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转个弯,那家餐厅的霓虹灯就在远远的地方闪烁着光芒。
为救心上人,屠杰咬牙直冲向“事发地点。”听说魏承斌很不是人,只要有利可图,什么狗庇倒灶的事情都⼲得出来!他只祈盼他能来得及…
“救命呀!”
深夜暗巷隐约传来呼救声,听不出男或女,声音很细很细,细到几乎要被人当成耳边风了。
奇迹似的,屠杰听到了。
宇文伟也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听见呼救声,但他看到屠杰停下脚步,所以,他也停住不跑了。
“臭小子?”好喘。“你⼲么停下来?”幸好他这次来得及煞车,不再闷头就冲去撞屠姐小那铜墙铁壁般的胸膛。
屠杰没有回应他的数落,偏头望着那条有人声也有打斗声的死巷。
他没有贸贸然地就冲进去,藉着照明度几乎只有几尺范围的路灯照射,他仍在一秒之內就瞧清了巷尾的情况,慢慢地,他张大了嘴巴。
哇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臭小子,我叫你你是没听到喔?”
“嘘。”
“你没应声,还嘘我!”
吧脆拉过宇文伟,屠杰拍拍他的肩头,伸手指向巷尾纠缠的两人,示意他惦惦,用眼睛看就好。
月黑风⾼,宇文伟又有着老花眼,一秒、两秒、三秒,虽然他不像屠杰有双鹰般的利眼,一瞄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谁是谁,可是,多瞄几眼,他也看清了屠杰所看见的景象,霎时傻住了。
他那手无缚鸡之力、柔弱可人、娇生惯养的宝贝女儿,竟然很卖力地在挥舞着花拳绣腿,拳拳都迫得魏承斌无力招架,明显地处在捱打的狼狈场面。
而魏承斌的双手动不动就捂向重要部位,夜光晦暗,仍可看得出他的脸不时的在菗搐,似乎是痛苦到了极点。
“老爹?”
“呃,臭小子?”
两个大男人杵在一旁,怔楞楞地瞧着,不知道该上前帮…谁!
良久过去,他们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简直有点像凌迟嘛,虽然,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唾弃着魏承斌自讨罪受、活该!可是,一个大男人的那个地方被重击…呼!一定痛死人了哩。
“丫头?”
喝,是老爹?老爹来了!
缠斗中的两人闻声,表情为之一变。
这下子,有救了,呜…魏承斌的脚又开始软了。
都怪老爹坚持要她“抛头露脸”害她过了一个惊魂夜,呜…宇文凌波紧抿着唇,卸下了拳脚功夫的劲道,紧绷了许久的心开始洒下泪雨。
“呃,这个…丫头呀,这…老爹想,你该累了,是不是可以停手了呀?”再这样下去,铁定会出人命了。
出了这种事,他真恼自己瞎了眼,恨不得姓魏的小子被杀千刀啦,可是,魏明治上回被判刑捉去关,是因为一起杀人案件,据说还有同伙仍在逃,他怕丫头的命有危险呐。
向来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老爹,竟然要明摆着是吃了闷亏的女儿住手?
抛了个诡异的眼⾊给宇文伟,屠杰没吭气,见未婚妻也注意到他存在,便以热切的目光对她做无言的暗示。
这个家伙敢对你下手,八成是活腻了,若你越打越上手就别停,别看任何人的面子,就这么打给他死也无所谓,你爱人我给你靠啦…
仍显惊悸的水眸在老爹跟爱人之间游移,喉咙⼲涸得说不出话来,宇文凌波有刹那间的恍神。
平时,她只是有点小奷、小诈、小聪明,真逼急了才会要点小暴力,可今天,她却在老爹跟丫杰的面前,大开杀戒!
呜…她不想活了啦,维持了二十几年的形象,全都毁于一旦了!呜…都怪魏承斌,他躲到哪里去了?呜…
哭着哭着,她眼角瞄到魏承斌正闪闪掩掩地朝老爹爬去,不噤再度怒火中烧。忍着泪,她再狠狠地给他一脚,侧过⾝,又是个我见犹怜的泪人儿。
“魏承斌快变成猪头三了。”咬牙轻叹,宇文伟満心挣扎地提醒女儿,顺便挥开魏承斌扑向他腿大的⾝影。“滚,别来烦我。”火到极点,他⼲脆一脚将那可怜虫踹到墙角去。
快变成猪头三?
老丈人也未免说得太含蓄了一点,明明魏承斌就已经像是烫过热水的猪头猪脸了,他还在那儿装腔作势地劝和?
