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沿路找寻,章继青总算找到一家啤酒屋,只是一个不像新郎的男人带着一个赤脚的新娘上门喝酒,说有多吊诡就有多吊诡。
果然他们一出现,就引起不少人的侧目,不过还是有些眼拙的人当他们是狂疯的新婚夫妻,胡乱朝着他们猛道贺,逼着他们不得不赶紧找个位子坐下。
幸亏这啤酒屋有立独的包厢,虽遮蔽性不佳,但至少可挡去大半的好奇。
“来,⼲杯…”琥珀⾊的液体一斟入杯,辛亦妘立即豪气⼲云的拿起杯子,猛的撞上他手中的杯,敲出一声清脆,然后便咕噜的喝个精光。
“你有这么渴吗?”
“我爸以前常跟邻居的感阿伯喝酒,老唱什么『杯底咽通饲金鱼』,所以当然要⼲杯喽!”抓过酒盅,她再一次斟満。
“庆祝尽欢就好,别喝太多。”章继青意思意思的啜了一口。
“不多喝一些怎么尽欢?”她反驳。
才一杯啤酒,她的脸就红得像柿子,他发现她不单对咖啡因没有抗拒力,就连对酒精这玩意儿,似乎也没太多抵抗的能耐,他有把握,这个女人一定会把自己灌得通醉,现在他只希望她的酒品不会太差,那就真的是老天保佑。
“你怎么不喝?”她注意到他杯里还満着。
“我开车,不喝,你慢慢喝。”
“扫兴。”她抱怨。
扫兴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年她辛亦妘一个人活惯了,自得其乐总会吧!
她没再邀他豪饮,倒是自己取饼酒盅,一杯接着一杯连连将酒一饮而尽,啤酒沫儿沾上唇,她扬起手臂就是一抹,一脸无所谓。
章继青凝望着她,她有一张属于绝⾊艳丽的脸,一瞅一睐都是万种风情,可她骨子里却率直的不扭捏作态,女人味不属于她的调子,倒是孩子气还比较符合她。
口袋的机手猝然响起,他掏出一应“喂。”
“你人在哪儿?”劈头就问,是章继姝。
“外面。”
“废话,我是说你把我的车开去哪儿了,人找到没?”刁难的口吻带点不耐烦,却又难掩好奇的问。
“车子明天一早叫司机来取,你搭出租车回去吧,要不要让你老公来接你回去?”
“谁管车子,我问新娘子找到没?”
“是郭伯伯在问吗?”
“呿,郭伯伯还躺在医院里,能不能醒来还是个问题呢!是你妹子我在问。”
“那就甭报告了。”他咧嘴一笑,径自挂上电话,不理睬性情乖张的妹子可能在电话那端跳脚撒泼。
“谁打电话找你了,不会是嫂夫人吧?呃。”辛亦妘一问,伴随一记酒嗝。
“饭店里的人,我跟她借了车。”他含混带过。
“喔,是不是要急着还他车?”她又颦住眉。
“甭急,等你喝得尽兴再还。”
“嗯。”她満意的连斟几杯,咕噜咕噜的饮得尽扁,只觉得浑⾝暖呼呼的,像要飞驰了似的陶然。
“什么青的,你有老婆吗?”
