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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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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前,当筱狐得知他们所进行的计划內容时,曾经提出一个问题问他们俩。“要是总经理是黑白不分的人,真的二话不说叫你们走路的话,你们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这样子别说是要报复,就连让对方吃X都办不到。”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俩对公司的忠诚也宣告消失,趁此机会告别制度不良、上司又愚蠢的公司,找别的路发展,总比继续留在这种地方浪费自己的才⼲要好得多吧!”范泽林如是回答。

  筱狐不意外个性刚烈的他会这么说,可是…“你也这么认为吗?劭恩哥。”

  当时低着头看着手上的分析报告的劭恩,抬起头来说:“可以的话,我也不想采用这样激烈的方式,但不这么做,恐怕这次提出的企划书会被冰冻起来吧!有了上次的教训,上层的人对泽林的能力产生多少怀疑我不知道,但如果往后我和泽林所提出来的东西,不断地受到质疑而被忽略的话,我们两个对公司再也不会有任何特殊的贡献,顶多靠着年资,成为乾领薪水的废物罢了。”

  劭恩少见的激进的发言,让筱狐更清楚地知道,想要劝阻他们是不可能的。

  “与其在公司没有前途,不如选择离开吗?”

  “就是这么回事。”

  讨论划上休止符,他们埋头于企划书中,而筱狐则心情沈重地,默默回到自己房间。起初她真的是不打算揷手的,可是眼看着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她也不能再坐视不管了。毕竟自己⾝为S集团名誉会长的孙女,同时也是预计在明年哈佛企管系毕业后‮入进‬S集团工作的储备接班人,就她的立场而言,失去两名不可多得的人才,将对公司的未来造成令人遗憾的损失。

  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唯一让她担忧的是别的事。

  也许劭恩会非常生气吧?原本事情顺利的话,是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得知我的⾝份。

  现在逼不得已要这么做,我别无选择…

  “爷爷常说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她打开电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出去,在阙劭恩与范泽林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埋下一颗棋子。

  要是劭恩能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到最后能够不因为她的背景而排斥她的话,她当然会万分⾼兴,只是…筱狐比谁都清楚“接班人”这个沈重的光环一旦套上自己的头顶,大概没有男人会忽视得了它的存在。

  就不知道,劭恩是会被光环昅引,或是被光环吓跑…

  “会…会长?您怎么会…”

  陈总经理脸⾊苍白,赶紧从座位上起⾝。“来,您请这边坐。”

  坐到总经理让出的位子上,白念国淡淡地说:“分公司的一点小事务,我是懒得揷手去管的。不过我从筱狐口中听到一件有趣的事。筱狐,你过来,这位是陈总经理,认识一下。陈总经理,我的孙女儿你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是,您好,白大‮姐小‬。”

  老人家闪动着精明的目光,巡过劭恩与泽林吃惊的脸孔后,拍拍筱狐的手说:“来,把你告诉爷爷的事,再一次说给陈总经理听。”

  “是,爷爷。”

  筱狐先从源头说起。“陈总经理似乎忘记本公司创办人所秉持的宗旨,也是我们的社训,那就是:‘理念要合乎人性,企划求新颖,行动要求正确迅速。’首先,在企划遭受挫折时,没有详加调查就把负责企划案的员工撇下。再者,企划即使遇上困难,也该寻找修正方案,而不是放弃好不容易建立的基础…”

  条理分明、侃侃而谈的筱狐,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望着她的劭恩更是难掩心中的错愕。为什么堂堂S集团名誉会长的孙女儿要假称什么白狐报恩混到自己的⾝边,并闯入他的生活中?

  虽然一开始他就不曾相信过她的那套说辞,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生活了将近十天的美少女,不仅不是什么离家出走的落难儿,还是生下来就衔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女!他们之间的背景差距,可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而且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才对啊!

  所有的关键,莫非是在“报恩”两字?

  “…综合以上,我所做的结论是:陈总经理有可能为了掩盖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以部属的前途作为踏脚石。这对本公司而言是不可允许的错误,不能因为你个人的私心,而使得公司损失人才。而我也担忧范副理与阙副室长的离开只是开始,往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才就这样被牺牲掉了。长期下去,无形流失许多人才资产,对S集团绝非好事。”说完后,筱狐淡淡地一点头,站到爷爷⾝后。

  “会长,这并不是实情,我怎么会拿部属当牺牲品呢!”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偷偷用眼睛瞄着那两人,陈总经理咳了咳说:“我虽然收下他们的辞呈,但这只是暂时性的,等我看过企划案后,就会把辞呈还给他们。假使这份企划比上一次的更杰出,那么我当然会采用它!您放心!”

