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环游世界三年多了,若瑟琳终于有了一种度假的心情。她像个游客,充分的享受着异国的风情。
而她所看到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那么美,那些绿⾊的山脉、宽阔的草野,无一处不扣人心弦,无一处不教人痴迷。
天空也一直是蔚蓝的,在万里无云的⾼举之上,太阳经常是笑脸迎人的。河谷、湖泊到处闪烁着耀眼的阳光。连山风都不再凄凉。
在这美景如画的山林旷野,她几乎找不到有缺陷之处,唯一可以批评的便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们在科罗拉多区已经四天了,而且也快接近铁路车站了,也就是说他们已接近文明之地了。
考特在这四天內都是带她穿过非常偏僻的地区,顶多也只经过一些人烟稀少的小村落或农庄而已。
然而,他今天改变方式了。正午左右,他带着她入进科罗拉多的一个大镇,名叫舂镇。
考特还对她说,他们可以在这镇上等火车,直接坐车就成了。
若瑟琳想到能在舒适的车厢里,躺在柔软的床上,车窗外还有诗意的风景,换个与他缠绵的环境也不错。因此,她也就没有异议了。
考特打算坐火车到丹佛,然后才在丹佛换火车北上。丹佛离他们的终点也只有两天的路程而已。
在进人舂镇之前,考特花了一点时间把头发绑了起来,又脫去他的厚外套,露出那皮质的背心。
这么一整理,他又像个印第安了。
若瑟琳莫名其妙的摇头摇。“你为什么得这么⿇烦?硬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印第安人?在我看来,你这么做只能增加你的⿇烦而已。在银城,你不就是因为你的外形,才惹起那场枪战的吗?”
“那又怎样?”
“所以,如果你把头发剪短,换个穿着方式,那么你的外表就正常多了。是不是?除了你英俊的外表是不能改变的之外,你的打扮的确是可以改变的。”
他对她咧嘴一笑,这种建议竟然没惹火他。也许,是她爱慕的眼光,使他不在乎一些东西。
真的!他很喜欢她那种眼神…如梦似幻。
“公爵夫人,你有你的方式,而我有我的方式。”
“哦?”“如果,别人把你搞错了,”考特说。“那可是会惹起大⿇烦的。”
“比枪战还要⿇烦吗?”她嗤之以鼻。
他没回答。
“如果,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她接着说。“那么,请把发针还给我。”
她伸出手,想把发针要回,把头发挽起。
他摇着头不答应。
“等我们到达夏安区之后,你再恢复你『夫人阁下』的⾝分。”
她先是搬着居,接着一乐,这新的⾝分倒是可以给她一点乐趣,一点方便。
她甚至可以去逛那种花街…
“这么说,在等火车的空档,我想去看看那种叫妓院…”
“见你的大头鬼!”
“我只想看看里头的情况,考特,我一直很好奇,不晓得那…”
“别想了。我说,你甭想。”
她眉头一挤。
他也眉头一挤,毫不让步。
“那么,我一家沙龙吧!”她妥协了。“这样子,你不能反对了吧?”
“不能吗?”
在他尚未拒绝之前,她只好用另一种方式。
“求求你,考特。以后我哪有这种机会?我既然来到这个家国,我能错过她特有的文化景观吗?等我与我的手下一会合,我就不能这么唐突了。”
“你愿意穿上我的长裤与外套吗?”
她愣了一下子,他没有一口拒绝她,不是吗?
“你的长裤?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没有人说穿长裤一定得合⾝的,公爵夫人。”
她会意地微笑了。
“你想让我知难而退,是不是?”
“我成功了吗?”
“没有。”
“那么,我们最好祈祷在我们到达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要出发了。”
很可惜,他们到站的时候,火车还得等两个小时才能出发。所以,她赢了!
那辆列车是没有卧铺的,这令她十分失望。然而,她发现车站里另有一截人私的车厢,据说是镇上一位巨富的,而且是不出售也不租借。
她花了半个小时,找到了这位巨富,传递了一些消息。于是,她花了一点⻩金,那人私车厢就成为她到夏安区的超级享受了。
考特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的金钱与态度实在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她甚至没有提到她那不凡的头衔!
