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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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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无聊…真的好无聊…

  強忍下打呵欠的冲动,尹馦馦努力把视线停在坐在对面的男人⾝上,而不去看那些还比较能引起她‮趣兴‬的旁桌客人。

  说真的,就算只看着服务生在各桌间来来去去,也強过听对面的男人说话。

  讲到这个…那男人叫什么名字啊?

  其实尹馦馦已经不大记得了,因为对他姓名的薄弱印象,早被他一串又一串自以为风趣的话语给淹没,但没个名字可以称呼,也不方便的。

  那么…就叫他股票男好了。

  因为打从见面开始,他就不断在自吹自擂,说他的眼光有多么精准、买进的股票更是只涨不跌,还有诸如此类点点点的细碎琐事,全让他说得有多了不得似的。

  尹馦馦在心底轻哼一声,阿昶也会投资股票啊!

  而且阿昶肯定比股票男厉害多了。

  其实他们的家境本来只是小康左右,两家⽗⺟因车祸过世后,遗留下一笔为数不少的‮险保‬金。

  这笔金额就现在的眼光来看并不算多,但如果能小心花用,在她完成学业前,至少能保证他们⾐食无虞。

  后来焦昶便把这笔‮险保‬金拨出一部分,做为投资之用,在投资连连获利后,尹馦馦也把手上的‮险保‬金给焦昶运作。

  如今,当初的小小投资己经翻涨了数倍之多,虽然他们还称不上是富甲一方,但存在‮行银‬里的钱,让他们每个月就算仅依靠利息也能过恬。

  像阿昶这么厉害,都没有自吹自擂,这个股票男有阿昶厉害吗?

  而且,股票男骄傲自大就算了,还有大男人主义。

  不说别的,光讲一个小小的点菜,他不但自做主张为她点了菜,庒儿没问她想吃什么,而且点完菜后,股票男便马上挥退服务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当她出声‮议抗‬时,他竟然还摆出一副“我帮你点菜是你的荣幸”的死样子,气得尹馦馦马上召回服务生,重新为自己点了菜。

  阿昶多绅士啊!每回上餐厅吃饭,他总会先确认她想吃什么,才召来服务生为他们服务,一切行动都是以她为优先,让她享尽备受宠爱的感觉…

  察觉自己的心思全绕着焦昶打转,尹馦馦敲敲额头,要自己别再想了,改把心思放在今晚的约会对象上。

  这个人已经是第几个了?

  第七个还是第十个?

  可不论她跟多少人约过会,最后都会发现自己正不断拿他们跟阿昶比较…如果是阿昶的话,他一定会怎么做、如果阿昶在的话,他又会怎么说、如果阿昶…

  她的脑袋里永远想着,阿昶必定是怎样又怎样,完全无法将他从脑中驱逐。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乐时光。

  尹馦馦承认,她想念那样的⽇子。

  认识越多不同类型的男人,她就越察觉到阿昶的好,越了解他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手心呵护。

  同时,她也发觉了自己的‮忍残‬。

  她终于了解自己想继续做他妹妹的愿望,对阿昶是何等的残酷。如果无法回应他的爱,或许她该选择离去,而不是任阿昶装做他的爱不曾存在。

  因为那只会让她更加离不开他、让她只想继续享受他的疼宠,而忘了这幸福家庭的假相,全是建筑在阿昶的痛苦之上。

  “尹‮姐小‬?尹‮姐小‬?”

  鄙票男非常不満地发现尹馦馦的心不在焉,他的声音越来越⾼,终于让她回过神。

  “呃,要走了吗?”她拎起小⽪包,下意识就想离开。

  “主菜都还没上呢!”股票男讥讽地说道。

  一般女人听到他靠股票赚了不少钱时,总是会眼睛发亮地看着他,为什么尹馦馦却完全没有类似的反应,而且还一副想早点离开的模样?

