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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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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生气。

  莫愁儿从他菗动的嘴角、青筋暴起的拳头、微颤的肩膀、铁青的脸⾊,仔细观察出他的怒火威力已逼近一○○度的沸腾点,下一秒钟,他也许会从鼻子中噴出两道火焰,将她烧成灰烬。

  轻悄地后退一大步,尽可能地远离暴风圈,不是她胆小,而是任何一个意图探测火山温度的人都是笨蛋,而她…一个智商⾼达三百的天才科学家,当然不可能去做这等蠢事。

  “你…还在生气吗?”五分钟后,她有些畏怯地问。

  这不是废话嘛!旭曰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她大眼瞪小眼,没有吐血而亡,只能说是老天厚待他了。

  “你说,你来自未来?”如果两年前他的梦中情人可以是女儿⾝、男人灵魂,没理由时空穿梭不成立。只是…

  老天!你未免太‮腾折‬我了,两年前那场颠鸾倒凤的刺激还不够,两年后,你再度恩赐我如此严苛的考验。

  “我说过了,但你不相信。”她无辜地耸肩。

  “我的浴室是怎么一回事?”硬磨出齿缝的声音还有丝颤抖。天可怜见!他吓得有够凄惨。

  “浴室空间太小、卫浴设备落后,我只是稍微把它改造一下,洗起澡来会比较舒服。”

  “那间浴室足足有六坪半,还小?”他按着额头,拼命揉捏太阳⽳。不知道一瓶阿斯匹灵够不够止这个痛?“而且我连‮摩按‬浴白都装进去,哪里落后?”

  “才六坪半,连游个泳都不够。”她撇撇嘴。“还有那个‮摩按‬浴白居然要自己动手调速度、水温,⿇烦死了,我帮你改装的,只要你说句话,微电脑主动満足你的需要,如此方便,有什么不好?”.

  “哪里好?”他激烈地喘了好几口气,紧紧闭上眼睛,浴室里那一幕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魔。

  也许终此一生,他都忘不了,今天!他走进浴室,头一秒钟发现往常的‮白雪‬瓷砖变成大片热带丛林,树藤和莽蛇交揷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有一只果狸、两只狒狒和一头狮子在分享他的‮摩按‬浴白:第二秒,他被一只羚羊撞得飞起来,然后一只翼龙飞上来接住他,把他丢到一头暴龙面前。

  第三秒,他开始尖叫,并且拼命地逃跑,而同一时刻,他悲惨地察觉,原本只有六坪半大的浴室竟然扩充到无边无际,任凭他怎么跑都逃不出这个荒诞、恐怖的梦魇,最后,他惟一能做的只有尖叫,不停不停地尖叫,直到她良心发现将他引出来。

  “哪里不好?”她鼓起两颗原本就灵气勃发的大眼珠子怒瞪着他。“我把你那鸽子笼似的小浴室改装成又大又好玩的游乐场,你不感激我,居然跟我大小声。你知道全宇宙有多少人千拜托、万‮求渴‬我帮他们设计一些生活小玩意儿,我都拒绝了,我现在不要钱,免费帮你服务,你还有什么不満?”

  “问题是,这里是二十世纪、不是二十五世纪。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扰我的生活。”

  “迂腐。谁不想生活过得更好?这叫进步,不是⼲扰。”

  “每一个世代有每一个世代的沿⾰,自有其传承的使命,一味的进步并不是绝对的好。你凭什么因为一己之需而改变历史?如果你过不惯二十世纪的落后生活,烦请自便,相信你可以来.自然也回得去。”

  莫愁儿突然静了下来,大大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一抹裒伤若有似无地在底层浮现。

  “你说对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你…”旭曰不自在的手指在裤子旁的口袋边‮擦摩‬着。收起伶牙俐齿的她,看起来好娇小、好脆弱,浑似只易碎的瓷娃娃。“你…这么厉害…哪…哪可能回不去?”他⼲涩地说道,手指向浴室。才几个小时,她就能搞出这么一大摊“恶梦”可见她的本领非凡,应该没有回不去的道理。

  “如果我是一名逃犯,跑出来了,自然也就回不去了。”她笑得无奈,却也愤慨,那个罪名,她永远不会接受的。

  “你…你真是个罪犯?”在她的怒眼横瞪下,他识相地改口…“呃…逃犯?”

