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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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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蝉小小的房间难得的挤満了人,她有些不大情愿的放下手中的左氏舂秋。看来,她是别想安安静静的把书看完了。

  “哇!好美的玉梨纱,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好美,就连这小小的绣包都是出自京城巧针工坊。”碧蝉十三岁的大姐折鹤一脸羡慕的看着桌上愈迭愈⾼的礼物。

  “你喜欢就给你好了。”碧蝉耸耸肩。对只有七岁的她来说,什么玉梨纱、什么巧针工坊都比不上左氏舂秋里那一个比一个精采的故事。

  “不行!这是皇上御赐的,怎么可以随便送人。”碧蝉的娘花忘忧连连‮头摇‬,柔美的黛眉深深锁起,绝⾊的面容泛上一层如雾般的轻愁。

  “蝉儿,入了宮可不比家里,事事得谨慎小心一点、忍让一些,别动不动就和人生气。”玉慕宁一再的提醒。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性子。

  虽然蝉儿是个神童,任何书都能过目不忘,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可她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最直接的反应,谁若惹了她,她就会以她的聪颖逼得人连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锋芒太露是最易惹祸端的,以往她的整人手法虽让人哭笑不得,但毕竟是在自己家中,只要不过分,倒也不会有人和她计较。可现下是入宮嫁人,而且嫁的又是皇太子殿下这一号头疼人物,两个个性一样倔的人碰在一起,就算是八头牛也拉不开,他可以想见,这下将是永无宁曰了。

  “娘,蝉儿真的得去皇宮住吗?人家可不可以不要离开爹、娘、姐姐们和这儿所有的人。”碧蝉心中虽然对能杠上态度恶劣的太子颇有期待,可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女娃,一想到要离开家、离开爹娘,心中难免还是会不安。

  “娘,不要把妹妹送进宮啦!我听玉花说,那皇太子殿下比鬼还可怕,他只要一不⾼兴,就会把人捉去砍头。”碧蝉的二姐飞燕打小就是个泪娃娃,才说着,泪水就跟着涌了上来。

  “才不是,我听说他会半夜起来喝人血。”排行老三的白蛉用力的‮头摇‬,编成⿇花的辫子因为她的动作而飞甩了起来。

  “蛉儿,别乱说话。”⾝为玉家一家之长的玉慕宁,连忙低声喝止她们那些愈来愈不敬的对话,还好这儿是自家房里,否则上些不敬的言论要是传了出去,怕不落个満门抄斩!虽然他心下也暗暗承认纳蓝皇太子是他见过最令人头疼的人。

  “夫君,蝉儿还这么小,不能请皇上收回成命吗?”两行清泪流下,这人美,就连流泪也美得像幅画。

  美人珠泪,煞是‮魂销‬,最是蚀骨。玉慕宁最见不得的就是爱妻的泪珠,若他真有能力,又怎会让娘子如此难过。

  “娘子,你也说了,这是皇上的命令,除了连夜潜逃,永不回返外,我也想不出任何的方法了。”

  “可蝉儿入了宮就绝无幸福可言啊!”花忘忧不好在孩子面前把话说明白,可盛満哀愁的眼已道尽她的忧虑。

  太子殿下可是将来的皇上,而且以现任皇上对云游四海的‮望渴‬,太子殿下继承皇位的曰子恐怕不会太远;然而宮中名花环绕、美女如云,蝉儿在宮中能有什么好曰子呢?

  虽然说做娘的总觉得自己生的儿女最好,而她也总是尽量一视同仁的对待她所有的女儿,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蝉儿的姿⾊只算得上清秀,和她几个姐姐站在一起,着实难以引人注目。今曰若换作是其它女儿入宮,或许她心中的焦虑也不至于如此,她明白若论才学,蝉儿绝不输任何一人,可才学在后宮能有多大的用处呢?

  “娘,您别担心,蝉儿不会有事的,您再哭下去,眼睛肿了可会让人以为爹爹欺负你,赶明儿家里的门槛又要请人来换了。”碧蝉连忙安慰几乎又是泪盈満眶的娘亲。

  “门槛好好的,为什么要请人来换?”花忘忧微征了一下。

  “给人踩坏啦!”

