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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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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管红月睡得极浅‰铜林县愈近,她就愈不安。

  ⽩天,冷御风拚命赶路,连一丝息和自由的时间都不给她。她明⽩他的用意,就只是想早早将她送到赵家,他就可以差了事。

  可是他愈是这样,她愈不想如他的意。

  她轻轻摇着睡在她⾝边的芬芳“芬芳,醒醒!”

  芬芳睡眼蒙、低低哑哑的说:“‮姐小‬,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我不想睡了,我想离开这里。”听冷御风说,明天就要弃马车改走⽔路,然后翻过一个山头改走山路,据说这样可以比预定的行程快上五天。

  一旦上了船、走⼊深山里,那她就更没有机会逃跑了。

  “‮姐小‬!”芬芳差点没哭出来“现在是三更半夜,你想往哪里逃?”‮姐小‬怎么还不死心!

  避红月坐直了起来“逃到哪都行,我绝对不能去铜林县。”

  芬芳也只好跟着坐起,看来今夜甭想睡了。

  “‮姐小‬,哪个爷没有三四妾,你是去当正室,又不是让你委屈当妾。”

  “就算我可以容忍三四妾,可是,听说他很凶狠,动不动就打人。”

  “‮姐小‬,你长得这么美,赵公子怎么舍得打你。”这话芬芳不知劝过多少次,就不知道‮姐小‬想逃婚的念头从何而来。

  “可是,他长得很像一头大猪公。”

  芬芳重重的叹了口气“‮姐小‬,你看过赵公子本人吗?”

  避红月瞠大了眼“我怎么可能看过他!”

  “那就是喽,传言不可信嘛!”芬芳极力劝阻,她可不想大半夜的摸黑逃走“也许,赵公子是个很有学识的人。”

  “不是传言,是表哥告诉我的。你不走,我自己走。”

  “‮姐小‬,万一又遇到坏人,我们怎么办?还是待在冷二爷和狄爷⾝边比较‮全安‬。”

  “要我嫁给赵群,我宁可死!”管红月态度坚决,她轻手轻脚的拿起尾的包袱,下了,再慢慢的穿妥绣花鞋。

  芬芳慌了,‮姐小‬说到做到,从来就没人可以阻止得了她,那现在该怎么办?

  “‮姐小‬,你别吓我,⼲什么说死!”芬芳哽咽着,也赶紧穿好鞋。

  “我没有吓你,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点燃房里的油灯,走到房门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万籁俱寂的深夜,什么声音都没有,有的只是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打‮房开‬门,她左右张望了下。没人,很好。她快速走出回廊,出了小小的庭院。

  芬芳紧跟在后,心里虽害怕,但还是得跟着‮姐小‬走。

  出了客栈,除了朦胧的月光和从油灯里发出的微弱光芒,黑漆漆的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

  “‮姐小‬…”芬芳吓得‮腿两‬发软,只好攀紧管红月的手臂。

  “别怕…”管红月其实已经吓得心里发⽑,眼神不时朝四周游移,就怕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表魅的夜,潜蔵着什么危机,她也不知道,她只能凭藉着一股想逃的勇气。

  往东?往西?往南?往北?她拿⾼手里的油灯,看能不能将路面照远一点。

  “现在该往哪里走?”芬芬颤抖着问。

  避红月想了想“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曾经过一家土地公庙,我们暂时去那里躲着,等到天亮后,再决定该去哪。”

  她壮起胆,在前头带路。

  明明是夏季,怎么夜里的风吹来,偏让她起了一⾝疙瘩,连带四周的气氛也变得令人⽑骨悚然。

  她呑咽着口⽔,⻳速般的往前走。

  还没走过两户人家,突然从巷弄间走出数个人影。

  避红月用着最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她在心里拚命祈求:千万不要是坏人,不要是坏人…

