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到底哪里像了?”
斑轩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就是无法接受“血盆大口”那个代名词。
一想到他居然在她的心中当了七年的怪物,他就忍不住想噴火!
“呿!那女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呀?”
他在镜子前龇牙咧嘴,两手掰着嘴唇,做尽镑种鬼脸,但天生的俊脸让他再怎么丑化自己也达不到怪物的境界。
许念洁把瑞发的事情忙完,很讶异⾼轩居然没有紧迫盯人地去接她,于是自己搭公车回来。
进门就见她的房间灯是亮着的。他在里面吗?
有点好奇他在做什么,探头一瞧却被他古怪的行为弄得更不解。
他没事跑到她的房里扮鬼脸⼲么?
斑轩正努力地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在镜子里瞧见她古怪的神⾊,愣了两秒钟,益发恼怒地转过⾝来。
“你房里没镜子吗?”她呆呆的问,室內设计师也太混了吧?
他僵直的走过她的⾝边,还顺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她怔仲了下转头瞧见他走进书房,她抚了抚胸口,没镜子该怪设计师,⼲么瞪她?
不一会儿,他走出来时手上多了纸笔,一脸寒霜的坐进沙发里。
“过来。”
“哦!”她只好乖乖走过去。
“画出来!”
“啊?”
“把你梦里那个把你吓得半死的怪物画出来!”他的话字字由牙缝中进出。
“我不会画啦!”
他怎么突然对她的噩梦产生趣兴?难道在关心她?可他这张脸看起来比较像想掐死她耶!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叫你画就画!罗唆什么?”
瞪着白纸,她一脸的为难。“从小到大美术课没一张图是我自己画的,我真的不会画啦!”
“那用讲的。”
“呃…就是…嗯…一张很大很大的嘴巴,比人还要大,一打开就可以把人整个吃掉…”她越讲越心虚,怎么他好像越听越生气了咧?
“这样就很可怕了?可以吓你整整七个年头?你骗我没看过恐怖片呀?”
“呃…一定要讲吗?”
他的回答是用更凶狠的目光直直砍过来。
“好吧…是你硬要我讲的。它还有一条很长很长又分岔的紫⾊头舌,不时流口水,还会发出恐怖的威胁说要吃掉我…就这样子了。”她用比平常快两倍的速度说完,希望他不要听得太仔细。
居然还分岔咧!这女人…⾼轩真想如她的意直接把她吃掉算了。
他恨恨的由牙缝中进出话来。“像吗?”
“像什么?”
“我呀!你告诉我,到底哪里像了?”
许念洁的嘴逐渐张开变成大大的O字,眼睛眨了又眨,就是发不出声音。
天哪…他怎么会知道的?难不成她说梦话?
“请你解说一下,我⾼轩如何等于头舌分岔的血盆大口?请你清楚解释一下这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演变!”
他尊臋一栘,坐到她的⾝边,一手抓着扶把,一手靠在椅背上,恶狠狠地瞪着她。
“其实…嗯…它本来不是这样的…是逐渐演变的…”她越讲越小声。
“我管它是怎么变的!重点在于你把它和我画上等号,我就是它!”难得的,他大吼一声。
“那…那…是因为我真的被吓到了呀!”
她发誓她真的听见了他放在她耳边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擦摩声。这是不是代表他很生气?可她才是受害者欵!
“我是有口臭还是吻功太差劲?一个吻可以把你吓到作噩梦,还把我变成怪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他又气又郁卒,却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她瞅着他,眼前是张完美俊帅的容颜,就算他此刻头顶正在冒烟,目光活像杀人犯,但他还是很帅很帅,难怪他一脸深受打击,这么算来她也有点错。
她努力的回想当时。“我想那时候如果只是你吻我,我大概不会作这种梦…”
“说清楚!”他似乎听见一丝转圜余地,头顶的烟消了不少。
“你也记得的呀!当时是迎新舞会,人很多的,后来我才知道你在学校很有名,你的举动现场几百个人全瞧见了,而且你还把我弄得…呃…衣衫不整…
“我记得当场爆出好大好大的惊呼声,就连我跑掉时,那些人的视线、各式各样的表情…好可怕!直到我跑到校门口,仍觉得那些视线还紧追着我不放。”
“我喝醉了,根本不记得那些。”有这一段吗?所以她才那么害怕?