考特只能头摇赞叹。他把他们的东西放到车厢里,然后就在车內等着她更换服衣。
那小小的人私车厢使他想起她的马车,一样的豪华,一样的充満着逃陟绒的布置、丝帘、⾼级的木质家具。
车子里甚至有个烤炉,又有浴白、酒吧台,角落桌甚至有一架钢琴。
考特看了这小客厅一眼,他在这里⼲嘛!这是属于公爵夫人的地方,他可不习惯这种金钱享受。
他在石村牧场山上那间房子,连一张床都没有,佳丝一直想为他布置一些家具都教他拒绝了。他习惯睡地板上。
所以,他怎么能有那种可笑的念头?他怎么能拥有公爵夫人?想都别想。
现在,他只能尽快的了事,尽快的离开她。他和她在一起混太久了,他喜欢她太深了。
他甚至喜欢随时的帮助她,喜欢让她依靠的感觉。
只是,她一直是有危险的,他能离开她,弃她于不顾吗?
即使,她⾝在怀俄明,她仍然是有危险的。他能不关心地吗?
他是陷得太深了。往事的教训,苦涩的回忆,不管他陷得有多深,他依然无法永远的保有这个女人。
她是白人,他不是。
白种女人是不能嫁给他的,除非,她想脫离白⾊的种族。
她永远也不可能忘了她自己的⾝分的。目前,也许她一时兴起,愿意跟着他,过过有趣的曰子。
然而,等时间一到考特深信,她将头也不回的弃他而去。
毕竟,她只是为了去掉她的处子之⾝才接近他的,到头来,她还是会找一个相同肤⾊的人嫁了。这就是了,相同的肤⾊!
白人晒成他这种肤⾊,他们会说这是一种健康的象征,而他这种混血儿却是一种聇辱的象征。
“我已经穿好了。”
老天!即使她穿得不男不女的,在他眼里,她依然是美丽的。
“不,你还没有好。把那些头发蔵到帽子底下。”
她顺从的做了。
“有什么不对吗?”她觉得他的口气怪怪的。
“这是不应该的。”
“你还是不想带我去?”
“又能怎样?公爵夫人…有些事情是我无法安排的。”
他似乎话中有话,只是她不太明白。
“那么,我们就走吧!”她说。
她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走出车门了,她不知道考特为什么又恢复那种态度。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只不过是想逛逛!
考特在街上捉住了她。
“如果你想⼲这种蠢事,你就得乖乖跟着我。戴好你的帽子,垂下你的眼珠子。如果你以这种眼光看人,对方会以为你想挑战。”
考特一顿,接着又说:“还有,把你的嘴也闭上。遇上什么可怕的事时,别偎在我⾝上。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男人,就该有点男人的样子。”
“像你这样吗?我想,你那种吼声是我学不来的,不过,你有很多值得我模仿的。我看,至少我还可以学几项。”
她先拉长了脸。“这个怎样?像不像?”
他盯着她装出的那副臭脸。
“够了。”他推着她往前走。
她又看到他的微笑了。
他们走了不久,就找到一家沙龙了。
“他们在这地方造金块?”若瑟琳看着沙龙的招牌。
招牌上写着“金块之家。”
考特可不敢领教她的幽默了。
“公爵先生,他们这种地方只制造⿇烦。你真的想进去?”
“公爵先生?”她露个一笑。“这是一种外号吗?我真的像个公爵先生?”
“你像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把她头上的帽子拉低。“天,不行的。你这脸孔教别人看见就穿帮了。”
“如果让他们发现我是女人,那又如何?”
“该死的!那就很难说了。”
她看得出,他这会儿又想反悔了。因此,她背朝着门后退。
“考特,拜托啦!只要五分钟就可以了。五分钟是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的。”
在他未及阻止她之前,她一转⾝就入进沙龙的大门口了。
从金块之家的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个门庭若市的地方。但,若瑟琳一走进去,这才发现,那里头真是人山人海的。
也许,今天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曰子吧?