  “红月?”来人惊喜中有几许甜腻。

  “是谁?”管红月惊恐中带着慌

  “我是表哥呀!”施一豪走近一步,直到整个人罩在油灯光芒下。

  “表哥?”管红月在看清楚来人后,喜出望外。“表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如同在沙漠中获得救命的泉⽔,他乡能遇故知,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中,她讶异得脑筋一片空⽩。

  “表少爷!”芬芳小巧的睑也満布欣喜。

  施一豪的⺟亲和管红月的⺟亲是姐妹,同嫁给大户人家的两姐妹,自幼感情就很好,于是两家人经常有来往。虽然幼时施一豪和管红月并不识,但近一年来施家和管家因为生意上的往来,施一豪就经常的出⼊管家,也因此让他和管红月稔了起来。

  “我千里路远,一路从长安马下停蹄的追赶至此,为的就是红月表妹。”施一豪说得情深意重,管红月听得飘飘然,眼底还有着热切的感动。

  他又跨前一步,几要贴上管红月的⾝子,才又继续说:“红月,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为了不让你嫁给那个下三滥,我从你一出家门,就派人跟着你,几次错失了你的踪影,好不容易才让我查到你住在这家客栈,所以不管半夜时分还是赶了过来。”

  他虽是精明的生意人,却有着武者的壮硕体格,站在纤细的管红月⾝边,更突显他的人⾼马大。

  “表哥!”管红月感动得差点要掉下泪珠。“能看见你真好!你不知道我好害怕,怕真的要嫁给那赵群,我想今夜带着芬芳逃走,没想到一出客栈就遇见了你。”

  自从爹爹答应赵家的提亲后,表哥就四处帮忙打听赵群的为人,结果爹爹不顾她的反对,还是收了赵家的聘礼,按照隆重的六礼…纳了采、问了名,除了还没执行娶的仪式外,她已经算是赵家未过门的媳妇。

  表哥说,管家的丝绸生意虽然大不如前,但还不致于会动摇到本,一切都是赵家想并呑管家的丝绸通路,才会威爹爹将她嫁⼊赵家。她几次与爹爹抗命,就是无法让爹爹改变主意。

  爹爹说服她的说法是:联姻等于是两家势力的联盟,赵家在丝绸原料买卖、加工制造上,一直是龙头地位,至今还无人能及。管家有了赵家这个上游原料的亲家后,就不怕丝绸价格被哄抬,更不会有缺货的可能。这不但可以各取所需,还能壮大两家财势,总比让管家的生意⽇渐凋零好。

  可是,生意上的是是非非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也不想懂,更不想陷⼊其中的恩怨。表哥说,姑娘家合该找个终⾝的依靠,才是最重要的,而她也这么认为,怎能糊里糊涂嫁给一个恶名昭彰的⾊胚。

  “别怕,有表哥在,一定不会让你去铜林县,表哥这就带你离开这。”施一豪的话温柔无比,熨烫着她孤寂无助的心。

  他据手下辛苦查探得来的消息,知道冷御风带着红月落脚在此,于是快马加鞭的赶来。反正暗的下行,他⼲脆来明的,在冷御风要走⽔路之前,他得从冷御风手上抢走人,不然时机一旦错过,要想再抢回红月,可能会愈来愈困难。

  之前他碍于火龙堂的威名,不敢和冷御风正面作对,于是‮出派‬人马打算在夜里偷偷将红月掳走,不料他‮出派‬的人反被冷御风给擒住,自此冷御风有了警觉心,改变了路线,一会走官道,一会又走崎岖小径,他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又探得冷御风的行踪。

  原本想趁半夜带走红月,却没想到她也有逃走之心,真是天助他也。

  避红月欣喜的点头,这才发现表哥后面跟了几个彪形大汉“表哥,他们是谁?”她指了后头那群満脸横⾁的人。

  “我请来的朋友。”他的眼神闪烁了下“他们特地来相助,不然凭表哥一己之力,绝对救不出你。”

  “嗯,我们快走,免得被冷御风发现了。”管红月将手里的油灯到施一豪手中。

  突然,她想起冷御风那一⾝儒衫、没有抑扬顿挫的说话音调。整件事说来他并没有错,错在他不该收爹爹的钱来走这趟镖。她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嘴脸,她一定得逃了这场婚,哼!看他怎么去向爹爹代!

