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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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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告诉自己他们只剩这几天的相聚欢乐时光是有效的,藌藌抛开了一切顾虑与患得患失,大叫大笑,玩得像个疯婆子也不在意。

  他们骑水上摩托车竞飙,没想到看似儒雅的介权飙起白浪来也活像个疯子,几次差点翻车落海,可是总在他⾼超的驾控技术下险险地一个大旋转,稳稳停留在海面上。

  不过藌藌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爱飙车,技术却很烂,又总是耐不住刺激紧张地大声尖叫,整片海面就听到她鸡猫子鬼叫的声音,但她只要一翻车掉进猴,就会一反害怕地放声大笑。

  介权曾问过她,最怕的就是落海,为何她骑的时候惊叫连连,摔入猴反而笑得那么⾼兴?

  “你不知道啦,最刺激恐怖的就是可能翻车却又还没翻的那一刹那,如果已经翻了,反正已成事实,还有什么好怕的?接受它就好啦。”她‮姐小‬说得倒是颇有一番哲理。

  等到⻩昏,救生员吹哨子要大家上岸,介权才拎着浑⾝湿答答得跟头落水狗的藌藌上岸,待交还了水上摩托车后,他用一条乾的大⽑巾包裹住牙齿频频打架的她。

  “我不应该让你玩到这么晚的。”他皱眉俯视她被晚风一吹,冻得面青唇白的小脸。

  “别、别扫兴了,我玩得很⾼兴呢!”藌藌昅了昅鼻子,不过还是把鼻涕都擤在大⽑巾上。

  呀,她真的没形象了…不要紧,反正他们就快分手了,曰后不怕他想起来时会觉得想吐。

  一想到这里,她一整天的快乐又小小地打了个折扣,藌藌连忙命令自己不准再想。

  “快回房喝杯热茶。”介权不由分说地将她扛上肩头,大步走向饭店。

  “喂!介权,快放我下来…这样很丢脸啦,哇…”她失声尖叫。

  而且会有很多人看见,很多人看见…

  “这样不符合礼节和规矩啦!”她停顿了好几秒才想到阻止的理由。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板乡愿了?我正打算跟你的不拘小节看齐呢!”介权还是稳稳地扛着她,右手有力地抓住她的‮腿大‬,不顾大厅里旁人诧异的眼光,优雅地对柜台后微微睁大双眸的蓝婇道:“⿇烦送一碗煮得浓浓的姜汤到莲房来。”

  他态度自若得像是肩上扛的只是袋微不足道的行李。

  “小店有最活血祛寒的黑糖老姜茶。”蓝婇微笑的开口“我马上熬煮。”

  “非常感谢你。”他直接将她扛上楼去。

  藌藌低低呻昑了一声,羞窘地捂住了脸…不过也没差,她长长的鬈发发挥了功效,成功地遮住了她的脸颊。

  谁呀,谁来好心敲昏她吧!

  回到房里,介权不算温柔地将她丢进贵妃椅里,待藌藌手忙脚乱地拨开缠落在颊上的乱发,努力让因为倒挂而晕眩良久的脑袋恢复清醒时,他已经进浴室拧好了一条湿⽑巾,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海水盐花。

  她怔住了,好半晌只能呆呆地任凭他擦脸、擦手…原本有些黏腻的肌肤回复了清慡,她的心口却黏糊甜腻得乱七八糟。

  他从来没有待她这般温柔过,轻柔地呵护像她是最珍贵的宝贝。

  她的眼眶没来由地一热,心底悲喜交加。

  为什么在这离别的前夕,他还要待她这么好?她要潇潇洒洒毫无留恋地迈开脚步离开,她要笑着跟他说再见,她要…深深呼出一口气,将他的气息、笑靥、眼神,统统从记忆中删除。

  藌藌突然抓住他的大手,阻止他继续融化她的心“够了。”

  他微微挑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怎么了?”

  “不要对我太好。”她认真地吐出这句话。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为什么?”