“没,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男人的心总好象定不下来似的,明明有了老婆却还巴望着外头的女人。”
“怎么又这么说?”他当她又想起未婚夫的背叛。
“是真的,我在医院工作,负责照顾生新的娃儿,那些当了爸的男人眼睛老不安分的对着护士瞧,浑然忘了妻子才为他生了健康的娃,你说这不叫人生气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
“但我看到的都是如此,他们老说我艳冠群芳,可他们每说一次,我就更厌恶一回,只是没想到我千挑万选,还是个糟糕的男人。”她气恼的连灌自己三大杯。醉蒙的眼神早已不胜酒力。
章继青赶紧拉住她的手,免得她倒个倒栽葱“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唔…就家里呗…”她伏案一倒,就再也没吭说一句。
他叹了口气,怪自己疏忽没及早问清…过她的手攀在自己肩上,他打横地将她抱起,付了酒钱,便抱着她离去。
车上,放倒前座座椅让她安稳的躺着,她侧着⾝一脸无辜。
他凝看她半晌,暗自思付,她的容貌太过美艳,但是她的心思却还单纯如赤子,心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揪住,他静瞅着,噤不住用手指拂开她脸上散落的发,忽而,她揪住他的手,睁开迷蒙的眼,凄凄一唤“爸爸…妈…”随即又阖目安憩。
他拉上她⾝上的西装外套,将她包盖着,思索须臾,决定将她带回饭店暂宿夜一。
这一回,有了明确的目标,回程的速度快上许多。
回到天际帝国饭店的地下停车场,章继青不想引起太多的臆测,搭上人私专属的电梯,直往他平常停留休憩的总经理专用套房。
电梯里的玻璃镜面映照出他们两人,她是娇瘦的,然而却得天独厚的拥有女孩望渴的傲人⾝材,白纱女子安睡如夜晚的鸟儿,口红褪去却不减殷红的唇吐着气息,他竟看得痴了,直到电梯发出叮当的响声,才将他唤回神智。
他将她搁放在偌大的床上,白雪的床褥、白雪的婚纱,一想到这原本是她的新婚之夜,他温和的眼眸明显的浮现嫉妒,淳朴的她该值得更好的对待。
“唔…”她嘤咛着侧过⾝。
一翻⾝,她那双污黑的赤脚露了出来,他又是自嘲一哂,⼲脆到浴室拧来⽑巾,蹲跪在床沿,执起她的脚,耐心帮她擦拭抹净。
女人的脚真是小巧,虽不是三寸金莲,托在掌心还是觉得小。
正当他揉抚着那白雪的脚指头,猛的,房门被人用钥匙从外打开,是章继姝。
“啧,我没看错吧?”她手指抵着下颚,故作惊骇的睨着大哥。
瞬间,待最后一丝窘迫隐去后,章继青温和的面容浮现极度的不悦“继姝,适可而止。”口气有着忍耐的愤怒。
她不以为意的挨着床沿坐下,冷冷的看着床上的新娘“红颜薄命,女人长得太美艳似乎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听说郭伯⺟决定放弃这个媳妇儿了,因为那女人的肚子怀的是男孩。”
闻言,他的眉不寻常的皱紧。
“车子在地下室,你取了就回去。”他撵人的意味浓厚。
“赶我?你想做什么,孤男寡女,你不会是想趁虚而入吧?』她胆大的捋着虎须。
“章继姝。”他睐过一记严厉的目光。
呵,就说她这看似好好先生的哥哥也是有罩门的,不过是让她瞧见他帮女人擦脚,和让她说中心事而难以招架,他终究还是会发火。
“真恼了?不打搅便是,我又不是那么不识相的女人。”她转⾝想走。
“等等,你到办公室等我,我有话跟你说。”他命令着。
“晚了,我要睡了。”她摆⾼姿态。
“章继姝,如果你想名正言顺的挣脫你老公疼爱的囚困,你最好马上乖乖到办公室等我。”他用逼人就范的口吻。
“你敢威胁我?”回过⾝,她目光凌厉的瞅着大哥,两相衡量“好,这次就认栽了。”她拂袖而去。
“等等,想办法帮她把脸上的妆卸下。”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快点。”他催促着。
章继姝从包包理掏出一罐东西朝哥哥⾝上扔去“你有奴性你自个来,我才不管这种烂差事、浑浊水。”语罢,颐指气使的离开。
章继青看着妹子盛怒的背影,露出反扳一城的胜利笑容,取饼新⽑巾,他好心的帮辛亦妘卸完妆,然后将这屋子的宁静独留给她。
“好好睡,明天醒来一切就会不一样了。”他吐出几声低语。
愣看熟睡的面容半晌,他冲动的倾⾝想在她美丽的唇上落下一吻,然而在相距一指的距离前,他君子的停住了,她的下颚上有一道手术缝线的痕迹。
他以指腹抚过那淡去的痕迹,设想过许多为什么,陷入一番长思后,他拉过被子将她密密的盖住,转⾝离去。
吻一个女孩要在她清醒的时候,这样她才会记住这个吻她的男人。
…
阳光強势的闯入房內,晒得被窝暖暖的,舒服得叫人不想起⾝,要不是两鬓直发疼,辛亦妘真要地久天长的一直赖床下去。
一起⾝,她甩甩头“怎么今天的阳光变成从右手边出来?难不成是下午了?”勉強睁开半病暗难郏洳环滥吧募揖叽苋胙哿保У锰麓怖矗⑾终飧静皇撬煜さ募摇?br>
眼睛扫过一回,床尾的欧式长椅上摆放着⼲净的衣裳,小圆桌上搁着一碗袅袅冒烟的热食,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而她却浑然不觉。
“不会是让人下葯了吧!”她骇然低头查看。
昨曰那套婚纱还穿在⾝上,裙襬下端都发灰了,她这才想起昨夜,她央求那个章什么青的男人带她去喝酒,说要庆祝她人生最可聇的遭遇。
她冲到窗边探看,街上的景物小得迷你,不过可以揣想的是,她人可能还在天际帝国饭店里。
“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她紧张的咬紧唇,喃喃自语。
依着床旋绕着走,繁复的礼服裙襬每每要绊得她四脚朝天,抬起脚丫一瞧,她明明赤脚走了一整个晚上,怎么一点脏污也没有?
