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最好不要回来，若回来我还会要她，那我就不姓殷！”
“撂狠话谁不会啊，说得出要做得到啊！”吃喝一顿的聚会上，伍狮叼着煙，说着挑拨离间的风凉话。
他嘛，希望肥水不落外人田，自己人还是配自己人好了，亲上加亲嘛。
“二哥，你别说了…”水晶连忙拉拉伍狮的衣袖。
她知道小贤对畲说有多重要，如果他因为男人的面子就此跟小贤分手，他肯定也会很痛苦。
而她不想看他痛苦，这种心伤的感觉，这些曰子以来她已经苦尝过了，不愿所爱的人也掉进失恋的地狱里。
真希望小贤早点回来，这样睿才不会心浮气躁的，什么事都做不好。
雷秘书说，最近他开会越来越严厉，越来越挑剔，主管们个个胆颤心惊，一致认同他可能是男性荷尔蒙分泌不平衡造成的。
总而言之，他的阴阳怪气全为小贤，只要小贤一天不回来，他就一天不会停止他內心的愤怒，和对那抹倩影的望渴…
于是，周而复始，如此这般…
“我已经决定不要她了，就算她明天飞回来跪在我面前也没用！”
另一次的吃唱聚会里，殷相睿又开始指天咒地了，距离没良心女友飞到国外逍遥已经一个月又两天。
“好气魄！”伍狮照例要离间个几句。“堂堂男子汉，但是说得出可要做得到啊。”
他一口乾了杯中酒。“我当然会！”
他会？
…。。
机场大厅里，水晶有些感伤的看着眼前那一幕动人的画面。
这段期间，睿指天咒地的骂小贤，每个人都听在耳里。
然而看看，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什么画面？
那个说不要莫天贤的男人到哪里去了？
那个男人已经不姓殷了，他现在改姓丘，因为被丘比特射中了红心，已全面投降。
“你这该死的坏东西！居然忍心离开我这么久，你的良心究竟到哪里去了！”
拥着暌违月余的莫天贤，殷相睿将周围的人事物透明化，他狂吻着她的唇，用重重的吻来处罚她。
“我这不是乖乖回来了吗？”
莫天贤在男友怀里，笑得神清气慡，旅行让她稍微晒黑了些，但丝毫不损她的脫俗之美。
“乖乖？”显然他对这两个字眼无法认同，却忍不住一再吻她，端详她美丽的容颜，生怕她有什么损伤。
终于，他们抱也抱够了，吻也吻过了，连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都不再有人对他们亲热的举止行注目礼了，他们才想到还有个人被他们忽略了。
“嗨，水晶，你也来啦！”莫天贤俏颜展笑。“我带了礼物回来给你哦！”水晶收起自己的感伤，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
她早该知道结局会是如此。
她会跟着来，是因为伯这两个激烈男女会在机场发生喋血命案，但此刻看来，她的存在根本是多余的。
思念的磨折已经战胜了一切，睿没有狠狠甩小贤一巴掌离去，想必他心中的怒怨已经消弭无踪了，只有她笨得还在为他担心。
他们应该急着回爱的小窝吧，分开那么久，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如果还要送她回家，势必耽误他们亲热的时间。
于是，她陪他们走到门口，忽然宣布她接下来的行程。
“我要去找个朋友，你们先走吧，改天再联络。”
瞧，她现在也会讲场面话了，还讲得很好，她会慢慢忘掉心里对睿的依恋，总有一天会忘的…
“朋友？”殷相睿微一扬眉。“你有什么朋友在机场，我怎么不知道？”
水晶的交往单纯，不可能认识在机场堡作的朋友才对。
“是…是网友。”她胡扯着，逃避着他那双过于精锐的黑眸。
“网友？”他更觉不妥了。“你那个网友是在机场做什么的？琥珀知道这件事吗？”
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又…窝心。
原来，他还是关心她的，不是有了女友就忘了她，她该感到満足了。
“殷相睿！”莫天贤反感的为水晶见义勇为。“交个网友没什么大不了，水晶又不是三岁儿童，她跟我同年，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不要大惊小敝了好不好？”
“我还是不放心。”
小贤不了解水晶，水晶很单纯，她容易被人骗。
“你很可笑。”莫天贤忍不住反唇相稽。
刚刚乍见的喜悦已经消失了，她又感觉到了跟他在一起的种种不悦，他们真的可以好好相处吗？
“你们两个…唉！”水晶知道她势必得说明些什么，否则将没完没了。“我的网友在厨房工作，而且也是个女的，我只是看看她的工作环境而已。”
“水晶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莫天贤对男友瞥去胜利的一眼。
一个多月没见她了，他不想在公众场所跟她起口舌之争。“好吧，水晶，你自己小心一点。”
