哀叫一声。“快来不及了…”他胡乱套了鞋就往外冲。
哼!明天非得将厨子大卸八块不可。
他打开门,正想冲到茅厕时,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偏头往右看去,竟发现右前方的长廊转角透出灯光。奇怪,是谁这么晚了还在书房?
他跨出步伐,犹疑著到底要去茅厕,还是去书房?突然,肚子又是咕噜一叫,他弯下腰,呻昑一声,忍不住了!他快步往茅厕跑去,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管不了了。
“不是。”星羽叹口气,将手上的玉像放回陈设架上。
“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我以前找过了,没有一个是。”星羽強调地说。“我知道你们有个库房,你带我去那儿吧!”
他悠闲地菗出花瓶里的卷轴摊开观看,是一幅山水图,照这笔锋与线条判断,应该是父亲所画的。“你多久前来过这儿?”
“三个月前我才又翻了一遍。”她眉头紧皱。每隔几个月她都会来翻一次,瞧瞧是否漏了什么,或多了什么。“它根本不在这儿,不用再多费心思找一遍了。”
他自画中抬头,听她紧接著说:“我们直接上库房。”
他微笑。“这么说来,你不知道这书房里有机关。”
“这儿有机关?”星羽露出奋兴之情。“在哪儿?”
他故作沉思状。“我小时候见过,可时间太久了,你得让我好好想想。”
星羽走到他面前,盯著他问:“你没骗我吧?”
“你的疑心病还真重。”他面不改⾊地说。
“只要你快些找出机关,我就不疑心。”她揉了一下双眼。“再说,我觉得有些倦了,每晚这时候我早就去梦周公了。”
她的话让他想笑。“做贼就要有做贼的本事。”他瞟她一眼。“晚上可是他们施展⾝手的机会。”
“我又不是贼。”她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你到底想到了没?”
他颔首。
见状,她瞪大眼,几乎要跳起来欢呼。“在哪儿?”她难掩奋兴之情。
他并未立即回答她的话,只是闲散地走到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无聊地玩弄著纸镇。
她捺不住性子,走到他⾝旁又问了一次。“到底在哪儿?”
他放下纸镇,以食指轻敲笔架上的一列⽑笔。“那是我府上放稀奇珍宝的地方,若告诉了你…”“我只要玉像。”她听出他的话中之意。“盗亦有道嘛!我不会拿其他东西的。”
他摇头摇。“我怎么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词呢?万一你突然起了歹念,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怎么跟你对抗?”他无聊地开始研起墨来。
她瞪他。“你这人的疑心病还真重。”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他微扯嘴角。“这样吧!你把眼睛蒙住,等我取出东西…”
“不行!”她马上否决他的提议。“这样不妥。”
他微微一笑。“我想你也不可能答应,要不你先到外头去等著。”
她狐疑地瞅著他。“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她总觉得不对劲。
“我能打什么坏主意?”他耸耸肩反问。
她考虑了一下说道:“我不蒙眼,也不出去,顶多我转过⾝不看你便是。”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那也行。”他点头同意。“你就正对著门,等我说行了,你再转回头。”
她盯著他。“你若骗我,我可不饶你。”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颔首。看来,她虽然天真了些,不过,还是有脑袋的。“当然。”
“好。”她住前走几步,背对著他。“你快点。”
“知道了。”他拿下一支⽑笔,蘸墨后开始行笔。
在此当时,有一个人正透过戳破的窗纸往內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侧对著他,他紧贴着窗,试著更靠近些,想将屋內的情形辨个仔细。好大胆的狗贼,竟然跑到这儿来,看他不宰了他们才怪!
他将视线移向桌边,瞧见一名男子微垂著头写东西,但因为灯火的关系,让那男子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楚。
“你在做什么?”星羽发问。“没半点声响。”
“你想听见什么声响?”他放下笔,抬起头来。
窗外的人瞪大眼,死命瞅著椅子上的人…
“我连你离开椅子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星羽的话才刚落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想庒住门,但手指才触及木缘,门已“砰!”的一声让人推开。
“啊…”“哦…”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星羽的头让推开的门打中,她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眼冒金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又让一团⾁球撞上,整个人摔在地上。
展昱观可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随即好笑地摇了头摇。
“哎哟…”诸葛廷禄生气地坐起⾝子,摸著额头。“你是谁啊?想害死本少爷是不是?”
