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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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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野。”

  他抬起头,发现是一名有点眼的妙龄女郞。“请问?”

  女郞挑眉,疑问地微笑“你不记得我了?”

  他想起来了。是上次那个到餐厅去找吕奉先的女人。“张‮姐小‬?”

  张淑萍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记不错。”

  他一点也没有被称赞的感觉。“张‮姐小‬来,有事吗?”

  张淑萍看着他,微笑“现在有空吗?想请你喝杯咖啡。”

  他迟疑一下,侧目无声地询问在座位上竖长耳朵的小宛,看到她比出没问题的手势,才回过头“可以。”

  到公司附近的西雅图咖啡,点完饮料,他开门见山:“你是来问关于吕奉先的事情吧?”

  张淑萍楞一下,轻声笑“你很聪明。”

  他抿起嘴角。这样的恭维方式,听起来真是教人觉得不舒服。“谢谢。”

  “我来,确实是因为吕奉先。”张淑萍看着杯里乌黑的体,沉默下来,似乎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终于,她叹了口气“我跟她是⾼中同学,已经有好久没联络了,去年在工作上遇到她的大学同学,顺道问起她的近况,才知道她在大二那年就办了休学。”

  他没有反应,低头啜饮咖啡,静待下文。

  “在⾼中的时候,我们是在功课上竞争的对手。跟她同班三年,她一直是我们班的班长,在班上一直很孚众望,不管是什么事情,说一不二,也很少有人会有异议。虽然真正亲近的朋友很少,可是优秀的人,多半是孤独的,特别是像吕奉先这种样样都要争顶尖的女生,更是很难到知心朋友。我一直以为,吕奉先会一直这样上去,成为人中之凤,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医生。⾝为她一个旧友,我认为是很值得引以为荣的。”她叹气“所以,当我知道她办了休学,你必须知道,我有多震惊。”

  他知道。特别当他是在将近两年之后,才从⽗⺟的口中得知…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却什么也没告诉他。

  那种背叛的震,更绝对不是眼前这位‮姐小‬可以比拟。

  “我不明⽩,她是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个行业上?我不是说当厨师不好,吕奉先绝对有这个能力把一间餐厅搞得有声有⾊,但就是因为她的能力不只如此,我才替她觉得惋惜!她为什么不继续读书呢?拿一个学士,甚或是硕士、博士学位,对她而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算她是真心想要当一个厨师,先完成学业,真的那么困难吗?”

  听着悉的论调,他无言,低头品尝渗⼊口中的那份苦涩。

  “田野,你可以明⽩我想说的话吧?”

  他明⽩,但是却不愿意说什么。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也开始隐约了解了,为什么吕奉先一直以来对于这个问题,会抱持着那样的态度。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岔开话题:“我想请问一个比较不相关的问题。”

  张淑萍微笑点头“请问。”

  “吕奉先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问我?还有,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你似乎就知道我是谁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他从来不是吕奉先的男朋友。难道只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这位张淑萍‮姐小‬就认定他会知道得比较多的內情?

  张淑萍楞了一下,突然掩嘴轻笑。

  他困惑地看着她。她为什么这样笑?

  “对不起。”张淑萍举⾼右手,比出抱歉的手势“我们的确见过面,很早以前。至于我知道你是谁,那并不奇怪,应该有不少人到现在都还认得你吧?”

  他觉得更怪异了。“是这样吗?”

  张淑萍诡异地瞥他一眼,忍不住又笑。

  他感觉到额角隐隐有一青筋爆裂。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啊,真的对不起。”她‮头摇‬“只是你大概忘了吧?以前你常常在校门口假装和班长不期而遇。一次也就算了,几乎一个星期要‘碰巧’个好几次,特别是如果有人等在校门口,要跟班长告⽩的时候,你就一定会在附近。我不知道吕奉先有没有发现,不过我们班上大部份的人早就知道田野你这位仁兄了。”

  他的脸瞬间烧红。可恶啊!他自己都忘了⾼中时候常⼲这种蠢事。

  “而且,你长得不错啊。没有人跟你说过吗?”张淑萍继续笑说:“帅哥总是比较容易让人留下印象。如果不是你的表现太明显,一颗心只挂在班长⾝上,别的女生本没机会。我们班上当时还有几个人想要认识你呢!”

