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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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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秦沃雪手提灯笼,不回自个儿的闺房,反倒是往前院东边的树林定去,吹熄手中的灯笼,蔵⾝在一片漆黑之中。

  林子外头的小径闪过一抹颀长的⾝影,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离开,紧靠着树⼲的秦沃雪偷觑了辜在渊一眼,吐了好大一口气,疲惫地沿着树⼲坐在树下。

  “哼!想找我,没那么容易。”她吐了吐‮头舌‬。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辜府就在这附近而已,倘若他要回府,也不过是几十步的路程罢了,他何苦老是窝在这儿,甚至夜夜挑诱她?她才不信他真的只是想瞧瞧她⾝上的玉佩。

  但,这一同可不能再让他予取予求了。

  想拿⾝子诱惑她,也得要有办法先找到她!

  也不想想这是谁家,只要她有心要躲,他肯定是找不着的…虽说这座林子他们儿时炒玩,可他已经许久没踏进这里,再加上天⾊已暗,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她在这儿。

  他肯定足把这儿给忘了…

  秦沃雪拾眼睇着一片黑暗,回忆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闪过。

  以往,他和她总是在这片林子玩得不亦乐乎,玩得不愿分开,只要一将他们分开,她就会掉泪,那感觉好似寻觅已久的东西总算被她找着了一般,教她万般珍惜。

  可,她珍惜有什么用?他又不懂得珍惜…

  真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这样纠缠她,到底想作啥?难道真的只是想和她重修旧好?

  可,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不对劲!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的…他到底蔵了什么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啧!他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同她说的?

  她微恼地踢了踢土,却突地踢到了某样物品,疼得她抱腿直跳,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恨恨地回头,在一片黑暗中寻找那个古怪之物。

  不是树根吧?她常被树根绊倒,感觉不太一样。

  她微恼地眯起水眸,想在一片黑暗中找出害她脚疼的东西,这一摸竞让她摸着了一个古怪的东西。

  “怪了,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双手抓着一个瓮于。“哎呀,怎么拿不起来?”

  到底是里头装的东西太重,还是埋得太深了?

  可恶,早知道方才就不吹熄灯笼了。

  案沃雪一边念着、一边扒土;不管了!反正它弄疼她了,她非要把它挖出来看个仔细。

  她非要瞧瞧这里头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咦?会不会是爹蔵了银两在这儿?

  不对,若真是爹蔵起来的,肯定是连让她瞧都不肯的珍品,可…会有这种东西吗?

  “你在⼲什么?”

  “喝!”

  她突地眺到一尺外,不慎跌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你是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里蔵着讪笑,有力的臂膀将她轻轻地扶起。

  “萧大哥!”她不噤娇斥。

  他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别看她剽悍得很,实际上她很没胆,一声不响地靠过来…又不是那个冤家,萧大哥作啥学他?

  “瞧你吓的!”萧侯献依然笑着。

  “你还笑我…”真是没良心,吓着她居然还嘲笑她,也不想想这里一片漆黑,任谁都会被吓着的,不是吗?“对了,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是习武之人,眼力自然比你好得多。”他顿了顿,依然在笑。“方才远远地便见着这里有人,我还以为是偷儿,上前查探,谁知竟见你半夜不‮觉睡‬,到这儿挖土。”

  “谁说我不‮觉睡‬?”天晓得她困得双眼酸涩了!

  “那你在这儿⼲什么?”

  “我…找东西。”她心虚地道。

  她才不让他知道自己避他避得紧呢!她已经够烦了,不想再闹出更大的⿇烦困扰自己。

  “什么东西?”

  “瓮子。”她睑不红气不喘地道。“你⾝上有打火石吗?我这儿有灯笼,点亮了可以瞧得清楚些。”

  “是吗?”他取出打火石,点亮灯笼,往树根处探去。“是这个吗?”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见他飞快地挖着土,没一会儿便将整个瓮给拔了出来。

  “哇!还是萧大哥厉害。”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他拉开了瓮子上的封口。

  “是…”她乾笑以对,连忙将瓮子接过。“瞧了就知道。”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要闪避辜公子所以逃到这儿躲起来。”萧侯献睇着她往瓮子里掏的手。

  她一愣,立即露出傻笑。“怎么会呢?”

  他是从哪里瞧出来的?

  是因为今儿个她拉他上客栈,摆明了要抛下辜在渊不管?

  “倘若我没记错的话,老师似乎挺讨厌辜公子。”他突地道。

  “怎么会?”她抬眼睇着他。

  “你不知道吗?”萧侯献略感意外地睐着她。“你急着要嫁给他,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老师极厌恶他,千方百计想除掉他,所以才趁着老师驾鹤西归,赶紧嫁给他呢。”

  “嘎?”

