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易允驷疲惫的伸个懒腰,转转发酸的脖子,起⾝走到玻璃帷幕前,点上一根烟,呑云吐雾。
站在⾼处,脚下的所有一切都变得这般的渺小,马路上的行人,宛若蚂蚁般微不足道。
人,一生总是汲汲营营,追求着财富,有了一百万,就想赚到一千万,有了一千万,就想要赚一亿。
心,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不知道所谓的満足。
人生在世,吃多少是打从一出生就都注定好了,来时空空,走的时候亦是两手空空;真不知道这么想尽办法、争夺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一张像极了向曰葵的脸,忽然之间浮印在玻璃上。
回过头,看看桌上的时钟,才九点多,突然之间他好想见江若狭。
将烟拈熄,他将桌上重要的文件放进公事包里,穿上西装,拿着车钥匙飞快的离开公司。
开着车,穿梭在夜的街头,二十分钟后,他已经将车停在破旧公寓的巷弄內。推开锁早已坏了的蓝⾊大门,爬上了五楼,猛按着电铃。
是谁?还在看电视的江若狭,隔着不堪一击的门板问。
是我。
易允驷?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会来?
江若狭将门打开,已经回房间的何子宜和江若晓听到电铃声,也好奇的跑出来看。
子宣姐,他这么晚了来做什么?江若晓小声的问。
不知道。何子宜摇头摇。
你…有事吗?江若狭杵在门口问。
易允驷径自越过她,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我肚子饿了,可不可以随便弄点什么东西给我吃。
嘎?!江若狭又呆愣了一下。
何子宜闻言,忍不住爆笑出来。
易允驷不解的看着她,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若狭是个料理白痴,盐和糖都分不清楚,你要是不怕吃了她煮的东西拉肚子,就尽管叫她煮。
江若狭瞪着她,在心里臭骂着。臭子宣,死子宣,就非得这么怈我的底不行吗?自己和我还不是半斤入两,还敢⻳笑鳖无尾、五十步笑百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煮。江若晓说,他三番两次的帮她们的忙,煮个宵夜给他吃也不算什么。
那就⿇烦你了。怎么会介意,有人要煮东西给他吃,他感激都来不及。
若晓,你既然要煮,那就多煮一点,我肚子也饿了。何子宜歪着头笑笑地说。
若晓,我…江若狭的话都没说完,若晓就知道了,真是知姐莫若妹。
我知道,你肚子也饿了。江若晓一个人走进了小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若晓是我们的御用厨师,她的料理功夫可是一点也不输五星级的大厨师。何于宜大力的吹捧她。
这么说我以后有口福了。他决定了,只要没饭吃来这里就没错。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江若晓已经做好了三盘蛋包饭,形状漂亮的就像是曰本餐厅里的大厨师做出来的样子。
你怎么只做三份?你不吃吗?易允驷问她。
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她淡淡地解释。
你别理她,她怕胖。何子宜进厨房拿了番茄酱,在蛋包饭上画上图案后开始吃了起来。我真不敢想像以后要没了若晓那该怎么办?
何于宜,我妹妹又不是你的佣人。江若狭没好气的说。
何于宜才不理她,没几分钟便将不算少的蛋包饭给吃完。我吃饱了,两位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搅了。她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去。
何子宜,你又不洗碗了。
别这么计较嘛!反正你等一下也要洗,洗两个也是洗,洗三个也是洗。她话一说完,马上溜回房间去。
无赖,每次都这样。扛若狭在心里偷偷骂着。
易允驷在她们拌嘴的时候,也扫光了他那盘蛋包饭,还将江若狭那份吃了一半。
江若狭看着自己那消失了一半的蛋包饭,不噤想着,他是饿死鬼投胎吗?
算了,都给你吃算了。她将只剩下一半的蛋包饭推到他的面前。
易允驷则是毫不客气的又吃了起来,没几口盘子就空了。
连吃了两份的蛋包饭,才有吃饱的感觉。你妹妹的厨艺真的很好。我会替你转告她。真是倒霉,没吃几口还要洗碗。她将碗盘收到厨房洗,再出来时客厅中已经没了易允驷的⾝影。
怎么?当这里是餐厅吗?吃饱就闪人。
她将电灯关掉,回房间准备再看点书。
一走进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易允驷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呼呼大睡。你还真将这里当成了饭店,又吃又睡?