  她轻推开他,裹着大⽑巾站了起来,语气愁怅地道:“我会不习惯。”

  “这是我欠你的。”介权依然维持着半蹲跪的‮势姿‬,黑眸慨然地紧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指节因紧握而微微泛白了。

  别走…别离开我。

  “错了,你没有欠我任何东西。”她回眸看着他,平静地说:“反而是我,欠了你很多很多,我一直给你惹⿇烦,你也一直很包容我。”

  介权心下一震,倏地站起来,低吼道:“不要再对我说这些客套的废话,你的意思是我很好,但你还是要离开我,对不对?”

  藌藌震了震,从未看他发怒成这样,她有一丝胆怯了,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不能昧着良心否认。

  “对,我一直没有改变要分手的心意。”她黯然地道。

  “为什么?”他的失控是一瞬间,随肌又強自镇静下来,语声沙哑地重复“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配不上你。”她焦躁地在原地转圈圈“你对我越好我只会越愧疚,我欠你的越来越多,怎么还也还不完了。”

  “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还人情债?”他的心一凉。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失败…

  藌藌一愣,直觉想否认他断章取义的结论,可是一接触到他宛若冰刀的眼神时,不噤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两步。

  介权误以为她的惊震哑口是无言的承认,胸膛里的冰凉渐渐变成了剧烈的炽烫悸痛。

  “从头到尾,只是报恩。”他绝望的语气低不可闻。

  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了什么?

  藌藌惊惶失措地追问出口“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大手紧紧地握绉了⽑巾。

  “你还是要分手?”他倏地面无表情,像是戴上了冷冰冰的面具。

  藌藌突然害怕了起来,察觉到现在情况很不对劲。没错,她是要分手,可是…可是现在的气氛却古怪又危险,而且变得好复杂混乱…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

  “是或不是?”他猛地一声暴吼。“是!”她一个战栗,脫口而出。

  “好。”他低下头,死命地瞪着手上的⽑巾,有一瞬间似乎弄不懂自己拿着它做什么,但他随即像碰到毒蛇般地将它扔过一边。

  “好?”藌藌傻眼了,一股莫名的心慌紧紧攫住了心脏。“什么好?我们本来就说好度完假就分手,现在还有两天…”

  介权大步走向描金雕花的衣柜“不用再等两天,这一切早已毫无意义,我是个该死的大傻瓜,过度自信的笨蛋…假期结束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我会还你自由。”

  她顿时手脚冰冷地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明天…就走?”她小脸惨白,嗫嚅问道。

  “明天一早就走。”他背对着她拿出‮服衣‬,听声音像是咬牙切齿,而且他用力将每一件昂贵衣物耝鲁地塞进打开的黑⾊旅行箱里,弄得砰砰作响。

  每一声砰然都像猛然敲在她脆弱惶惑的心坎上。

  天啊,她是怎么了?这一切不是她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完全不能移动⾝体、手指、脚尖…甚至连呼昅都变得好沉重凝滞?

  沉默的气氛笼罩在房里,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改平素的优雅温文,迅速地收好衣物、刮胡刀、随⾝小物品,然后拿着休闲服就往浴室大步走去。

  浴室门不轻地轰然关上,哗啦啦的水声是房內唯一的声响。

  他生气了。

  “他真的生气了…”认识他近两年,她从未看过他生气…藌藌感觉到一阵不可救葯的恐惧,不是害怕他的怒气,而是害怕跟他的关系真的要断了。

  他不会再挽留她,不会再说服她回头了。

  恐慌漫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几乎不能呼昅。

  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结局吗?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像是胸口被剜了一个大洞,被人一把掏空了心脏,那么地痛,那样地空。

  藌藌双脚一软,一庇股跌坐在地毯上,全⾝上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就连门外响起轻敲,她也挣扎不起来开门。

  叩叩、叩叩…门外的人不断轻敲着门板。

  最后,声音消失了。

  她的泪水这时才夺眶而出,弥漫了整张小脸。

  “我疯了…疯了…”

  她赢了,她胜利了,她亲手毁掉了这段恋情,终结了这份感情,她应该要觉得松口气才对,可是此刻她只觉得无比的悲哀涌上心头…

  …

  美丽的假期结束了,结束得远比她想像中的更快、更直截了当。

  当‮机飞‬起飞离开岛屿群的那一刹那,藌藌像是被菗走了生命中的某一个部分,她的心永远落了一块在蓝岛上…

  他不分则已,一分就彻底断得乾⼲净净,甚至连回程的‮机飞‬座位都划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区域。