  “小心点。”施一豪伴随在侧,护花的态度明显。

  唰的一声,在深夜中清脆响亮的甩扇声格外让人心惊胆跳。

  …。。

  避红月和施一豪和那群人不约而同都回了头。

  施一豪拿⾼油灯,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那双原本温柔的瞳眸立即转为狠戾而凶恶。

  怎么又是他!难道她真逃不开他的手掌心?她弯弯的眉眼多了一分含怨的怒气。

  冷御风依然含着笑“剑晨,你觉得我对管姑娘好不好?”他摇着扇,依然悠哉悠哉。

  狄剑晨握紧剑柄,凝眸专注“二爷,很好。”

  “那你觉得我对芬芳好不好?”

  “很好,二爷。”

  “那管姑娘为什么要带着芬芳离开我?”

  “那得问问管姑娘。”

  主仆二人自顾自地对话,一点都不把施一豪放在眼底。

  冷御风收了扇,扇柄轻敲管红月额心“怎么了?为什么要离开我?”他调⽪得像个大孩子,完全不管眼前的剑拔弩张。

  她心窝怦怦跳。对于他那记敲打,她完全无措。这个人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形吗?她可是真的要逃走,难道他不明⽩…

  她绞着葱⽩的十指,鼓起勇气说:“我…我不想去铜林县。”

  “管姑娘,我也不想去铜林县,可是非去不可。”既拿了银子,就得办好事,不然大热天的,他不会在家享福吗?

  “我不要嫁给赵群!”管红月气恼着,⼲脆把话说⽩,反正有表哥可以当靠山。

  “我不是你爹娘,这我就不能作主了,我的任务只是把你送到赵家。”冷御风只对她说话,话既轻且柔。

  施一豪被晾在一边。从没见过这么目中无人的人,冷御风毕竟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镖客,竟然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底。

  施一豪沉着声:“冷二爷!”

  冷御风缓缓将视线对着声音来源“施公子。”

  施一豪壮硕的⾝躯一震!他明明没和冷御风打过照面,他为何会知道他?

  “我是红月的表哥!”

  “我知道。”废话一堆,看来今晚他甭想睡了。

  “红月不想去赵家。”施一豪摆出威吓的气势,并示意手下将冷御风和狄剑晨团团围住。

  冷御风又轻松的摇起扇来“施公子,你不是管姑娘的⽗⺟,你同我一样作不了主。”

  “红月跟我是青梅竹马,我们互相爱慕,还请冷爷⾼抬贵手。”施一豪话里听似求情,其实挑⾼的眉眼显示势在必得。这个文弱书生,他一点都不放在眼底!

  “表哥!”管红月大大的⽔眸布満惊讶。表哥为何要撒这种谎?

  “哦?”冷御风兴味一笑“看来我是打鸳鸯喽!”

  “冷二爷,别为难我们,我可以给你相同的报酬,只求你放了红月。”施一豪浓眉一凝。

  冷御风笑得很魅惑“施公子愿意出多少酬劳?”

  “二千两。”施一豪一开口便是管老爷的一倍。

  “没想到我冷御风就只值这个价钱。”他嗤笑着自己。

  “冷二爷,你要多少才肯放人?”

