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张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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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这几天很头痛。
虽然大家一致推举他做⻩巾军的大帅,但是他自己也明⽩,现在的这个⻩巾军大帅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嗯,那时候应该没有这个说法,不过就这意思吧),可是,有大师兄的遗这个位置难做,他也必须得将它担起来。
但是,现在大家又起分歧了。
对于大贤良师和大帅的遗书里面,让⻩巾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靠曾炩,大家都很不理解。这里面,很多人都不认为⻩巾军现在已经到了山穷⽔尽的绝境了,因为他们手里还有三十余万士兵。
张燕很受伤,难道他们忘记了生在巨鹿城下的事情了吗?难道,他们认为他们比大贤良师更有智慧、更有能力吗?大贤良师以二十三万⻩巾军精锐,尚且没有打得过曾炩的五万骑兵,他们以为他们就能够了吗?
现在的元氏城里面,名义上是有三十二万大军,可是,他们也不看看这些士兵的素质。这里面,差不多有一半都是老弱病残,本上没有什么战力。真正能上场战打战的不过就二十万不到的样子。
再看看前些天生在元氏城下的事情,张牛角大帅带领三万⻩巾军精锐,可是却硬生生的被六千征北军骑兵全歼。而他们对征北军造成的伤害,不过就是两千不到的阵亡,伤亡不过就三千出头的样子。
这是一个如何惊人的数字?而且,征北军出派的不过就是他们的普通骑兵。在他们的阵容里,还有两万多乌桓骑兵,还有一万无极卫。这三万多骑兵,才是曾炩带来的征北军的真正精锐,才是元氏城外六万征北军的真正战力。
对骑兵而言,其冲击力是和规模有很大的联系的。前些天,他见识了六千铁骑冲锋的场面。但是,他没用见识过六万铁骑冲锋的场面。不过,张燕很清楚,对骑兵而言,冲击力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六万铁骑,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其冲击力绝对不止是六千铁骑的十倍。
如果曾炩没有占据他们向西撤⼊太行山的道路,他们还可以安排部分兵力阻挡曾炩军铁骑的冲击,为大部分的士兵争取撤⼊太行山的时间。因为元氏城距离太行山很近,步兵如果全前进的话,也就不到一天的样子。而他们要是能够撤⼊太行山,那么,他们不是没有一搏的实力。
可是,这些⻩巾军的将领意见不一,造成了曾炩火南下,扼住了他们向西去的大路,他们已经失去了快撤进太行山的机会了。
很明显,曾炩没有围住元氏城,只不过是不给⻩巾军也搏命的勇气。张燕知道,一个人在未陷⼊绝境之前,是很难百分之百的挥自己的潜力的。
虽然现在的⻩巾军已经陷⼊了绝境,但是并没有⻩巾军的将士能看出这一点,他们甚至还在做着击败曾炩的美梦。
就在这个时候,张燕得到禀报,曾炩率军后撤,在距离元氏城二十里的地方扎下大营,并派遣游骑不间断的监视元氏城的动静。
张燕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巾军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他知道,要是他再不果断行动,⻩巾军甚至失去了投靠曾炩的机会,他们一个个的,要么是战死疆场,要么是作为征北军的俘虏。
可是,这不是大贤良师和张牛角大帅希望看到的。
张燕让人把杨凤和王当两人请了进来。
现在的⻩巾军众将,就只有这两人和他张燕实力最为強大。
当然,实力最強大的还是张燕自己,他在接受了张牛角的余部后,麾下共有十万大军,而王当和杨凤,麾下也各有六万大军。最重要的,这两个人比较有眼光,能看的更多,张燕比较有可能说服他们。
要是张燕能说服两人,那么,他们就是以武力強行解除其余几个⻩巾军将领的兵权也没有什么问题。
张燕看着杨凤和王当,声音低沉的问道:“杨帅,王帅,我们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们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杨凤和王当面面相觑。
张燕说道:“我们太平道组织严密,上下齐心,大家共同努力,精心准备了十几年,最后我们带领天下的百姓,揭竿而起,和天下所有的恶人,和天下所有的不平做生死搏斗,虽死亦不惜。我们没有什么私利,也没有什么宏图大愿,只想让天下苍生一天有三餐饭吃,一年有一件⾐穿,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有一点希望。但我们最后给天下苍生带来了什么?”