水晶点了点头。“我知道。”
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十分钟之后，她走到机场的计程车招呼站，独自坐上计程车。
看着车外飞掠而过的景⾊，她心中很落寞，没想到的是，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为她的情触增添了一丝丝的惆怅。
她手指轻轻划着雨水打落的玻璃窗。
“希望你幸福…”为他祈祷祝福，这已经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将她衷心的祈祷听进了耳里，睿真的获得幸福了。
小贤从国外流浪回来的一个星期后，他们决定要订婚。
“在国外的这一个多月，我才发现原来纵使个性不合、理念不合，我还是爱他的。”
吃茶屋里，水晶静静聆听准新娘的甜藌宣言。今天小贤拿在埃及买的礼物来给她，顺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好羡慕小贤睑上那种容光焕发的神采，就算她中了乐透头彩，恐伯也无法像小贤笑得那么灿烂。
下午回到水晶贪铺，她发现自己心情低落得无法工作下去，寥落的蹲在后门吹苦房晚的凉风，店里快开始营业了，她却一点料理的情绪也没有，
他们要订婚了…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决定携手终生…
阿波罗要娶妻了，她也该彻底死心了。
他们是属于神话的不凡人物，同样那么出⾊，会结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为何真正面临的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靶到心痛…
“水晶。”薛丰明走到她旁边，也跟着蹲下，为了掩饰自己是特别出来看她的，还菗起了烟。
“丰明大哥，你有暗恋人的经验吗？”水晶幽幽的问。
她根本没注意旁人是来⼲么的，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让心里不要这么闷，就算走到她⾝边的是棵树，她都会跟树说话。
“当然、当然有！”就是你啊，小水晶，我真的好喜欢你，希望你能不嫌弃，当我老婆…
以上这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非常明白她那种苦涩的暗恋心情，因为另一个人一直把你当成家里的兄弟姐妹，没把你当异性过，这种经验他也有，就是…现在。
她没看见他脸上奇怪的晕红，轻叹了口气。“那么，你一定了解心痛的感觉。”
那是一种叫人快窒息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被夺了，尽管他从不曾属于她，他还是她的世界。
“我了解。”只要看到她为那臭小子烦恼，他就为她心痛，这种感觉他当然了解。
“我…觉得活着好累。”
每当看到所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亲密在一起，她就感到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薛丰明震惊的看着她黯淡无光的侧颜和那微微低垂的眼睫…
一定都是殷相睿害的！
自从那臭小子交了女朋友之后，这傻丫头就一天比一天消瘦。
她往曰清灵的大眼失去了神采，那猪头却都没发现，还整天叫她去煮饭给他的女朋友吃，过分得人神共愤。
“没什么…”水晶眼眶微红却摇了头摇“我在胡说八道，丰明大哥，你不必理我，”恋爱是要双方都有感应的，只有她一头热的对他付出，根本没用。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那头猪又做了什么，惹她伤怀了？
尽管心痛如绞，她还是头摇。“没有。”
只是他要订婚了而已，只是他要走出她生命了而已…
…。。
殷莫联姻，订婚宴当天冠盖云集，饭店的宴会厅座无虚席，殷家、莫家和藤真家联手打造婚宴，让这场世纪无敌豪华婚宴变成媒体镁光灯追逐的火红焦点。
“小贤好漂亮哦！”婉臣喜欢准新娘脸上那淡淡的彩妆，淡淡的就很漂亮，实在毋需浓装艳裹？
“她好像明星。”纱纱的表情跟婉臣一样梦幻。
“来，喝点鱼翅汤。”江忍为娇妻盛汤，对于小女儿的失魂落魄，全都看在眼里。
靶情的事不能勉強，即使贵为江氏集团总裁，他也不能让水晶得其所爱。
随缘吧，将来，水晶自会遇到属于她的缘分。
“天哪！这汤好好喝哦！”纱纱对于汤品惊为天人。“水晶，你喝汤没有？至少用了十五种中葯材，你快来喝一点，我们来想想，它究竟用了哪几种葯材？”
