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因为受到剧烈击撞,杜蕾儿早产了。
她被送进手术室里,医生说情况很危急,要家属有心理准备。
程滟哭红了眼,不停向程力道歉。程力只是无力地摇着头,一声不吭。
手术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地狱般难熬。
杜蕾儿发生意外的消息传出去后,陆续有人来探望,程老爹、程家娘亲、戴欣怡,连那位女总裁都来了。
但整整两个小时过去,手术室里还是静悄悄的。
程力一刻也坐不住,只是来回在手术室外踱着步。
每一个人的脸⾊都很沉重。
“对不起,请问你们哪位是杜姐小的先生?”忽然,手术室大门被推开,一个医生走出来。
“我是。”程力冲过去。“我老婆现在怎么样了?”
“杜姐小的情况很不乐观,她失血过多,有可能撑不下去…也许要请先生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
“目前,孩子的状况是比较好,我们是建议保留孩子。”医生说。
“你的意思是,两个人中,你们有可能只能救一个,要我选择放弃另一个?”程力语气不善。
医生点头。
“阿力!”
“大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力⾝上。大夥儿都知道他有多爱杜蕾儿,但上天却忍残地要他在最心爱的人和最亲密的孩子中做个选择。
程力重重地哼了声。“笑话,生命是可以做选择的吗?我拒绝≠儿和孩子,我都要。”
“阿力。”程老爹劝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别固执了。”
“老爸,蕾儿和孩子不是鱼或熊掌,那是两条无可取代的性命啊!没有人可以替另一个人的生命做选择,就算亲如父子、夫妻也不行。”程力坚持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医生。
从没见过这样的家属,大多数人都会选的,爱妻者,选老婆;爱子者,选儿子,而程力居然说两个都要,医生简直要昏了。“先生,你这样可能两者都会失去。”
“我若做了选择,才真的两者都会失去。”程力指着手术室大门说道:“你不必再说,我不会选的,你现在马上进去,尽你最大的力量救我的老婆和孩子。”
医生着实拿他没辙了。“你缓筢悔的…”呢喃自语着,他进去了。
“阿力啊,我以为你很理智,怎么在这紧要关头却如此任性?”程老爹复又劝道。
“老爸,感情本来就是很直接的东西,⼲么把它复杂化、分轻重?我爱蕾儿、爱孩子,我就是要他们两个都在,这不是任性,是我最真心的期待。”
“但医生也说了,只能救一个。”
“没有尽全力去试,怎么知道?何况,我相信蕾儿也不会舍得这样就离开我,为了我,她会留下来的。”程力的表情好认真。
这是痴心、专情?还是固执、愚昧?没有人知道,只晓得很久很久以后…
飞扬连锁超市的总经理程力有个怪癖,他每天只上半天班,两点过后,他就会回家接老婆和女儿,然后三个人一起到田里。
他会在果树下铺一张草席,撑一把洋伞,让老婆躺得舒舒服服的。接着,他挥汗耕作,小女孩则在田里东爬西摸的。
女主人总是很幸福地望着丈夫和女儿,不过她醒着的时候不多,常常,她看着看着,就微笑地睡着了。她就是杜蕾儿。
因为一年前的闯空门意外,她⾝体受到重创,昏迷了一星期,后来又住院休养三个月才出院。
但就算出院后,她还是很容易仆,一天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觉睡。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只要好好调养,也许三年、五年她会好一点。
这期间,程力每天都菗空照顾她,不过上班时间则是由看护来帮忙分担一些事情。
程滟曾问程力,既然这么爱杜蕾儿,为何不时时照看着她,还要请人帮忙?
程力只回答:“因为我不想累垮自己。”
程滟觉得大哥无情,将那话完完整整转述给杜蕾儿听,想不到她却很快乐地笑了,说阿力是真正懂爱的人,他知道,爱人是需要能力的。
程滟不懂,只觉得程力和杜蕾儿不愧是夫妻,一样奇怪。
程力和杜蕾儿倒不介意被笑奇怪,反正程滟也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他们习惯了;唯一让他们挂在心头的是…
“蕾儿。”一如往充淡的声音,是戴欣怡。“突然找我来,什么事?”
这一年来,杜蕾儿虽因⾝体不适无法到圆融食品上班,但幸亏戴欣怡厉害,圆融的业绩还是蒸蒸曰上,已渐渐在食品界站稳脚步。
对于这位名为助理,其实付出得比老板更多的夥伴,杜蕾儿是満心感激,也因此,她下了一个决定。“你想不想自己做老板?”
戴欣怡眨眨眼。“⼲么?你想跟我换职位?”
“不,我想把公司卖给你。”她从草席下菗出一份文件。
戴欣怡翻开一看。“这哪是卖?根本是送。”
“你值得。”
“不好意思,我没趣兴。”当老板要担太多心,戴欣怡一向讨厌⿇烦。
“难道你要一直维持现状?”杜蕾儿觉得太委屈她了。
戴欣怡想了很久,仰头望天,长叹口气。“让老板无法到公司上班,是否也是种变相让公司倒闭的方法?”她一边说、一边头摇。“我不想当老板,也不想维持现状,自己撑一家公司太累了,我决定再找新工作。”话落,她转⾝走了。
杜蕾儿愣了一下,急忙对着她的背影喊:“定安下来之后,记得通知我啊!还有,我会把公司结算下来的收益汇进你户头的。”
戴欣怡只是抬起手,挥了挥,没回头。
“还是一样酷。”杜蕾儿边笑,边回头望了望正努力种番茄的程力,和一旁玩得満⾝泥的女儿。
圆融结束了,可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因为比起事业,她已经实现了另一个梦想。
“蕾儿,今年的天气很好,种出来的番茄会很好吃喔!”他突然回头对她说,脸上挂着纯朴的笑容。
她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又觉得乏了。
但是,他奋兴的笑声却没有因为她睡着而停止,他还是继续不停地说着、喊着
她觉得好安心,他就像⾝下这块土地,那么结实、可靠,连在梦中也紧紧守护着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