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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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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在这里待下来吧!”毕招金道。

  冷冷的声响仿若屋外教人浑⾝打颤的寒风一般,而接下来要过的苦曰子更是让君不二不敢去想。

  他瞪大眼看着这破烂到不知道该用什么字句形容的柴房,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吹垮它似的破旧,里头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极为难闻的腐木味,教他这轩辕门的广陵堂主几欲作恶。

  这儿就是他往后的栖⾝之所?

  别逗了,有腐臭味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这儿没桌没椅、没炕、没床的,要他怎么在这里‮觉睡‬?

  “大‮姐小‬,这儿要怎么待?”他很卑微地问道。

  毕招金微挑起柳眉,细长而淡漠的眸冷冷地扫过来,轻掀杏唇道:“这儿如此宽敞,你想怎么待便怎么待。”

  言下之意是在告诉他,她待他相当礼遇了,别不知好歹!

  “可…可是这儿没有炕…”要不至少也要给他一条毡子吧?

  人秋了,倘若真要他待在这儿而不给任何一物御寒,岂不是摆明了要他去死吗?还是要他抱着成堆如山的木柴取暖?

  听说毕府大千金是出了名的刻薄,可再怎么刻薄,也不至失掉人性吧?

  “能够遮风蔽雨的,不是已经顶好?”

  她的语气仿若要他叩谢皇恩一般。

  “这…”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屋子会不会太简陋了些?他是个受伤的人,而且她还是弄伤他的始作俑者耶!

  “你在这儿歇着吧!我已经答应银儿了,就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直到你的脚伤痊愈为止;可是话说回来,你在这儿也不能白吃白住,若是闲着的话,记得把堆在这柴房里的木柴劈好,不用多,一天劈个十来捆即可。”毕招金不疾不徐地道。

  她冷冽的眸子直睇着他⾝后堆到屋顶⾼的⼲柴。

  “十来捆?”他简直不敢置信。

  老天爷!居然要他一天劈个十来捆…这种鬼话真亏她说得出口!

  他看起来确是挺⾝強体壮的,可他现下是受伤的人,腿还瘀青得严重,她连葯都没为他备来,便要他住在这湿气极重的柴房里,甚至还要他劈柴…他为什么要⼲这种苦差事?

  难不成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奴才相?

  虽说从小被差役到大,但再怎么样他现在也是个堂主的⾝分,竟要被这丫头呼来喝去,而且还是不讲道理的…他已经习惯差使人了,怎么可以让他在这个当头又沦落到被人差使的命运?

  呜呜,他真是命运多外…

  “太少了?”她挑眉轻问。

  “什么?还嫌少?”

  君不二声音陡升,黑白分明的钢铃大眼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副要把她给呑下腹的凶样;然而这神态并没有维持太久,只因他満腔的怒火在她冷冽的迎视之中,窝囊得熄火了。

  换上一张笑脸,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瘪十。

  “刚刚好,不多也不少。”他的双掌互搓着,像是要把一肚子的气都搓掉似的,而唇角強拉出来的笑意,更是让他的额上迸出了青筋。

  对,刚刚好、刚刚好…十来捆嘛,这算什么?

  大千金都这么说了,他能说什么呢?毕竟若不是她好心的话,他又怎么能赖在这里不走呢?

  做人要知恩报啊!

  “依你的腿伤,你…应付得来吗?”她挑起柳眉问他。

  她都蓄意这么‮蹋糟‬他了,怎么他还不走?绝不是她一看他就讨厌,而是她隐隐觉得这个男人的来意不善。

  当然,她不可能会笨到以为他是为了她们四姐妹而来:会愿意踏进毕府的人,除了是为毕府的万贯家财,绝无其他。

  “小的可以,大‮姐小‬不用担心。”他还能说什么呢?

  倘若他说不的话,岂不是称了她的心意?

  “好,既然你都要留下来了,那么我便同你把毕府的规矩说清楚,省得届时你怪我没先给你个底。”她稍稍回⾝,看着破窗棂外的风雪,有点微恼因为他而耽误了时间,待会儿她要出门收帐,八成又得乘马车了,走路铁定来不及的。

  都怪他,啥时候不来,偏是挑在一大早,拦脚虎似的挡了她的路。

  “规矩?”也好,说个明白,省得哪天他连自个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一,做多少才能吃多少。”她谈道。

  “合理。”不过分,只是这工作量到底要怎么算?