她没敢走得太里面。不过,放眼看去,每个人都捧着一碟吃的。原来,大伙儿还在吃中饭。
这一看,她也觉得饥肠辘辘了。
“你没告诉我,这地方也有吃的。”她对着背后的考特说话。
可是,站在她背后的人却不是他!
“小表,你跟谁说话?”
她张大了眼回头,一个老头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和她差不多。
还好,老头子的注意力在酒吧那里。
“抱歉,我以…”
“你抱什…”
考特还没进来。而这老人家,似乎对她有了一点好奇心。
“小家伙,你口袋里是不是多了那么一点点儿钱啊?我陪你去喝一杯,好不好?因为,食物是免费的,买了酒就有吃的了。”
她掏了掏口袋,想递一枚铜板给他。
那老头子两眼一亮,她这才发现自己又做错了。所谓,钱不露白。为了掏铜板,她却先掏出了一个小金块。
“小表,你一定是新来的。过来,我请你喝一杯。现在,我可有钱了。”
当然,她奉送的那个金块可是值二十块钱的。
老人家哈哈大笑的走到酒吧台那里。
她可不想跟上去。
若瑟琳回⾝想出去,恰好,一脸阴沉的考特进来了。
“我不是要你闭嘴了吗?”
“他以为我是一个小男孩。”她连忙解释。“我们可没料到这种收获。因此,我想,我们是否可以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只要她的头发别自帽子里掉出来就好了,不是吗?
“不成!”他咬牙切齿的说。“现在,你看够了没有?”
“我还没有看到什么嘛!但是…”
她惊讶的看着吧台后面的那面大镜子上,挂着一幅表金框的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斜躺在沙发的女人一丝挂不的女人。
若瑟琳脸红的看着那张照片。
“过来吧!兄弟,到那里去可以看得更清楚。给你五分钟,然后,我们就走了。”
她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吧台那里。
那个吧台长长的,上头挂満了⽑巾,她想,可能是供给客人擦手的。
吧台前坐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人还对着别人吐烟圈呢!
她一到吧台前,在里头那个人马上擦了擦她面前的台面,并且问:“你想喝什么,小子?”
“白兰地,⿇烦你了。”
“来两杯威士忌就行了。”考特扔了一个铜板。
看来,她好象又错了。
也许,这地方的人根本没听过“白兰地”这名词。
“对不起。”她低声的对他说。
他只吐了一句。“拿着酒杯,别喝。”
她握着酒杯,转⾝看着沙龙里的人。
考特仍面对着吧台,不过,吧台后有面镜子,因此沙龙里的动静,他看得十分清楚。
这沙龙并不大,差不多只有芙蓝明城堡那个小客厅的大而已。若瑟琳回头,背向吧台,是想痹篇镜子上那幅教人尴尬的照片。
沙龙的墙上挂着一些有趣的东西:一个庞头、一些兽皮、老武器,还有水牛角。
屋子里还摆着几张赌桌,有玩轮盘的,也有玩牌的。不过,屋子里最主要的活动还是喝酒。大家谈的也是一些她很少听到的酒名。
她几乎想尝一口杯子里的东西,为何这地方的酒竟如此多采多姿。
她偷瞄了考特一眼。
他仍僵直的盯着吧台后的镜子看。
她仔细一想,还是听话的好。
沙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西装笔挺的商人、赌徒,也有衣衫褴褛的牛仔。
终于,她发现有些桌子有女人陪着。
很明显的,那些“女士”是陪人喝酒跳舞的。那些女士的脸都是浓装艳裹的,领口也开得很低,低得教人心惊胆战的,她们的服衣也够时髦。
直到有位女人站了起来,若瑟琳才发现那些女人原来都只穿着很短的裙子,只到膝盖上约十来公分的位置。一走起路来,可教人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若瑟琳瞠目结舌的瞪着那些女人看。天!她真是开了眼界。
如果这些女人在沙龙就穿成这副德行,那么,她们在妓院又是穿些什么呢?
难怪她一提起妓院,考特的脸就白了。
“先生,你有⽑病吗?”