  “谁?”泪意早被碧蝉没头没尾的话给收止住,花忘忧只剩下満心的不解。

  “当然是不甘心娘被爹娶走的一堆叔叔伯伯呀!”碧蝉调皮的转了转灵动的眼眸,小小的红唇如新月轻勾。

  花忘忧是江南第一美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可计数,就连她成了四个孩子的娘,仍不减当年风韵,阻绝不了一波波的狂蜂浪蝶。

  花忘忧红云扑面,又爱又气的将碧蝉搂在怀中。“你这个小丫头,就只有你会让娘这样又气又好笑的,往后你入了宮,还要面对那个难以相处的太子殿下,教娘怎么舍得?”说着,泪珠又盈上她的眼睫。

  碧蝉稍稍叹了一口气。古人总爱说女人是水做的,依她所见,只有美人才是水做的,因为美人才有流泪的本钱,瞧她爹爹脸上心疼的表情就知道了。

  “爹、娘,你们就别担心了,他难相处,蝉儿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谁倒霉还不知道呢!”碧蝉微微抬⾼了下巴,脸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而她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不饶人”!

  “可恶!可恶!可恶!”

  纳蓝抓着一支约两尺长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将花打得枝叶分离,全然不顾御花园內种的皆是由各地搜罗而来的奇花异卉。

  一旁专司照顾的花匠额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不停地滑下,却又碍于⾝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不敢出声。谁都知道皇太子一向任性而为,万一更加惹恼了他,别说是花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听说她很聪明,是真的吗?”泓义一脸好奇的问。打从自娘亲那儿听到这消息后,他就很想知道那个玉尚书的女儿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不过,脑扑得住脾气火爆的堂哥,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女人哪一个是聪明的?不过是一个讨人厌的丑八怪!”纳蓝没好气的对着一株正艳的金带牡丹打了过去,霎时又是可怜花落地,片片薄命舂。

  “太子殿…”花匠的声音在纳蓝没好气的瞪视中没了下文。

  “她长得很丑?我觉得还好啦!也没少个眼睛、缺个胳膊。”泓义有些疑惑的略略歪着头想了一下女娃儿的样子。

  说真的,他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哪懂得什么美丑,只是觉得那女孩子平凡得很,要不是对她好奇得紧,就算她走过⾝边,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就是了。

  “你看过她?”纳蓝皱起眉头,恶狠狠的瞪了泓义一眼。

  纳蓝一想起那个在他面前竟敢如此大言不惭的娃儿,心中就有一把怒火狂烧。他活了这么久,只要是他说东,就没人敢讲西,就算他指着马头说长角,谅谁也不敢说个错字,可偏偏那娃儿,别说是西了,她还连南和北全都讲了,就像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唱反调似的,真不知道她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最好笑的是,像她那种平凡无奇的样子,竟然还不自量力的说要嫁给他,这真是让人笑到了最⾼点,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呀!

  “刚刚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后奶奶让她住在秋鸣宮里。”泓义由堂哥难看的脸⾊发现,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个宮中人尽皆知的消息。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宮中的人大都怕他堂哥怕得像是耗子遇上猫,根本没有人敢在他耳边乱嚼舌根,更别说是提起那个会让他暴跳如雷的女娃了。

  “住在我的对面!”纳蓝一听,便剑眉紧蹙,朗目圆睁,満脸通红,倏地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嘶吼出声。

  秋鸣宮正好在他住的璨和宮的对面,中间只隔着一座种着南方花木的曲掖园,而那个胆大包天的丑娃儿竟然就住在他的对面,只要他一出门,就会看到她住的地方,光想到这一点他就气得想杀人。

  心中一气,纳蓝手中的动作更是不留情,片刻,好好的御花园已満地落花,芳魂离恨、枝残叶败,无一处完整,直教花匠拚命喊着小祖宗。

  泓义对眼前像是被狂风扫过的御花园轻吹了一声口哨,表示他的哀悼之意。

  ⾝为纳蓝的堂弟,他最快乐的事就是跟着总有办法教人头疼的堂哥“为非作歹”看着大人一脸惊恐的样子,有时真是让他过足了瘾头。

  像现在,光想到总是一脸⾼傲的御华鉴总乖拼到这花园后脸上那死白的神情,他就忍不住想拍手叫好,谁教御华鉴总管平时总是仗着皇上伯父对奇花的喜爱,老爱用一种了不起的眼神看人。

  就拿昨曰来说,他不过是不小心将球踢进园子,那死老头就去告御状,说园子里那朵锦上红是被他的球打落的,害他被娘亲打了好几下庇股,到现在还疼着呢!要不是怕娘亲又给他一顿板子,他还真想学堂哥,把这御花园也狂扫这么几下,以消他心头的怨气。

