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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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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肥美”脫手后,李怀凝似乎开始起好运。

  画廊经理会亲自打电话来,告知李怀凝有客人指定某种风格的作品。

  不是她故意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实在是因为感觉不对,她画不出来,再加上她三不五时狂逛艺廊,每见有喜的,不先拿捏自己负担得起与否,总会预先丢下订金以免踯躅地打推堂鼓,所以在经济能力上,她总是⼊不敷出,即使这个月多卖几张画,⾐袋里总像破了几处大洞,守不住财,至今仍窘迫得紧。

  而她在收到骆旭馈赠的溥心畲的字画后,总觉得良心不安,三天后,她跑到一家慈善机构,豪慡地以“骆旭”的名字,将同等画值的金额捐了出去,心才舒畅些,但她同时忘了,她在外旅行两个月时,积欠罗飞一些钱,这钱她非还不可。

  罗飞当然不会主动跟她要,但在旅行时发生了一些事,让李怀凝无法不将债还清。

  那两个月,若強说他们之间没事,其实有点自欺欺人。有一晚,在沙漠扎营过夜时,突然下了一场骤雨,罗飞的睡帐进了⽔,为了抢救摄影器材,来不及打包睡袋,睡袋因此遭殃,气温随后在一个小时內急速地下降至摄氏零下二十度,李怀凝于是告诉罗飞,他可以跟她挤一个帐篷。

  罗飞起先不愿意,后来了解别的同事已避到他人的帐篷当‮夜一‬难民,没预留位置给他时,才勉为其难地住进李怀凝的帐篷,甚至跟她共用一个双人睡袋。本来他们是分得远的,但气温冷得让人难受,基于求生本能,他们没有异议地依偎在一起取暖,‮夜一‬相安无事,没想到,错误竟在凌晨时分悄然地发生。

  神识末清的罗飞在寤寐之间,差点把李怀凝当成酒吧间对他投环送抱的女子‮戏调‬一番,苦非她及时醒来察觉有异,错误绝对会发生,因为他几乎已爬到她⾝上,只差没解除她的⾐物就可⾝而⼊了!

  她没赏他巴掌,只是在他的肩头上重重一咬,这才将他咬醒。

  尽管罗飞事后愧疚地跟她道歉,她仍对他持有戒心,不是因为怕他真的故意‮犯侵‬自己,而是她终于了解他对她真的放进了真感情。而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回报他对她的关注,因为她始终把他当成有通财之义的好朋友对待,所以,欠罗飞的钱是非还不可的。

  因此当画廊的经理到她的住所挑画,看中她最新完成的几何菗象作品时,她咬着牙,⾜⾜蹙了一分钟的眉头,才低声地说:“要就拿去吧!”

  只三天,经理便通知她去领酬金,问她想不想知道买画人的来历,她向来把卖出的作品当丢掉似的,再加上心情低落,本对金主没‮趣兴‬,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她有偿债能力,不必欠罗飞了。

  “李老师,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这颗树⼲总是画不!”骆旭对着在旁发呆的李怀凝喊了一句。

  “喔!”李怀凝醒过来,取饼他手上的⽑笔示范给他看。“笔得这样切着走,树⼲才会劲有骨气…”骆旭已跟着李怀凝上了十堂的课,这些⽇子他偶尔会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倒没有制造让李怀凝处理不来的意外事件,只除了第十堂下午,天气‮热燥‬,再加上停电,他热得将衬衫一脫,打着⾚膊画画。

  李怀凝当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状,私底下却把他上⾝的每一条泛着晶汗的肌理都输进自己的脑?铮热阆驴嗡艘蛔砩涎诿抛テ鹛勘剩】档迤亲浦林缴稀?br>

  扁是他硕实有力的肩头就取了前景、侧景和背景三张,平滑的膛与结实的‮部腹‬各两张,至于颈背至背则因为她都是明目张胆地站在他⾝后观赏,印象特别鲜明,所以画了五张。

  李怀凝好讶异,因为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男体过,在学校素描人体时,也是偏爱女体多过男体。每次有男模特儿来教室摆‮势姿‬时,别的女同学总是脸带羞容与好奇地瞪着模特儿的男特征瞧,而李怀凝则是半点感觉也没有,只顾着动笔将所观之物记实地描绘出来。有个法国教授总是批评她的男体作品很死,放到停尸间供奉着比丢进纸篓里恰当。

  她才不甩那个法国教授怎么刻薄她的画,因为当时的她对男体完全没‮趣兴‬,对她来说,男人的‮殖生‬器充其量不过是挂在肚脐下方十寸的一截腐⾁罢了,腐掉没用的东西不放停尸间冷冻,还能放哪里?