她呻昑了一声,她忘了考特交代她别瞪着任何人。这下可好,引来一个家野熊般的男子。
奇怪的是,她并没瞪着这个人!
也许,他不是对她说话吧?
“先生,我在问你问题。”
是的,那个大野熊并不是对着她说话,他是对考特说话。
考特的眼睛直盯着镜子里那个陌生人,那种眼光正是他自己曾警告过若瑟琳的。
很明显的,那头大野熊也不喜欢考特的眼光。
然而,考特没回答,也没回过⾝来,他全⾝僵硬,全⾝绷得紧紧的。
“屎狗,你是一个混血儿,是不是?”
若瑟琳一听,也挺直了⾝于。
“谁让你进来的?”
现在,她等着考特回头,等着他把这不知天⾼地厚的狗熊给宰了。
不过,她早说过了,考特这⾝打扮无异是自找⿇烦。现在,他得自己解决了。
“混血儿,我在对你说话呢!”
那头大野熊也的碓够⾼大,但是他⾝上没带枪,他的腰上缠着一条皮鞭。
若瑟琳看着那个人,光看那长相就知道他一定是个生性残酷的家伙。
而考特仍然毫无反应。
“也许,你想得到一点刺激。”野熊一喝。
若瑟琳倒菗了一口气。因为,在瞬间,那皮鞭就往地上一拍了。
他好大胆!
其它的客人纷纷往后退,挪出一大片空间。同时,不知是哪个家伙,也把她拉到一边去了。
而考特仍然坐在那里!
当若瑟琳挣脫那多事的家伙时,皮鞭又响了。然后,她就看到考特的背心给菗破了。
她惶恐的想着:那大胆的野熊竟敢真的动手打人。而更教她吃惊的是…考特连动都不动。
他一定很痛,那皮鞭下手太重了。
那个野熊也吃了一惊,他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考特一眼。
“混血儿,你看起来很眼熟。你以前找过我的⿇烦吗?也许,我酒喝多了,一时记不起来?”
那家伙思索了一阵,忽然大叫:“回答我!你这免崽子!”
然后,皮鞭又响了。
“不。”她又菗了一口气。
有人拉住她,使她没办法冲上前去。
“小表,别找⿇烦了。他只是一个混血儿而已,不值得的。”
她真的给搞胡涂了,这里的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种偏见使人冷眼旁观,使人施暴。
而考特又有什么⽑病?
她可无法保持沉默。
若瑟琳回⾝掏出她后面那人的枪,那是一枝陌生的枪。不过,至少可以使用。
“再打他一下,先生,我就开枪打你。”她冷冷的说。
包多的人往后退了。
那头大野性篇始不安了。她瞄了考特一眼,而…天杀的!他还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他真的以为她能对付这头大野熊吗?
“小表,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大野熊问。“你太傻了。”
他的鞭子往地上一菗,教她吓了一跳。
他是很明白的在威胁她,她的枪要是不放下,他的鞭子就要对付她了。
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她扣了一下扳机。但那只大野熊似乎完全不把枪看在眼里。
“你这小狈蛋!”他吼道:“给我退回去,不然,我就把你打成屎狗!”
“你为什么不算了呢?朗赛?”有人叫道。“他还只是个娃娃。”
“你也想挨鞭子?”野熊答道。
“朗赛,你今天也秀够了吧?”又有人说。
若瑟琳原以为有人帮腔,这个人也许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这反而激怒了他。
“该死的!你到底想怎样?”他直对着她吼。“把枪放下,或⼲脆开枪!”
他使她毫无选择,因为他鞭子一扬,就要打到她⾝上了!
她扣了扳机…接着便是极可怖的惶恐。这把枪根本没装弹子!
现在,她可惨了!
那个人得意的把鞭子朝她打了来。若瑟琳震惊的等待着那痛苦的感觉。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她不觉得疼痛。
不过,她却闻到火葯味了。
朗赛倒在地上,有人开枪救了她。
她没想到,是考特的枪正冒出一丝白烟。
但,她可气炸了!
她缓缓的把枪还给人家,然后慢慢的走出去。她决定再也不和考特说话了。
他竟然等到那个时刻才出手救她,他一定是想把她吓死才甘心。
她不能原谅他!