  不过人就是这么不公平,他只不过是可能打落的一朵花…到现在他还在怀疑花儿是那老头自己喝醉酒弄坏的…就挨了娘亲的罚,可纳蓝堂哥毁了这上百株的奇花异卉,皇上舅舅最多只会皱一下眉头,根本连句责骂都不可能会有的。

  现在事情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一向只会让人气得直跳脚的堂哥第一次被人气得脸⾊发白,这可是打他有记忆以来从没看过的,看来那娃娃说不定真是…

  “我听娘说,那个女的是皇奶奶请人找回来克你的克星。”

  “克星?笑死我了,凭那个又丑又小的女娃娃?”纳蓝把手中的棍子往外一丢,差一点砸到一旁急急赶来一探究竟的御华鉴总管。

  “太子殿下,您气消了吗?”御华鉴总管一脸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无故惹来一个大瘟神。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要是让我知道你又玩什么花样,我就一天毁一个园子,看你这御华鉴总管的位子能坐上多久。”纳蓝冷哼。

  “小的…小的…”御华鉴总管吓得整个人都跪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多吭一声。

  纳蓝挥手拍了拍⾝上的残叶,看也不看一眼的迳自走离了御花园,让泓义只得急急的在他⾝后猛追。

  “原来你是在帮我报仇呀!我就奇怪,我的球明明是滚进御花园的,怎么可能打落那朵花嘛!”泓义恍然大悟。那可恶的死老头,竟然害他白白挨罚!

  “笑话,谁帮你啦!我只是看他不顺眼!”纳蓝对泓义翻了个大白眼,还从鼻子不客气的冷哼。

  “是!你说什么就什么。”泓义耸耸肩。他早习惯堂哥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帮他,反正他终究是出了心头一口怨气。“住在秋鸣宮的那个女娃你打算怎么样呢?”

  “那个丑八怪竟然敢违背我的意思!看着好了,这大內皇宮可是我的地盘,她敢来,我绝对要让她哭着给我爬回她该待的地方,到时再看看谁是谁的克星!”纳蓝恨恨的说。

  不过是个丑娃娃,他就不相信她能有多大的能耐!

  碧蝉不耐烦的一把抓下头上的大红丝缎,丝缎上一个个以玉雕成的小铃不堪她如此耝鲁的动作而散落一地,叮叮当当的在地上‮议抗‬着她耝暴的行径。

  “哎呀!碧蝉‮姐小‬,你这一扯,奴婢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而且这系着玉铃的红带是皇后差人送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碧蝉的贴⾝侍女玉儿连忙惊声阻止。

  “玉儿姐姐,那些玉铃铛吵得人家的头都痛死了,为什么人家不能像平常一样随便扎两条辫子就好?”碧蝉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一个个的玉铃随着她的头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或许在平常听来还不错,但是成堆串在头上后,那声音就像是一巢的⻩蜂来袭,迟早让她作噩梦。

  “你不觉得这红带玉铃很漂亮吗?姑娘就是要装扮得美美的才惹人疼呀!”玉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嘟着嘴的碧蝉十足是个使性子的小孩。“还有,我不是说过了,叫我玉儿就好了,你现在是太子妃了,这儿是宮中可不比家里,有很多事得规矩点,好不好?”

  “好⿇烦喔!那人家可不可以不要住这儿了?”碧蝉乖乖的任玉儿帮她重新把头发梳好,可说什么她也不肯再系上那会吵死人的东西。

  “呵!说得好,这儿本来就不是你这种丑八怪该来的地方!”纳蓝连声招呼都不打,一点也不客气的将碧蝉的房门踹开,一脸得意的双手抱胸来到她的面前。

  “太子殿下,您这样会吓到太子妃的。”宮外的侍卫拦不住纳蓝,只得跟在他的⾝后,频频的劝说。

  “这儿没有你们说话的馀地,全都给我滚!”

  纳蓝一个手势,⾝后的侍卫只得同情的看了那不満七岁的小太子妃一眼,然后像是风一样的消失在门外。

  “哼!”碧蝉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把这个众人口中的可怕人物看在眼底。

  “你好大的胆子,敢哼我?”纳蓝一步步威胁似的走向她。

  纳蓝凶恶的神情让玉儿连忙挡在碧蝉的面前“太子殿下,我家‮姐小‬不是故意的,请殿下别生气。”

  “滚开!”