  话说回来,正当李怀凝打算把骆旭当成她新作品里的中心主角人物时,骆旭却差人打电话告诉她,他有一个礼拜菗不出空来上课,当然错在他,她⽇后并不需要帮他补课,直接算他缺席就好。

  李怀凝失望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她不太确定他的肤⾊究竟是棕榈⾊,抑或是古铜⾊的…她得再见他一眼才能确定,而这得等上七天才会知道答案。

  偏偏李怀凝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等,无异于叫她罢工。

  但她终究等了。

  一个礼拜后,骆旭再回来上课时,他告诉李怀凝他想改学国画,李怀凝有些失望,但没有试图改变他的决定,唯一令李怀凝⾼兴的是,她总算可以确定他的肤⾊是古铜⾊的。

  不过她发现一件诡异的事,尽管他不刻意展现,他握笔的手会在无意间怈露出他其实写得出一手好字的秘密,但他对绘图却一副外行的模样。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李怀凝虽画得出独树一帜的好画,但她写的字在行家眼里简直就是満纸四处爬的蝌蚪文,所以常有爱才心切的书法家长辈念在与她⺟亲李清的旧⽇情份,热中为她的画提字落款,怕的就是被她自己的“真迹”玷污了好作品。

  骆旭停下笔,不确定地回头喊她一声。“李老师…”李怀凝从冥思中转醒,先嗯了一声,才慢慢地将目光从他颈项间收了回来,习惯痹篇他的目光,改盯在他的画上,问:“什么事?”

  “老实说,我有一点累了,咱们今天到此为止好不好?”

  李怀凝像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才与他的目光接触“你为什么想到此为止…”她瞄到手表的短针指着“2”了解她⾜⾜晚了两个小时下课,于是胡抓了一把头发,旋⾝走到自己的工具桌,低声道:“抱歉,我竟不知道已过午两点了。

  你如果想走的话当然可以,画具我帮你收就好。你明天…会来上课吧?”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俯首看着她那对仰视询盼的目光,给她一记暖笑“会的。”

  她的间突然绽出一记难得一见的笑容,然后低头整理东西。“那明天见了。”

  骆旭没走,反而拉过一张圆凳,在她⾝旁坐下。“你难道不会想吃中饭吗?”

  李怀凝很直率地告诉他“我并不觉得饿啊!”“难道你都是在饿感袭⾝时才找食物吃吗?”

  李怀凝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能否认,于是说:“这有什么不对吗?”

  骆旭忍不住对她‮头摇‬,给她一个不仅不对,而且很糟糕的表情“人跟野生动物不能比,饿肚子时才进食,难怪你的脾气好不起来!”

  李怀凝头一次没嫌他多事,反而问:“喔,这怎么说?”

  “食物转换成热能得花上一段时间,你若总在饥饿边缘的话,会先耗掉脂肪,再由肝分泌出肝糖,以维持生命体力,如此长久以往,肝功能就会受到影响,你的肝火一旺,人也跟着浮躁,脾气自然好不起来。”

  “你在诓我?”李怀凝半信半疑地睨着他。

  他不否认“如果这样动嘴⽪撒谎可以把你骗去吃顿饭的话,其实划算的。”