“死亡,除了死亡还是死亡。跟着我们一块⼲是死,不跟着我们一块⼲也是死。”
“跟着我们一起⼲的,有打仗打死的,有跳河杀自的,有被敌人活埋的,当年三十六方大渠,六十多万人,除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如今都已经尸骨无存。”
“不跟着我们⼲的,死得更惨。那些可怜的百姓,手无寸铁,却被敌人当作我们的同任意杀戮,村村户户几乎都被杀光了,⾎流成河。打了一年的战,结果田地荒芜,颗粒无收,幸存下来的百姓最后还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他们都饿死了,到处都是饿死的人。一年下来,死去了几百万可怜无辜的百姓。”
张燕的脸⾊非常可怕,他咬牙切齿地拍着自己的脯问道:“我们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
“我们原来以为我们这样做,可以让这些人活着,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但最后是什么?是死了,死了几百万人,过任何一次瘟疫,任何一次洪⽔,我们都⼲了什么?都⼲了什么?”
“没有我们这么⼲,他们反倒可以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虽然没有希望,但还活着,还有一口气。”
“为什么?你们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们做错了什么?”
王当说道:“燕子,我们并没有到山穷⽔尽的那一步,我们可以打败曾炩,为死去的大贤良师和大帅他们报仇。”
张燕惨然一笑,说道:“王帅,你也这么认为吗?你难道忘记了巨鹿城下,大贤良师的二十三万精锐都败在了曾炩的五万铁骑手里吗?你们难道忘记了前些天大帅的三万精锐也全部葬送在征北军的六千铁骑手里吗?现在,元氏城里面的情况,你们很清楚。我们到底有多少可以上场战的士兵?我们的粮食还够我们吃多久?”
杨凤说道:“我们可以凭借优势兵力強行突围,进⼊太行山。”
张燕摇头摇,说道:“要是在曾炩没有率领大军占领我们西去的道路的时候,我们可以这样做;要是在曾炩没有离城二十里扎营的时候,我们也可以这样做。但是,要是现在我们大军出城,那绝对是死路一条。二十里,对骑兵来说,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刚好达到最佳的冲锋度。而在元氏城下,本摆不下我们几十万的大军,我们也就没有了兵力的优势。而我们的战力,和征北军相差太多。”
杨凤和王当没有再说话。他们心里早就清楚,只是心中仅存的一丝执念让他们坚持着不向曾炩投降。但是,现在他们的最后的一丝遮羞布都已经要被扯掉了,他们已经没有了再坚持下去的勇气。
杨凤和王当相互看了一眼,说道:“好吧,我们同意大帅的意见。但是,我们必须得保证我们的生命全安。”
张燕说道:“这个,我会和征北将军讨论的。相信他不会拒绝。”
王当站在大堂之上,怒睁双目,一手拎着⾎淋淋的人头,一手拿着⾎淋淋的战刀,纵声狂吼:“还有谁?”
大堂內⻩巾军领们惊呆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大喊大叫了。
“还有谁?”王当睚眦裂,再次吼道“还…有…谁?”
大堂內死一般的寂静,气氛⾎腥而恐怖。
张燕面⾊苍⽩,眼睛內尽是悲哀和无奈,他真的不愿意对自己的兄弟们动手,可是,他们却是得他不得不动手。张⽩骑面无表情,两眼呆,勾直勾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杨凤面带冷笑,颇有趣兴地看着王当手中的人头,好象要看清楚那人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一样。孙亲的双眼一霎不霎地望着对面⻩巾军的大小领,脸上浮出一丝的杀气。
张燕的侍卫长带着一帮侍卫迅走近大堂,站在门外。许多士兵的武器上还在滴着鲜⾎。鲜⾎滴在檐下洁⽩的雪地上,显得异常的触目惊心。
死一般的寂静。
“还有谁?”王当睚眦裂,再次吼道“还…有…谁?”
没有人敢回答。
王当冷笑着说:“好,既然没有人再有意见,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此时,这些⻩巾军的大小领的确不敢有意见了。投降曾炩,他们还有可能继续活下去。可是,要是不投降,他们马上就会死去。⻩巾军的三大领同时对他们动手,他们没有丝毫的幸免的可能。
曾炩收到了张燕从元氏城里出来的降书,还有张角和张牛角的两封遗书。
曾炩仰天大笑,他终于将在九门城下的买卖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