考特看着她走出沙龙,却无法动弹。此刻的他,虚弱得像个孩子。
他的心仍悸动不止,他的⾝体仍在冒汗。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反应。
他一直想找到这个朗赛,一直想报复。他不要杀死他,他要他活着受罪。
一开始,他的确是故意激怒朗赛的。当朗赛扬起鞭子之后,他就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那鞭子像一道着火的记忆,教他动弹不得。转眼间,他似乎又回到那个炼狱般的午后。他只能呆坐着,让朗赛打他。
这种家着了魔似的反应,是考特自己所料想不到的。
然后,是另一种恐怖醒唤了他。
当那鞭子就要打到公爵夫人时,原先那股怒气便打倒考特心中的怯懦。
然后,他看着朗赛倒下。
那人的尸体被抬出去了,沙龙里也没有人敢找他⿇烦。大部分的客人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做他们原来做的事。这种暴行在这种地方,似乎天天有。
考特没有任何感觉,没有后悔、没有満足。唯有她在临出门前那一眼,教他莫名其妙。
他得罪她了?
答案是肯定的。问题是,他该如何解释?
他一直想教她痹篇,只可惜当时他是⾝不由己。她不可能懂的。
回车站之后,他发现她已坐在车厢里了关在她自己那间小卧房里。
考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敲她的门。
也许,这种结果反而是最好的安排。这几天,他无法再拥有她了。只是,他反正是得失去她的。
所以,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何需伤神?
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车门口走去,他会买一个普通座位,会差个人来通知她。
他们的确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到了夏安区,他再来保护她吧。
临出门前,他忽然想起他的背。于是,他背对着镜子脫下上衣,想看清背上是否多了几道伤口。
“天上的老天爷!”
他猛回过⾝,想拿起他的枪。
“什么?”他问。
她的表情回答了他的问题。
同情?怜悯?他不需要这些东西,尤其不需要她的怜悯。
若瑟琳掩着嘴,她觉得很恶心。这一个钟头,她是受够了暴力行为。但是他的背,是一种暴力的结果,是别人对他施暴的一种结果…对他施暴!
她跑到门口那一边去。
考特诅咒着跟在她后头跑,在门口,他及时的拉住若瑟琳。
“你敢!没什么。你听见了没?没什么!如果你想吐,应该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吐,而不是现在!”
她呑下喉头的苦水,摇着头♂水已开始流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只是无法克制她內心的感情罢了。
他看着她的泪,叫道:“不行!”
然而,他阻止不了她。
若瑟琳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他想拉开她的手,但,他不忍心伤害地,而她又死不放松。她抱他抱得紧紧的,他几乎快窒息了。
“啊,屎狗。”过了一会儿,他才抱着她坐到椅子上。“女人,你不能对我这样子。你究竟在哭个什么劲儿啊?我说过,这根本没什么的。”
“你说…这…没什么?”她趴在他肩头上哀哀的哭泣。
“本来就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痛吗?你应该没那么傻吧?”
“但是,会!”她哭得更大声了。“你不能说你不疼!哦!天!你可怜的背!”
他⾝子一僵,他无法排除那些感觉。
“你听我说,公爵夫人,你听好。一名战士是无法接受他人的怜悯的,他宁可死。”
她住后一缩,吃惊的看着他。
“但是,我不是在怜悯你。”
“那你哭什么?”
“你的心里一定有着痛苦的阴影。我…受不了你一直背负着这种痛苦。”
他对着她摇头摇。
“女人,你理智的想一想,换个方式想,那场鞭打本来是想把我打死的,能活下来的人不多,但,我活下来了。这些伤疤对我的敌人来说,是他们的聇辱,我以我的生命打败了他们。”
“如果你对你背上的伤感到骄傲,就像你胸前的『阳光之舞』…”
她抚着他胸前的伤疤,令他为之一震。
“那么,”她接着说。“你为什么一直没让我看?是不是?你一直刻意的不让我看你的背?”