  不过不打紧,他就不信她真会泯灭人性到不给他一口饭吃;横竖他又不是为了当下人而来,赶紧在这伤还未愈时,把事情处理完不就得了?

  “二,在毕府里眼要正、嘴要紧,别说些主子们的是非,别到外头去造谣生事,不可接近二主子,当然也不准靠近三主子和小主子。”她缓缓地道,目光丝毫不放过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想要在其中看出端倪似的。

  “哦!”那是当然,这一点他可以体谅。

  不管是在哪一座府邸里,大概都会有这一项规矩吧!他自个儿⾝为堂主,一些常规,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她最后说的不要靠近其他主子…那就当作没听到好了。

  “第三,要多做、多行、多劳动。”

  “是。”

  啧,他还以为她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规定哩,结果还不都是大同小异?轩辕门也是这么管束下人的。

  “第四,毕府里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赏罚分明,端看你做得如何。”

  “明白。”管她的,谁知道他会在这里待多久?

  “第五不准随意拿府里的东西,一旦让主子们见着,立即押送衙门绝无二话,还有,依你目前的腿伤,不准随意地踏出这个院落,倘若让我在其他院落见着你,我会差人打断你的狗腿,并立即将你赶出府外。”她细长的水眸直瞅着他不带笑意的清冷面容有一股不怒而威,不恶而严的威仪。

  君不二眨了眨眼,僵硬地堆了一脸笑。“小的明白。”

  哇,把话说得这么白…她该不会是猜着了他到这儿的目的了吧?还有,他怎么老觉得她那一双眼犀利得像是要把人给看透似的。

  不过是个年岁较大的⻩⽑丫头罢了,犯得着把自个儿装得那般世故吗?

  “除了第五点之外,其余的只要没好好遵守而让其他主子们给撞见的话,犯了一桩便得要罚上五百文钱,犯了两桩是一千文钱,犯了三桩的话可就是一两银了,你可别到时候说我没早告诉你。”轻挑起柳眉,见他似乎是真的明白了她的威吓之后,的才満意地点了点头。

  “小的都明白了。”他能说不明白吗?

  难外头的人都说毕府大千金为人刻薄,逼死过不少下人…这下他相信了,他真的相信了,而且还会引以为戒,时时鞭策自个儿,省得到时候美人没拐着,反倒是落个人财两失的窘境。

  “那好,在这张纸上签名,以此为凭。”毕招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约。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待多久,这张契约可以让咱们都不吃亏。”

  他会签吗?签也可、不签也可,但只要他不签,她会立即把他给赶出去,对她而言是省事得多,免得她还得多方提防他而影响到其他正事。

  “这…君不二僵笑着,直盯着眼前的契约瞧,真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是该不该签;一旦签了,他就成了真正的下人,事事都得照着毕府的规矩做河若是不签,她八成会卑鄙地以此为由地把他赶出去…这阴险的女人居然把这种东西都给准备好了!

  “你不识字吗?”她斜闲睨他。

  “我当然识字。”他可有点不服了。

  倘若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连半个字都不懂的话,岂不是要笑死人了?

  “既然识字,那还不快签?”她晒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识字呢!若真的不识字也不打紧,同我说一声,我可以代签。”

  “我…”逼人太甚、逼人太甚!这女人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会这么瞧不起他。“我签!”

  他抢过纸来,再接过她递上来的笔.胡乱地汉上大名

  他可是堂主耶!每曰经手的帐本和银两不知有多少,倘若不是因为师父挥霍得太快,他何必在这儿让她‮蹋糟‬?

  这段时曰,他倒要仔细瞧瞧她这个毕府大当家有多能于。

  “你真叫君不二?”就有这种怪名字!收起契约,她转⾝往外走,不忘回头瞪他一眼。“那么先劈柴吧!届时我会来查看,倘若你连五捆柴都劈不好的话,今天的午膳就没你的份儿了。”

  “嘎?”不是都已经快响午了吗?

  要他劈五捆柴?这岂不是拐个别在戏弄他?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倘若他的腿没受伤,或许他还办得到,可是他的腿已经伤了,却还要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內壁那么多柴,她根本是故意的。

  是因为她猜着了他人府的用意,抑或是她本性如此?

  但真有人的本性会恁地阴险吗?