他的怒气全散了,换上阵阵心疼。
“是吗?可是你却还记得我?”
“还没喝醉前就彻底记住了。”
“哦…”有一丝甜泛开在心头。“我从没仔细想过,现在想想,令我害怕的应该是那天异样的气氛吧!我一直以为是你引起的,但回想起来,那张血盆大口追我的样子,很像那些人透过紫⾊的灯光嘲笑我的模样。”
连她自己也惊奇不已,原来她害怕的一直都不是他,太好了。
斑轩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向来是焦点所在的他从没想过她当时的感受。被人紧盯着,以看热闹的心情起哄嘲笑,难怪她怕了,比较起来,被当成血盆大口根本不算什么了。
困住她的臂膀,环上她小小的肩头,将她娇弱的⾝躯收蔵在他的怀中。虽然晚了七年,他还是想抚平她当时的恐慌。
“怎么了?”
他越来越古怪了,常常出现一些令她会误会的神情和动作,那让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而她又无法确定;就像现在,这种温柔的拥抱让她好想依恋,却又怕自己会错意。
“看着我!”他低头瞅着她。
许念洁羞赧地抬头,而他的唇轻轻地落下,似羽⽑般轻点她的唇瓣,似逗弄似引领,两人热润的唇一次次轻触却未曾密合。
他不急,她却逐渐耐不住,这样的吻是很舒服,但每一秒都以为下一次碰触会变深加重,预期中的热情未曾到访,让她的心悬在半空中逐渐焦躁,直到她按捺不住嘟起唇回吻了他。
倏地,环在她腰间的力量收紧,他的唇贴上后就没再离去,她期待中的热烈情嘲出现了,她有些惊慌却也芳心荡漾,小手悄悄环上他的腰。
这正是他要的,洗去她心头根深柢固的恐惧感,彻底清除噩梦的后遗症。血盆大口?滚到地狱去吧!
扎实绵密又热情洋溢的柔情深吻,带领两人共上云端,在无垠青空中幸福飘荡,许久许久…
“还像不像?”他抬头盯着她氤氲如烟的眸子,柔声笑问。
“像什么?”仍沉浸在柔情之中,她呆呆地问。
“一定要我讲吗?我还像血盆大口那只怪物吗?”他没好气的嗔道。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了伸头舌又摇头摇,她已经明白怕的不是他,当然不再像了。
“结果你白怕了七年,我也白当了七年的怪物。”他的口气仍是怨怼的,这说出去真的会笑死他一票好朋友。
听见他的抱怨,脑袋里自动浮现他却配上那张血盆大口的可笑模样…笑意涌上,她连忙用手捂住,但笑声依然不断地逸出。
好吧!她承认血盆大口在她心中已经由噩梦变成爆笑的画面了。
“你在想什么?”瞧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作什么烂联想,他气得脸都红了。
“唔…呵…”她拚命头摇拚命忍住爆笑的欲望。
“把你脑猴的想像擦掉啦!”他恼怒地揉乱她的秀发。
他孩子气的动作终于让她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倚在他的怀里笑得好开心。
被她的欢笑声影响,他也笑了。这女人!他真的拿她没辙了。
“提醒我去把曾嘉琪那女人的嘴巴缝起来。”
“是她告诉你的?咦?她回来啦?”她惊喜的抬头。
“又跑了,八成怕被你骂吧!”
“哦…”是被你吓的吧?她在他的怀里扮鬼脸,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
两人相偎在一起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却有许多疑惑想问,但这么难得怡然的气氛,该问吗?
“你对我的衬衫有什么不満?”
“欸?”
她瞧见他一脸的莞尔,又低头看向他的衬衫,当场窘毙了。
他的衬衫皱得像咸菜乾,而她的手还继续揪扯,她连忙放开,尴尬地试图抚平。
“觉得它太碍眼了吗?唉…想摸我強健的胸肌就直说嘛!我说过,只要是亲爱未婚妻的要求,我绝对会全力配合的呀!”他边说边作势要脫服衣,
“你别闹了啦!我是…有点事想问你…”连忙拉紧他的服衣,不让他扯开扣于,她娇羞的说道。
“想问什么?”她的小手贴在胸膛上的感觉意外的好,⾼轩很満意。
“就是…你为什么…嗯…就是坚持一定要和我结…”
“你敢问完这蠢问题,我就真的学那只血盆大口把你吃掉!”到现在还问这种蠢问题!他的俊脸再次凶悍的贴近她。
“对你来说也许是蠢问题,可我搞不懂呀!”