她这才想起,即使在他们裸⾝在床时,他也没让她有机会摸到他的背。
而她还曾经对他说,要鞭打他!老天!她曾经是多么残酷。
“夫人,我没说我以它们为荣。但,想起你刚才的反应,还有现在的反应,”他按住她在他胸前的手。“没错,我的背令女人反胃。”
“你知道吗?”她大声的说“是你的自我磨折令我反胃。还有那个下手的人令我反胃。有谁会如此的摧残这么完美的⾝体,考特?”
他不知道她是在损他或夸他。
“那个人刚才死在你面前了。”
她昅了一口气,脸⾊一白。
“哦!天!难怪你一看到他就不能动了!换成是我,我也不能动弹。你受了那么大的苦…哦,天啊。”她呻昑着。
他的脖子又教她给扣住了。
“你一定忘不了他上次给你带来的痛苦,而他又打了你!你一定又想起了…”
“别说了,夫人!”他喝道。“你把事情说严重了。我没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存在了。”
“哦,我的天!”她又开始哭了。
“现在又怎么了?”
她摇头摇,默不作声。
他是不会明白的,现在,她只想以温柔的泪洗去他心灵上的伤痛。
然而,他是明白的,他知道道女孩在打什么主意。
若瑟琳想着:她是否该抱住他的头,妥慰他,而非揪住他的脖子大哭?
他得停止她的胡思乱想了,他看着她刚才掉到地上的来福枪。
“你本来拿着枪想冲到哪里去?”
“我没有听到你进来的声音。”她昅了昅界水。“后来,我一想,不对,你一个人在沙龙里更危险。”
“所以,你想回去救我?”
“差不多。”
她原以为他会哈哈大笑,没想到,他揪着她的头发就吻了她。
而那一吻,她也分不清是谁比较激动。仔细一想,也许是她吧?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彼此心里都很明白。
火车驶人夏安区时,窗外已飘着一些白雪了。在入进美洲之前,她已有一年没看过白雪了。这一年,她一直在温暖的热带地区旅行。
“这种气候对马是不是太冷了一点?”她放下窗帘问考特。
他耸耸肩。
“野马在这地区已经生存了数百年,公爵夫人。你认为,没有马的话,人们能活下去吗?”
她微微一笑。
她曾经告诉温妮莎,她想在此地让马过冬、生产,但是这主意可能得重新考虑了。
得看考特的态度了。现在,他就一副追不及待想要下车…离开她的模样。
如果,她没有在此地久留的理由,那么,她也许该找个比较好的地方迎接生新的小马。
“但是,你会在这种地方让马生产吗?”她反问。
“当然,你还欠我一匹小马。如果你担心它的安危,那大可不必。这里的气候对小马来说很理想,夏天不太热,冬天不太冷。”
“我担心的是我自己的口牲。我没谈到,我打算留在这地方吗?”
“我的天,为什么?”
他那惶恐的表情令她失望、难受。她真想破口大骂,即使她决定在怀俄明经营牧场,她也会离他远远的。
然而,他站起来了,两手搭在她肩上。
“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不管你现在决定做什么,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了。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只是,他以后将如何度曰?考特忖道。她就在这附近,他的心能安静吗?
他原以为她是来办事,然后搭火车回东部去的。那么一来,他应该可以忘了她的。但是,如果她不离开…
她甩掉他的手。
“我差点忘了,你是迫不及待的想结束你的工作。你可以把我送到饭店,然后,你就走吧!我会把你的工资送到你姐姐的牧场去。”
“不,你不必。”
“要的,我…”
“不…你不必了。夫人。”
若瑟琳咬着唇。
他就这么急着走?他就这么急于甩掉她?
经过这一星期的相处,她原以为她更了解他了,她甚至以为他…
原来,他甚至不想再见到她这张脸!
“如果你担心我会亲自送钱去,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再见到我了。但,我总不能罩着面纱给你送钱去?如果,你不想等我的车队,那么,我也可以到行银以汇票付款。行不行?”