  不想跟施一豪废话“剑晨,我带管姑娘走,芬芳就给你了。”话落的同时,冷御风单手卷住避红月的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个旋⾝,⾐袂飘飘的跃过众人头顶。

  等施一豪惊觉是怎么回事时,冷御风已经落在数十尺外的地方。

  “来人,给我追!”没想到冷御风会使出这种懦夫行迳,原本他还以为免不了一场打斗,怎知冷御风竟连出手都没有。

  狄剑晨的速度并不比冷御风慢,他以同样的招式,抱住芬芳,朝和冷御风相反的方向一跃而飞。

  “追谁呀?”彪形大汉们左右张望,不知该去追谁。

  “当然是追他们!”施一豪没想到请来的竟是一群呆头混帐,只好带头往冷御风离去的方向追去。

  连马庇股都还没追到,就见冷御风抱着管红月跃上一匹骏马,然后留下漫天烟尘,随即消失在黑夜中。

  竟然连⾐角都没碰到!原以为冷御风会被他利,不然也打不过他请来的一群江湖人士,谁知,他竟会来个不战而逃。

  再转⾝回头,街道另一边也完全不见了狄剑晨的踪影。

  施一豪用力砸下手里的油灯“追!统统去给我追!”他怒吼。冷御风,他绝对跟他势不两立!

  …。。

  冷御风将管红月侧放在⾝前,紧紧圈住她,护她在怀里。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从被冷御风強行掳走后,管红月嘴里就不停叫嚷着这句话。

  她‮动扭‬⾝子,甚至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脫他的钳制,无奈她小手小脚的力气,怎能动得了武功⾼深的冷御风。

  他文质彬彬、⽟树临风,看似软弱,却是火龙堂里众兄弟中功夫最⾼深的。

  他的深蔵不露,加上个上懒得动手,江湖上都以为他武功平平,只脑瓶⾝边的狄剑晨才能行走保镖,殊不知他的武功犹胜狄剑晨一筹。

  “喝!喝!喝!”他策马狂奔,不是怕了后头那群庸兵,而是想让怀中的软香⽟骨安分点。

  “放我下来!”夜里的风声特别令人惊悚,像是一声又一声的鬼哭狼嗥,她很怕死,更怕在马下惨死。她嘴里虽不认输的喊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抱紧他的,并将脸埋进他膛里。

  冷御风没放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她真的是为了施一豪才逃婚吗?那就真的是一朵鲜花揷在牛粪上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为她觉得心疼和不值而已。

  那两名夜贼是施一豪派来的,据火龙堂传来的消息,这人无所不用其极,比街上的混混还要更让人唾弃。

  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还是恶行一方的小霸王,不但強抢民女、为所为,还将施家的财产毁败到只剩一座空壳。

  看来管红月的眼光并不怎么样,连这种人渣都能看⼊眼,也或许她是被隐瞒了,被施一豪的甜言藌语所骗,才会有逃婚的行径。

  那他更应该帮助她,将她平安送达赵家,最起码,赵群的人品要比那施一豪好太多了。

  “放我下来…”她嘴里依然哭嚷着,只是由刚刚的号啕大哭到现在的嘤咛低诉。

  出了城镇,穿过树林,他在一处山凹停了马。

  怀里的人依然将他抱得紧紧。

  因为夜、因为黑,在静止的这时刻,他特别的感到她的纤细,闻着她的发香,感觉着她狂的呼昅声。

  苞前两次与她共乘一骑不同,从陌生的君子之礼、故意的捉弄到此刻对她油然而生的怜意。

  这个看似刁钻的姑娘,千里迢迢要去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对于自己未知的命运,其实她內心应是旁徨与无助的。

  “别怕了。”他抱着她飞⾝下马,在一处山洞前坐下。

  她啜泣的哽咽,还无法感觉自己已经在乎地上。

  他抚着她柔顺的秀发,轻拍她的背。

  “我们已经下马了,别怕了。”他一贯的柔和,只不过这次多了关心和不舍。原来她的娇弱,可以让他平静无波的心绪掀起一阵阵涟漪。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昏沉沉的脑袋让她的视线一下无法凝聚,而四周的黑漆,漫天卷来更大的惧意,让她又瑟缩的垂低了头。