  “记得动作要快。”

  撂下这句话,毕招金快步地离开破旧的柴房,头也不回地走,庒根儿不管他到底是作何反应。

  “最毒妇人心!颓坐在一隅的君不二喃喃自语道:“不成,不能再这样呆坐下去了,非得要赶紧劈柴才成,要不今儿个可真的是要没午饭可吃了。”

  叹了一口气,勉強拖着一条腿,他奋力地走到门外,这才发现外头已经飘起雪来了。

  “不会吧!下雪了…”呜呜,他得在雪中劈柴吗?他的⾝子骨是挺好的没错,可是要他大半天都在雪中劈柴,还是吃不消的。他需要为了师父这么为难自个儿吗?

  可师父终究是师父,而且好不容易将他拉拔大不能要他当个忘思负义的人吧?虽说他是挺想当的…

  “唉,劈就劈吧!”在屋下找着了一把已经熔蚀得很尸重的斧头,他不噤又深叹了一口气,百般无奈地走人屋內把柴搬到屋檐下,很委屈、报可怜地劈起柴来。“是哪门子的斧头啊?锈成这样子,教人怎么用…”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斧头,有一股冲动想⼲脆撞死在门板上算了,然而怕自个儿没撞死反倒是渲坏了门板,到时候那个恶毒的女人又要他赔,他岂不是亏大了?不成,他可不想银子没赚到就先蚀了本。

  “罢了、罢了。”思前顾后,他还是决定认命一点,能劈多少便繁多少,顶多是午饭没得吃罢了,饿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已经很久没肚子了耶!

  **

  “哎呀,君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劈柴?”

  正认命地准备再举起斧头之际,突地听到不远处传来娇软的声音,他便抬眼往灰蒙的小径看去。

  “二‮姐小‬。”果真是她。

  毕来银后头跟着两名少年郎,撑着三把油伞走到他的面前,瞬即蹲下⾝,纤指轻挑起他刚毅的下巴,吓得他门也不是、不间也不是。

  “是大姐要你在这儿劈柴的?”她眼里満是爱怜。

  “呃…小的既然是要留下来,自然得要⼲点活。”只是这斧头实在是太糟了,就不知道能不能换把新的。

  毕府可是京城首富耶,不可能连把新斧头都买不起吧?

  “那怎么成?奴家怎么看得过君大哥如此辛劳?不如让奴家去同大姐说说,让君大哥可以到奴家的院落来,奴家绝对不会让君大哥⼲任何苦活儿的。”她娇软软地道,‮魂勾‬的杏眸直睇着他。

  君不二轻咳了一声,咕噜咕噜地转动着眼珠子,脑袋里头想的都是城里的闲言闲语。

  传闻一点都不为过,除了尚未见着的两位千金.光是这两位,就足见毕府果然是“奇人异事”颇多。

  说也奇怪,什么怪样子的人似乎都集合到毕府来了?

  他不是没受过姑娘家如此的垂青,可是敢如此放肆对待他的,也只有勾栏院里的花娘,她⾝为首富的千金,理该足不出户,理该不懂这些男女情事,怎么他老觉得她似乎相当不同于其他的大家国秀?

  难道是他太跟不上时势了?

  “小的…小的还得要劈柴,恐怕没有时间同二‮姐小‬闲聊,而且在飘雪,还是请二‮姐小‬先回去吧!”

  别耽误他的事,也别再‮逗挑‬他了,他真的无福消受啊!因为他已经签下“卖⾝契”了,已成了真正的下人,不于活的话可是会没饭吃的。

  横竖他现下把目标放在另两位千金,绝对不会选择前头这两位,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跟她多攀交情了。

  “啧!大姐同你说了咱们府里的规矩了?”她笑问,见他点了点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大姐也真是的,三妹立了一些无聊规矩,怎么人妹自己跟着瞎起哄便罢,居然连你也不放过呢?”

  “三‮姐小‬?”哦,这倒是可以顺便探探消息。

  “是啊!爱內的规矩虽是大姐定的,可是说要下人罚银两的,却是三妹这爱财奴。”她摇了‮头摇‬,又说:“不过不打紧,大姐其实人不错,我去同她说说,她应该会听我的。”

  她为人不错?是啊,没打断他的腿把他赶出去算是不错了吧?

  饭了翻白眼,他正要劝她打消念头,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二妹,你以为我事事样样都会听你的吗?”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果真见到一⾝胡服打扮,没有半点女人味的毕招金,打着油伞、冷着一张脸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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