  他用力清喉咙,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现在被提起的,庒儿算不上是什么英勇事迹“但是这和你今天来找我,并没有关系。”

  “如果我没记错,你跟吕奉先是邻居。”

  “势同⽔火的邻居。”他涩涩地补充道:“我跟她,向来处不好。”

  “你喜她。”

  “她对我恐怕没有同样的感觉。”

  张淑萍瞪着他“你是说,从以前到现在,你们两个没有往过?”

  他防卫地反问:“这很奇怪吗?”

  当然很奇怪,他自嘲地想,特别是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喜那个家伙的时候。

  她似乎有些尴尬。“不,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正在往。毕竟,那天我遇到你的时候,是在她的‘天下御苑’。”

  “我去吃饭。”这句并不是谎话。尽管动机不纯,他到“天下御苑”去,的确是为了吃饭。见不到她的人,吃她作的菜,也算是一种补偿。

  何况“天下御苑”的菜式用心美味,他并不觉得自己吃亏。

  “所以,你不知道?”

  他明知故问:“知道什么?”

  她皱眉看了他一眼“她办休学的原因。”

  “不知道。”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我以为你喜她的。”

  他不明⽩她这句话的意思“⿇烦解释一下。”

  “喜一个人的话,会关心她的,不是吗?会想办法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不是吗?会希望她过得更好的,不是吗?”张淑萍认真地看着他“田野,你为什么不劝劝她?看到她现在这样,难道你心里不会难过吗?”

  他瞪着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明⽩了吕奉先的感觉。

  “她的”人生,不是为了満⾜“他的”标准而存在的。

  “…那是她的人生。吕奉先是个成年人了,而我尊重她的决定。”他简单地说:“张‮姐小‬,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

  “等一等!你生气了?”张淑萍不解地看向起⾝就要离座的男人。“田野,请你明⽩,我不是在否定或是轻视吕奉先现在从事的行业,只不过,她一直是那么优秀啊!她明明就可以作更多的事情、拥有更好的生活!田野,你难道忍心她就这样浪费掉自己的才华?”

  他低头看着她,彷佛看着不久前的自己,心中充満了苦涩。“她的才华不会被浪费掉。张‮姐小‬,如果你吃过‘天下御苑’的东西,应该明⽩我的意思。你所担心的,跟我之前所担心的,是一样的事情。然而那件事情,其实跟吕奉先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口口声声惋惜着她的错误、担心她的选择,其实只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正确。那是一种伪善,藉着否定别人的不同,来肯定自己的伪善。我想说的,其实很简单,吕奉先的人生如何,那是她自己的事,由她自己面对,无需我们评断。”

  说完,他简短地一个点头,拿起帐单,转⾝离开了一脸愕然的女郞。

  …

  一整天“天下御苑”的厨房里充満了暧味的气氛。每个人安分守己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没有半点异于平常的表现,在面对主厨下达的命令,也都能认份地迅速办妥。

  当然,该出的岔子、该忘的步骤,一样也没少…非常地“正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自己的背后,有一股意义不明的眼神暗流、蠢蠢动。

  今天早上,田野当众演出的那一场爱情戏,几个比自己早到的小子,八成是从头到尾都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窥偷‬,连半点细节都没有遗漏。但是一整天,她却没有听到半点耳语,多少是有些奇怪。

  事情可以这样解释:其实那一幕本没有人目击,一切都是她自己疑心生暗鬼。

  比照这一整天下来,厨房里再正常不过的各种状况,这似乎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只是,她一点也不相信事情是这样简单。

  总是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她会发现一抹诡异的笑容、几次匆忙收敛起的目光换,还有盖弥彰的笑声话语。

  混帐!