  “冷御风,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抡起粉拳,敲打着他的膛。

  他嘴扬着笑,有着纵容的意味“别哭了,会哭丑的。”

  她停止了哭声,用手心抹⼲了两颊的泪⽔,才发现自己的‮势姿‬很暧昧,她竟然还坐在他‮腿大‬上,想到此,她连忙挪动⾝体退了一步。

  “你…你故意欺负我!”她咬牙。

  “我不把你带走,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跟施一豪走?”练武的人视力奇佳,他就着树间筛落的月光,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好一张闭月羞花,却哭得凄凄惨惨,他伸手想要帮她拭泪,却为自己的唐突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才伸出的手。

  “我不要去铜林县!我不要去赵家!你现在不让我跟表哥走,我还是会找机会逃走的。”像要掩饰心慌,她说得又重又快。

  等不到他的声音,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漆黑的夜像要将人呑噬般,她陷⼊了无边无际的恐慌中。

  “你别不说话!”她因为害怕:心跳极速的加快着“你说话呀!”为了感觉到他,她又挪向前一大步。

  直到看见了他模糊的表情,她差点又偎进他怀里。

  “管姑娘,你要我说什么?既然我答应了管老爷,就会乎平安安将你送达;大丈夫言而有信的道理我还懂。你若真的不想嫁给赵群,到了赵家,你再自己去对赵老爷说,我真的无能为力。”要是助她逃婚,火龙堂的名声岂不扫地?他是个镖客,也是个生意人,赔钱的生意他可不会做。

  “你就不脑粕怜可怜我?难道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黑夜中她嗲柔的哭声特别撼动人心。

  他一向的心硬、不爱多管闲事,如今却因她的哭声而逐渐心软;一向自以为的精打细算,此刻也面临崩塌。

  “你很喜施一豪吗?”

  “你在说什么呀!他是表哥,是我的亲戚,我怎么可能会喜他!”她气急,怎么把她跟表哥扯在一起!

  他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原来是施一豪一厢情愿。“不是为了他?那你为什么坚持要逃婚?”

  “听说赵群有一堆妾,又爱流连花丛,而且脾气火爆,人长得跟只大猪公没两样,脑袋还有些痴呆。你说,我能嫁给这种人吗?”一讲起罪魁祸首的赵群,她的泪⽔没了,转成严厉的指控。

  冷御风忍不住纵声大笑,乘着夜风,他的笑声显得开怀舒畅。

  他时时都在笑,却总是薄一勾,丝毫没有一点真心,第一次,她真正听见他的笑声,是这样的孩子气、这样的发自內心。

  她破涕为笑的问:“有这么好笑吗?”始终敌对的他,没想到竟会在荒郊野岭和她闲话家常。

  “你形容得很好笑,只是,你没见过赵群,又怎会知道赵群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情绪一向无所波动,难得的笑,是因她直慡的话语。

  “是表哥告诉我的。”

  原来是施一豪造的谣!难怪她一心想逃走。“他不是个好人。”

  “谁?”

  “你表哥。”

  “你别说话!我看你才不是好人。”她气得嘟起小嘴。

  “随你信或不信,反正赵群是个什么样的人,到了赵家自会分晓,也不用我在这里多说。”以他对赵群的了解,赵群绝对是人中之龙。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放我走?”她垮着小脸。

  “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难道你永远不回管家、不见你爹娘、不想你的兄弟姐妹?”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暂时躲着,等事情过了再回家。”

  “当然,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赵家没了新娘,顶多让管家家破人亡,到时你想回家,可能连家都没了。”

  “你别吓我!表哥说,姑娘家要以夫为天,若嫁给赵群,铁定会生不如死。”

  “是施一豪要你逃婚的?”看来施一豪在走投无路下,想人财两得。

  “不是,你别老说表哥的不是,他没要我逃婚,他只是要我自己想清楚,是我自己想逃的。”

  他在心里叹息。那是当然,有施一豪在她耳边扬风点火外加造谣生事,不用施一豪明说要她逃婚,以她的单纯,就会把施一豪的话奉为圣旨。

  他很怀疑,到底施一豪那张嘴是吃什么长大的,竟可以把管红月拐骗到是非不分、大胆到不遵守妇德。

  没听见他的声音,她心里怦怦跳着“你别又不出声,你是想故意吓我吗?”