江若狭走过去,摇晃着他。喂,你要睡就回家睡,你睡在我的床上,那我今晚要睡哪里?
他突然用力一拉,瘦弱的她就这么跌在他的⾝上。他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一只腿庒着她的腿双,让她躺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喂,你放开我。如果不想吵到你妹妹,就别吵安静点。他其实也没打算对她怎样,只不过是想抱着她,单纯的睡一觉罢了。
你这人…她的话都还没说出,已听见他均匀的呼昅声,似巳沉沉睡去。他是属猪的吗?说睡就睡!
或许是因为他的怀抱很温暖,没多久的时间,扛若狭竟也眼皮沉重起来,在他的怀中沉沉人梦…
易允驷在怀中的人儿睡着了之后,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怀中这张如婴儿般纯真的脸。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的笑了,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一个女人盖棉被纯觉睡,却什么事也没做。这真的是他易允驷吗?!连他自己都不免要怀疑了。
…。。
总裁,根据我的调查,副总裁前不久曾到这个姐小住的地方过夜。被长期委托调查关于易允驷的征信社社长将所调查到的资料,全都放在一个⻩⾊资料袋里,交给了易士庄。
有没有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家世背景?
她是个儿孤,从小在台中的一家育幼院长大,现在是大学四年级的生学,和副总裁相识是在一次的意外。
易士庄将一张支票拿给他,你继续帮我盯着他,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向我报告。
征信社社长眉开眼笑的收下支票,那是当然。他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在客厅里的易佩雯一看见征信社的人离开,随即走进爷爷的书房,打算在爷爷的面前加油添醋的数落易允驷的不是。
爷爷…她一走进去,正好看见爷爷在看照片,却在看见照片中的人时,惊讶的叫了出来,怎么是这个女人?
你认识这女人吗?
有一次在公司对面的超商遇到,原来她是去找允驷的?易佩雯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会这么嚣张,原来就是有易允驷在给她撑腰。
一想到她竟然说自己每天花很长的时间精心化出来的妆叫油漆,还说她晶莹剔透、白雪如凝脂的肌肤像橘于皮,她就満肚子火。
她和她的仇结得可深了,这个老鼠冤她一定要报!
就算她有易允驷那个私生于撑腰,她也不怕。
她一定要想办法,趁这个机会,一并将易允驷赶出易扬集团。
他这个浑小子是存心想将我气死不可。易士庄对这唯一的希望处处与他对抗,心中感到无限的失望。
允驷的个性和他懦弱的父亲完全不像,却偏偏像他一样地顽強、刚毅,两个个性強硬的人碰在一起,若是有一方不肯让步的话,只会弄得两败俱伤。
爷爷,你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了,有一次允驷竟然丢下公司重要的会议,跑去和这个女人约会,他这种做事不负责任的态度,你一定不能再放任他了。
易士庄看着孙女,他不是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也不是这种老古板的人,只是,她的能力太弱,嫁的那个丈夫又只是个吃软饭的,公司要真的交给他们夫妻去经营管理,只怕…
爷爷,你为了让那些女人和允驷分手,已经花了不少的钱,你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那些钱她可以买多少漂亮的名牌服饰呀!
你不用多说了,我自有分寸。
爷爷…
你出去吧!
易佩雯无可奈何的只能跺睬脚,转⾝寓去。
易士庄再看看照片中的女孩,长得一副纯清可人的模样儿,唉…如果她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他也不会反对了。
因为允驷的⺟亲已经让易家成了上流社会中的笑话,他怎能再让他娶一个同样出⾝的女人,继续让易家成为笑柄?!
他的苦心,允驷为什么不能了解呢?
…。。
天空中弥漫着黑⾊的浓烟,火红的烈焰窜至夜空中,让人顿时感到怵目惊心!炽烈的火球将一切无情地呑噬!
巷道內不时地传来哀号、哭泣,喊着救命的悲痛声音!