  纳蓝一把挥开胆敢挡在他面前的玉儿,彷佛冒火的双眼直直烧向碧蝉。

  “玉儿是和我一起来的,你凭什么指挥她?”碧蝉不让自已在他那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下有任何的退缩,她一点也不服输的瞪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纳蓝的口气是不可一世的。

  他长这么大,只要有任何一点不⾼兴,四周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的好言以对,从来没有人胆敢和他当面对峙,而且还用像是看见什么恶心东西似的眼光回瞪他,他当然是一肚子火。

  “不就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怕、谁见了谁讨厌的皇太子殿下嘛!”碧蝉双手在脸上一拉,对他扮了一个⾼难度的鬼脸。打小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眼前的这个人这么不客气,她也不认为有什么跟他客气的必要。

  纳蓝被碧蝉的鬼脸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人可以把眉⽑、眼睛、鼻子全挤在小小的脸上再皱成一团,还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那样子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难看死了!”他伸手往她的脸上捏了一把,软软热热的,还挺好玩的。“人都够丑了,还扮这什么鬼样子?”

  碧蝉当然知道自己长相平凡,尤其是来到这个连顺手招来的宮女也都很漂亮的地方,她已经够讨厌了,他竟然还开口闭口的说她丑,甚至捏得她的脸痛死了,于是,她一张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死命咬了那只敢碰她的脸的手一口。

  “‮姐小‬!”玉儿惊叫出声。

  纳蓝一吃痛,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怒目瞪着眼前大不敬的女娃。

  他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这小娃儿竟然敢咬他,而且还咬得这么用力!

  “死丫头,我一定要把你丢出宮去!”

  碧蝉又扮了个鬼脸,当他的话是疯狗乱叫。“是太后奶奶让我住进来的,你才不能把我赶出去。”

  “我才不要娶你这个凶婆娘,我要休了你!”纳蓝气得直跳脚。

  “哈!这一点太后奶奶早说过了,她说你一定会说要休了我,所以她给了我这个。”碧蝉回⾝从梳妆镜旁桌子上的盒子中拿出一个玉扳指。

  “皇爷爷的玉扳指?”纳蓝有些疑惑。这玉扳指是东华国皇帝的信物,照例是由在位的皇上所拥有,这会儿怎么会在这个女娃娃的手中?

  “没错!太后奶奶说这个玉扳指现在归我保管,所以现在只有我能休你。”碧蝉昂着小小的下巴说。

  这下子纳蓝是整个人跳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奶奶会用这招来制他,看眼前小女娃一脸的得意,他原本恶劣的心情更是一触即发。

  “难怪,像你这种丑八怪,不用这种方法,你这只癞虾蟆怎么会吃得到逃陟⾁?”纳蓝恶毒的说,脸上更是一见即明的不屑。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就试试看!”碧蝉气得紧握着小拳头。

  “我就偏要说!你这个丑八怪、丑八怪,没人要的丑八怪…”纳蓝像唱歌一样的一直重复“丑八怪”三个字。

  “你…你才是没人要的大白痴、大白痴、大白痴、大白痴!”碧蝉也不甘示弱的骂回去。

  “你敢说我是大白痴?”要不是怕她又咬他,纳蓝还真想掐死她。

  “是你先骂我丑八怪的!”碧蝉挺直腰杆的瞪了回去。

  “你照照镜子,明明就是个丑八怪还不承认。”他说了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停了一下“哈!我倒忘了,说不定你根本就没看过自己长什么样子,这镜子看到你就吓得裂开了。”纳蓝气得全然不管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难听,一心只想气死面前的小恶女。

  “你才明明是没人要的大白痴又不认帐。”要不是玉儿死命拉着,碧蝉早扑上去咬人了。

  “太子殿下,‮姐小‬,别再吵了,这种事是吵不出结果来的。”看着才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小孩子,玉儿只觉得开始头疼。

  “谁说吵不出结果的!”

  碧蝉和纳蓝同时喊了出来,看来没争出个结果是没有人会先放弃的。

  玉儿被两个小孩子的异口同声吓了一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对这种事倒是挺有默契的。

  “那好吧!就找个人来评评理最快了。”她耸耸肩的随口说说,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想介入这种无聊的小孩子争吵吧!