斑轩瞪了半天才想到,他原先只是赌气又想逗她,顺便解决老妈的逼婚,虽然老是想亲亲她、抱抱她,但心动喜欢似乎是相处后才逐渐增长的,难怪她不懂了。
“算了,你问吧!”
“照理说一般人都是因为有了喜欢的对象,想要长相厮守才会走上婚姻这条路…”她小心翼翼瞧他一眼,见他目光不怎么凶狠才接着说。“可我们刚见面时,你活像要把我掐死,我才不信你想和我长相厮守呢,所以我想不通呀!”
想起相亲那天她吓个半死的样子,他突然笑出来。她手忙脚乱的模样真的好好玩,对她的好感一定在当时就产生了。
“笑什么啦?人家在讲很严肃的事耶!”她恼火地推开他。
“请继续!”他将她搂回来,笑容仍挂在脸上。
“像我刚开始真的很怕你,一秒钟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啊?”
他的笑容消失了,俊脸倏地在她的眼前放大,眸里的热度差点将她燃烧殆尽。
她连忙安抚道:“你听我说完嘛!后来不一样了,真的!”
“说呀!我在听!”跟他闪动着怒火的目光完全相反的冷冽嗓音,冻得整间屋子可以养企鹅了。
“然后我发现你的另一面,又不时出现让我感动的举止,我发现自己正在喜欢上你。原本死都不愿和你在一起的,如今却觉得订婚也不错,在一起也很好…总之,我想问的是,一般人不都是这样吗?但我却完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她说什么?正在喜欢上他?在一起很好?涩羞如她居然大方地承认了?
千年冰河瞬间消融,朵朵鲜艳迷人的花朵在他的心田绽放,真叫人感动哪!
“呃…你若不愿说就算了…”见他一脸的僵化,以为他在生气,她不噤有些难过。看来还是她单方面喜欢上他罢了…
他突然紧抱住她,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
“啊!”错愕地吐出一大口气。天!他快要庒扁她了。
“我是一般人。”
“啊?”
“所以我的想法和一般人一模一样。”他満足地扬⾼嘴角。
停了三秒钟她才意会出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和她结婚的理由?
她惊喜地望向他。“你真的…喜欢我?”
“嗯!”“说出来啦!”
“不要让我说一些恶心巴啦的话,反正就是那样!”
什么喜欢啊爱的,那么恶的话他才不说呢!
瞧见他难得的面河邡赤,她満足了。
就算他不肯说但心意最重要,她不是走在单向道上,而是和他一同前进。
幸福的芽冒了出来,难得主动的,她扑进了他的怀里,亲手拥抱了属于她的幸福未来。
“所以农历年前结婚你不再反对了吧?”
“嗯!”“想去哪里度藌月?”
“都好!最好是西班牙。”她一直很想去,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去就更好了。
“那就去西班牙。”他点点头同意了。
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他都会陪她去的,不过这话也很嗯,还是直接实行就好。
“西班牙治安听说不太好,你要保护我哟!”难得地,她揽上他的肩撒起娇来。
“嗯!”无论在任何地方他都会保护她的,咦?这话好像也挺恶的…呿!他是不是越来越像他那两个兄弟了?
不要!他绝对不要变成那样,整天抱着娇妻甜言藌语,恶心死了!
“那我们可不可以再去义大利?”
“嗯!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他一脸见鬼了似的瞪着她。他真的说了?完了!他真的被同化了!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太愿意?不想去就算了,别勉強。”
她收回小手有点失望,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他是个大忙人,没办法陪她玩那么久,不过他⼲么这样瞪她呀?
“怎么会呢?义大利治安也不好,不过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还说?他愣了愣不噤笑出声来。算了!这种感觉也不错。
“你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我们去找资料。”
“资料?结婚还是藌月?”
“当然是藌月罗!结婚的事哪轮得到我们揷手,老妈他们早玩得不亦乐乎了。”他跳起来拉着她往书房跑。
“嗯!”任由他牵着她的手,甜藌的笑意挂在她的脸上,幸福正在蔓延。
…
“就是她吗?看来就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真讨人厌!”
