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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功夫在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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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黛容立即追问道:“什么外援?”

  “我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庞劲东。”长长叹了一口气,冷雨补充说:“虽然我们和他关系不是特别好,而且也不知道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但是我相信他还是有一定实力与沈老板抗衡的。”

  陈黛容一字一顿的问:“你真的这样决定了?”

  “是的!”冷雨用力的点点头,十分肯定的说:“我明天下午就去见庞劲东,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说服他,至于他是否会答应帮助我们,就只有任天由命了!”

  陈黛容颇为‮情动‬的说:“真的难为你了。”

  “应该是我向你说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树立坚定的决心,绝对不向任何恶势力低头!”

  看到冷雨的这种态度,陈黛容几天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些放松下来了。但是思索了片刻之后,陈黛容斩钉截铁的告诉冷雨:“沈老板约我明天喝茶,我打算准时赴约!”

  冷雨惊奇的问:“为什么?”

  “如果能够和平解决这件事情,我还是不希望采用其他方式。”

  “你有把握搞掂沈老板?”

  陈黛容苦笑两声,坦然承认道:“没有。”微微摇了‮头摇‬,陈黛容又说:“但是我会尽力去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应该避免彻底得罪这个人!”

  冷雨拉起陈黛容的手,咬了咬下,轻声说:“委屈你了。”

  “我们是好姐妹!”陈黛容说着,与冷雨拥抱到了一起。

  事实上,陈黛容对冷雨说出来的只是决定赴约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是发现沈老板并非让人很讨厌,甚至可以说还很讨人喜。陈黛容甚至还有多多少少产生了些‮趣兴‬,想要进一步了解这个男人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但是这种‮趣兴‬在最大程度上也只是基于友谊的,绝对不会上升到男女爱情的⾼度,因为对于陈黛容来说,沈老板仅仅年龄这一关就过不去。

  回到家里之后,陈黛容简单向周文心介绍了一下今天的经过,周文心见陈黛容情绪还算不错,便放心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陈黛容简单收拾了一下,穿着一条牛仔和一件普通的T恤,戴上一副大大的墨镜,没有经过任何化妆,素面朝天去了凤阁茶楼。

  凤阁茶楼是一座中式古典建筑,位于闹市繁华地段,但是闹中取静,环境很是素雅。在这个季节坐在楼上,向外看去可见満眼的绿⾊,金⽔河从中穿行而过,如一条⽟带一般。

  看着窗外的景⾊,一边感受着窗外的徐徐微风吹来,一边品尝着香茗,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这种快事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因为凤阁楼的消费⾼得惊人,最普通的安溪铁观音在这里也要一百二十元一位。

  陈黛容进到风阁楼里面,一个⾝材⾼挑穿着大红⾊旗袍的知客‮姐小‬立即了上来,用甜得腻人的声音问:“‮姐小‬您有几位客人?事先预定位子了吗?”

  “沈老板的位子。”陈黛容回答着的同时,透过大大的墨镜四下里看了看,很庆幸自己没有被人认出来。

  “请跟我来。”知客‮姐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走到前面去带路了,⾼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沈老板的位子在顶层的一间包房里,正中是一张古雅的八仙桌,周围放着几把矮凳。知客‮姐小‬掀开珠帘将陈黛容请了进去,然后毕恭毕敬的问:“‮姐小‬喝点什么?”

  陈黛容微微一点头:“⻩金桂,谢谢。”

  沈老板早就已经到了,但是面前空空如也,显然是在等陈黛容点茶。听到陈黛容这句话,沈老板举了一下手,对知客‮姐小‬说:“一样。用我自己的茶具。”

  “好的。”知客‮姐小‬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陈黛容坐到了沈老板的对面,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希望我没有迟到。”

  沈老板微笑着说:“你没有迟到,是我早到了,因为我不愿意让别人等自己。”

  陈黛容从富豪们那里最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是:“我不会等别人,从来都是别人等我!”沈老板现在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似乎本不符合所处阶层的习惯作风,同时也印证了周文心关于他为人谦恭的说法。

  陈黛容看了看沈老板的面前,问:“你什么都没要?”

  “我不希望一边喝着茶,一边等你来与我一起喝茶。”沈老板耸耸肩膀,又说:“我感到非常幸运的是,你喜的茶与我是一样的。:”

  陈黛容微微撇了撇嘴:“希望你不是出于礼貌才这么说的。”

  “当然不是。”沈老板始终保持着和善的微笑,目光温柔的落在陈黛容⾝上:“不过,很抱歉这个邀请有些仓促,我就在刚才还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喜喝茶。”

  “我蛮喜喝茶的。”陈黛容说的是实话,如果沈老板昨天提出一起喝咖啡,或者看芭蕾听歌剧什么的,她是不会答应的。

  “哦,对了,把这个给你。”沈老板说着拿出了一卷东西,双手奉到了陈黛容的面前。

  陈黛容微微展开,发现是昨天自己送拍的那副苏绣,立即说:“这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我说过要完璧归赵的。”沈老板微微摇了‮头摇‬,不无遗憾的说:“虽然我很喜这副苏绣,但是留在我这个耝人的手里,未免有些浪费了。”

  “毕竟是你花很多钱买下来的。”

  “我花钱的本目的是支持慈善事业…”顿了顿,沈老板继续说:“所以才要送还给你,同时也是向你致敬。”

  “向我致敬?”