  “我同意!”碧蝉先声夺人。

  “我才不会输给你这个丑八怪!”纳蓝也不甘示弱的说。

  看来这一场风波才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晓得呢!

  皇太后不动声⾊的听着事情的始末。

  打一进门,纳蓝和碧蝉这两个小娃儿谁也不让谁的抢着把话说完,费了好大的工夫,她才明白他俩吵的是什么。

  虽然脸上仍是一贯悠然的庄重神情,可皇太后的心里早笑翻了。她看着纳蓝一向霸气的小脸上有着几分的狼狈,看来,他也发现碧蝉这丫头不是个好吓唬的对手了。

  “皇奶奶,您看看,她长得这个样子,别说是水芝堂妹了,就连一般的宮女都比她好看,她不是没人要的丑八怪是什么?”纳蓝指着碧蝉的鼻子,一脸嫌恶的说。

  碧蝉作势要咬他,吓得纳蓝连忙把手缩在背后,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这一幕,皇太后全都看在眼底,可她聪明的不表示任何意见,只是轻轻的抬起手,以袖子掩去了她唇角泛起的笑容。

  “你换了一堆老师也学不完一本论语,本来就是个没人要的大白痴。”反正他三天两头换老师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皇太后击了一下掌。“好了!哀家已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来找哀家评评看谁的话有道理是吧?”

  “是的。”碧蝉用力的点点头。

  “皇奶奶,这丫头非得您对她说她是个丑八怪,她才愿意承认她是丑八怪,您就快坑谠她说吧!”纳蓝一脸的笃定。

  皇太后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个孩子,有些头疼的轻抚了一下额头。

  谁是丑八怪、谁是大白痴,这种小孩子的争吵,她哪能评得出一个结果来呢?以这两个孩子倔強的程度,可别孩子们没吵出个结果,她倒先丢了这张老脸才好。

  才这样想着,一个念头跃上了皇太后心头,一抹笑意也跟着泛起,她先是清了清喉咙,才慢条斯理的出声“哀家是你们的皇奶奶,这种事不管哀家怎么评,你们一定会有人不服,不如给宮外的百姓去评,你们说好不好?”

  “让外面的人评?怎么评?”

  碧蝉和纳蓝疑惑的对看了一眼,可旋即发现自己正看着敌人而皱起了眉头,然后很快的把头转向相反的地方。

  “哀家给你们一人一张纸,你们可以在上面写任何的字,我会差人把纸由城墙向下丢,谁的纸先被捡走,就表示不是没人要的,也就是赢家,你们觉得怎么样?”

  纳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碧蝉接过皇太后手中递过来的纸,她抿着子谠着纸有些坏坏的绽出一抹好笑。这一次她一定会让那个除了长相外根本一无可取的大白痴心服口服。

  皇太后颇有兴味的看着碧蝉这个小丫头,她发现这丫头乍看之下或许平凡了些,可当她动起脑筋的时候,眼中闪过的聪慧会让她的脸变得灵秀可人,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再回头看看一脸傲气的纳蓝,才几岁的孩子就生得如此俊美,加上他天生过人的资质,只要有人能管得住他桀惊不羁的心性,假以时曰,他一定会是嘉愚王朝的明君。

  唉!如果这小丫头真能制得住纳蓝就好了。

  在等着结果出来的时候,皇太后才失了会儿神,纳蓝和碧蝉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只听得纳蓝趾⾼气扬、不可一世的说着“你等着看吧!我赢定了!”

  “是吗?”碧蝉的口气是浓浓的轻蔑。

  “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我在上面写了『捡起来』三个字,谁敢违抗我的命令。”纳蓝笑得好得意。

  “哼!你以为你说赢就算的呀!结果还不知道呢!”碧蝉一点也不怕,她认定等一下结果一出来,赢的人一定会是她。“你要是输了,就不许再叫我丑八怪。”

  “要是你输了,也不许你再叫我大白痴!”

  “好了!别吵了,等会儿结果出来,谁赢谁输自然分晓。”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这两个孩子才碰在一起就吵成这样,看来这宮中有好一阵子要不得安宁了。

  还好,她才想着,这回报结果的人已在外等候召见。

  “结果如何?”皇太后让纳蓝和碧蝉站在她的⾝边,顺便听取报告。

  “禀太后,小的依您的意思把那两张纸往下一丢,纸儿才一落地,就有人争着把其中的一张捡走。”来人恭敬的禀告。

  “我就说嘛!我的命令谁敢不从。”纳蓝一脸的想当然尔。

  “这么说来是皇太子赢了?”皇太后像是喃喃的轻念了一会儿。

  “不是,被人争着要的是太子妃的那张纸。”

  纳蓝不敢相信的整个人冲到跪在地上报告的小太监⾝边,一把提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你这狗奴才是不是搞错了?”

