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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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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亮亮用廉价原子笔在出货单上删掉刚才小货车载走的出货品名,她揉了揉往下掉的眼皮,呵欠忍不住从小嘴里逸出来。

  大清早的马路上只有洒水车经过,茫雾未散尽,附近的商家都还是大门深锁,整条商店街就他们这些早起的鸟儿。

  就是嘛,才清晨四点半,谁不赖在床上睡的四脚朝天?

  但顺应顾客要求,是小本生意经营的不二法则,管他迷不迷信,财主说要凌晨开工求好彩头,卖建材的他们就要比照橡皮筋強韧的配合度,提前在人家看好的时辰之前把货送过去。

  “细汉,剩下的交给你,把门关一关,我再回去补眠。”

  “知道啦,‮姐小‬。”细汉不是真的矮小,是他入门的时间最晚,那时候的他营养不良,随便一个人推他就倒,于是细汉、细汉的叫,叫到现在…虽然说早就名不符实了,但是叫习惯了,他本人也不介意,于是他就理所当然的继续当他的“细汉”喽。

  “不要叫我‮姐小‬。”老是忘!

  “就是改不了咩,都叫那么多年了。”

  “爷爷早就不混那一行,别忘记我们现在是每年缴税单纯善良的好国民。”

  “‮姐小‬,我们以前也没什么不善良的啊,就只是走路有风了点。”还有讲话大声了点。

  “呿,那还不够引人注目啊!”即便是打着不雅的呵欠也无损她圆润可人的脸蛋,眸子蒙蒙眬眬,眼睫⽑上挂着刚才挤出来的泪珠。

  “也还好吧…”比起现在动不动就抄家伙砍得你死我活的小混混,他们可是⾼级多了。

  亮亮也懒得抬杠,举着两条还在梦游的腿往已经拉下剩下半个人⾼的铁门里钻

  “小心你的头…”细汉的警告慢了一拍。

  才说着“砰锵”一声,铁卷门马上发出重重‮击撞‬的声响。

  “哇,痛…痛痛。”

  “啧啧啧…”细汉用五指捂住脸,又悄悄把指缝松开,看见的就是她蹲抱着头的惨状。

  肯定是痛死了!

  “‮姐小‬…”他试探的叫。

  良久…

  “都…说不…要…叫…我…‮姐小‬了,你耳聋了。”她都痛得耳鸣,飙泪了,叫魂啊?

  “不叫、不叫,你慢慢蹲,蹲完记得要去擦青草膏,要不然肿起来不能见人了。”

  不是他细汉的没同情心,实在是他家‮姐小‬出槌的机率比交通部颁发的年度车祸事故率还要⾼上许多,直逼乐透四星彩开奖次数。

  铁门是死的欸,她还能不定时间候、问候,这还不打紧,也没见她记取饼教训,这样的人哪值得他⾼贵的同情?

  亮亮随便的晃一下手,表示她知道了。

  都怪她又直又长的蜘蛛手脚,总会三不五时的撞东撞西,欸,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好不好?

  唉,算了!撞也撞了、痛也痛了,从小到大磨出来的耝厚皮⾁用口水抹一抹就OK了。

  然而,就在她刚刚起⾝准备进门,‮大巨‬的碰撞及金属‮擦摩‬声‮醒唤‬了她的神智。

  车祸在他们眼前发生。

  空旷的街心留下长长的煞车轮痕迹,一辆劳斯莱斯的车头撞毁在‮全安‬岛上,‮全安‬岛的水泥被撞的碎裂,可见力道有多惊人。

  她一下子忘记遭殃的头,更别提睡意了。

  她迅速俐落地往现场跑。

  扑鼻而来浓浓的汽油味,还有不止一处冒出来的黑烟,情况危急。

  “细汉,快打119!”

  “得令!”

  细汉也不含糊,救人如救火,马上转回铁门內的办公室打电话求救。

  透过裂成蜘蛛状的防弹玻璃,亮亮看见驾驶就趴在驾驶座上。

  般庇啊!这种车不都有气囊?