  其实他也是众多为了茶美人,而留连“⽩雪姬的苹果园”的男客之一。今天好不容易才约到茶丫头一起吃顿饭,没想到她居然一直分神,这让他的男尊严大受打击。

  “喔…抱歉。”尹馦馦无奈地放下⽪包,她完全没发现自己还没吃饭,因为她已经被股票男滔滔不绝的股票经给灌了。

  可不听他谈股票的话,她还真找不出他们有什么话题可聊。

  视线不经意落在餐厅门口,一对俊男美女正好踏进餐厅,马上昅引了尹馦馦的全副精神。

  因为那个男人正是焦昶!

  就见服务生动作迅速地为他们带位,位子正好就在尹馦馦左前方,隔了两张桌子的地点。

  那个女人是谁?他们又在说什么?看起来好像愉快的。

  尹馦馦不认得那个女人,虽然觉得她有些眼,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面。

  焦昶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女人笑得更愉快了。

  他依然是那么有风度地为那女人拉开椅子,女人也毫不客气地享受焦昶的绅士举动。

  尹馦馦看着这一幕,突然有种自己一直享有的专宠,被另一个人瓜分的难过情绪,她的眉拧得死紧,目光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们的动静。

  这时,尹馦馦已经忘了股票男还坐在她对面,因为她的眼底,就只剩下那对相视而笑的男女。

  満満的苦涩情绪在她口満溢。

  她不喜看到阿昶对别的女人笑!

  阿昶不是说喜她的吗?!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约会?!

  正当尹馦馦脑筋一阵混的瞬间,她不意间想起焦昶曾说过的…“只是失恋嘛,我很快就会复原的。”

  这就是阿昶所说的复原吗?

  因为他已经把他的爱,转移到另一个女人的⾝上吗?

  这个猜想教尹馦馦的脸⾊倏地苍⽩,失去笑容的小脸有种法然泣的哀伤,她不知道这个情绪代表什么意思,但她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她不要阿昶去爱其他人。

  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笑着看阿昶女朋友的…

  她甚至还花了大把时间,去一一推敲阿昶会喜什么样的女生,她花费许多精力,为阿昶挑选女朋友的人选。

  可当阿昶⾝边真站了别的女人时,她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见到这画面。

  (她想独占阿昶。)

  这个念头清楚地浮现在脑中,不论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幼椎也罢,她就是想独占阿昶!

  纵使这个世界再大、有各形各⾊好玩的东西、有许许多多不同类型的人,她就是只想跟阿昶在一起,她就是只要阿昶。

  如果没有阿昶在⾝边,再好玩的东西对她来说,都不再有昅引力。

  她一直想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去见识不同的人事物,但前提是,要阿昶陪在她⾝边,她想跟他一起去看那些好玩的东西,她想跟他分享她的乐与喜悦。

  除了阿昶,其他人都不是她想要的。

  “尹、尹‮姐小‬?”股票男的脸都黑了,为什么她又闪神了?!

  回过神,尹馦馦瞧着眼前的股票男,心底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喜上他,既然如此,她就不该再给他妄念。

  “不好意思,我想离开了。”

  “什么?!你要走了?!”股票男一脸难以置信,一顿饭还没吃完,她就准备闪人了?!

  “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我想,我们可能并不适合。”尽量委婉地说着,尹馦馦不想再伤害任何人。

  在股票男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尹馦馦起⾝往门口走去。她没办法再待下去了,因为她完全无法忍受继续看着阿昶对另一个女人好。

  踏出餐厅大门前,尹馦馦回头看向焦昶所在的位置,他仍是挂着微笑,倾听那个女子的话语,完全没发现他俩正同处一个空间。

  难过至极地别过头,尹馦馦不敢再去看他,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把那个女子推开。

  是她先拒绝了阿昶的爱,现在又有何权力,要求阿昶不准跟其他人往?!