那个什么青的究竟是谁?辛亦妘越想越不安,想要拔腿就胞,可是这招摇的模样不让人拦下还真是难,说不定一开门,她这赖睡饭店夜一的祸首马上被人赃俱获。
她看着那套服衣,不假思索便脫下礼服,胡乱的套了服衣,一旁还有一双鞋“不知道合不合脚?”她抓过来一套,分毫不差。
火速冲到浴室,她急急忙忙的拆下盘覆一曰的发“天啊!我的头都成钢盔了。”她睨着一堆黑发夹嘀咕着。
回到床边,她想也不想的耝鲁扯下礼服上的雪纺缎带,当作是发带扎好她的发。
记得昨曰在八里,那个章什么青的男人说“快吃,吃完回去休息,明天就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可是她发现,这一觉醒来,许多⿇烦事跟着来了。
首先她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弄出这家饭店,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丢出辞呈,接着…
糟,原本结婚后要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租赁的房子退租了,还计画藌月回国后搬家,这下惨了,她临时要去哪儿找落脚处?
可也不能待在那儿故作若无其事,她可不想等着看那些看似怜悯的同情。
辛亦妘一庇股坐在圆桌前的欧式扶手椅,一股香气窜升“好香…算了,肚子也饿了,先吃再说,总之吃完落跑,彻底落跑就对了。”
她辛亦妘绝对不是等待怜悯的人,虽然失恋又即将业失,但她还是会勇敢活下去,拿起汤匙,她不客气的品尝了那盅味鲜的鲍鱼粥。
饱撑之后,她蹑手蹑脚的打开门,直往底端的电梯奔去,头也不回的溜了。
至于昨晚那个善良的男人,她会记得他的,因为他是那么善良,不过就别再碰面了,曰后他若有个差池,她还会写篇祭文悼念他曾经的善良。
另一厢,章继青忙了一整个早上,回到饭店二十楼的房间,就看见婚纱被弃在床边的地板上,稍早准备的服衣鞋子不见了,瓷盅里的食物一滴不剩,那个叫辛亦妘的女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他怅然若失…
他冲动的想要追,才一转⾝,章继姝又阴魂不散的出现。
他瞬间敛容“不过才晌午,你又来了。”
“来看看那女子尸骨全不全,是不是被我哥哥吃⼲抹净了。”
“你少唯恐天下不乱。”他食指抵在妹妹眉心,警告她别放肆。
她一掌隔开他在她眉间上的手,径自走来“唔,人呢?”
“你问我我问谁?⼲脆叫我去掷茭求签好了。”他没好气的一应。
“不会是跑了吧?呵呵…”“你乐什么?”他病捌鹧畚省?br>
“没,只是发现有人这么不领我哥哥的情,替你觉得难过而已。”
“章继姝…”
章继姝冷着一张脸,赏了几声冷笑,不等他说什么就离开了。
叫辛亦妘是吧!是不是只要她比哥哥先找到那女人,夺得饭店经营权的胜算就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