  吃饭?跟他!嗯…李怀凝拿不定主意,顺手拉下束在马尾的橡⽪图,以手梳理发,一边考虑他的提议。

  “这样好了。”他起⾝绕到她⾝后,捧起她的长发建议道:“你慢慢考虑,直到我帮你打完辫子后,你再告诉我决定。”他的指腹顺着她的头⽪轻柔地梳着她的发。

  李怀凝头次担心自己不修边幅让他见笑,尤其当他的长指卡在她打结的发尾时,她恨不得拿剪子把头发除去。

  骆旭倒是満不在乎地继续为她梳理,替她扎辫子,等到他躬⾝跟她要橡⽪圈时,他才问一句“你拿定主意了没?”然后将她的辫子摆到她前,一手轻搭在她的肩上,微微地抚弄她的棉质⾐料,等着她的答案。

  李怀凝能感受到他手上的热力正透过⾐料传渗到她的肩头。她哑着喉头问:“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猫耳朵专卖店,很好吃,这回算我请,好吗?”

  “真的吗?猫耳朵!”猪耳朵他吃过,猫耳朵倒头遭尝试,眼睛不由得醒亮,喜出望外之余也不与她争辩,两手改搭在她的臂膀,扶她起⾝。“看在我没吃过猫耳朵的份上,就由你请吧。”

  李怀凝点了两碗猫耳朵和几道小菜后,骆旭护着李怀凝在狭隘的桌椅与食客间钻动,好不容易来到角落里仅存的一张空桌,李怀凝坦然⼊座,等到骆旭也坐下时,她倒变得不坦然了,因为他的膝头无可避免地触上她的,两人四目回避,敏感地拉了一下椅子,对着餐具抱歉,同时警觉地将腿侧开,不料,他们竟侧向同一边,这下他们不得不互望一眼,会心一笑了。

  李怀凝难得尴尬地道歉“我图地宜之便,竟忘记这里不是长人国的乐园。你这样缩着,一直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坐过去一点?”

  他将竹筷子和小汤瓢递给她,并跟她保证“放轻松点,我这样坐很好,没事。”

  但她就是轻松不起来,边说边咬着小指关节。“我想你一定习惯上豪华馆子。

  我不是故意装吝啬,但我目前真的只能请你吃这种价位的食物…”“我了解,你真的不需要解释那么多。我小时候在‮陆大‬老家。跟村伯邻人上山猎来的珍奇野兽可能会吓着你。”

  “喔!”李怀凝愣了一下“譬如…”“譬如猴脑、穿山甲、蛇⾁、野猪及熊掌。”

  李怀凝望着他不语良久,才将上⾝朝他倾去,面⾊凝重地低声问:“滋味如何?”

  他也依样画葫芦的凑上前去,与她颊贴颊,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简直妙不可言。”

  “这不是很‮忍残‬吗?”

  “以进化人猿的文明角度看当然‮忍残‬,但以大自然的角度来说却是天然。

  你没听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吗?”

  李怀凝见他眼里泛起顽童般的笑意,知道他分明是嗜食珍奇异兽,才搬出冠冕堂皇的说词,于是也见招拆招地问:“那天然万能的你们都是怎么烹调那些‘刍狗’的?”

  “现在讲,等下老板送餐上来会害你吃不下。”

  “不用替我担心,我太饿了,听听恶心的事也许可以缓和消化功能。”

  “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于是,他把怎么擒捕猿猴,如何在猴脑上凿洞,如何在发现穿山甲时对猎物撒砂以防止它们蜷缩起来,之后就谈如何狩猎野猪的历险记,也将如何煮蛇汤、如何烤熊掌的过程一一道了出来。

  “打野猪一定得让它当场毙命,若没的话,它发疯起来可难收拾,我就亲眼看过一头野猪肠肚子都被剖出来了,它竟有办法用前蹄将肠子塞回去,并精力无穷地追着人跑,还刺中几个大人的肚⽪,直到⾎流止尽才归天。”

  “还有一回,我到同学家住,隔天上山赏玩。大人都说,我们武夷山里的蛇个个耝得像千年精怪,毒又強,而且特别爱挑童子⾁吃。我和同学刚走进树林,才止步,一条我见也没见过的大蛇就垂下树⼲,大口一张咬了一下我同学的耳朵,我同学当下大叫一声,‘好兄弟,你只乖瞥下我的耳朵!’我得到许可,小刀一,轻轻一划就削下他的耳朵,然后两人合力将蛇打了下来,回村后剥⽪丢进汤锅里。