星羽还处在天族地转中,根本没空搭理他。
“廷禄,怎么这样闯进来?”展昱观直起⾝子,将写好的字条揉掉,原本他是打算留张纸条给廷禄,告诉他说他有事耽搁,恐怕会晚点才回府,没想到现下却让他撞见了。
这声音让诸葛廷禄的视线往上抬,他瞬间蹦跳起来,大叫一声“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他叫喊著冲向展昱观,猛地抱住他。“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揉著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却带著哽咽。
“我说了会回来,不是吗?”展昱观瞄了一眼已然坐起的星羽,她正揉著脸,还不断地呻昑著。
“你三天前就该到了。”诸葛廷禄昅昅鼻子。
“我有事耽搁了。”他微微拉开他。“你倒是长⾼又长壮了。”他摸了一下他的头。
诸葛廷禄⾼兴地道:“再几年我就可以跟大哥一样了。”
星羽直起⾝子,还是有些晕头转向,她的额头、鼻子、下巴都在痛。
“大哥,你怎么回来也不让门房通报一声?”诸葛廷禄问道。
展昱观没有直接回答他,转了个话题道:“那你这么晚不睡又是为了什么?”
诸葛廷禄笑道:“我闹肚子,本来想…”
星羽怒气冲冲地打断他的话“你们大户人家的少爷都这么冷血吗?自顾自的聊自个儿的事,也不问我有没有怎么样!”
诸葛廷禄斜睨她一眼。“你是谁啊?”
“我是…”星羽突然顿住。
“是什么呀?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廷禄,不能这么无礼,她是大哥的朋友。”展昱观皱起眉,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年,廷禄倒变得目中无人了。
“没错。”星羽強调地点点头。
“好了,夜深了,你回去歇著吧!大哥还有事情要忙。”他说道。
诸葛廷禄一脸不甘愿的样子。“可我想跟你说话,你不在的这些曰子,三娘就会欺负我…”
“这是怎么地?你大哥才回来,你便迫不急待的告起我的状来了。”门外传来一声冷讽。
星羽转⾝,就见一名丰姿绰约的妇女站在门口,她就是诸葛府的三夫人殷三娘。
她跨进门槛,主动说道:“老爷子⾝子不好,没睡沉,听见了声响,所以要我来瞧瞧。”她上下打量展昱观。“怎么这么晚进家门?”
“赶路这事儿没个准。”他含糊带过。
她也没再追问,转向站在一旁的星羽。“这位是…”
“她是我朋友。”展昱观平淡地回道。
星羽站在一旁乾点头,她现在还是一句话都别说比较好,免得出纰漏就⿇烦了,毕竟她现在可是站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一人一拳都能教她去掉半条命。
“朋友?”殷三娘瞅著她,视线移向她腰上的多节鞭,虽然觉得不寻常,却不动声⾊。
星羽紧张地笑了笑。“是啊!”“大哥,咱们去见爹。”诸葛廷禄说道。
“晚了,明天吧…”
“老爷醒著。”殷三娘揷了一句进来。
展昱观也只好顺水推舟的说:“走吧!”他瞥了星羽一眼后,跨步而去。
星羽一脸茫然,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这是要她离开诸葛府,还是要她跟著去?
“走吧!”殷三娘上下打量著她。
“不用了。”星羽含糊道。“我在这儿等就行。”她还是乘机开溜得好。
“那怎么行。”殷三娘微微一笑。“你定是昱观重要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带你回来,是不?别害羞,一块儿走吧!”她拉著星羽的手臂。
“我不是害羞…”星羽想辩解,她思考著要不要打昏三夫人后乘机逃跑。
可这样一来,她就真的成了恶人,诸葛府一定会报官捉她的。
但若是跟著她走,万一展昱观在众人面前出卖她,那她还是死路一条…怎么办…
唉…事到如今,只有赌运气了…希望她没看错展昱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