  “明天的早班?”

  “我。”吴建超举手“我跟蔡祺瑞会先来开门。”

  她冷淡地点头“明天早上刘先生会送我上次订的⼲贝过来。如果我人没到,请他等一下,我要亲自点收。”

  “知道了,凤姐。”

  她微微颔首,简单地比个手势“大家辛苦了。明天见。”

  所有人三三两两地散去,她又检查过所有的器具,确定没有问题,锁上‮险保‬箱,打开保全,然后才牵出单车,绕到餐厅正门。

  深秋的气息已浓,带着重的露气,冬天即将到来。她深深呼昅。“田野?”

  斜靠在不远处电线杆的男人慢呑呑地站直⾝躯,举手招呼“忙完了?”

  她看着他,尽管语气力持镇定,偏⽩的脸在路灯照耀下还是透着淡淡的‮晕红‬。看来今天早上那种教人尴尬的场面,暂时不会重演了。他还有一点廉聇心。“嗯。”他走近她。“今天有一个人到办公室来找我。”

  她抬起头,不明⽩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是吗?”

  “你认识那个人,她叫张淑萍。”

  听到名字,她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张淑萍?”

  “上次到‘天下御苑’来找你的⾼中同学。”他提醒她。

  “她?”她微微皱起眉头。“她去找你做什么?”

  他深深凝视着她“你对她有什么感觉?”

  她不明⽩这句话的用意。叹口气。“田野,你有话就说。”

  “…我发现,”他苦笑“我跟她是同一种人。”

  这句话让她很不舒服。“是吗?”

  他似乎没有察觉她的恼火“你当然不明⽩。她跟我一样,一直追在你后面跑,把你当成对手看待,可是,你的目光却从来不曾放在我们⾝上。”

  她撇撇嘴。“你太夸张了,田野。”

  “是不是夸张,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想法。”他耸肩“不过,只凭着杂志上那一小方格的介绍,和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流言,就能找上‘天下御苑’的门来,我相信中间这十年,那位张‮姐小‬和我一样,都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片刻无法或忘。”

  她叹气。“田野,你就住在我家对门,本谈不上什么忘记下忘记的。这个说法,本⾝就充満矛盾。”

  他瞪她一眼,似乎不太⾼兴被扯后腿“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她回敬一记⽩眼,没有回答。

  他脸上的肌⾁跳动,狠狠磨牙,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想说的是,虽然你可能只觉得很烦,可是我可以了解她的心情。她只是太在乎你,在乎她心目中的你应该有的样子,所以没有办法接受你现在的选择。没有恶意。”

  她不喜这种说法,彷佛她的人生必须要向他们负责似的。

  他微笑,似乎明⽩了她的恼怒。“但是,你说的没错,这是你的人生、你的决定,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有点惊讶,看着他,半晌,嘴角突然掀起一抹愉快。“田野,你终于开窍了?”

  他‮头摇‬,朝回家的路上撇撇头“虽然你老是喜骂我笨蛋,不过事实上,我还没笨到那种地步,就算要花一点时间,我还是会想通的。”

  她迈开脚步,一边嘲弄地说:“这,就叫做‘笨’。”

  “喂!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太顽固了?什么事都蔵在心里,小气得要命,你以为我真的有读心术吗…”

  谈声渐渐远去,只剩下逃讠残星,映照着彷佛空无一人的暗巷。

  突然,一阵细碎耳语騒动,从刚刚男女主角所站位置不远处的影中传出。

  “看吧?我就说那个田野是在追凤姐!”

  “喵的这还要你说!今天早上大家早就全知道了!那么大声的告⽩,全巷子的人都听见了,我下午去巷口买红茶,老板娘跟我眨眼睛,问我凤姐是不是要嫁人了咧!”

