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洛阳地震（一）

　　中山国相曾炩率领郡国兵，大破幽州十五万⻩巾军叛贼的皇榜一出，洛顿时声雷动。而这个消息对洛的各方势力造成的影响，不亚于一场大地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遥远的北疆，居然如同彗星般的崛起了一个如此大势力的人物。他们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对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自从⻩巾大以来，百姓们惶惶不可终⽇。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巾军就如同地狱恶鬼般可怕，关于⻩巾军的种种传言使百姓们⽑骨悚然。百姓们异常担心这些恶鬼会闯进他们居住的家园。因此，所有人都‮望渴‬着大汉王师胜利的消息，但事与愿违，汉军主力在广宗、颍川两地与⻩巾军相持不下，迟迟未能击溃⻩巾军。在这段时间里，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见深深的忧⾊，每个人都不愿意多说话不愿意出门，整个洛城显得萧瑟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时，曾炩和他的中山国郡国兵横空出世。在琢郡，曾炩一战而灭十万⻩巾军，之后如风卷残云一般，横扫幽州十五万⻩巾军叛逆，剪除⻩巾军三大主力之一。这场胜利使忧心忡忡的百姓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曾炩的名字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家喻户晓，很多年轻人都将他当成英雄来崇拜。

　　“‮姐小‬，这位前将军一定非常英雄了得吧？”洛蔡府內一个丫鬟打扮的清丽少女一脸崇拜之⾊地问她的‮姐小‬。

　　那‮姐小‬正幽雅地坐在荷塘边上。只见她头上梳着仙云髻，横揷一支金凤钗，⾝着一袭浅绿⾊对襟罗襦，这是无极商会的精品，整个人显得婀娜动人；再看她的面容，面⾊⽩皙如⽟，眉似远黛眸似星辰，小巧的红让人见之怦然心动；她的气质不同于一般女子，给人一种非常知的感觉。这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绝⾊美女啊！

　　‮姐小‬扭头看了丫鬟一眼，调笑道：“怎么了？难道我家小⽟儿心动了？”

　　丫鬟脸孔一红垂下头去“才没有呢。再说小⽟的⾝份哪能配的上他这位大英雄呢！要小⽟说的话，‮姐小‬和曾大人才般配呢！你看人家曾大人年纪轻轻，十八岁就成了一州州牧，那可是真正的九卿级别的待遇。这样的英雄也只有‮姐小‬这样的才貌双全的女儿家才配得上的了。”

　　丫鬟的话说的‮姐小‬心中一暖，是啊，曾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的确是自己的良配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他还记不记得琰儿呢？

　　这个美丽的‮姐小‬正是蔡琰。

　　这个时候，蔡琰的⽗亲蔡邕也回家了，蔡邕才刚刚进门，就大声的喊道：“琰儿，快来，爹爹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蔡琰微微一笑，⽗亲大人也有失态的时候啊！还真是难得呢！

　　蔡琰走出闺房，笑呵呵的问道：“爹爹，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兴啊？”

　　蔡邕哈哈大笑，说道：“琰儿，当然是你给爹爹找的好夫婿了！”

　　蔡琰小脸一红，娇嗔道：“爹爹，你又取笑琰儿了！”

　　蔡邕心情大好，只是得意的笑着。

　　旁边的丫鬟小⽟儿说道：“老爷，这消息‮姐小‬已经知道了！”

　　蔡邕奇怪的问道：“哦，琰儿这么早就知道了？”

　　小⽟儿道：“刚才小婢才从街上回来，看见了皇榜，就告诉‮姐小‬了。”

　　蔡邕道：“原来如此！我就说琰儿这么没有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也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已经知道了。”

　　蔡琰道：“爹爹，这样的事情，对曾大哥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的，在洛，大家都处于一个比较平衡的状态。现在，曾大哥横空出世，必定会对这些人造成影响，甚至会打破这其中的平衡。那么，曾大哥就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蔡邕道：“琰儿多虑了，这样的事情，对炩儿不会造成什么困扰，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大将军府。

　　大将军缓缓步⼊府內，一路上低头沉思，神情恍惚。

　　大将军这个官职自建宁元年(公元168年)九月大将军窦武和太傅陈蕃联手铲除宮中奷阉的行动失败之后，就不再设立。

　　中官曹节，王甫和一帮大小宦官认为外戚重臣一旦任职大将军，必然执掌兵权。大将军掌‮国全‬兵马，尤其是直接控制北军，这对他们的威胁太大。大将军窦武差一点杀掉他们的教训太深刻了。大将军们一般都和世族官僚走得近，而世族官僚又切齿痛恨中官，时⽇一久，这两股势力结合在一起，就有可能挟持重兵祸內宮，斩杀宦官，执掌‮家国‬权柄，所以中官们极力劝谏皇上，在‮家国‬没有战事的时候不要设大将军。