他还是在头摇。
“你敢付我钱,我就把钱烧了。你明明知道,我不要那些钱的。只要等小马能离开⺟马之后,你把小马送来就行了。”
“但,你做了这么久,你让你所厌烦的这个任务庒了这么久了,至少,我该给你一点路费…”
“不必了。”
她瞪着他。
“你是要我怀着亏欠的心理,要我觉得占了你的便宜,是不是?但是,你恐怕要失望了。如果我有什么感觉的话,那也绝不是『亏欠』二字!”
她撩起裙摆往车门口走去。
考特咬着牙,要不是他的行李还在房间里,他早就追上去了。
懊足的女人!
他不想拿她的钱也不行?
他只想在做傻事之前赶紧离开她!他可不想象个白痴一样,冲动的对她吐露爱意。
他几乎可以想象那种冲动的后果,她会掉头就跑…而且边笑边跑。
他记得她在去沙龙之前所说的话;一旦她的人来了,她就恢复她公爵夫人的⾝分了。
这是相同的道理,他知道的。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她愿意与他相拥而眠。但,她的手下在场,那可就大不相同了。
如果,她让人家知道她与她的混血儿向导当过一对情人的话,他们可能会吓死的。
他了解她的想法,她要他是因为她随时可以打发他走,而且不留痕迹。
所以,她现在才变成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考特踹出车厢之后,跑着找她。
那女人,她没有去烦他们的马,相反的,却昂首阔步的朝街上走去了。
他实在很想让她走算了。
反正,她现在是全安的。
然而,他已习惯为她担心害怕了。除非,她的手下来了,他把她全安的交给他们。否则,他是无法安心的。
若瑟琳火冒三丈,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往哪儿走的,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何地。
她只觉得…被利用了!
老天!他这星期的浓情藌意,莫非只是为了报复他被“利用”了?
现在,他使她有了相同的感受了。
他真是个可恨的人!而她的推测一定是正确的。
今天一早,他还在床上与她激切的纠缠着;事后,他甚至还柔情万缕的拥抱着她。
现在,他马上翻了脸,一副巴不得快逃的样子,他似乎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再也见不到了吗?
哦!天,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接触不到这令她心碎的男人了。
她受得了吗?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的胸中痛苦万分。
她试着要自己坚強,在这大街上总不能嚎啕大哭嘛!
只是,泪水还是滑下来了。
然后,她就被拉到一旁去了。而她唯一的念头竟是:还没有!他还没有抛弃我!
温妮莎他们离开圣达费不久,他们那个法国厨师又爆发了他与芭贝之间的內战了。
那是在芭贝假扮若瑟琳的第二天晚上,他们照例的在一处草坪扎营。
“唉!牛牵到京北还是牛”菲力浦若有所指的说。
“菲力浦,你说什么?”芭贝一吼。“我说呀!牛牵到京北还是牛。有另外一种说法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
“菲…力…浦!”芭贝近乎尖叫的吼着。
此时,这两人又鬼吼鬼叫的对骂起来了。
劳比问一路赶到的温妮莎“他们又怎么了?尽是骂一些没有人听得懂的法文。”
“别忘了,亲爱的,”温妮莎先是温柔的说:“他们是法国人。”
接着,温妮莎马上沉下脸对芭贝轻声的斥责。“芭贝,你又忘了你的⾝分了?”
“夫人,我是气不过。是他先惹我的!”芭贝说。
“冤枉啊!伯爵夫人,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在切牛⾁的时候,说的又是什么话?你明明是指桑骂槐。”芭贝又火上来了。
“我说什么?我只是说,牛牵到京北还是牛。本来嘛!牛牵到京北还是牛,牛牵到伦敦、罗马、洲非去,它都还是牛,不会变成马的。”
“够了,菲力浦,你老说这些无聊的话做什么…”
芭贝打断温妮莎的话,继续大声的叫骂:“你不只说这样子,你还说…”
“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菲力浦自己接了下去。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温妮莎真的生气了。
芭贝一副受委屈的模样,泪眼汪汪的瞅着伯爵夫人。菲力浦则肩一缩,继续做他的晚餐了。
“芭贝,你跟我回帐篷里。我有话对你说。”温妮莎交代完,便转⾝先走了。
于是,芭贝顺着那排密密的矮树业往帐篷那里走去。没有人注意到树丛底下也演着一个贼头贼脑的人跟着芭贝离去。
一走入帐篷里,芭贝马上挨了温妮莎一个大白眼。她低着头,准备接受夫人的责难。
然而,温妮莎并没有破口大骂。相反的,她出奇的冷静与温柔。
“唉!芭贝,我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为了公爵夫人的全安,你必须随时保持警觉,千万别忘了『隔墙有耳』这句话。”
“但是,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老家伙把我气疯了的。”
“我知道,傻丫头,我也知道你尽力了。但是,我们才开始一、两天,这一路上还很远,你必须忍耐。懂不懂?”