  她怔愣地睇着他,深锁眉心,将瓮子里的东西取出,发现竟然是一些纸,上头还写了些歪七扭八的字;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辜在渊的字…他笔下的丑陋字体教人难忘。

  她想起来了!这些东西是好几年前她和他一起放在瓮子里的,他们还约定成亲后再一起挖出这瓮子…

  天!多教人怀念哪,她和他也有过这般单纯的时候。

  “怎么了?”

  见她发愣的模样,萧侯献轻推着她。

  “没事。”

  她摇了‮头摇‬,将纸张小心翼翼地收回瓮子里。

  上头还写着此情不渝呢!他写了一张,她也写了一张,可实际上呢?经过两年的分别,一切都变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真是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哪…对了!方才萧大哥提起爹相当厌恶辜在渊,甚至是千方百计要除掉他…

  “萧大哥,你说我爹很讨厌他,甚至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他,这所谓的『除掉』是指真的想要对他不利,还是…”

  “在你离开汴京的这两年,老师三番两次要官府找他的⿇烦,让他没办法在汴京生存;不过他倒是挺了不起的,不管老师怎样待他,他依然不向老师求饶…虽说我不明白他为何一见着我便觉得恼怒,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他的。”

  闻言,她呆若木鸡。

  这两年?

  对了!这两年来,爹常在她面前说他的不是,老说他一⾝铜臭、市侩得很,老说他什么什么的,太多太多了,她根本就记不起来爹还说过什么,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爹所说的,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可不是?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最懂她的心思,而她也总是能揣度出他的想法,可这一回为何她会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真是她变了?还是她忽略了什么?

  “瞧你似乎欺得很,要不要回房休息?”见她脸⾊登时苍白许多,他不由得轻声询问。

  “嗯。”她抬眼睇着他,轻点着头。

  说得是!她真的很累,脑袋都快要糊了,疼得紧哪…她叹了一口气,抱紧怀里的瓮于,徐缓起⾝,可才走了一步,一股疼痛感忽地自足尖往上窜,疼得她⾝子一斜,不偏不倚地往他⾝上倒。

  “你的脚怎么了?”萧侯献急问。

  “方才踢到东西…”哎哟,怎会这么疼?坐了好一会儿,她都忘了自个儿的脚在疼呢。

  “要不要紧?我抱你回去。”他搂紧她。

  “不用、不用…”她连忙摇手。

  这怎么成?若是让他撞见了,她岂不是跳到⻩河都洗下清?

  “你们在那边做什么!”

  突地一声暴暍传来,她随即转⾝望去,惊见他就站在小径,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她不噤低叹一声…

  “唉!我的命运怎会恁地乖舛?”

  …。。

  “睡了?”

  喂!他真是将她的闺房当成他辜府的新房不成?

  天天上她的铺子报到,又夜夜摸黑跑进她的闺房,他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真是过分!

  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逃到林子里躲起来,也不会因此踢疼了脚,也不会因此发现那个瓮子…对了!那个瓮子…算了,她还是忍一忍好了,她有些话想问他,就算他的脸⾊臭得吓人,还是…先忍一忍吧。

  秦沃雪窝在贵妃椅上,将瞧了一半的书合上,斜睨着端坐在床榻上的他。

  “我的脚在疼。”

  闻旨,辜在渊随即起⾝,不由分说地抱着她走回床榻,将她安置好后,再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到底是谁习惯了谁?

  哎呀!好卑鄙的男人,居然老是用这种手段对付她,若哪曰她真的“失守”了,岂不是真的要对他举白旗投降?

  她不是没机会逃,她只是贪恋他的拥抱…

  结实的胸膛暖暖地烫上她的脸,在这沁凉的夜里,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如奶娘所说的,肌肤之亲真的会教人把持不住…

  现下,她已经快把持不住了,怎么他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好可恶!居然要这种手段,居然拿自个儿的⾝子诱惑她自投罗网…

  呜呜,她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笨笨地往他怀里窝?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下会…对了!正事。

  “在渊。”她轻唤了声,感觉他的⾝子微颤。“在渊?”

  怎么不回话?

  “正听着。”他的嗓音耝嗄。

  “哦!”他突地这么安静,反倒教她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咙再道:“在渊,那个…”

  唉!太久没这么唤他,现下要她这么唤,不知怎地,还真是有点害羞啊!羞意一上心头,说起话来便呑呑吐吐、结结巴巴,一点都不像平曰口若悬河的她了。

  “说!”

  奔在渊环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

  “在渊,我在想…”背对着他说话真的有点怪,感觉上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还是面对他比较好吧?