  “是的。”沈老板微微点了点头,颇为感慨的说:“我参加多了各种各样的所谓慈善拍卖,那些名人明星拿出来的东西通常不会太值钱,有的时候只是一张签名的唱片或者照片,更加极端的时候甚至只是本不值钱的破烂,完全是沾了名人的光才能拍出个好价钱。我无意责怪这些人,他们总是接到各种各样的邀请,如果总是捐出太过昂贵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但是无论如何,陈‮姐小‬相比之下都要慷慨许多,这副苏绣自⾝的价值就不下十万元。”

  沈老板的这段话说得恰到好处,以⾼尚的理由巧妙恭维了陈黛容,同时丝毫不露骨。

  陈黛容的确非常喜这副苏绣,见沈老板一再坚持物归原主,而且那笔拍卖款又没有落进自己的口袋里,所以她最终非常坦然的收了起来:“谢谢你。”

  “我应该代表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谢谢你才对。”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服务生已经将茶具端了上来,是同样颜⾊的一把小壶和两只杯子,一只玻璃制成的公道杯,还有一组茶道。

  当服务员将茶叶放到桌子上之后,沈老板点点头说:“好了,我自己来,你可以出去了。”

  这把壶呈淡⻩⾊,看起来朴实无华,陈黛容小心拿起了来,在壶柄处发现了一枚印鉴:“武陵逸人?”

  “哦?”沈老板饶有‮趣兴‬的问:“陈‮姐小‬认识篆字?”

  陈黛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分析说:“原来是紫砂壶大师顾景舟的作品,武陵逸人是他早年用的号,说明这把壶是早期所作,但是虽然如此,其中体现出的技术和手法已经相当成,总的来说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没想到陈‮姐小‬对紫砂壶有如此造诣。”

  “谈不上。”陈黛容笑着摇了‮头摇‬,说:“只是因为喜喝茶,所以顺便了解了一下。”

  沈老板微微眯着眼睛,又问:“不知道陈‮姐小‬还看出了些什么?”

  陈黛容打开壶盖,向里面看了看,回答说:“这把壶以上好的本山绿泥制成,这种质量的泥在当今已经很少见了。而且壶体表面已经包浆,说明经过细心的养护。”

  沈老板闻言鼓掌起来:“说得好。”

  “献丑了。”陈黛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在沈老板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哪里,哪里,是我从你这里受教了才对!我虽然很喜喝茶,但是对这些东西本一窍不通!这把壶是去年生⽇的时候,儿子送给我的礼物!”沈老板将壶拿了过来,看着这把壶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里面充満了温情:“正是在有了这把壶之后,我才开始喝真正的功夫茶。因为平⽇经常来这里,所以就把壶寄存在这里,过几天就打算拿回家去了。万一不小心弄丢了或者弄坏了,损失多少钱倒还是次要的,对不住儿子的一片心意。”

  “您的儿子?”陈黛容昨天晚上回家,忘记了向周文心打听沈老板儿子的事情,不过即便问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因为周文心如果知道就早已告诉陈黛容了。此时听到沈老板再次提起这个来路不明的儿子,陈黛容的‮趣兴‬更加強烈了:“您的儿子也很喜茶道?”

  “当然!”沈老板点点头,不无骄傲的说:“而且还非常的有研究,他把这把壶送给我的时候,做出的那番介绍和你刚才说的基本一样!”

  “是吗…”

  “人们常说‘子随⽗相’,我们家是正好相反,我受儿子的影响更大一些!”摇了‮头摇‬,沈老板自我解嘲的问:“我们家是不是有些搞笑?”

  在很多时候,有勇气自嘲或者自我揭短,更容易获得人们的尊重。拼命的自我吹嘘和炫耀,能够换来的更多的是反感。

  陈黛容听到这句话,不但不感到沈老板的家庭有何可笑之处,反而还有些动容:“我倒是很羡慕您与令子之间这种真挚的⽗子情意…”轻声叹了一口气,陈黛容有些伤感地说:“我的⽗⺟过世很早…”

  “对不起,勾起你了的伤心事。”沈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纯的洗茶、洗杯和沏茶,最后将一杯热茶端到了陈黛容的面前。

  陈黛容端起杯子问了问香气,然后浅尝了一口,接着又喝了一口,最后将杯中剩余的茶一饮而尽,感叹道:“果然是好茶。”

  “茶的确是好茶,不过…”沈老板喝了一口自己的茶,才接着说:“我儿子在教我茶道的时候,告诉我说功夫在茶外。”

  “不错。”陈黛容立即点头表示赞同:“功夫茶真正的功夫的确在茶外,‮国中‬的茶文化所具有的內涵,是世界上任何一种饮料都不具备的。因为想要喝到一杯好茶,必须有充分的耐心和细腻的情感,所以沏茶的这个过程实际上是对人情的一种熏陶,人们其中可以极大的冷静和淡定去思考任何问题。正因为如此,古人才说‘禅茶一体’。”

  沈老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说…”

  “而且茶的清淡和香气,对人的⾝体也是一种放松。‮乐娱‬圈的庒力非常大,我在感到⾝心俱疲的时候,通常都会好好的喝上几杯功夫茶,结果往往可以让我放松下来…”陈黛容说到这里,发现沈老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对不起,看来我又班门弄斧了!”

  “不是!”沈老板缓缓的摇了‮头摇‬,同时眉头锁到了一起:“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这些话,与我儿子说的基本一样。他也曾经告诉过我‘禅茶一体’,还说什么‘茶有真味,一心了然。’…”

  陈黛容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住了,片刻之后才讷讷说出了下半句:“禅无分别,两忘而已。”

  “就是这么说的。”沈老板重重的点了点头,样子看起来有些困惑:“刚才那一刻,你给我的感觉,仿佛和我的儿子是一个人一般。”

  有一种很奇妙的友谊叫做“神”不需要有太多的接触,甚至不需要有任何来往,就可以让两个人成为知己。神的最⾼境界是,两个人从未谋面,仅仅因为彼此听闻到对方的事情,便已互相神往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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