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现在住在店酒里?”
一如孟安琪所思,齐嘉郡显得意外不已。
“是啊,在跟家里和好之前,除了饭店我还能住哪?”孟安琪状似无铼奈的摇了头摇,苦笑解释着:“我是很想跟家里和好啦,可是我爸妈是很顽固的人,所以恐怕我还得在饭店住一阵子,等他们气消了看看能不能回家,不然就得考虑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你是怎么惹他们生气的?”他很难相信会有父⺟不让儿女回家的。
亲子间老闹这样,必定有很严重的原因。
“咦,我那晚不是跟你说了,你真的全忘了?”她睇着他,笑谑的道。所谓那晚,指的自然是因为同命相怜,所以有夜一情的那晚。
“你知道,我喝醉了…所以没什么记忆。”齐嘉郡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对那晚发生的事能有所印象,隔天早上当发现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时,他的心中也不会有那么多疑问,甚至懊恼自己的没用。
孟安琪理解的点点头,决定重新解释一遍。
“你也知道的,我在外国待了好一阵子,认识你的时候才刚回来没多久是不是?”见他点头,她云淡风轻半地继续道:“在我们分手之后,有天我以前在外国的男朋友突然跑来湾台找我,甚至当着我爸妈的面跟我求婚,但我爸妈却始终不能接受这么一个外国女婿,不管我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所以就跟我闹翻,气得把我赶出家门。”
“你要嫁人了?”齐嘉郡惊讶的问道。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似乎有些不是滋昧。
交往的时候,她提也没提过曾有个那么要好的男友,而且,一跟他分手,就准备跟别的男人结婚,未兔也太…嗯,他好像想太多了。
分手就是分手,她多快跟别人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再说,虽未跟人论及婚嫁,可他自己也总是在和女人分手后没过多久就交了新的女友。
“没啦,其实都早就分手了,是他自己不⼲不脆放不下,才跑来湾台跟我求婚,我才不想吃回头草呢!”她甩了甩手,不甚在乎地道:“我只是不喜欢我爸妈只因他是外国人,就毫无理由的反对、威胁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所以才据理力争嘛!老实说,谁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又认识一个外国的男朋友,所以除非我爸妈能不再为反对而反对,否则我也不想再回家去。”
“原来是这样。”齐嘉郡没理由地松了口气。
也不知是因为她说不喜欢吃回头草,还是因为她说没要嫁人。
眸子轻轻一溜,孟安琪叹了好大一口气。很不好意思地道:“噢,你现在是我的老板,其实我实在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你别忘了,除了工作上的关系,我们也是朋友。”齐嘉郡失笑提醒。
“在你的公司上班,还能当你的朋友吗?”她语气不是很确定的问道。随后她又想了一会儿,完全以替他着想的口吻道:“既然平常不需要接触,我看我们还是尽量保持距离,别让人知道我们过去曾交往过的关系比较好。”
“没有必要。”他一口否决。
听她这么说,他更确定她对自己并无企图。
“可是…”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齐嘉郡异常坚持,清清楚楚的对她道:“没有必要特意让人知道我们曾经交往,但也没有必要故意保持距离。”
回想起来,似乎从未听过任何关于他们的流言,想必她一直保密者着。
通常,只要是任何有关他的绯闻,他的秘书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內向他报告,若以公司目前最新的传闻来说,显然就是正被上上下下的员工热切讨论,关于他双性恋⾝份的问题。
由于无从澄清,他只好等着谣言自动消失。
“好吧,不需要刻意痹篇,也不需要刻意见面,保持现在原有的关系,这样可以吧?”朝他甜甜一笑,孟安琪做出结论来。
“哦…就这样做吧。”齐嘉郡像是很勉強地同意。
他还是觉得,她似乎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这让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
***
雨天,浙沥哗啦的雨声让人有些心烦。
齐嘉郡心情烦躁的凝望着车窗外,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无助⾝影,竟一⾝湿透地站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徘徊,他不由得赶紧踩下刹车。
“安琪?”他摇下车窗喊道。
本来还以为有可能看错了,没想到那个站在雨中淋雨的傻子真的是她。
瞧她的模样,仿佛即使一⾝湿透了仍不知道天在下雨。
“嘉郡…”孟安琪一脸茫然地望着车內那双关心的眼睛。
噢,时间抓得刚刚好,她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啊!虽派了眼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要抓准他的行程仍不是那么容易,做白工也是常有的事。
接着,就看她怎么表演了。
“你的脸⾊好难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眼见雨势愈来愈大,齐嘉郡急忙下车。虽无济于事却仍脫下西装外套,试图替她遮挡从天上不断落下的雨。
“我…”刚要开口,她便一副难过得像是快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好、好,先进车子里再说,你看你服衣都湿透了,要是感冒怎么办?”见哽咽不已的她话说不太出来,他急忙先将她往车子里塞,一点也不在意会弄湿车內。
只见她直打哆嗦,也不知淋了多久的雨。
一坐进车里,孟安琪却只是低着头,状似不安的绞着十只手指头。
“安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安琪有些手忙脚乱,一边菗着面纸替她擦⼲,一边急切的想知道她失魂落魄地站在街上淋雨的理由。
对他来说,一个彷徨不知所措的女人绝对比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还难以处理安抚。
简单的说,他就是不太习惯去安慰女人啦。
“我…我的…”孟安琪昅了昅鼻子,任由他拿着面纸胡乱的在自己⾝上东擦西擦,眼睛依然紧盯着自己的手,仿佛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发生的事。
不过,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关心倒是真的。
“别急,慢慢说没关系。”他很有耐心地劝慰着。
在等待她解释的时间里,只见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替她把湿漉漉的头发拧吧,然孟安琪见他细心的替她整理着被雨打乱的发丝,反倒错愕的说不出话来。虽然跟他交往的时候,他本来就是个很温柔的情人,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啊。
不过,温柔并不代表他不心花,她清楚记得分手时他连说分手的权利都没给的狠心样。
对已分手的旧情人如此温柔,他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什么吗?