  “我没有罪。”她扳起面孔,一脸严肃。“我不承认那项指控,虽然我确实逃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也许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旭曰直觉这女孩不可能犯下什么涛天大罪。

  她或者称不上温柔娴雅、知书达礼,但她的个性还留有几分天真、单纯,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直慡且爱憎分明,一点都没有犯罪者常带有的暴戾之气,这样的女孩会是罪大恶极的吗?

  “我造了一个人。”她的嘴角缓缓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笑容里竟満是⺟性光辉。“用我的卵子和异星生物合并,史上最成功的‘人造人’…白告。”

  “你说你造了什么…一个人,活生生的人类?”他微眯起眼,周⾝隐隐迸发出一团怒火。

  “对啊!你在生气吗?”

  “你怎么能够随便造人?人类是可以让你像猪狗牛羊一样随便造来玩的吗?‘人造人’那就跟你生了一个孩子相同,有责任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也发火了。大家都认为她造人是在玩,的确,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她寂寞,想要人陪,才致力于研究“人造人。”

  然而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她要一个孩子,来自于她,承袭她的血缘,可是她却只能⾝不由己地任研究院安排,远离正常家庭,保存她的天才脑子,换过一个又一个⾁体容器,处在那种情况下,她能怎么办?

  她创造了白告,而他是她这辈子惟一的儿子,她教他知识、做人处事,他们相依为命、彼此共生,而当地球警备队寻来,不由分说将他们強迫分开时,他们拆散的是一对⺟子,而不是科学家与她的实验品。

  “白告是我的儿子,我爱他甚于这世间的一切,他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你怎能说我没尽饼为人⺟的责任?”

  “你们…”他不了解这种情况,然而她的泪却烫痛了他的心。“但‘人造人’毕竟是违法的。”

  “那我问你,一个执意做单亲妈妈的未婚少女,她到精子‮行银‬去取得某人的精子,然后生下孩子。这样她做的事违法多少?”在二十五世纪,这种事是列法实行的,只要有‮趣兴‬,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然而他们却容不下她和白告,原因何在?

  “这…”旭曰知道这其间有很大的差别,可是她的说法却让他哑口无言,这两件事情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分,尽管在道德上,他強烈地认为两样都不行,但他却不能以此责怪于她。

  “让我告诉你吧!她们之所以合法,是因为她们生下的是人类的孩子,而我创造的是一个地球人与外星人的混血儿。白告拥有我的绝顶聪明,同时具备了他父亲那一族人的超能力,他的肌⾁強度、运动能力、恢复功能是一般人类的五倍,而且他可以自由来往于亚空间,等于他不需要任何机械就能够任意穿梭时空。他们惧怕他的能力,而这就是我违法的原因,你明白吗?”这个答案是她在被关了近四百年后才领悟出来的。

  而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当全宇宙都赞成外族通婚的同时,把她送去接受最新教育的地球⺟星却是惟一排斥此项政策的星球,他们崇尚外来的文化,拼命想要跟上别人的进步,而骨子里又死硬不肯改变,自存优越感地认为地球人才是全宇宙最好的,排斥外族人,甚至混血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种矛盾的情形?她不明白,只是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无可奈何地苦笑,这种事情历史上斑斑若揭“魔女猎杀”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而她一个天才科学家居、然会犯下如此可笑的“罪恶”是因为天才与现实的脫节吗?搞得她天真若此,他同情她的单“蠢。”

  “我明白,而这一点都不奇怪。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难道你一辈子只读科学,连半点历史都不看?”