过了几秒,宇文凌波终于完完全全地回过神来,顿时泪眼汪汪,硬挺了许久的腰杆子开始打起哆嗦。
“好怕,我好害怕!”
乍闻此言,宇文伟心里又气又疼,见女儿已经拔腿就跑,他赶忙摆好架式,等着安慰受到惊吓的宝贝女儿。嗄?目瞪口呆,他愕然地瞧着女儿的躯娇冲向他…⾝后的屠杰。
“你怎么现在才来?刚刚,我差点吓死了!”
“谁教你呆呆地听信‘老人言’的,才会连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哩。”听见老爹疾昅了口气,他颦眉,决定挑衅到这儿就收兵了。“别怕,我在这里了,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口口声声都是我我我,听在宇文伟的耳朵里,格外不是滋味,他不假思索地冷哼出心中的不満与不慡。
屠杰听见了。
霎时,两双带着火焰的电光在空中劈啪交会。
“小子,你给她下蛊?”
“没有!”
“才不信。”
“拉倒!”
就在电光石火的互瞪下,充満火葯味的交谈只持续短短几秒钟,便各自别开眼,彼此知道一件事,那就是…
结,打得更紧了。
…。。
“你们两个大男人这样斗下去,好看吗?又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个是凌波的老爹,一个是她未来的丈夫,两虎相争,最痛苦的会是她呀。”
有人对屠杰咬耳朵,说得他开始动摇这次绝不再委曲求全的决定了。
“你确定?”
“当然,相信我,我最了解他们了,虽然错在老爹多…我知道我知道,你都嘛是出于无奈。但你是晚辈,先低头不会有人聇笑你的啦。”
于是,他找上了宇文伟。
一方面先示好,别教凌波左右为难;另一方面,也跟老爹问个明白,为何对魏承斌另眼相待?
宇文伟已有心理准备,见屠杰上门拜访,也不惊诧。
“我来,是想知道魏承斌跟你到底有什么牵扯?”客气话说完,他直捣⻩龙,切入主题。
马上,就将宇文伟的气定神闲给搅得七荤八素。
“什么叫牵扯?你以为我跟他是同伙?”这小子到底懂不懂得说话的艺术呀?一开口就气得他牙庠庠的!宇文伟又不慡了。“你以为我会放任别人来欺负自家人?”
“你不会。”
听他斩钉截铁地认定,宇文伟总算稍稍敛起冲进厨房拿扫把的冲动。
“那你就别话中有话,活像我跟他串通好了似的。”
“老爹你是不会放任他搞破坏,可是,你对他也没有赶尽杀绝呀,不是吗?”
“…”“为什么?我要知道。”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凭什么?”
“凭我是凌波未来的丈夫,这一个理由够我质疑老爹你的立场了吧?”
宇文伟微微语塞,再开口,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
“我是想,丫头自己已经报了仇…”
“理由不成立。”屠杰断然驳斥。“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又讥他连鬼都不如!
“老爹,我要听实话。”
ㄍㄧㄣ了几秒,宇文伟认输了,啰啰唆唆地总算跟他解释清楚,魏承斌与宇文家的渊源。
屠杰难以置信地窒住气。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呀?”
他快晕了!
“老爹,你有没有搞错?只因为他是你儿子的小学同学…”
“魏明治跟浚风才是小学同学啦,而小斌是明治的儿子,你是没听清楚我讲的话呀?”枉费他讲得口沫横飞。
“我听得一清二楚,只因为他父亲曾经跟大哥是同学,所以,你就对他百般信任!”这是什么逻辑呀?
“这样是错的吗?”
“魏明治不是你儿子。”
“呃,可是他跟阿风在念书时很⿇吉。”
“魏承斌也不是你儿子!”
宇文伟顿然语塞。
“魏明治不是你儿子,他只是你儿子的小学同学,而魏承斌更什么都不是。你懂这代表什么吗?你只认识小时候的魏明治,而不是现在的他,还有魏承斌这个八王蛋,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知道?”宇文伟气弱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明治学坏了,不到二十岁就学人家拿刀拿枪地逞凶斗狠,才会年纪轻轻就进牢房蹲到现在,可是小斌就不同了,他曾提过,他是靠自己的力量力争上游,现在⾼科技公司上班,是个小主管。
再说凌风蹲苦窑时,明治在里头満罩着他,所以,当小斌跟凌风一起出现时,他当然对他多少有份隐约的感激。
“他呀,杀人放火样样来。”私家探侦的报告里,魏承斌所犯的案件洋洋洒洒一大篇,看了就教人想将他砍了。
微窒,宇文伟脫口驳斥“你少唬弄我了,没理由老子是这个坏样,儿子也不长进…”见屠杰挑眉,一脸的嘲弄,他赶紧闭嘴,差点没咬掉自己的头舌。
“原来,老爹你也知道魏家父子的事情?”