  他老是爱从背后抱着她,手总是不安分地在她⾝上游走,甚至还挺嚣张地东摸西摸,是吃定了她侧躺着,就算想踹他也踹不着…唉!心机真重哪,想不到他的城府这么深…

  想了想,她决定先躺正⾝子,却发觉自个儿被他抱得极紧,连想要躺正都不

  “你的手在做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她正要说话呢,她知会他了,他应该知道,所以他该要尊重她的,是不?他怎能放任自个儿的手胡来?

  “我在摸你的玉佩。”

  “你没事摸我的玉佩做什么?”他怎么还记得玉佩的事?

  “我想摸,不成吗?”他拉开她碍事的手。

  “当然不成。”

  倘若他真是摸着了玉佩,他就会知道这一块玉佩正是当年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然后他一定会猜想她对他余情未了,届时他肯定会吃定她!

  再者,他又不一定是要摸玉佩而已,说不定他⾊心大动、琊念一起,到时候她要怎么办才好?

  她怎能让自个儿落进那等困境中?

  “为何不成?”他微愠地问。

  “我说不成就是不成!”她气恼地道:“你听我说嘛,我现下有很要紧的事要问你,我…”

  “我不能吗?”他突地吼了一声。

  “我…我没有说不能,我只是不想!”她眨了眨眼,剔亮的水眸瞪着门板;唉!现下真不是好时机,都怪她忘了晌午发生的事。

  可,不管怎么着,玉佩是她的,他想看也得问过她的意思!

  “你凭什么告诉我不想?你是我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要你的⾝子要得正大光明、天经地义,你凭什么拒绝我?”他突地暴喝一声,将她庒在⾝下。

  她眨了眨眼,回神后,不甘示弱地道:“我已经休夫了!你不是我的丈夫!”

  气死她了!她有正事要同他说,他偏要在这当头提这事烦她,他是蓄意的不成?

  以为她是一般的姑娘家嚼?以为嗓门大一些,她就会伯他吗?

  比嗓门的话,她也不-定会输,只是难看了些,但若是他真想跟她此,她也可以奉陪!

  “休夫?若你不拿我当丈夫看待,又为何夜夜让我搂在怀里?”

  “那是…”她突地语塞。

  “是不是只要你想怎么着便能怎么着?若你真是对萧侯献起了‮趣兴‬,是不是也要招为人幕之宾?”他擒住她的双手。

  “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今儿个在林子里,你和他搂搂抱抱的,瞧起来就像在私会!”他怒红了眼。

  以往,他和她不也是如此?偷偷地相约一地见面?

  他太懂得她了,虽说她桀骛不驯、不拘小节,但倘若对方不是她中意的,她绝不可能这么不知羞;现下她这么做了,岂不是意味着她真是对萧侯献情有独锺?

  “见鬼了,你是哪只眼睛瞧见我和他在私会?”现下是怎么着?她给他几分颜⾊,他倒是开起染坊了?

  “若不是私会,那你们在做什么?”他俯视着她。

  “那是…”她现下不想提起瓮子的事。

  “是私会吧?”

  他又凑近她一些,近得可以让她感觉到他带着酒气的鼻息正吹拂着她。

  “不是。”她气恼地道。

  不对吧!今儿个应该是她有事要问他,为何反倒是他在质问她?

  “真的不是?”他瞪大眼,突地咬上她的唇,狠狠地印上齿痕,才蓦然松口。一倘若下是私会,你和他为何会同时出现在那个地方?你又为什么会窝进他的怀袒?”

  秦沃雪瞪大了眼,感觉咸腥的液体渗入口中,下噤大吼着:“是又如何?你又能怎么着?横竖我部说了我要休夫,你管我想要做什么!有本事你告宮啊,他就是官,我倒要瞧瞧你能怎么和他斗!”

  气死她了,居然咬她…很疼耶,他以往都不会这样的!

  奔在渊眯起魅眸,薄唇抿成一条线,不吭一声,箝制她的力道未松减一分,可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瞪着她。

  秦沃雪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她的脚在疼啊,可没力气顶他、踢他,若他真要使坏,她岂不是…

  咦?

  ⾝上的重量突地消失,她张眼睇着空无一人的闺房,再瞪向房门,不敢置信他会二话不说、转头便走…

  这是怎么着?对她使性子?

  难道就只有他有脾气,她便得任人欵侮吗?

  走!最好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对她纠缠不清,不要老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也不要对她使尽下流的手段!

  混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秦沃雪气得抿紧唇,泪水在眸子里打转。

  她心里有一堆疑问等着他解答,谁知道他就这样走了…走就走嘛!不管这些疑问到底有没有‮开解‬,她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

  说什么此情不渝,全是年少轻狂的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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