“好。”水晶顺从的舀了汤喝，入口的滋味却没她⺟亲形容的那般美好。
心绪影响了她的胃口，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宴席很精致，她却什么也吃不下。
她的视线从头到尾都跟随着准新郎，还以为自己只是不经意的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而已。
他好帅气，笑得神采飞扬，英俊得叫她怦然心动…
从以前她就觉得，外型仿佛王子的他，穿西装最为好看，今天更加印证了她的看法。
这曾是她幻想中的画面，和他手牵着手，在众人的祝福下走过玫瑰花拱门，大家对他们洒瓣花，她的唇边带笑，他的薄唇也绽笑，她将宣誓，做他一生一世的好妻子…
久远的梦，漫长的暗恋心事，而今终将告一段落。
“来，水晶，我们喝一杯。”章狂举着盛有七分満葡萄酒的杯子，对她邀酒。
他还以为可人的水晶会嫁到琊家哩，毕竟这小丫头喜欢相睿那么久了，没想到连琊和砂衣子也没那等福分。
“喝一杯哪够啊？应该喝两杯才对。”伍恶也来凑热闹。
“加我一杯。”严怒也忽然开口。
三位叔叔⼲么灌她酒啊？“爸…”水晶连忙讨救兵。
江忍温和一笑。“你就喝吧。”
新郎订婚了，新娘不是她，这种悲惨的曰子，不把自己灌醉怎么行？
“爸？”怎么连她父亲也这样啊？
…。。
七夕情人节这天的早晨，水晶决定放自己一天假，因为今天刚好是星期天，想必水晶食铺一定会涌进大量情侣，而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触景伤情了。
于是她决定到郊外去走一走，听说现在很流行香草花园，她要找个花园坐下来好好赏赏花，喝杯花茶，然后消磨一整天。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才一上⾼速公路，她就接到莫天贤的电话。
“水晶，你今天有空吗？”那头，莫天贤的声音听来神清气慡，就像她一贯的作风，有用不完的活力。
“有事吗？”虽然用的是免持听筒，水晶还是紧张得两眼发直，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她对开车还不熟悉，事实上，开上⾼速公路是生平头一遭。
“待会我和一群朋友要去复兴乡玩⾼空弹眺，你可不可以一起来？”莫天贤朗笑道：“阿丁你还记得吧？上次跟我们去食铺吃过东西的那个帅哥，他想认识你，叫我一定要带你去。”
她很喜欢水晶，个性温驯又做得一手好菜，才华洋溢的阿丁会为她倾倒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今天不是情人节吗？”水晶困惑的问。
小贤和睿才订婚没多久，难道就不庆祝情人节了吗？
莫天贤笑哼了哼。“有位工作第一的家伙在公司加班，而且王子他感冒了，对团康活动趣兴缺缺，我们大概只会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反正两情若在长久时，不需要朝朝暮暮，她个人也不喜欢整天都和情人黏在一起，失去了自我。
“睿感冒啦？”
哇！吓死人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差点将煞车踩成油门，撞上前头的车。
她连忙打了方向灯，将车往路肩靠。
“对啊，已经两天了。”莫天贤潇洒的说：“所以他现在猛耍少爷脾气，我懒得理他。”
对于他不愿去看医生的理由，她觉得很可笑，唯一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因为她也不想做那种強押未婚夫去医院的未婚妻。
“这样啊…”水晶咬着粉唇，心头开始七上八下。
他一生病就不喜欢看医生，还会喉咙痛得吃不下饭，都两天了，想必他的情绪一定糟透了。
“不要谈他了，你可以跟我们去吗？”莫天贤将话题转回她来电的重点。
“我、我刚好已经、已经有约了。”她结结巴巴的说了谎，心脏跳得好快。
莫天贤下以为意的一笑。“那就不勉強你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吧。”
“好！”水晶急急的在最近的一个交流道下去，火速将车踅回台北。
这辈子，大概就数这一刻她开车最神勇了。
…。。
炳…啾！
“可恶！”殷相睿一边诅咒，一边菗起面纸，感觉人中的地方热热的，喉咙也疼到了极点。
这次的流感病毒像在跟他作对，十几分钟就要打个噴嚏，幸好今天是星期天，不然他俊美的形象就毁了。
叩叩…
“睿…”叫唤声伴随着敲门声，然后，有个人儿悄悄走了进来。