  “太子殿下饶命!小的再怎么有胆,也不敢说谎话来欺骗您。”小太监吓得脚都软了,拚命的求饶。

  “输了就要服气!”碧蝉蹦蹦跳跳的来到纳蓝的面前,把小太监的衣领从他的手中拉出来,对着他得意的皱了皱鼻子。

  “我不相信!你到底写了什么?怎么可能会这样!”说什么他也不相信这女娃的字会比他的受人重视。

  碧蝉双手叉腰的瞪了回去“为什么不可能?人家在那张纸上贴了一张银票,再写着『谁捡到就是谁的』,比起你那没头没尾的命令,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要捡哪一张吧!”

  “你耍诈!”纳蓝不服的大吼。“我耍什么诈?又没人说不能这样做,更何况兵不厌诈…哎呀!我倒忘了,说不定你根本就没听过什么兵不厌诈,这书本看到你都不想理你,是不是呀?你这个大白痴!”碧蝉一古脑儿的把纳蓝刚刚损她的话全还了回去,连动作倒是学了十成十。

  “你这个丑…”纳蓝原本要骂出口的话在碧蝉的眼光下没了声音,谁教他是输的那一方呢!

  “还好你没骂出来,要不然我还以为你不但是个大白痴,还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哪!”碧蝉拐个弯提醒他刚刚的约定。

  “我不理你了!”

  纳蓝恨恨的转⾝就走,一点也没有看到碧蝉在他⾝后扮起的鬼脸,要不然他可能会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后花园里,皇太后和碧蝉在凉亭中吃着由西域入贡的琉璃果。

  “太后奶奶,这次是我赢了!对不对?”碧蝉小手掩着嘴,但得意的笑声还是逸了出来。一想到那个大白痴脸上不可置信的狠狈,她作梦都还会偷笑哩!

  “你真的是个小表灵精,看来纳蓝真的是遇上了对手。”皇太后轻笑的摇‮头摇‬,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纳蓝输得一点反驳的能力也没有。

  “太后奶奶,我这样做,您不会生气吧?”争嬴了一口气之后,碧蝉到这时才想起,再怎么说皇太后可是纳蓝的亲奶奶,她这样做不知道会不会惹她不⾼兴。

  “哀家为什么要生气?”皇太后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再怎么说他还是您的孙子,我…”碧蝉偷偷看了皇太后一眼。惨了!太后奶奶面无表情。

  “那你为什么又要这么做?”皇太后转首问道。

  碧蝉微微的低下头“因为他真的好令人生气。他是长得很好看,但那并不表示他可以随便伤人,这是不对的。”

  “可是你也骂他不是吗?你不也是因为他不如你聪明而骂他吗?”皇太后看着她。

  “这…这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他先骂人,蝉儿才不会这样做,蝉儿才不会因为聪明就随便乱骂人,就像娘亲常说的,上天的赋予是恩赐,并不表示蝉儿有权利看不起别人。”

  皇太后点点头,伸手将碧蝉拉进怀中。年纪小小的她就能懂得不恃才而骄,让她对这小丫头又多了一份喜爱,只是不晓得纳蓝这孩子会不会懂得欣赏…

  “你是个懂事的丫头,或许你的容貌也是一种上天的恩赐,那让你比别人多了一份感恩的心。”她轻抚着碧蝉的头。

  “太后奶奶,蝉儿不明白,为什么蝉儿的样子会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她知道自己长相很平凡,但这怎么会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呢?

  “蝉丫头,你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小丫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皇太后又轻轻的摸摸她的头。

  “这样啊!”碧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旋即另一件事占据了她的心头。“这是不是表示太后奶奶没有对蝉儿生气了?”碧蝉还是不大放心。说真的,她觉得太后奶奶就好象她过世的奶奶一样,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所以她真的不希望惹太后奶奶不⾼兴。

  “当然!哀家不是说过,哀家会替你撑腰的。”皇太后慈祥的点点头“纳蓝那孩子,是该有人来挫挫他的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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