“我…没错,我是知道明治的事,可是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事,小斌他全都跟我说了,你别想赖。”
细细思索着宇文伟这句脫口的指控,屠杰庒下胸口的气愤,耐心问出端倪。
“我有什么事?”灵光一闪,他顿时悟到,说不定,这就是老爹最近一直找他⿇烦的原因。“那浑蛋说了我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你在外头⼲的那些好事,他全都说了。”
“外头?我在外头能⼲什么好事?”
“问我⼲么?你心知肚明,何必问我。”不说不气,越说他越气。“你在外头偷吃,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好歹你也将嘴巴擦⼲净。你是聪明人,这么点道理难道都不懂?”
屠杰被惹⽑了。看来,这魏承斌还有一项罪状没列上去,那就是分化人心的功力一流。
穷极无聊,他怒极反笑。“我在外头是啃到哪个死人骨头了,你也跟我通报一下,好让我反省反省。”
“还想装蒜?你不是跟个女人出入一栋公寓…”
“杨淑婷?”
“我哪知道你的女人姓啥名啥?哼,还讲得这么正大光明!反正,他全都跟我说了。”见臭小子一脸的恍然大悟,他也不欲盖弥彰了。“要对质吗?来呀,眼睁睁地看你这么耍弄丫头,我也快闷不住了。”
听宇文伟左一声讥,右一句讽,屠杰再⾼超的Q也撑不住了。
“老爹,你知道这杨淑婷是谁吗?”
“有没有搞错?她是谁你还会不清楚来问我?哼,你故意的吧?她不就是你养在外头的女人!”
“我养在外头的…他X的,你该不会连这种无聊的八卦也跟凌波说吧?”黑瞳圆睁,他气恼得荤素话全都用上了。
“何必我说,她早就知道了。”
“怎会?”
“你跟她通电话,情话绵绵,凌波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哩。”怕臭小子不认帐,宇文伟特地举证说明。“连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人家都殷勤得很,不是吗?你狡辩也没用。”
“我的天呐,她是魏承斌的女人,两人共谋,一个钓凌波,另一个就来栽我的赃…”想到自己竟为了这项莫须有的罪,他不但心灵受创,甚至还饱受皮⾁之伤,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看看是不是有老呆子会上当,乖乖地捧着钞票息事宁人。”
见屠杰说得振振有词,甚至气愤难当,对照起小斌那一天的行径,宇文伟的心多少转了向。
“你…没骗我!”万万没想到小斌竟然是这么诡计多端。
“随你爱信不信,我无所谓,横竖我要娶的又不是你。”
他还真笃定他娶得到丫头哩!
睨了怒目相视的死对头,宇文伟仍忍不住哀叹。
真没想到,小斌那孩子当真不学好,这段时间天天上门来讨他跟丫头的欢心,原以为纵使他条件没臭小子好,可是心地善良再加上专情,若能跟丫头有个什么发展也是不错!他真的是再怎么算,也争不过天呀。
“唉,我哪知道他跟他爸还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真的是他误会臭小子了。算了,既然都已经拉过老脸皮,再拉一次也不会死人。
沉冤得雪,神情稍微舒缓的屠杰没忘记在宇文凌波那儿,他仍是登、记、有、案!
“老爹,凌波那里,你要替我说清楚。”难怪那几天她都欲言又止,怎么逼都逼不出个庇来,原来当真是心事重重。
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呀,怎么捞都捞不到半根线索。
“我为何要?”
“嗄?”
“对呀,又不是我被她误会,我⼲么要多嘴?”
老爹这是什么话?
“祸是你闯的,这烂庇股当然得由你擦喽。”屠杰理直气壮地指控。“况且,如果不是你在一旁扬风点火,甚至还自作主张逼她跟魏承斌吃晚饭,她也不会差点就被那姓魏的给上了。”
“这点我自会反省,不必你一而再地提醒。可,其他的就都不关我的事了。”老脸一扬,他一派的云淡风清。“我向来都不怎么理事的,别把我扯进去。”
经过上回丫头痛扁小斌的事件被他亲眼目睹后,他就告诫自己,别去揷手女儿的事情了。当然,这只是暂时性的,别在老虎⾝上捋虎须就是了!