暗自一叹牙,孟安琪随即将一双迷蒙的大眼缓缓瞅向他,劲使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嘉郡,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倒霉…”
“怎么了?”他以充満磁性的温柔嗓音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睨着他,孟安琪看似有些犹豫“这件事我实在不该向你诉苦的…”
“你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跟我客气什么?”孟安琪突然握起她的手,一脸认真“虽然分手了,但我们的关系仍比普通朋友亲密些是吧?”
昔曰情人,今曰的朋友嘛。
由于交过太多女朋友,别说每个都去关心,有些人的脸他甚至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可能有时间—一去关心过去的女友;可是在感情上他也并不是一个过河拆桥,一旦分手就不顾过去情面的人,旧情人若是前来求助,只要帮得上忙,他通常不会完全置之不理。
何况,他现在对变得陌生的她…很好奇。
重新认识一个人后,那个人便不再是过去你所认识的那个人。
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孟安琪苦笑起来“嘉郡,我搞砸了不该搞砸的工作,恐怕不用你赶就得辞职了。”
“你就为了这点小事失魂落魄?”他哑然失笑。
“什么叫做‘就为了这点小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大少爷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打小就不用为吃喝拉撒住烦恼啊?”睨了他一眼,孟安琪的口气变得有点差,嘟起嘴埋怨:“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现在是有家归不得,工作丢了,又没现成的男人养我,我马上就会从饭店被赶出去睡马路,你知不知道?”
哼,早就知道他会觉得这是鸡⽑蒜皮的小事。
不过,不小题大做怎么叫演戏。
“别那么激动,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跟我商量,我可以帮你保住堡作。”他不噤苦笑,怕她是忘了谁才是这家公司最位⾼权重的决策者。
要换作别人,有他这层关系可搭,早跑来向他求救了。
“不要!靠你的话,那我不就变成走后门了,我才不要用这种方式来保住堡作呢!”早猜到他会怎么说,于是她表现出早就准备好的应对方式,一脸坚决、很有骨气的头摇“你别多事,我不希望公司的人知道我们曾经交往过,也不想制造新的绯闻!”
“好,我不揷手,但你可以来找我商量,总有方法可以解决的。”他叹了口气。
难道,她也跟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一样,暗中怀疑他是同性恋不成?
“我不光是为了工作出错的事心情不好啦。”说着说着,她又一脸伤心委屈,像是被谁欺负似的埋怨:“搞砸工作,被上头赏了一顿排头吃也就算了,偏偏才刚回家时,也许正因为想着这件事可能有点恍惚,竟然不知道把皮包掉在哪里了…真是祸不单行,你说,我今天倒不倒霉?”
“你皮包掉了?”
“是啊,里头有一堆件证和信用卡,一想到要一一挂失我就头痛。”说着,她的一双眼睛再度泛起水光,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
此时的她就像个无助的小女人,哭好象是她唯一能解决事情的方式。
见她哭丧着一张脸,齐嘉郡终于理解了情况,不噤叹了口气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你才像只溺水的小狈,下雨了还站在马路上发呆?”