  “谁跟你今天早上…”

  “对啊,我也有听到,真的好浪漫喔…真希望我以后的男朋友也这样对我…”

  “啊?幼婷美眉,你在找男朋友吗?那不如选我…”

  “选你的头啦!死蔡祺瑞!你这癞蛤蟆也想吃逃陟⾁!我们家幼婷美眉岂是你泡得的?小心等一下全部的人盖你布袋,让你回不了家!”

  “喂!到底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啊?我说我早就猜到了!才不像你们这些人咧,这么后知后觉!你们想想看,哪有这种三年多来,每天每天,除了星期假⽇以外,都来同一间餐厅报到的客人?凤姐的手艺就算真的天下无双,也没到这种地步!我早就怀疑他了!”

  “喔…小斑,你说凤姐的坏话。”

  “!谁、谁说凤姐的坏话啊?我是说那个男的!那个男的本来就居心不良嘛!”

  “喂!你们刚刚都听到了吧?小斑明明就说凤姐的手艺不好!”“是啊!”“没错!小斑,你完蛋了,明天我一定要告诉凤姐!”

  “喂!你们别随便说啊!我什么时候说凤姐的手艺不好了?我说的是:‘就算’凤姐的手艺真的天下无双…”

  “看吧看吧!还说没有说凤姐坏话?你明明就在嫌弃凤姐的手艺啦!”

  “哇哩咧…你们少在那边给我挑拨离间!我对凤姐一片忠心青天可鉴,不要说啊!”“嗟!有没有那么感人呀?而且台北市哪里来的青天?本没有的事。小斑,好汉做事好汉当啦。我刚刚明明是听到某位⾼姓笨蛋,说了某些非常不利自己上司的话,大家都可以当证人吧?啊?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最多是明天被电死,然后晚上罚洗厨房地板、顺便清理一下冰箱这样吧?”

  “喂…”

  “没错没错!”

  “嘿嘿,小斑,别说兄弟欺负你。大家躲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口也有点渴了…”

  “啊!阿超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其实…我肚子也有点饿了…”

  “喂…”

  “喔喔!我知道!壁两条巷子有一间新开的路边摊很好吃,我们去那里吃吧!反正小斑请客。”

  “对啦,说到吃的,听阿胖的准没错…”

  “喂!你们够了没有?”

  “没有没有!我说小斑,你是要请,还是不请呀?听说明天就是周末了唷…一个人被留下来洗地板的话,可是不太好受的啦!”

  “唔…”“唔什么啦?只不过是一顿消夜加一顿点心,不介意的话,明天的早餐顺便,这样就可以换得大家在凤姐面前舍命保全你的失态,你自己说说,天底下有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呀?”

  “对啊!小斑,你要知道感恩!”

  “…唔唔唔…唔唔呜呜呜…我、我请就是了嘛…你们都是坏人,欺负我一个…呜呜…”

  哀嚎声淹没在喧哗的笑声中,在深秋的夜里,消散远去。

  …

  那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

  抬起头,顶上是温煦的舂⽇。左右张望,绿茵草地旁边,人来人往。

  是他的错觉,附近并没有他认识的人。

  “哪,小野,你说要去哪里好?”甜美的女声音,在⾝边响起。

  饼两天是他的生⽇,二十岁的生⽇,而陪在他⾝边的女孩,不是他一直‮望渴‬的那个人。

  升上大二,他终于放弃了。

  到台南来念书,已经快要两年了。原本以为,她被哥哥拒绝以后,他应该会有一点机会才对。结果,却不是这样。

  他知道,⾼傲如她,不可能死赖着一个挑明了不要自己的男人。即使再痛苦,她也会自己死心。而那个夏天过后的舂节,他回家看见她和哥哥,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似的,心平气和地聊天。

  已经没事了。她是这样回答他的。

  看着她没有一丝霾的眼睛,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可是,即使她已经放弃对哥哥的感情,却不代表她愿意接受另一段感情。他的感情。

  -ail、卡片、书信、电话,一年多来,他用尽镑种方式,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结果,却总是徒劳。

  她总是谈着功课的事、谈着最近又从爷爷的笔记里挖到哪些宝贝、谈着最近做了些什么事情,却总是不谈他,不谈“他们。”所谓“他们”只是一般的朋友,不涉及其它。

  他甚至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那双永远笔直望着他的雪亮眼睛,到底看到了什么?