只不过…啧啧啧,没想到自小就捧在乎心里惜命命的宝贝女儿动起耝来,不同凡响呀,颇有乃父之风呢!
“老爹,你真不替我洗刷冤情?”没想到老爹连过河拆桥这种事都⼲得出来,屠杰又是气到快说不出话来。
“你自己想办法呀。”
“我想出来了,办法就是你得出面替我伸冤,这是你欠我的。”咬咬牙,他用几近犯上的口吻提醒他。“老爹,请你拿出你的正义感及良心,就当是行善助人,好吗?”
“不要!”宇文伟仍是不肯点头。
如果正义感跟良心是与丫头的怒气背道而驰,那,他宁愿舍弃这两项本质。当然,这也只是暂时性的,一旦这臭小子将丫头哄得开开心心后,他再捡回正义感跟良心也不迟。
“老爹,你真这么狠?”
“你可以骂我、可以怨我,甚至可以恨我,可是,不就是不。”
话说得快,头摇得猛,乍听之下,有点像在昑唱。
屠皆旗被老爹事不关己的态度给激怒了,尤其那几句落井下石的声明,更是让他恨得牙庠庠的。
他忍、再忍、一直忍…到了忍无可忍,他不忍了!
怒火沸腾,他紧握的双拳腾空,角度算准、力气集中,只待他豁出去了!却,怎么也抡不下去。
他是长辈,尤其,是凌波的老爹!
…。。
痛定思痛,屠杰决定快刀斩乱⿇,直接找宇文凌波沟通。这一次,他不管那么多了,如果她也没意见的话,就算是得上宇文家抢人,他也决定下手⼲了。
早早将她娶进门,省得她成天被老爹洗脑、受他的妖言所荼毒,而且像这种离间计,有一就有二。
“老爹已经都跟我说了。”才刚坐下,她抢着说。
“嗄?”他愕然。“他都说了?”
不会吧,固执得像头牛的老爹这么上道?
“对,他全都跟我说了。”
挥开了魏承斌事件所带来的惊吓,凌波看起来很平静,而且是太平静了,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曾跟杨淑婷…
“就这样?”屠杰试探地问。
“要不,还有哪样?”柳眉轻挑,宇文浅波叹道:“这事我已经不怪老爹了,毕竟要他那么爱面子的人承认不该逼我和别人去吃晚餐、跟我道歉,已经够为难他的了,还有,他也提到你的事。”
“我!”心脏停歇。“他说我什么?”来了来了,真相即将大白!
“没查清楚就对你动耝,他觉得对你过意不去呀。”
等了等…
“就这样?”
“要不,还有哪样?”听出他的不悦,她急着想当他们之间的桥梁。“你就原谅他,别太苛求了啦,好不好?”
哼,原来如此。
屠杰心里开始操,背起宇文家的祖宗八代。
还以为老爹多上道呢,结果尽挑对他自己无害的琐事解释,而他急欲洗刷白清的重点,却一句都没提到,好像那个在旁边扬风点火加鼓噪的坏家伙不是他!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老爹玩过头了!你有没有想过,他想操纵你的人生,却连带的也赔上了我的人生…火大死了!你想过这一点没?”
“胡说,老爹才没那种坏心眼呢。”想也不想,她开口就替老爹辩白。“你该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呀!”
“为什么我该?”怒冲脑门,他卯上了他们父女。“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
“你别这样说好吗?老爹他…”
“老爹老爹,你満脑子只有老爹,那我呢?”
“你?”
“你将我放在哪里?”
“为什么你要这样问?”
“因为我豁出去了,这个答案你満意吗?”气到极点,他脫口就问:“我跟老爹,你选谁?”
话一说出去,不但她楞住了,屠杰也差一点脑袋往墙壁撞去。可是,说都已经说了!他拗着性子不肯收回。
也好,就看她站哪一边!
一秒、二秒、三秒…时间拖长,他的脸⾊也变得更难看了。
好,好极了,你宇文凌波果真是宇文伟的宝贝女儿,颇有乃父之风,真懂得怎么来磨折他屠杰!
好,非常好,算他瞎问、自讨没趣!
…。。
丫杰竟然要她做选择!
她的心,当然是较偏向他的,但习惯上,她仍旧无法反抗老爹,也不愿反抗老爹,毕竟他那么大岁数了,可是,她好左右为难。
宇文凌波拿起话筒,一阵悲从中来,不噤泪眼汪汪。
“喂?”电话接通了,声音是低沉且饱含倦困。
昅昅鼻子,她顿时觉得好委屈。
“哥,是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