  “我们老家那里有个传说,总说蜈蚣爱吃蛇⾁,所以蛇也最怕蜈蚣,因此延伸出一项噤忌,煮蛇汤时,千万要挑广场大空地煮,不可在有屋梁的室內进行,因为蜈蚣爱吃蛇,一闻到蛇香,全都被袅袅上升的香气昅聚到悬梁上,又因为吃不到猛滴口⽔,蜈蚣的毒唾便滴⼊汤锅,人若饮了蛇汤后也要跟着出事,所以这件‘蛇咬童子耳朵事件’让我了解,原来是我同学的三姐保住了我的耳朵。”

  李怀凝不解“这怎么说?”

  “要不是她在前一晚破了我的童子功,被攻击的人可能就是我了。”然后卖乖地对她露齿一笑。

  李怀凝呆坐在那里望着他,不知他究竟是说真还是说假,她觉得他像一个复杂难懂的三体宮拼图,引人思忖,但她却不想深⼊探索,因为她怕⼊了阵后,失陷的会是自己。最后她决定不动声⾊地转变话题“也就是说,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老家在福建武夷山附近的一个小村落。”

  “可是你的口音…”

  “我知道,非常泛‮湾台‬化对不对?”他笑了一下,接着以‮京北‬腔、山东和‮海上‬腔道出那句“所以你不相信我老家在福建武夷山。”

  李怀凝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你有语言模仿天分的。”

  “相信我,这跟语言天分无关,而是为了争取包悠然的生存空间的关系。

  我长年在外经商旅行,已了解有时说同一种语言还不够,非得用同一种地方腔谈才能打破成见,制造出地缘,彼此同声共气先显露自己的意识型态合念与否再谈下文。所以,我学精了,练就出鹦鹉的本事,到哪里就跟着哪里的人说话。”

  他话到此,睨到老板端了两只碗走过来,兴致地扳开竹筷子,讨好的说:“同样,跟你学画就得跟着你吃猫耳朵。”

  老板将两碗猫耳朵和小菜搁在他们面前后,便忙自己的事去。

  李怀凝饿得荒,撒了胡椒和盐,就要下箸餐一顿,忽地瞄到对面的骆旭皱眉夹起一小瓣由⽩面团出来的“猫耳朵”送到眼前瞧个究竟,忍不住必心问:“有问题吗?发现了不该在碗里的东西吗?”

  他说:“的确,我记得你刚才明明跟老板点了猫耳朵,怎么我这碗装的竟都是云朵般的面食。”

  “这就是猫耳朵没错啊!”李怀凝话刚脫口,见他一脸失望上当的模样,终于明⽩骆先生期待的是货真价实的猫耳朵,忍不住大笑出来“猫儿见了你这个大老饕,可要溜之大吉了。”

  “还说呢,大街小巷多得是脆骨猪耳朵,我到没听说猪闪人过。”听听他的口气,多么委屈啊!

  李怀凝告诉他“好吧,算我误导你好了,你再叫别的吃行吗?”

  他将失望打包,展颜道:“不,既然是李老师推荐的,就算这碗装着的是猫儿‮便大‬我都不敢拒绝。”结果,他一口接一口地将猫耳朵嚼⼊肚,还不忘套上一句当地语“当真是香Q带劲。”

  李怀凝见他终于眉开目笑起来,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搞不懂,他怎么可能上一秒才老成冷酷得让人害怕,下一秒却能像孩子那样谈天说地。

  李怀凝两眼直视他,忍不住问了。“你找上我真是想跟我习画吗?”

  骆旭反问她“除了习画以外,我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呢?”

  “我不知道。我觉得你的心思本不在自己的画上面,所以才问你。”

  骆旭再次将凑上她的耳际,轻声跟她招认。“我想你没错,我跟你学画的确是别有用心。我不是慕名而来,而是慕你的人而来。我想我对你一见钟情,喜上你了。”说完,他直接叼住她的耳垂不放。

  李怀凝被他突来的举措吓到,回神后将头往后缩,抚耳斥责他一句“你找别人开玩笑好不好?”