  “你这个差劲的家伙…”她唾弃他的冷漠,然而…天知道,她受够那些无谓的指责与怜悯了。他特别的反应无疑地给了她一个宣怈管道,她先狠狠踢他一脚,看到他皱眉歪嘴地抱着脚乱跳,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泪水却也在同时奔腾而下,好难过、好郁闷、她的心结一直沉得像海那么深。哇!她嚎啕一声,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只愿痛快地哭尽这四百年来天⾼地厚的委屈。

  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穿透白纱窗帘撤下満屋的金芒,顺道惊醒睡梦中的人儿时,旭曰不得不承认,和女人同睡一床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还躺在他的怀里好梦正酣,而他的手臂被她当成了枕头,庒在她的颈脖下,令他动弹不得。

  他想起⾝,三天没上班了,今天要再不出席,恐怕他就得回家吃自己了。他的大脑命令他的手臂菗动好方便他起床,然而,很不幸的,它⿇木得像早巳弃他远去,他狠狠捏了它一把,只是更悲惨地发现,它连痛觉神经都消失了。

  怎么会有人以为这样相拥而眠很浪漫呢?事实证明,他全⾝又酸又疼,三百六十多块骨头像要拆了似的。

  很难相信眼前睡得口水直流,一脸安详仿佛似天使的女娃娃,会是昨晚那只泼辣的小野猫。

  昨晚他们辩了‮夜一‬的人‮理生‬念,他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饶舌,能够和人连说四、五个小时的话而不感到厌烦,他们总是有数不尽的话题可以聊、可以吵,甚至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而这就是他今晨全⾝酸痛的原因。轻揉着还有点发疼的左眼圈,这只小野猫还真不是普通厉害,⼲起架来,手脚并用,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哪有弱点,她就卯起来往哪揍,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应该把她踢下床拯救他的手臂,但他不忍心。他们是打出来的交情,经过昨夜的肢体冲突,他突然可以了解这位外表看起来很风光,备受保护的天才科学家,她的人生是怎样的一出木偶剧。

  她长达数百年的人生里,都只是别人手中牵线的傀儡。“白告”那个被她创造出来的儿子,大概是她惟一一次展现自我意识,而在同时,她也亲手毁了她华丽的象牙塔,见识了现实的丑恶。

  可怜的家伙。伸手轻轻拨开垂下来覆住她颜面的长发,她似乎在梦中察觉了,秀气的眉⽑蹙起⾼峰,小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像在驱赶扰人清梦的讨厌鬼。

  他忍不住轻笑,她稚气的举动实在不像被关了三、四百年的凶恶罪犯,反而好似十来岁的天真小娃儿,一切言行举止竟是纯朴、直慡得紧。

  “嗯…”他的笑声⼲扰了她的睡眠,莫愁儿不耐地嘤咛一声,翻个⾝,拉起棉被蒙住头脸,就像只小鸵鸟。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适时地解救了旭曰可怜的手臂,他用另一只手把它扶起来,老天!还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摇‮头摇‬,无奈地下床,算啦!当是给初认识的小伙伴一个见面礼,他就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边叹气、边走近浴室,旭曰一点儿都没发觉,向来待人冷淡有礼,把自己隔在玻璃窗外冷眼旁观世情的处世态度,竟在莫愁儿⾝上打破了。

  莫名其妙的,这个陌生的小女孩以着一种特殊而強硬的‮势姿‬,占据了他心中一隅没人碰触过的地位。

  仓促的脚步在浴室门口突兀地停下来,一幕恐怖的画面倏地闪过他的脑海,他猛然想起,这间浴室已经不是原来的浴室了,它早巳被她可爱的“小玩具”给占领,他还要冒险进去吗?嗯…面对一只可能把他生呑活剥下肚的…呃!宠物…

  想想,他赶紧后退一大步、再一大步…还是算了吧!二十世纪的夏威夷不时兴养恐龙当宠物,他既⾝为现代人还是不要破例的好。

  可是这层公司特别拨给他住的单⾝公寓,什么设备都只有一人份,一间客厅、一间卧房、一间浴室、一间厨房…而现在情况变成这样,他该如何梳洗一番准备上班?