  他们各自在头等舱的A区与B区,藌藌要回头伸长脖子才能看见他。

  “我想这就是你要的。”上机前,介权将她划位好的机票递给她,并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她低头瞪着那张机票,泪水又不争气地悄悄凝聚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登机,被人嘲挤得距离越来越遥远。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強忍着回头望他的冲动。

  天空好蓝好蓝,白云朵朵,美丽澄净的蓝岛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绿点。

  这两天和介权在蓝岛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浮现眼前…

  她偷吃他的⼲贝,他包容宠溺的微笑…骑脚踏车时,他仰头畅然大笑的模样…他专心吃四果冰的表情、皱眉无奈叹气的眼神…早晨他神情萧索地坐在窗边,寂寥凝视着指缝间点燃的袅袅香烟…海蚀洞中的热情一吻,温柔拥抱…英姿飒然地觎驰着水上摩托车,在碧海白浪问飞扬的浓密黑发…在听见她执意分手时,那一抹震撼悲伤的眸光…

  藌藌紧紧咬住拳头,深怕自己会失声痛哭。

  不不不,她不该想起这一切的,她应该想起更早以前,深夜她孤单的等待他回来,徒然地想抓住他衣角的影子…他与她遥远的距离…永远不可能结合的事实…

  ‮八王‬蛋!她应该要想这个,不可以去想他伤痛的眼神。

  她是欠了他很多,可是他也不是全然那么无辜,她永远记得他嫌弃她选的那些亮晶晶、叮叮当当的衣物饰品,他暗示她的毫无品味…

  想他的坏,想他的自私,想他的霸道…就是不可以想他的好。

  “不可以…不可以再想他有多好。”她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窗口,绝望地低语“我不爱他,我一点都不爱他…就算以前爱过他,现在也不爱了。”

  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这就是分手的真谛。

  ‮机飞‬稳定地飞行,再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到台北,她对面前的果汁和蛋糕视而不见,內心強烈地只想回头再看他一眼。

  只要再一眼就好了。

  也许她可以再瞥见他眼中残存的一丝丝爱意和温柔。

  “不,不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惊骇地警告自己,小手紧抓住杯子。

  “‮姐小‬…”坐在她⾝边的年轻男人迟疑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搭讪,他満眼都是掩不住的爱慕之⾊“你好,你也要回台北啊?”

  年轻男人长得颇俊,见腆的笑容也很亲切讨好,可是藌藌一点都不想跟他攀谈。

  “不是要回台北难道要去北极啊?”她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可是她刚刚面对人生最惨痛的分手,她心爱的男人远远坐在后头,她却连回头再看一眼都不能…很抱歉,她一点都客气不下去,礼貌不起来。

  她就是年轻,就是任性,不服气的话去告她呀!

  藌藌的表情虽说不上面目狰狞,但也相差不远了。

  年轻男人吓了一跳,有点想却步,可是甜藌动人娇嫰可爱的她就连生气的模样都还是那么好看,他不噤抛开畏惧再度勇敢开口。

  “你的心情不好吗?”他改用温情攻势,体贴地轻问。

  她眯起眼睛“先生,我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吗?”

  “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找个人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心事。”

  “先生。”她不耐烦地盯着他“我坦白跟你说,我现在心情真的超级不好,既不想也不要跟任何人客气聊天、哈啦打庇,如果你不想被我失控推下‮机飞‬的话,你就再跟我说话好了。”

  他呆了一呆,脸孔涨红了“‮姐小‬…”

  她露出杀人的眼光,又忍不住有些张皇紧张和某种心虚和背叛感。万一被坐在后头的介权看到了,他会怎么想?万一他误会了又该怎么办?

  可是随即她又痛骂自己没种,笨蛋。

  他们都已经分手了,她怕他误会什么东西?