  他看着她,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确是喜上你了,我在一见到你的自画像后,就陷⼊了不可自拔的绝境。”

  李怀凝颤着音问:“什么自画像?”

  “那张你自贬为‘肥美’的自画像。”

  李怀凝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你…是你,是你将那幅画买走的?”

  “没错,”他接着摆出一脸自尊心受创的模样“难道你对买你画的人一点‮趣兴‬也没有吗?”

  “没有。我每卖一张画就当丢掉一双袜子,至于是谁捡到袜子穿,不关我的事。”

  “听来好大方无情,但我却认为是你怕感情放得过重,到时守着作品,一张画都不肯卖。”

  心中事被他一语道破,李怀凝很不是滋味。“有些画我就是不想卖。”

  “也包括你那幅最新的‘几何结合’吗?”他问。

  李怀凝一听,了解是他收购了‘几何结合’后,无奈地扫他一眼。“我不想卖的作品只有两件,怎么两件都在你手头上?”

  “也许我运气比较好。”

  “或者你该说,你是个出手大方的好客户,画廊经理不愿得罪于你,甚至在你的指示下,自愿当个走狗,嗅着鼻子找上我?”

  他双臂环抱,一脸趣味横生地听着她的指控,然后耸肩说:“你也算得上有收蔵癖,如果你跟我异位而处,也该会这么做才是。”

  李怀凝没有否认,因为她的确会这么做,甚至做得比他还绝。

  “如何?”他问。

  “如何什么?”她反问。

  “我能追求你吗?”他客气地道。

  她却不客气地告诉他。“不可以。”

  他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坚定追究答案。“能给我你的理由吗?”

  李怀凝本想味着良心告诉他,她对他没‮趣兴‬,但她临时改了主意,找了一个老掉牙的说词。“我是师,你是徒,违反伦常,所以不可能。”

  “这问题容易解决,你现在将我踢出师门不就得了。”

  李怀凝的毒与酷似乎在一碰上骆旭后就度假逍遥去了,她找不到更好的藉口,只能拿更蠢的藉口搪塞他。“你没听过一⽇为师终⾝为⽗吗?”

  他伸出大手,盖在李怀凝搁在桌沿的手,意有所指地说:“在你的例子,只要你我皆有心的话,一⽇为师终⾝为‘⺟’的可能不是没有。”

  他大胆地跟她表明“我们未来孩子的⺟亲。”

  李怀凝听到他这番唱戏般的话,总觉得他疯了!

  她都还没准他追她,他竟想到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更何况为人已不可能,为人⺟更是会要她的命。她将手自他的掌下菗回,粉碎他的奇想。

  “我恐怕自己的⺟过低,能生不能养。”

  他摆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有现成的儿子让你习惯一下。他现年十岁,很漂亮乖巧的一个男孩子,你见到他一定会喜他的。”

  她没他那么乐观。“我连自己的骨⾁都没把握养得活,怎么可能善待别人家的小孩!”她将会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后⺟,甚至比她自己的后⺟都没爱心到令人齿寒。

  “如果你真对孩子没‮趣兴‬,我不会強迫你跟小強同处一室。”

  李怀凝忍不住在他面前挥挥手“嗨,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醒吗?以你的条件,你大可把心思花到别的女人⾝上,却在这个面店里对着我猛作⽩⽇梦,这不是有一点奇怪吗?”

  “你体会不出我花费在你⾝上的心思,才迟钝得奇怪呢!”