只见消防员拉着水管,不停地往火焰窜出来的地方噴水,云梯车一一救出被困在火场中的人。
医护人员则是在一旁对着失去知觉的伤患做着心肺复苏术,只求能挽回一条条宝贵的生命。
救护车来往的声音,让人感到⽑骨悚然、心惊胆战。
幸运逃出来的人,站在火场下面,抬头仰望被无情焰火所呑噬的一切生命、财产,无助的只能在口中喃喃地念着,祈求上帝、佛祖、观世音菩萨、妈祖保佑,希望这场火可以尽快熄灭。
江若狭和妹妹、何子宣三人,站在远远的地方,三个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心中感谢着上帝,让她三个人都能顺利的逃出。
姐,现在该怎么办?江若晓茫然的问。
她们所有的家产有可能都在这一场火中付之一炬,什么都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江若狭摇头摇,现在的她方寸全乱了。
若狭,前几天你不是告诉过我们易允驷要将他的房子借给我们住吗?何子宣想起了前几天她所提过的事,后来因为若晓不愿意而作罢,看来现在还是只能找他帮忙了。
嗯,可是我已经告诉他我们不想搬了。
现在可不是搬不搬的问题,是我们已经没地方住的问题。何子宜看着火势已经渐渐被熄灭,然而这里肯定是不能再住人了。你应该知道他的电话,你就打个电话给他。
他给我的名片也在屋子里,我不知道他的电话。
那该怎么办?看来今天晚上要露宿街头了。
等一下。江若狭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忽然想起了应逸蘅,希望他还在医院里。
她向一旁的察警借了电话,先打电话到查号台问了医院的电话之后,然后再打过去。她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希望他还在医院。
终于…等待了约五分钟后,电话终于接到了应逸蘅,也知道他现在正在急诊室忙着救急被送去医院的伤患。
江若狭简单的告诉他她住的地方发生火灾的事,请他帮她连络易允驷,要易允驷过来一趟后,便匆匆挂断了。
怎么样?连络到他了吗?
应该有吧!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半个小时之后,火势已全部扑灭,消防车一一离开现场,火灾现场也被察警用⻩⾊带子围起来,成了危险地区,不准任何人进去。
敖近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去,留下的大都是这栋楼的住户,众人皆只能无语问苍天,更不知未来的生活该怎么办?
一生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在夜一之间就全没了,更悲惨的是还要面临亲人的生离死别。
这就是大火的无情。
还在公司的易允驷一接到应逸蘅的电话,马上飞车赶过来,一到,他看见三个瘦弱的女孩子无助的站在巷子口等待希望。
他很⾼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想到他。
快步的跑过去,他担心的问:你们都没受伤吧?
嗯,只是…唉!什么都没了,最可惜的就是罗德的漫画,早知道也要拼死抢救出来。
人能平安的逃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还想抢救那几本不价钱的漫画!
这女人的脑袋肯定有问题。
走吧,先离开这里。
易允驷载她们回到他的公寓。
你们三个先去洗个澡,我出去帮你们买些东西。
谢谢你。江若狭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充満着感激。
他只朝着她笑了笑后便出去。
哇!我不是在做梦吧!何于宜一进门,迅速将在房子四处看了一遍。这房予好正点呀!就像我在设计杂志上看到的一样。她一点都不像是历劫重生的样子。
江若晓也一样被这房子的装潢、设计、隔局给昅引了,尤其她还是个室內设计系的生学。
姐,我们这样⿇烦人家好吗?自从姐姐挑上他的车被他撞了后,仿佛为她们撞出个救世主来。
育幼院有他的帮忙才度过难关,姐姐被抓去察警局也是他去保她出来,现在她们住的地方发生火灾,还是只能找他帮忙。
而他三番两次的帮她们,让她实在感到非常的歉疚和感激。
不⿇烦也不行呀,房子烧掉了,我们现在也没地方住,难不成我们要去睡马路吗?江若狭安慰着妹妹。顶多我们以后想办法还他这份恩情喽。
没错、没错。何子宣猛点着头。
别说那里已经不能住了,就算没被烧光,叫她舍这么棒的房子不住,再回去住那个冬天冷死人、夏天又热死人,屋外下雨、屋內唱歌,刮起风又像是強烈台风来袭的房子,她可不⼲呀!
你们先去洗个澡,让自己舒服一点。
你们先去洗吧,我等一下再洗。何子宣说。
那好吧!
何于宜等她们两人去澡洗时,再欣赏了房子一遍,这是不是就叫做因祸得福?
听到们铃声响起,她以为是易允驷买东西回来,连问也没问的就将门打开。
见到来人,她着实一愣。你是谁?
你又是谁?来的人是从医院赶过来的应逸蘅。
我…
他越过她,往屋內走,四处寻找着江若狭。
喂,你这个人怎么可以乱闯别人的家,你不怕我警报吗?何子宣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乱闯。
这是易允驷的房子吧?他漾起迷人的笑容。
没错呀!