  然后,在去年的圣诞节,她再次拒绝自己好不容易鼓⾜勇气,才说出口的邀约。

  终于,他告诉自己:吕奉先不喜他,这一辈子,不会喜他。那座美丽的冰山,不会为了他融化,永远。

  所以,在今年的情人节,他开口邀另一个女孩子出去,准备彻底断了自己的妄念。

  有人说,两情相悦,是一种奇迹。那么,他该知道,这种奇迹,不可能发生在他⾝上。他已经二十岁了,也是该明⽩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完美存在的时候。

  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看自己的人,不如把握⾝边触手可及的幸福。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喜他现在的女朋友,这就够了。至于爱情,他不再奢想。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爱上陪在他⾝边的这个女孩。这样,不也是一种爱情?

  “你想去哪里?”他挑⾼眉反问。

  “嗯…我不知道耶…”女孩噘起嘴角,撒娇地看着他。“我以为你都计画好了。”

  “啊?我是寿星耶!”他故作不豫地‮头摇‬。“你竟然叫一个寿星计画自己的生⽇?太没诚意了,简直没有天理!”

  “呵呵呵…”女孩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顺势倒进他的怀中。“不要生气啦,小野。人家刚刚是骗你的,我早就帮你准备好生⽇礼物了!”

  他挑⾼眉。“哦?是什么?说来听听。”

  女孩拉下他的头,朱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呢喃了什么。

  他脸红了。“哇!这叫准备好了?一点诚意也没有!”

  “怎么没有诚意!”女孩娇嗔地说:“人家可是花钱订了房间呢!而且现在阿里山是旅游旺季,你以为旅馆很容易订吗?”

  他的脸更红了,像是被舂天光烤的苹果。原来,她刚刚说的“‮房开‬间”是这个意思吗?谁会知道啊!

  女孩放声大笑,翻⾝滚离他的怀里。“喔…小野!你刚刚想歪了,对不对?你这个大、⾊、狼!”

  “你…你那样说,谁不会想歪啊?”他恼羞成怒“才不是我的问题咧!”

  “⾊狼⾊狼⾊狼⾊狼…小野是大⾊狼!”女孩跳起⾝,朝他扮个鬼脸,愉快地跑开。

  “喂!你给我站住啊!”他跟着跳起⾝,尾随着女友⾝后追去。“不要跑!”

  就这样,他重要的二十岁生⽇,在女友的巧思安排下,在阿里山缤纷的落樱中度过。

  两天过后,当他终于再回到学校,从室友手中收到的,却是一只专程从台北送过来的精致餐盒。特地为他烹制的点心,老早已经腐坏。

  …

  从那一天起,吕奉先没有再回过他任何一封信,即使在楼梯间遇见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个头,连声招呼都鲜少出现。两个人,形同陌路。

  看着那双比之前更加冷淡、连最后的感情都被拔除的美丽眼眸,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就像那个过期的餐盒,他的爱情,已经错过时间,不可能再挽回。

  至于他和那个女孩子,并没有戏剧化地马上分手,而是一直到了毕业,才自然地结束。就像大部分的校园恋曲,没有一个结果。到今天,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联络了。

  长达两年多的恋爱,现在想起来,却连一点依恋都没有。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那个女孩子。

  或许,那只是寂寞的关系。

  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人,一个愿意接受他的人,強烈地肯定自己一直不被接受的感情。

  于是,他玩了一场恋爱的游戏。

  于是,他亲手亵渎了自己一直以为珍视的爱情。

  他背叛的,不只是那个被他称为“女朋友”的女孩,不只是吕奉先。最可悲的是,他背叛了自己。

  人心,太过脆弱,而所谓坚如金石的爱情,其实噤不起半点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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