咖啡厅的角落里有个女人捏皱了一张照片,目光仍定在左前方那桌溢満欢笑的人儿⾝上。
被观察的许念洁一点也没发现,边吃午餐边和同事聊天,就算她和⾼轩已经情投意合,她还是常常和同事们一起吃饭而放他鸽子。
大夥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回公司卖命了,便鱼贯离去,走在最后面的她却被叫住了。
“许姐小请留步。”
“咦?”她回头看见一位气质出众相当美丽的女子,不解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不过我们有共同认识的人。”
“小洁?”同事们回头叫她。
“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到。”
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共同认识的人是谁?
“没想到他会找到你,是你主动的吧!”那女子一开口就先质问了。
“咦?你说的人该不会是⾼轩吧?”
“嗯!我是他交往最久,而且是现在进行式的女友蒋玟琦,这是我的名片。”女子亮出她印刷精美的名片。
其实是她缠着⾼轩不放,从大学缠到入社会,因为缠功⾼明,不太黏却也甩不掉,⾼轩乾脆不理她,再加上公司合作的关系,她才能在他⾝边出没这么久。
许念洁呆呆地接过来,交往最久?现在进行式?
哇…天俦集团财务经理?他们和⾼氏是长期合作的大集团,她真的是⾼轩的女朋友?
“本来我也没打算来找你,正巧来附近洽公,遇到了也是有缘,有些话想奉劝你,这样戏剧化的订婚甚至结婚,对你对他都不会有好处的。”
“这是我和他的事吧!”温和单纯的许念洁,很容易就被对方的气势给庒了下来,她局促地答道。
“结婚的确是你们的事,但扯上感情就不一定了,我和⾼轩从大学时就在一起了,他为了报复而娶你,我怎能坐视不管呢?”
“你说什么?”
“他有仇必报的个性我最了解了,当年你害他成为众人的笑柄,如今遇上了,他会怎么对付你,不是你能想像的。”蒋玟琦慧黠地瞅着她,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对付?”
许念洁脑袋轰轰作响,不懂她在说什么。他要对付她?怎么可能?
见她慌了手脚,蒋玟琦狡桧地笑了。她努力地想抓住他,没想到他竟然闪电宣布订婚,眼见不久就要结婚,她十多年的等待付诸流水,这叫她情何以堪?
斑轩那里她无从下手,对付这女人可就容易多了,情场如场战,别怪她来阴的,她要的绝不让人!
“他最爱整人了,尤其是得罪过他的人,你该不会以为他七年来对你念念不忘,好不容易重逢才坚持娶你的吧?别笑死人了!”她讥诮又不屑地看着她。
“至少他现在是喜欢我的,这是他亲口说的。”
许念洁努力巩固心头防线,却又因心事被说中感到羞聇,她是曾经这样偷偷奢想过,难道不可能吗?
“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要让你上勾,什么话他说不出口?”
“他会拿婚姻当筹码吗?你别开玩笑了。”
“所以我说你们不适合,他的狂肆你根本不了解,婚姻算什么?拐你上勾达到报复的目的才是重点,然后你的苦难才要开始呢!”
许念洁蹙起眉头。⾼轩不是这种人!可是她虽然明知不该相信她的话,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好慌,她不要才刚成型的幸福就这样溜走…
“娶你却和别人出双入对,这就是他的报复,你等着痛苦一辈子吧!”
不对!老爸不是说他们家不时兴外遇…可这真的有约束力吗?她的心越来越不安,心中信念斜倾就要崩塌。
“而那个和他出双入对的人,真抱歉,就是我,我可不会同情你。”她自信満満地睥睨着她。
许念洁被她的气势骇住了。她说的是真的?
“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一辈子过这种凄惨的生活?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蒋玟琦见目的已达成,噙着胜利的笑容离场。
她步出咖啡厅时正巧和去吃午餐回来的古奕安撞个正着,她风情万种地送他一个飞吻。“亲爱的奕安,掰掰!”
“这女人的心情怎么这么好?”
盯着她坐上停在路边的双B轿车扬长而去,古奕安不解地朝咖啡厅探了探,当他瞧见神情恍惚的许念洁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哇拷!这女人这种时候一定要出来搅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