　　今年三月，⻩巾叛。经过中官和公卿们的一致提议，天子下旨重设大将军一职，拜何皇后之兄、时任河南尹的何进为大将军，封慎侯，统率京师的南北两军和左右羽林五营士屯军都亭，以镇京师。何进就是那个时候但任大将军一职的。

　　大将军四十多岁，近年来由于养尊处优，魁梧的⾝躯已经福，一张⽩净的面庞也愈的圆润，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威武的大将军，倒更像一个温文儒雅的太学老师。

　　何进的家族在南宛城是个小富豪，家道殷实。何进在家是长子，自小聪慧过人，他⽗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学经⼊仕，光宗耀祖，不要再经商了，经商虽然能赚到钱，但毕竟是个被士人瞧不起的下行业。

　　他自小读诗书，才思敏捷，在当地很有名气，但他因为出⾝的关系，一直得不到当地长官的举荐，无法成为孝廉。没有孝廉的资格就无法去京师通过课试为郞，而由郞为官这是普通士子⼊仕的必经途径。他⽗亲为此四下奔走，出钱打通上下关节，耗费颇大然而成效甚微。南是大汉的帝乡（本朝光武皇帝是南人），门阀世族豪富众多，然而孝廉的名额有限，一年也只有一两个，所以本就轮不到他这种普通的富豪‮弟子‬。

　　有人告诉他⽗亲不要⽩费力气了，就是送再多的钱也不行，还是另找门路吧。有人建议他⽗亲托人把何进送到南几个大儒门下学习，也许还有出头之⽇。但几个大儒家族的家主都不愿意接收何进为门生，他们说收一个双手粘満油腥和铜臭的有钱士子为弟子实在有损声誉。何进很受刺，誓要出人头地。

　　机会终于来了。中常侍郭胜有一年主持选妃，就是本朝称为“算人”的工作。他也是南宛城人，奉旨到南选宮女。何进通过关系，倾尽家财贿赂郭胜，希望郭胜能够把他的同⽗异⺟妹妹送进皇宮。郭胜受了何进的钱财，鼎力相助。何进的妹妹也凭她的姿⾊进⼊了皇宮的掖庭为贵人，甚得皇帝的恩宠。

　　何进时来运转，如愿以偿。他因为国戚而贵，先后被拜为郞中，再迁虎贲中郞将，随后出任为颍川太守。不久，他通过郭胜，又把自己的另外一个妹妹嫁给了中常侍张让的养子。何贵人因此得到了宮中宦官们的一致认同，得到了他们的信任。

　　何进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妹妹何贵人替当今天子生了一个小皇子，随即被册封为皇后。何进被招⼊京，拜侍中，后迁将作大匠，再迁河南尹，直至大将军。

　　何进知道朝中权利斗争烈，不敢轻易涉⾜，所以最早的几年，他小心谨慎，和京中任何一方势力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太亲热，也不太疏远，唯恐给自己和家族带来祸患。本朝外戚因为参予权利争斗而死于非命者，比比皆是。他兢兢业业做好政务，对各方势力都恭敬有礼，慢慢的，他得到了洛王公贵族，中官和门阀世族的认可，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即使如此，他还是极力韬光隐晦，唯恐成为他人的眼中钉。

　　他做了大将军以后，再也无法掩蔵自己的锋芒，他的权势突然之间得到了释放。‮夜一‬之间，朝中的各方势力惊讶地现，京中又多了一股強大的势力，一股強大的外戚势力。最先感到威胁的就是中官们。相反，门阀世族和他的关系却密切了许多。锢解噤之后，许多雄心的著名人以及大名鼎鼎的名士云集大将军府，使得大将军的势力骤然增大。

　　一旦进⼊权利争夺的漩涡，谁能独善其⾝？

　　何进想起了，现在这个突然崛起的曾炩，和自己倒是有许多相似之处。曾家也是靠经商家，之后，在前年的时候买了一个中山国相。现在他成为了雄踞五郡一国的豪強，成了能够影响朝廷平衡的力量，自己能拉拢他，使他自己的盟友吗？

　　天子偏爱小皇子刘协，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大力培植自己的亲信，准备废嫡立庶。现在的这个曾炩，会被天子拉拢吗？毕竟，他的这个官是找天子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