  她果然是个任又自私的孩子。尹馦馦苦笑着承认。強忍住随时可能会夺眶而出的泪,她快步离开餐厅。

  在尹馦馦走出餐厅的同时,焦昶转过头,他疑惑地瞧瞧左方,又看了看右方,想找出那个刺着他背脊的目光从何而来。

  “焦检察官,怎么了吗?”坐在焦昶对面的女子问道。

  “不…只是好像有什么人在看我,从进餐厅开始我就觉得被人盯着,可那个视线刚刚又消失了。”焦昶摇‮头摇‬,暂且把这件事丢到一旁。“算了,那不重要。总之,恭喜你要结婚了。”

  一提到婚事,女子満脸娇羞地低下头。

  这时,一个男子被服务生领到他们的桌边。

  “抱歉、抱歉,路上塞车。”从台中到台北可说是舟车劳顿,但为了谈恋爱,他可是什么辛苦都认了。

  “你约会老迟到就算了,可别连婚礼当天都迟到。”焦昶取笑着准新郞。“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想找我吃饭?我还以为你放假时,忙着跟我的检察事务官约会都来不及了,居然还想到找我来当你们约会的电灯泡?”

  这对即将结婚的情侣,男的是他以前的同事,也是个检察官,最近才外调到台中地方法院,女的则是他的检察事务官,所以他俩的恋情,焦昶可是早就知情了。

  “我们想请你在婚宴上,当我们两个的介绍人,毕竟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也不会认识小萱。”准新郞牵起女友的手,彼此深情相视。

  看到这情意绵绵的场景,焦昶还能说什么呢?

  “我很乐意当你们的介绍人。虽然刚刚已经跟小萱说过一回,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抱喜你们。”

  朋友即将结婚了,焦昶在快之余,却也感慨不已。

  要到何时,他才能像眼前这对情侣一般,与心爱的另一半厮守?

  …

  用着比落荒而逃好不了多少的方式离开餐厅后,尹馦馦走在大街上,却茫茫然地不知该往哪里走。

  回家吗?

  说实话,她暂时不想回到那间,充満她和阿昶回忆的屋子。尤其是在知道阿昶正与其他女人约会的同时,她更加无法忍受一个人孤伶伶地待在家里。

  家…

  这个字眼让尹馦馦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如果阿昶跟那个女人结婚怎么办?!

  现在光想到阿昶与别的女人往就够让她痛苦了,她又怎么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阿昶娶进门?!

  想到她和阿昶一手布置起来的屋子,将会有第三个人进驻,尹馦馦就感到益发慌。再者,以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以妹妹的⾝分继续留在那个“家”里吗?

  尹馦馦好怀疑、好怀疑,自己会有⾜够的心,去喊别的女人“大嫂”、⽇复一⽇地看着阿昶与别的女人在一起。

  以上的答案,全是否定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在拒绝阿昶的爱时,她就应该预见现在的情形了啊!

  为什么她至今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拒绝了什么,她拒绝的不只是他的爱,同时她也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开了…

  一切都是她自做自受,现在的痛苦与心酸更是她自找的,她能怪谁呢?

  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尹馦馦试图厘清內心的惘。

  刚刚,她称阿昶为“自己最爱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其实是爱着阿昶的吗?只是她一直都不自觉吗?

  她是真心把阿昶当成哥哥?还是因为太过习惯阿昶的存在,所以才把他们的感情当成了亲情?

  越想,她的脑袋就越是变成一团浆糊。向来能够精确整合各类‮报情‬的脑袋,此刻完全呈现当机状态。

  她爱阿昶吗?

  她是真的爱着他的吧。尹馦馦哀伤地想着。

  如果她不爱他,为何会因为他跟别的女人约会而感到心痛、感到悲伤、感到情绪纷、心头像被人剜去一块、呼昅也不再顺畅…

  (“爱情不是石蕊试纸,没有人能够告诉你爱情中的酸甜苦辣,究竟会导致两人的感情有什么样的燮化。你现在以为的苦,或许会变成未来的甜藌基石;现在的喜悦,也有可能变成两人分手后最心酸的回忆。”)

  当初杨尊在对她说这句话时,她其实并不懂当中的意思,不懂为何喜悦会变成最心酸的回忆?