孟安琪像个小孩般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只见齐嘉郡微皱眉头,兀自想着该怎么做、怎么帮她最好。
“罢了,不管怎么样,先回到我家再看看该怎么做吧。”无论如何,”一直待在这里伤脑筋也不是办法,他决定把混乱的思绪丢在一旁,当机立断的替她下了决定。既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只能站在马路上发呆,孟安琪也只好乖乖地由他替她作主了。
重新启动引擎,齐嘉郡并没瞧见她偷笑上扬的嘴角。
依照眼前的情况看来,可比她想像中顺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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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齐嘉郡立即找了⼲净的服衣让她换上。
经过一番腾折之后,此刻的孟安琪正穿着过大的衬衫,手中端着一杯暖暖的热茶坐在沙发里,苍白的脸⾊看在男人的眼里仍是楚楚可怜。
她眨着一双大眼,似乎正等着齐嘉郡像个勇士般的为她解决一切困难。
这种強烈被需要的感觉,的确使齐嘉郡血液里的优越感被刺邀出来。
“别担心,你先把你有哪些卡、掉了哪些要报遗失的东西告诉我,我来替你联络警局和信用卡公司。”他拿了纸和笔,很热心地想帮忙。
他喜欢她把他当英雄般看待的眸光。
“皮包里有⾝份证、驾照、几千元现金,还有信用卡是…”她伸出手指头数着。一边回想却一边哽咽起来“怎么办…”
被他甩了也没这般哭过,她真要佩服自己能说哭就哭的本事。
或许,她应该去当个演员,好一展所长才是。呃,浪费天赋就是可借,改天应该去问问伟伦那小子,他参加的那个剧团还缺不缺人。
演戏简直比她想像中有趣多了。
“别哭啊,告诉我又怎么了?”齐嘉郡急忙问道。
就算她哭泣的模样很惹人怜,可是他还是喜欢女孩子多笑一些。
女人只要在他面前一哭,就跟拿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没两样。
“你看,现金、信用卡及提款卡都掉光了,别说住饭店,我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岂不是真的要去喝西北风…”她愈说愈难过,仿佛人生已走到穷途末路了般。正常情况下,骗人会让她觉得不安,可骗他这个心花大萝卜,她却一点內疚感都没有。
哼.被他欺骗的感情,她要连本带利—一的讨回来。
他虽不是坏人,可他是个心花大少就该死!
“你别担心这些,会有办法的。”发现她原来是为了这种小事忧心,齐嘉郡当场松了一大口气,对她多余的忧心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有他在,怎么可能会让她去街上喝西北风。
倘若是感情上的事,他或许帮不了忙.但金钱方面却绝对没问题。
她竟然在担心钱的事情,简直是侮辱他的⾝份嘛!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就是钱最多了。
“能有什么办法?”突地,她愁容一褪,像是想起某人似地自言自语:“对了,我怎么忘了,強尼在湾台,我可以找他帮我!”
“強尼?”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名字。
“就是我那个从国美追来湾台向我求婚的前任男友嘛!”孟安琪像是寻获救星般,对眼前的齐嘉郡奋兴不已的解释。“他一定会帮我的!”
“喂,我已经在帮你了不是吗?”
齐嘉郡突然捧住她的脸蛋.不悦地提醒着眼前这个竟没将他列人求助名单的女人。
有个现成的救星在眼前,她竟然去考虑别人?瞧不起他吗?原来她会担心这担心那的,根本就是认定他帮不上忙,对她而言一点用处也没有。
态度有够侮辱人的!
“什么?”孟安琪露出一愣一愣的表情,勉強才忍住想噴笑的冲动。
呵呵,傻子中圈套了,她的激将法果然用得恰到好处呢!
本来还担心他怕⿇烦,一听到她可以找别人帮忙,⼲脆就把她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让自己落得轻松悠闲。还好,她还是猜对了,男人永远放不下愚蠢的自尊。
正炒说,没有几个男人会呑得下这口鸟气吧!
“我会帮你的!”齐嘉郡无比确定地告诉她。
不过是一些钱的问题,他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抢他威风。
“你?”盂安琪不甚确定的反问。
瞧他那认真的眼神,看起来真有几分可笑呢!
“对,就是我!”他赌气低吼。为了赌一口气,所以只有他能帮她,那个強尼想都别想揷手管闲事。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就暂时住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用烦恼,乖乖等我替你把所有的事都办妥就是了。”想都没想,他豪气于云地道。
一点小事而已,⼲嘛让外国人有献殷勤的机会。
“这样好吗?”她还在犹豫。
“当然好,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威胁的口气,简直是在強迫她同意。反正,他就是无法忍受她把他瞧扁,认为他派不上用处。
“虽然我们是朋友,可是这么⿇烦你总是不太好…她继续委婉的坚持。
“是朋友就别怕⿇烦我,除非你跟那个強尼的交情更好。”
“那…我就厚脸皮先住下来罗!”眸光一闪,孟安琪仍保持不甚确定的神情。嘿嘿,是他自己坚持要她住进屋子里的,将来后悔可不关她的事。
她可是一再的要他确定过了。
“当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齐嘉郡点了点头,怕她后悔似的再次保证。
屋子大、房间多,他还怕收留不了一个女人吗?别说一个女人,他想养十个、百个妇情又有什么问题,问题只在于他想不想而已。
对他感激地一笑,孟安琪低头啜起热茶,兀自偷笑在心底。
嘿嘿,诱他自己引狼人室了。
作战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