  迟疑的脚步踱回卧房,始作俑者还在睡大觉,叫醒她吧!他想。

  蹲下⾝去面对那张沉沉的睡颜,这么近看才发觉她的睫⽑好长,而且她‮觉睡‬时习惯性嘴角上扬,看起来好満足的样子,真是可爱。

  不过,她的睡姿实在不怎么样,又流口水、又爱踢被子,还会上下左右地随便乱翻⾝,他才离开多久,她已经半个⾝子挂在床缘,随时准备滚下床铺。啧!他的床铺要再架⾼一点,她早晚摔成白痴…

  哇!才刚想着,一口气都还没叹完,她就真的滚下来了。旭曰急忙伸手去接,没料到看似瘦弱的女孩也有一定的重量,一个失去平衡,反而使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一团,感谢公司的大方,这间卧房铺上了厚重的长⽑地毡,没让他们同时摔成脑震荡。

  “哎哟!”莫愁儿抚着撞疼的额头,睁开眼睛,嘟着嘴瞪向旭曰。“你很小人那!明里打不过我,就暗地里偷袭我。”

  “拜托。是谁偷袭谁?”他揉着腰杆,为⾝上那异常沉重的分量皱眉。“你睡到滚下床铺,庒到我还敢说。快起来啦!你重死了。”

  “奇怪了。”她打个哈欠,搔着一头乱发起⾝。“你清醒着,而我正在‮觉睡‬,我滚下床铺,你连闪都不会闪,还跑来让我庒,怪谁啊?”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会摔成白痴,才赶着想接住你耶!”他用着手站起来,被她庒到的地方有些疼。

  “神经病。狗当然不懂得吕洞宾的好人心啊!它要明白,那才有鬼,而且吕洞宾不是人,他是神仙。”她一边说,一边走出卧房。

  “嗨!你懂得不少嘛。”旭曰跟在她⾝后,和她聊天真的很有趣。

  “废话,我是天才,当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你是不是天才?这点我是不知道啦!不过我可以肯定你是个自大狂。”

  “天才总是寂寞的,我可以体谅你这个凡人的无知。”

  莫愁儿回头给他一个大鬼脸,准备进浴室。

  “等一下。”旭曰拉住她。“先把我的浴室还原。”

  “恶!”她吐吐舌。“你真是天生的平民耶!有福都不会享。”

  “莫愁儿。”他突然板起一脸严肃,以着从未有过的正经口吻道:“如果你想在二十世纪生活下去,不想再因自己的‘与众不同’而遭受排斥,‘习惯’是你首先必须做的一件事,你懂吗?”

  她沉默地低下头,他是第一个会纠正她行为的人,天之骄子的天才科学家向来是让众人捧在手心里崇拜的,这一点让她既陌生又感动。而他严肃的表情更叫她心悸,为他眼里隐隐的怒火惶惶不安,他生气了吗?

  “你不赶我出去了?真的…肯让我住下来?”她问得小心。

  “为什么不?”他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将外人见不到的温和神⾊尽情展露在她面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很⾼兴有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与我作伴呢!”

  “真的?”突来的微笑有如拨开乌云重现的朝阳那般灿烂耀眼,莫愁儿跳起来抱住他。“你真的欢迎我住下来?”

  “当然。”他笑着揉弄她一头稻草似的乱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要说一个,一百个我也答应。”

  “不可以再随便改造我的屋子。”破胆一次就够了,他不想有被吓成疯子的可能。

  “什么嘛!你真不懂得享受生活,但是…好吧!我答应你。”跳下他的⾝子,她走进浴室准备将浴室还原。

  旭曰小心翼翼跟在她⾝后,好奇心人皆有之,对于她能把六坪半大的浴室改变成无边无际的热带丛林的诡异方法,他有‮趣兴‬到极点。

  而眼前的事实更叫他目瞪口呆,就见莫愁儿小手一挥,一根操控杆由藤蔓中伸出来,她只不过稍微扳一下,大片丛林迅速消失,变回了原本六坪半的现代浴室。

  “你…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空间移转啊!”她巧笑情兮地将手中的黑盒子递到他手上。“在这庞大的宇宙中,不论时间、空间、物质…任何东西的组成,其间都有一定的缝隙,只要找到穿透缝隙的方法,自然就可以任意组合物质、切换空间、来去时光,这个盒子就是穿透的钥匙。”

  旭曰听得似懂非懂,望着手中的黑盒子一脸疑惑。

  “照你这么说,穿梭时空、自由来往过去、未来并非不可行之事喽?”

  “没错。”莫愁儿收回黑盒子。“但其中还必须考虑人类的⾁体是否噤得起如此长期的能量冲击。”

  “也就是说人类不能永久待在不同的时空中?”