  但现在,她似乎有些了解了。

  因为每当她想起不久前还是无忧无虑的⽇子,那段与阿昶相依为命的⽇子,总是时时刻刻充満乐的时光…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就此停留。

  已经来不及了…

  再也回不到那段⽇子了…

  脚步虚浮,刚才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似的,但尹馦馦还是失神地继续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只知道她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她可能就无法庒抑亟夺眶而出的泪⽔。

  直到一片強烈的⽩光忽然投照到她⾝上,眩亮得几乎刺伤她的眼,尹馦馦才赫然回过神,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走到车⽔马龙的大马路上了。

  所有的思绪在瞬间被菗空,只剩下一个认知…

  自己正站在马路上,而且有辆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她。

  她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像只张牙舞爪的‮大巨‬怪物,朝她冲撞而来。

  叽…

  一长声⾜以刺痛人耳膜的刹车声响起,虽然多少减缓了车速,却还是无法完全止住车势,车子继续以⾼速冲来。

  尹馦馦害怕极了,她知道自己应该闪开,往左跑也好,往右躲也罢,就是不要呆呆地站在原地,等车子撞过来。

  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直到车头的‮险保‬杆轻叩她的膝头,尹馦馦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体正违反了牛顿的地心引力论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一点都不会痛呢?轻轻柔柔地,完全不像刚被车子撞到应有的痛楚。

  她听到了尖叫声,却又戛然而止。尹馦馦本以为那是她的声音,却又觉得那声音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随着叫声响起,她的视线恰好落在路旁的行人⾝上,人群中有一个女人正以手捂嘴,看样子刚刚的尖叫是她发出的。

  尹馦馦可以清楚瞧见她脸上的讶异,与不可置信。

  或许她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目睹车祸经过吧!

  懊害怕的,但不知为何,车子撞上自己前的害怕与不安,在这一刻居然全数消失,只留下一片空的心灵,去感受着飞翔时不受重力影响的奇妙。

  可腾空飞翔的美好感觉不过维持了两秒钟,地心引力便再次发挥作用…

  尹馦馦发觉自己正急速下坠。

  砰的一声,尹馦馦知道这是自己的⾝体撞上地面的声音,因为她视线所及的范围,除了黑漆漆的柏油路面,就是一双双款式各异的鞋样。

  她漠然听着四周喧扰的人声,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啊,一定是刚刚落地时撞到头的缘故,她大概快昏倒了。尹馦馦恍然大悟,但所有的情绪早被菗空,即使明知自己即将陷⼊昏,她只是睁着越来越空洞的眼,无法抗拒昏汛袭。

  还是没有任何痛觉。尹馦馦好生疑惑。会不会是因为痛过头了,所以才感觉不到痛楚?

  从她被撞到的那一秒钟开始,四周的喧哗声就没停过,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倾向,她受的伤很重吗?

  因为没有任何痛觉,所以尹馦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受伤,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流了很多⾎,所以旁人才会这么惊慌失措。

  如果她真的是受了很重的伤,会不会死掉啊?

  爸爸、妈妈、焦伯伯和焦伯⺟都是死在车祸中,所以从那之后,她就很害怕看到车祸,没想到现在她也步上同样的后尘…

  死亡的影笼罩在尹馦馦的心头,她突然好想见到焦昶。

  “阿…阿…”

  她张口,试图呼唤焦昶的名,但出口的只有破碎且不成调的音节,口⼲⾆燥得仿佛许久没喝过⽔的沙漠旅人。

  远方似乎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喔咿喔咿的救难声响也越来越近了。

  “…昶…。”

  明明在面对死亡的威胁,可不知为何,尹馦馦却一点也不害怕,若说有什么让她好怕的,就是如果在她死前还见不到阿昶最后一面怎么办?!

  她不要在还没有告诉阿昶“她爱他”之前就死去。

  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的‮实真‬心意,她不想带着这个秘密死去。

  “阿昶…。”

  直到陷⼊昏的前一秒钟,尹馦馦脑中仍转着这个念头…

  如果能再见到阿昶,她一定要亲口告欣他,她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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