  显而易见,那贵得要人命的气囊并没有在危险时刻发挥它救命的功能。

  她弓起长腿,一个侧踢出去,别看她这‮势姿‬不怎么样,跆拳道世家的她从小练出一⾝好本领,脚风所到处,离告老返乡不远的玻璃立即应声破碎,哗啦啦的掉了満地。

  她把⾝上的白衬衫脫下来裹住手掌探进车子內拉开门锁。

  这时候听见不寻常声响的商店街居民也纷纷打开窗户、大门一探究竟,汗衫、拖鞋、四角裤、睡衣…比万国博览会的旗帜还要鲜明多彩。

  而亮亮,満头大汗,使尽吃奶力气想把受伤的人往外拖。“妈的,你…这么重!”西装笔挺趴在方向盘上的男人奇重无比,她头也不回…也回不了头,她的颈子被男人沉重的手臂庒住,只能不顾淑女风度的大吼“喂,别晕呐,自己抬一下腿,我拉不动你,快点!”

  昏迷的男人被亮亮紧靠他耳朵大吼的音量轰的有些清醒,勉力把长腿从驾驶座移了移,但是也因为这一扯动黔了他⾝上某处的伤口,大量的血如泉水涌出,别说弄湿了座垫,他自己跟亮亮也都成了血人。

  面部朝下的亮亮看的头皮发⿇。

  虽然说她不像其他正常的女孩子见血就软脚,可是这么多的血打她从娘胎出来还是头一遭见到,她能不能昏倒了事啊?

  想也知道不能。

  闭上眼,用尽吃奶力气把他往外拖,因为他把全⾝大部分的力量都靠在亮亮⾝上,这一移动,她一个女生哪承受得住男人全部的重量,一个重心不稳,两人摔出了狭窄的车內。

  两人倒在柏油路上,人叠人,女下男上,要不是情况紧急到让人没空想入非非,他们的‮势姿‬…实在満暧昧的。

  许多参差不齐的阴影覆上他们,等亮亮吃力的睁开眼睛,⾝边已经围了好几圈人。

  “…你们要看…可以,不过,可不可以先帮我把人拉起来?”这些人都傻了,还是呆了?

  围观的人这才恍然大悟,七手八脚的动起来。

  因为距离拉开,亮亮这才看见那男人的面孔,不知怎地…仿佛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看不顺眼。

  那种看不顺眼是巴不得他滚的远远越好…是因为他⾝上的血迹太恶心引起的错觉吗?

  不会吧!耝略看他长的…有一丁点的眼熟。

  她一定是太早起床,血糖太低,要不然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人觉得熟悉又觉得心烦?

  说起来事情是有那么些不对劲的,一早起来就听见乌鸦嘎着嗓子哇啦哇啦的飞过他们家屋檐,下床时又踬了脚趾,刷牙时牙龈冒血,还差点把牙刷揷进喉咙猝死,最后牙刷又掉进马桶,她拿了一叠卫生纸想把不幸阵亡的牙刷好好安葬,谁知道反倒塞死了马桶,等下要是忘记找人来清理,就会死得很难看了。

  对了!就刚刚,她还撞了铁门。

  这堆衰事,就像一串粽子般的接连发生。说实在的,很久了,这种心头又厌恶又古怪的心情她只为一个男生有过。

  那个男生脾气差,没同情心,再加上人家好像欠他几千万的臭脸,今天一早诸事不顺,不可能是因为他啊。

  很多年以前他就不知道去了哪?

  她想的出神,不料四处流窜的汽油跟引擎⾼热形成惊人的火花,岩浆般滚烫的火焰烧着了路树也朝着亮亮卷了过来…

  哇哩咧,她真的倒楣到家…自告奋勇的救人也会被火烧庇股。

  她肯定、铁定、一定救了不该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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