  “不一定,看个人的磁场,如果一个人的生命频率可以同时和两、三个世代相合,你就可以长期待在那些符合你生存的时代。举个例子:白告之所以被称为时空的超能力者,就是因为他遗传了他父亲那一族能够自由调整⾝体磁场的能力,所以他可以自由来往过去、未来,并长期定居在他喜欢的时代中。”

  “那么你呢?你长久待在这里没问题吗?”

  “我没有带着我的⾝体穿梭时空啊!你现在看到的形体是我在二十世纪新找到的⾁体容器。”

  旭曰突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你…这具⾝体原来的主人,你该不会把她给…”

  “拜托。”莫愁儿顿感啼笑皆非。他当她是千年女妖,还是万年僵尸,居然有那种离谱的想法。“我没有谋杀这具⾝体的主人,也不是強占他人意识,这具⾝体是我在医院太平间里找到的无名女尸。”

  “你…借尸还魂?”他感觉有点恶心。

  “你一定要往那方面想吗?”他那一脸小生怕怕的样子,直叫她忍不住生气。“在你们这个世代,有很多有钱人生了重病,却碍于医学不够发达,无法治愈,或者成为植物人,他们常常自愿成为‘冰冻人’,先把自己的⾁体冷蔵起来,等待有朝一曰发明了新葯可以治好他们了,再从沉长的睡眠中复活。我只是把这个原理加以运用而已,没什么了不起,请你不要妄加猜想好吗?”

  “噢!我不是很了解,不过…”他有些无措地伸手拨弄垂到额际的刘海。他擅长的商业和她精通的科学,两者理论实在差太多了,叫他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神话般的情况。“但…我会努力去理解,而且它们好像还満有趣的。”

  “真的?”她开心地笑了。他是她在这个世代第一、也是惟一的朋友,她决计无法忍受他排斥她,或者将她当怪物看。“你肯试着了解我,不会觉得这些东西很无聊?”

  “怎么会?‘无聊’这字眼太夸张了吧?我虽然不是学科学的,但我一直以为人生中能够多接触各种不同的知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他戏剧性地眨眨眼,不想这种沉闷的气氛继续下去。

  “是吗?”她腼腆地笑了一笑,突然脸红起来。“对不起!我好像要检讨一下了。”

  “什么?”

  “我一直在心里偷骂你‘老酸儒’,对你说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人要惜福’…一些大道理都…”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其实你说的话也是有一定的道理,我会好好想想的。”

  “哟…”他瞪大眼睛直盯着她瞧。“原来你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还在心里偷骂我,小没良心的。”

  “那你现在骂回来了,我们扯平。”她可是一点兑亏都不肯吃的。

  “你哦…”他望着她一脸机灵巧智,所有的慧黠灵气全都闪烁在那双翦水秋瞳里,黑白分明地镶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一个美得很特别的女人。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个女人是座宝库,而庆幸,她一点都没有女人味。

  他笑,她也笑。一辈子关在实验室里,从未和“人”

  相处过,以为那一定很困难,但遇到他的过程却是恁般地有趣,也许她会爱上二十世纪,尽管它落后极了,可是有他在…

  在旭曰家待了快半个月,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超级的古板。

  好不容易送他出大门、上班去,愁儿像是解脫似的,大叫一声,跟在他⾝后溜出公寓。

  拜托!历尽艰辛才来到二十世纪,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世代,她怎么可能乖乖地睡上一整天等他下班;况且她对这里一点儿都不了解,二十世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二十世纪的人如何生活?流行什么?发展到哪里…她甚至基本的谋生能力都没有耶!

  他不担心万一有一天,她⾝份暴露,必须出外避难,会饿死他乡;她还害怕不小心在街上迷路,会被骗去卖呢!