“你来⼲么？”他狼狈的把手中的面纸往脚边垃圾桶一抛，对水晶的出现，没有感到惊喜，俊美的面孔反而浮现出不悦。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搅他，他只想安静的把工作做完，回家蒙头觉睡，让这该死的感冒病毒早点远离他。
“我听说你感冒了，熬了些粥来给你吃。”水晶微微一笑把保温锅放在桌上，对他的扑克脸不以为意。
反正他生病了总是没有好脸⾊，她老早习惯了。
殷相睿挑起了眉。“听谁说的？”又是谁这么无聊了，把他感冒的消息四处大放送？
“小贤告诉我的。”她心无城府的回答。
听到不知去向的未婚妻的名宇，他俊脸更冰了。“她这么无聊，特地告诉你这个？”
今天不是情人节吗？这么有空的话，不会来看看他吗？
“不是啦。”她连忙澄清。“小贤说，阿丁想认识我，他们要去玩⾼空弹跳，找我一起去，这才顺便提到的。”
“阿丁？那个痞子？”他非常讨厌那个叫丁中尧的摄影师，大男人留着一头长发要帅，看了就不顺眼，当然，他老爸年轻时俊美的长发形象排除在外。
“你快点吃粥吧。”水晶把保温盖打开，知道他挑剔又洁癖，连骨瓷碗筷她都带来了，细心的盛了一碗送到他面前。
殷相睿却不动碗筷，盯着她审问。“你想认识那个痞子吗？”
丁中尧根本没资格追求水晶，那家伙肯定是知道她的背景才想打她歪主意的，他得要好好保护单纯的水晶才行。
她笑了笑。“没有啊。”
其实，对于小贤那些随兴的艺术家朋友，她总是有些怕怕的，觉得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那么，如果小贤再找你参加他们的鬼聚会，你不准去。”他几近严厉的要求她。
对于未婚妻和朋友之间的聚会，他也非常感冒，那些人动不动就很狂疯，他完全不能接受。
“我知道了。”她根本连反抗和问为什么的想法都没有，就接受了他的命令。
是习惯吧，还有，她根本就觉得自己没有反抗他的必要，如今的他还愿意管管她，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幸福了…
“你也坐吧。”这样的答案让他很満意，他开始吃起粥来。
如果小贤也能像水晶这么以他的意见为意见就好了，有个太有自我主张的伴侣真不是件好事。
他和小贤，相爱的时候很相爱，争执的时候却像在世界大战，让他不胜其烦。
难道他是个不适合婚姻的男人吗？
如果一段婚姻没有美好，只有不断的想要服征对方，那他要婚姻做什么？
但是，他又舍不得放开如此美好的女子，生怕一放手，转⾝之后，自己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完美的女人了。
“我帮你倒开水，葯带来了。”
一如往常，她替他准备了成葯。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种宁静的、不被打搅的幸福，因为阿波罗正在接受她的付出。
她微笑告诉自己，她来对了，不虚此行…
然后，等他把粥吃完，葯也吃完，她又替他冲了壶提神的自制花茶后，大功告成的她，带着阳光般的笑容，轻巧为他带上办公室的门。
“你还要工作，我先走喽。”
离开了办公大楼，艳阳美好，她与一对情侣擦⾝而过。
男子将手搭在女友肩上，口里轻松哼着歌，女孩手中牵着一条细绳，绳上绑着一个红⾊心型的汽球，圆圆的脸上有着甜美的笑容。
然后，男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轻轻笑了起来，将头往男友肩上靠，小鸟依人的娇偎。
水晶忽然一怔。
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啊，两人的互动是那么融洽，眼眸里只有对方。
情人，这才是情人…
外头的阳光那么美好，她原本洋溢着暖意的心情却在瞥见那对情侣之后，乍然醒觉。
她回⾝抬眼，看着殷真科技集团亮眼的外观，⾼耸的青灰⾊大楼，一格一格的帷幕玻璃…
现在她在做什么？
她在对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念念不忘，她一直无法毅然决然的割舍掉心中对他的感情，难道等他们结婚了，她还要继续这样吗？
他已经找到他的幸福了，原本她想默默守护着他，自诩要做他的守护天使，现在却觉得这个心愿非常荒谬。
她决心要做一个已婚男人的守护天使，那小贤呢？她会有什么感受？
她连做他守护天使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这么做会伤害小贤。
他的最终选择是小贤不是她，为什么她还不懂得退开？
泪水忽然决堤，因为领悟到自己的愚昧，她哭红了双眼，感到心里某个部分，因他将完全属于另一个女人而死掉了。
她真的，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