  她双手往前一挥,想确定他的存在,没想到拨弄的葱⽩十指,却正巧摸上他也伸出来的手。

  “啊!”她低呼,手一缩,赶紧放回自己膝盖上。

  幸好夜黑,否则她一定羞得想钻进泥洞里去。

  “睡一下吧,明天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事得她自己去明⽩和了解,他不想多说,就回到原来的当初,他只要把她平安送达赵家即可。

  “睡?这里怎么睡?”她眼珠上下左右骨碌碌的转。

  “你后面是个山洞,你可以靠在山洞里的山壁稍微小睡一下,明天才有体力。”

  在此情况下,她怎能睡得安心“我怕。”

  他挪上前“来,别怕。”他双手扶上她肩头,轻轻将她往后带,她顺势抓紧了他的⾐袖,直到她的背抵到了山壁。

  他的双手在安置好她以后,就规矩的放了下来。

  山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到他的退开,她心慌的喊:“冷御风!”

  “管姑娘,我在这。”什么时候,冷二爷这个称呼改了?

  “你别走,我真的好怕!”怕无形的鬼魅,更怕有形的老鼠、蛇、害虫之类的。

  她不顾⻩花闺女的⾝分,将左手臂紧紧勾住他的右手臂。

  “别怕,我来升火。”他站了起来,准备去寻找枯枝,她也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在山洞中捡拾枯枝,将枯枝堆积在山洞口,然后从随⾝的包袱里取出火折子,纯的让一堆枯枝燃起熊熊火光。

  “太好了!”看到窜出的火苗,管红月忍不住呼,等到小小火苗变成壮观的大火时,她原来不安的心才稍微缓和一些。

  冷御风找来了一大截断木,将断木投⼊火源,引起劈劈啪啪的响声。

  她这才瞧清洞內的一切…狭而窄的山洞,约莫可容纳五个大人平躺,小小的洞內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斑驳的青苔和蜘蛛网。

  看着火光跳跃上他俊秀的脸庞,她这才警觉自己跟他共处一洞。

  刚刚在洞外时因为看不见他,反而能随心所和他闲谈,而今看着他,她才发觉有些许的暧昧和羞怯。

  “好了,你可以安心睡了。”他添⾜了木头,相信这把火会一直燃烧到天明,不但能够阻绝恶狼猛虎,也可以驱走夜晚的惧意。

  “嗯。”她选了一块较平坦的地方,沿着山壁坐了下,却见他转⾝走出山洞,她急急的问:“你去哪?”

  他想,这山洞就这么小,孤男寡女的,虽说是不得已的情形,但他还是要守君子之仪。“别担心,我到洞口外,帮你守着。”

  “冷御风…”她嗫嚅叫着。

  “嗯?”他看着她有口难言的样子。

  “我还是会怕,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她怪自己没用,需要这样向他开口。

  他懂,毕竟她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千金大‮姐小‬,何况这还是露宿荒郊野外,也难怪她会担心。

  他体贴的什么都没说,在离她一步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睡吧。”他先闭上了眼,強抑下內心的翻搅。今晚是特殊情况,他什么念头都不该动,他得恢复惯有的淡漠。

  他怎能这样无所波动,连眼里都不带一丝情感?她可是个⻩花大闺女呢,而且还是个人人称赞的大美人,怎么到他眼里,她似乎跟路边的小石头没两样!

  睡就睡吧!每次看到他的无动于衷,她就觉得气恼。

  闭上眼睛,她偷偷向他挪近了一步。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她才能即时拉住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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