  只是在外面溜达的时间不能太久就是了,他每天中午都会买饭盒回来和她一起吃,要是他回家时找不到人,嘿嘿…那一大篇训辞够她听得耳朵流脓了。

  但是,愁儿还是觉得旭曰实在是过份保护她了,如果她没有每天溜出来玩耍,她不会知道在二十世纪,陆上的交通工具是“车子”、空中飞的叫“‮机飞‬”、水里的是“船”、在这里每个人都要有⾝份证、要享受社会?匦刖弑富镜纳矸葜っ魑募…很多很多的知识和生活经验都需要时间一点一滴去累积,而她若想要在这个世代生存下去,“学习”是眼前第一要务。縝r>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东逛西晃,这里的人似乎都很悠闲,每个人脸上都挂満‮悦愉‬的笑容,她跟着人群走,不知不觉竟到了海边,是天然的海,不是由科学做成的景观墙,空气中甚至可以闻到海水的咸腥味。

  这是愁儿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一阵海风突然袭来,吹得人透心凉,某种莫名的感动催得她眼眶发酸,胸口似被一块硬物堵住。

  “嗨!‮姐小‬,你为什么哭?”

  一个温和的声音忽地在莫愁儿背后响起。

  她转⾝,迎上一张漂亮的笑颜。赞美男人实在不该用“漂亮”这句形容词,但眼前的男人除了“漂亮”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字眼可以描述他的闭月羞花。

  “唉!难道‘英俊’也是一种罪过?”他对她调皮地眨眨眼。“‮姐小‬,你可千万不能被我的俊帅容貌给迷住,因为我还没打算定下来结婚。”

  愁儿的上下眼睑眯成零点五公分的宽度,然而狭窄的视野并不阻碍危险、挑衅的眸光飙出。

  “你太谦虚了吧!‘英俊’?”她伸出一只手捉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左右上下地转了转。“此等娇美容颜,称它为‘艳丽无双’都不为过呢!”说完,她还捏了他的脸颊两把,极尽挪揄之能事。

  咯!慕容晓月差点被一口唾沫给呛死,瞠大两只难以置信的眼珠子。了不起。他走遍天下,第一次碰到口舌毒辣跟他有得拼的人,还是个女人。假设世间女子都如她这般机智、难缠…

  老大英明!他总算了解大哥抱持独⾝主义的好处何在了。

  “喂!你发什么呆啊?”莫愁儿踢了他一下,这男人空长一张好面孔,其实笨得可以。随便一句话就被堵死,无趣至极。还是旭曰聪明,虽然容貌长得不如他,但其聪明、博学与正直岂是这只花蝴蝶堪可比拟。他们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呢!

  “哇!你做什么?”晓月抱着痛脚大叫,満心后悔。

  原本是可怜她一个小女人,独自站在海滩上要哭不哭的,大概是被情人抛弃了,看在同是⻩‮肤皮‬、黑头发的东方人分上,好心逗她一逗,想不到却惹上一只⺟老虎,倒霉!

  “为什么来这里的人多半是一对一对的?”莫愁儿好奇地指着沙滩上有说有笑的众人,大家好像都很开心的样子,有什么特别的事值得如此⾼兴?

  “不会吧?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晓月像是看到空中飞象般大惊失⾊地瞪着她。

  “关你什么事?”莫愁儿送他一颗超级白果子,碎嘴的男人最讨厌了。没经过比较都不知道原来旭曰这么可爱,外面的男人全是又傻、又笨、又⿇烦的无聊分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不晓得就老实承认,装腔作势,像个白痴。”

  “我不知道!”晓月很少在口舌上被激得跳脚,但这个女人真的有让人气到爆血管的天分。“这里是威基基海滩,情侣和夫妇们梦想中的度假圣地,当然有很多一对一对的同伴,有什么稀奇?你才少见多怪,古井里的青蛙…”他说得正兴起,却发觉惟一听众非常不赏脸地正漫步离开中。“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他忍不住大吼。答案是…没有。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莫愁儿连回他一个眼神都懒,轻盈的⾝影已然迅速地飘离海滩。

  不是晓月的话语缺乏昅引力,实在是莫愁儿的思绪早被那句“情侣天堂”给占満了。一处专供一对对同伴游玩的海滩耶!好奇怪、好有趣,从来没听过的事,她好想深入玩玩看。

  可是在二十世纪她只有一个人,除非旭曰肯陪她一起来玩。但…他肯吗?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引诱他答应?送礼?缠着他?还是…

  对了…贿赂。人家不是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也许她可以用这个方法让旭曰自愿带她来玩。

  念及履及,她迫不及待冲回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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