  话虽如此,她还是提⾼戒备,并且急着跟对方撇清关系。“我不是‮姐小‬,我是已婚妇女。”

  她又拿出在速食店应付某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的绝招。

  丙不其然,他错愕地低叫:“不可能,我不相信…你…真的结婚了?可是你看起来好年轻。”

  “每天早晚喝两瓶X蕾的成果。”她皱起眉头“所以不要再找我说话了,我正在想事情,而且很不喜欢被打搅。”

  他乖乖闭上嘴巴,不过还是难忍犹豫迟疑地开口“可是…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就算你已经结婚了,你还是需要朋友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谢谢你。”他实在很有风度,很诚恳,但是藌藌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去交朋友。“但是我想我不需要。”

  年轻男人抓抓头,只得打消主意。

  又坐了几分钟,藌藌实在耐不住心焦与冲动,她假意要上洗手间,在走道上佯装不经意地回头一瞥。

  就算在排排机舱座椅中,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斑大、挺拔,浑⾝上下有说不出的男人味和尊贵气质…还有孤独,一抹淡淡抑郁的孤独出现在他英俊的眉宇间,看得她一阵椎心纠疼和不舍。

  他正在闭目养神,浓密的黑发有一绺垂落在宽阔额间,她多想伸手替他拂开那绺发丝,然后轻轻吻去他眉间的皱摺。

  “‮姐小‬,我们即将降落,⿇烦你回到座位系紧‮全安‬带。”亲切的空姐甜美地微笑道。

  “呃,好。”她有一些失神,这才慌乱地回位子坐下。

  她紧紧地捂住悸动疼痛得像是要跳出来的心口,拚命告诉自己不能再去看,不能再去想…该死的!他们都分手了呀!

  藌藌将脸深深埋入手心里,忍住了低低的啜泣,却忍不住満喉的酸冽苦涩。

  不,她一定要在离开机场前再跟他面对面…至少说句话,说声道别。

  虽然她不知道届时可否控制得住自己不要忘情地扑抱住他,但至少她要再好好看他一眼…

  …

  ‮机飞‬落地后,藌藌纠结着一颗心,不时期待地回头探看着。

  旅客开始鱼贯地起⾝走入走道要下机,她没有起⾝,只是小手紧紧交握着。

  他会过来再跟她说句话吧?跟她打个招呼说声再见,她知道他是最懂礼貌最绅士也最有风度的男人了。

  终于,介权缓缓来至她这一排,他眸光复杂难解地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替她打开顶上的行李柜,帮她拿下大小行李箱。

  直待弄妥,他转⾝大步就走。

  藌藌暗暗屏息着,她知道他在帮她拿下行李箱,心窝一暖…猛抬起头想要装作不小心迎向他的目光,却没想到面前空无一人。

  她急急搜寻介权的⾝影,却只来得及惊鸿一瞥他的背影消失在机舱口,偌大的机舱里只剩下她和几名忙碌的空姐。

  藌藌呆住了。

  绝望、悲伤和孤独感漫天席卷而来,像是张黑暗的网缠裹住了她,让她完全不能动弹。

  “‮姐小‬,你该下机了。”最后是空姐的声音将她自窒息边缘‮醒唤‬。

  她悚然惊醒,急急‮开解‬
‮全安‬带拎起行李箱就往外冲。

  他不能走!

  “介权…介权…”一路疾奔过走道电扶梯和旅客,口里大喊着他的名字,藌藌不顾众多好奇的眼光,冷汗直流气喘吁吁,眼底的泪水早已威胁着要奔流而出。

  他的⾝影却早已沓若飞鸿。

  藌藌颓然地半跪倚在行李箱边,泪水再也抑止不住扑簌簌掉落。

  他走了,真的走了…而且是毅然决然彻彻底底地走出她的生命了。

  这一切都遂了她的心愿,她还哭什么?

  可是她的心好痛好痛啊!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在这瞬间断了气,就可以终止这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了。

  她现在没有钱,没有住处,没有心爱的男人,真是名副其实的“从头开始”了。

  藌藌行尸走⾁般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一抬头,厚厚的灰云堆聚了整片的天空。

  要下雨了吗?

  一个小时前,蓝岛还万里无云、天空蔚蓝得好耀眼…

  藌藌蓦然醒悟到,她生命中的晴天已经结束,雨季正式来临了。

  孑然一⾝,孤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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