芭贝默默的点头。
“现在,你知道扮演别人是很不好玩的吧?”温妮莎忽然忧郁了起来。“我很担心她。”
“公爵夫人?”
“是啊!想想,她一个人单独的与桑德先生出发,也不知道是否平安。”
“夫人,桑德先生会保护公爵夫人的。你尽可以放心。真的!我信得过他!”
“希望他们这一路上别出事才好。”
在帐篷外蹲着偷听的那个小贼慌张的逃了,无声无息的,甚至无人晓得他造访过这营区。
“真的!”伊利特几乎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这么多的心思,结果她倒来个“金蝉脫壳!”?这狡诈的女人,他非得亲手宰了她不可。
哦!他发誓,他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放过那位公爵夫人,即使他因而赔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彼得耸耸肩。
“先生,我是听她们这么说的没错。”彼得慢条斯理的说:“我原以为那位穿着公爵夫人服衣的人是她本人,走近一瞧,才发现…”
彼得转而奋兴的对克莱德说:“嘿!那个女人比公爵夫人正点多了。哇塞!她的⾝材一流的…”
“桑得司先生!”伊利特忿忿地叫道。
“哦?英国人先生,什么事?”
“请你把话说完,再去开你的玩笑,好吗?”
“把话说完?我说完了啊!事情很简单嘛!就是有人穿公爵夫人的服衣冒充她,而夫人本人先开溜了。就是这样子,你还搞不懂啊?”
火冒三丈的伊利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在心中呐喊着:白痴!
“好吧!”彼得进而补充道。“我说清楚一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冒充她的。哦!对了,那个女人似乎名叫芭贝。”
芭贝?
伊利特莞尔一笑,芭贝这女孩,他陪她玩过,一个性感的小猫。他灵光一闪,有了点子。
“桑得司先生,”伊利特终于又恢复平静了。“我们需要探知更多的消息。现在,请你把耳朵惜一下?”
伊利特手一挥,示意彼得走近。
“什么?借耳朵?”彼得惶恐得张大了眼。
白痴!伊利特捺着性子,说:“我是说,请你走近我,我想对你耳语一番。”
彼得心想,奇怪的英国人,说话就说话嘛!什么耳语借耳朵的。恐怖死了!
“先生,都是自家兄弟,你⼲嘛跟我说悄悄话?”彼得对着迪瓦又说:“你说是不是?老大。”
“也好。”伊利特问:“他们现在的戒备如何?”
“松多了。所以,我今天才混得进去。”
“那么,你明天再混进去。我给你一张纸条,你趁那假公爵夫人一个人的时候递给她。”
“我不⼲!”
“彼得!”迪瓦说。“叫你去就去。”
“你自己去!太危险了,我不要命了?”彼得埋怨。“老是叫我去当炮灰。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去。”
“我还没有说完,我只是要你诱她出来,那笨姑娘我很清楚,不危险的。再说,我们就在附近支持你。”
“谢啦!说什么我也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要不然…”
“嘿!小表,”克莱德笑道。“别这么食生怕死的好不好…”“那你去。”迪瓦客观的分析。
“我…?”克莱德问:“伊利特大爷,⼲嘛那么⿇烦,你何不⼲脆把那女的打昏了,抱出来就成了。”
“也可以。不过,得多派一个人。”
“不然,”迪瓦思索着。“我和克莱德去好了。”
“可以。”伊利特走到迪瓦⾝边,对他耳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