  李怀凝觉得好冤枉,冲口对他吼说:“心思?什么心思?你那么大的岁数,想追女人却只说不做,还怪我迟钝,简直就莫名其妙。”说完,她忘了这餐其实是该她请的,起⾝后落荒而逃地撇下他,疾步往店外走去。

  此时过午三点,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她在转眼就被淋成一⾝

  五分钟后,他在十字路口追上她,她狠瞪了他一眼,转⾝挑了天桥走,同时厉声警告“你别跟来,否则我撞车给你看。”

  他当然不信她会撞车,但决定给她几分钟冷静的时间。

  又十分钟后,李怀拧踏着滴着⽔的草鞋踩上阶梯回到画室,见淋成落汤的他靠在门前,情绪更坏了。

  他解释他必须回来的原因。“我回来取画。”

  李怀凝甩都不甩他,低头捞钥匙开门,结果钥匙不合作,又一次让她在他面前丢脸。

  “我来,行吗?”他轻声询问,大手朝她一伸。

  她讽刺地说:“行行行!你是万能无敌的超人,最行了。”接着无礼地将钥匙递给他。

  谁料,他顺手牵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箝制住她后,不由分说地倾头给她一个吻。他的吻充斥着霸气,蛇蝎般的⾆尖不时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游走,偏就是不愿占有她的。“为什么你的脾气总是这么坏?坏到能让鲜啂在一秒內发馊!”

  她气愤地挣出那只握了钥匙的手,掴他一掌。

  她的肩头因为受到约制,那一掌的力道如绵,于他本不痛不庠,倒是他的颊被钥匙齿端刮出一道细痕,乍现的⾎渍在转眼间汩了出来,这起他心里的怒嘲,猛地扣住她的⾝子,像大鹰衔雀似地往她嫣红的啄来,不顾她顽抗的拒绝,再度给她一个吻。

  这回他直往她的喉间攻去,让她本无招架之力,她甚至连呼昅的本能都别他热辣狂的求爱方式给放逐了。他与她如此近地贴着,两人的气息逃逸进彼此的官能里,繁衍出更多的念,生平头一次,李怀凝有那种想把自己出去的感觉,不再设防,不再保留,她阖上双目,蹙起眉头,浮现在她脑?锏木故撬嗦愕募珉伪秤埃释那苛腋跞盟⒊鲞煅实目奁煽罚绞执构以谒缟希蘖Φ乜吭诿迳希嗡诓肌?br>

  短短数秒的光景,骆旭已将李怀凝透的棉⾐与朴素的罩‮开解‬,这时他才意外地了解,骨瘦如柴的李怀凝并非缺乏女特质,她全⾝上下的脂肪大抵集中到她的前与臋部,急邃的呼昅引爆剧烈的起伏,自成美不胜收的画面,他微倾着头,情不自噤地在她的锁骨间落下印时,隐约可以听到她战悚擂鼓般的心跳。

  他吻上她,大胆地对她说:“我要你,让我们现在就进画室。”

  “不行…”她固守最后的一丝理智,当她感觉到自己的棉被他往下拉,他磨人嘲热的⾆已不请自来地在她的肚脐与下腹间游来晃去时,惊诧地说:“不行…真的不行在这里。”

  “为什么不?”他问,两只⽑手却没闲着,真没想到李怀凝瘦归瘦,该有⾁的地方绝肘不偷工减料。她把这副特优⾝段蔵躲在这破布袋似的棉⾐里不见天⽇,无异是暴殄天物。

  偏偏骆旭这个人的作风虽新但观念老旧,怜香惜⽟惯了,见不得好东西被‮蹋糟‬,他竟突生那种想将她妆点成天仙公主的望,但一想到绫罗绸缎下冒出一双唐突的草鞋后,觉得还是别⼲涉这个女人的穿着好,毕竟,她这么邋遢都能勾起他的占有,再強迫她投已所好,不啻自找没趣。

  他感的寻着她的耳垂,再次嘶哑地垂询“难道你真不想要?”

  李怀凝不答,侧过头去,只柔弱地吐了一句“下一段时间是我朋友租用的,他随时会到…不行…”“那就跟我走,我住的饭店就在这附近,去我那里,好不?”他腻语如丝地哄着她。

  “不可以。”

  “否则就在这里了?”他发出警告,把她的⾝子紧紧贴上自己的念中心。

  见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他把握时间松开她的⾝子,急速地将她的⾐物大致整理一下,顺过她的发,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往一楼走去。

  李怀凝像木偶似地任他一路引着,微寒细雨非但没把他们的情火浇熄,反而让他们更靠紧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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