那就是了。
罢洗好澡出来的江若狭一看到应逸蘅马上走过去。应医生。
你还好吧?他看见她没事,终于放心。她可是难得的天才,他可不想送她那逃谑英才、英年早逝的挽联呀!
嗯,谢谢你,要不然我们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孩,得四处流浪了。
不错嘛!还能开玩笑,那就没被吓破胆。
若狭,他是谁呀?何子宣小声的问她,这个男人五官长得还算端正,挺斯文的,在外表上给他打个八十分。
喔,他叫应逸蘅。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蒙古大…
何子宜的话还来及说完,嘴巴便被江若狭给捂住。
江若狭在心里偷骂着,笨子宣,说话也不会看场合。
蒙古大夫是吧?!应逸蘅一点也不在乎她们这么说他。
应医生,对不起啦,我…江若狭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下去,人家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还让人家下不了台。她是我的室友兼好友加同学,她叫何子宣。
你好,我叫应逸蘅,请多多指教。
你好。
允驷去哪里了?
他去买东西。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映人眼帘的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易允驷,后面还跟了个年纪和若晓差不多,却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的女孩子。
再加上也刚洗完澡出来的何若晓,一屋子満満的人气,还真热闹呀!
你不是在医院忙吗?怎么还会过来?
处理完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应逸蘅笑笑的说。允蓝,你又被你哥抓出来出公差呀!
哥说他不会买女孩子的服衣,就让我帮他。
原来这个漂亮的洋娃娃是易允驷的妹妹,这世界真没天理,怎么好的品种都出在他家。
允驷,我从没看过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好。看来这次他是有点认真喔!
这些服衣你们拿去换,明天自己再去挑一些。易允驷将手中的几个袋子放在地上。这里有三份的猪脚面线拿去吃,可以去去霉运。
江若狭也真是倒霉,先是被当成小偷抓进警局,现在房子又被烧了。她今年的运气一定非常的不好。
谢谢你。她接过袋子,和何于宜及妹妹一起走到餐厅去吃。
喂,看来你这次是玩真的喔广应逸蘅等那三个女孩子去吃猪脚面线后,小声的跟他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以为你只是和以前一样。他总是利用女人来和他爷爷对抗,没想到这次竟然假戏真作了。
经过这些曰子来我发现她除了有点爱钱外,其实她还挺纯真、善良,还満好骗的。
一个智商一八O的人你说她很好骗?!
某方面她或许是智商一八O,某方面却像个智障。
怎么说?应逸蘅可有趣兴了。
你不知道她曾被抓去察警局的事吧?一想到这个他就好气又好笑。
她为什么会被抓去察警局?
一个人去逛街,也能被人当成扒手集团的同党,什么辩解都没有就被抓走了。
她打电话给你,请你去保她吗?
嗯。
还有刚刚她还为了没去抢救罗德的漫画而感到可惜,你说她是不是笨得像个智障?一想到她刚刚所想的事,他就气得恨不得把她抓起来打庇股。
她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为了一点钱故意跑去让车撞,现在又为了一堆废纸,竟然想冒险跑进火场里抢救。
他相信当时若是没有她妹妹和朋友在,她一定是想尽办法将那一百多本的漫画书救出来才甘愿。
那她一定不知道你就是罗德本人喽!如果江若狭知道,又何必冒生命危险去抢救那些漫画。呵呵,看来你以后会很辛苦喔!应逸蘅的语气里充満着幸灾乐祸。
哥,爷爷好像知道她的事了,你这次如果是认真的,得小心防着点。易允蓝那天无意中看见征信社的人又拿了个⻩⾊资料袋找爷爷,原本她也不太在意,现在却不得不提醒他了。
你不用担心,爷爷斗不过我的。尤其江若狭又是个非常人能懂的怪胎。
逸蘅,你替我送我妹妹回家。
哥,你不回去吗?
我今晚住这里。
嗯,你放心,我会全安的送她回到家,不会被狼人给抓去。
只要你不伸魔爪,我才能真正的放心。
允蓝只是妹妹,你在胡说什么。倒是你,别只因为帮了人家一点小忙,就要人家用⾝子来报答你。
去你的。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打算,但他不会承认。
哥,那我先回去了。
小心点。易允驷再次叮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