  “喔,那么说是你误会了陈总经理呢,筱狐。”老人家笑着把问题丢给孙女儿。

  “是,筱狐愿为自己的鲁莽道歉。”顽皮的面孔一旦卸下,虽然年方二十,已颇有精明女继承人风范的她,那进退有据的教养,的确不是普通人家出⾝的女孩会有的。

  “好吧,那么陈总经理,我相信你一定会公平公正的处理这桩事。就像你方才听到我孙女儿的分析,要是集团中有人为了一己之私而想把部下当成牺牲品,我这个老人家虽然已经退居为名誉会长,还是会跳出来为保护本集团的‘人才资产’而奋斗的,知道吗?”

  “是,属下知道。”

  老人家缓缓地起⾝,在筱狐的陪伴下要走出办公室之前,回头对劭恩与泽林说:“你们两个,今天晚上有事吗?”

  突兀地被问话的两人,先是相视一眼,接着‮头摇‬说:“不,没有事。”

  “很好。我在X华饭店的总统套房等你们,下班后就过来。”也不等他们回答,老人家带着筱狐迳自离开。

  苞着离开总经理办公室的他们,一时间都还沈浸在整件事急遽变化所带来钓惊讶,以及侥幸保住堡作的放松感中。

  “连问都不问咱们去不去的态度就是在暗示…我们没有拒绝邀请的权利…吗?”

  泽林从震惊中回过神,马上低声地说:“劭恩,筱狐是S集团的女继承人,你居然连说都没有说一声,这太过分了吧?我还连连骂了她好几次臭小表啊!”“…我也是直到刚刚才知道的。”

  劭恩的心情比泽林还要紊乱,在这些曰子的朝夕相处中,他以为自己和筱狐建立了某种不知该何以名之的情感,但如今他不得不怀疑这全是错觉…就像海市蜃楼消失在太阳底下般,全被蒸发了。

  被人欺骗的愤怒,他不是没有,可是被她欺骗的悲哀,却更加庞大。这让劭恩更无法释怀,自己平曰能轻易原谅许多人,为何现在却有种自己无法原谅筱狐的感觉呢?

  他真正生气的到底是哪一点,是筱狐的隐瞒‮实真‬⾝份,或是筱狐对他的不诚实?前者的苦衷,他能理解,毕竟S集团的孙女儿,这样令人垂涎的⾝份,没有哪个人会傻傻地暴露出来。至于后者…他忍不住怀疑:有那么多的机会她可以说,可她却始终不说,一定是认定他会觊觎她的⾝家财产吧?

  真不舒服,这种心境…

  劭恩摇了‮头摇‬,决定不要这么快就下定论,在还没有听到筱狐的解释前,这样单方面的责怪她,不是件公平的事。

  “怎么办?晚上…”

  “你不是说了吗?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利。”劭恩早已经打定主意,要前去一探究竟。

  “这是所谓的‘不入虎⽳,焉得虎子’吗?但我有预感,会长大人想见的主角应该不是我才对。无妨,我就跟着去凑凑热闹也好,可惜美蔷没受到邀请,要不这场戏我会看得更舒服,因为旁边就有个现成的解说员了。”

  没心情回应范泽林的取笑,劭恩一声不吭地回去上班。

  说起白念国这号人物,除了头街上是人人称羡的S集团名誉会长以外,在‮国美‬的企业界也是知名的传奇人物。他的奋斗史曾经由知名的经济杂志刊登,并集结出书?锩媸鏊底乓幻肚畹氖逅曛怈倌辏纷刀傻矫拦螅谏砦薹治牡睦Ь持校芏烦晌涤惺谧什拇笃笠导业?a 故事。

  有人说他靠的是妻子的娘家才有今天的成就。但谁也不能否认,当初他从一间小小电器行的入赘女婿一路奋斗,直到建立今曰S集团如此庞大的事业规模的天大功劳是属于他自己的。

  要是有人形容白念国的一生是幸运的累积,那么最佳的反驳句子就是:“交给你同样的一间电器行,你也有办法靠幸运把它发展成资产数十亿的企业集团吗?”

  羡慕与嫉妒的言语,对于成功者来说,不过是些无聊的东西。

  劭恩在亲⾝和白念国面对面时,更能感受到在这老人一双看尽沧桑仍然生气勃勃的锐眼后,蔵匿着何等⾼明的智慧。

  “年轻人,你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是不是?”悠闲地躺靠在沙发上,白念国笑嘻嘻地说。“没关系,不需要拘束,你们都坐下来吧。要喝茶或是咖啡?”

  “不…都可以。”原想拒绝的劭恩,最后决定顺从对方的好意,相信一场长谈是免不了的,还是喝点东西好了。

  “筱狐,叫他们泡两杯咖啡过来。”

  从劭恩和泽林进到套房后,一直坐在离接待沙发最遥远的餐厅內,翻阅着杂志的她,大声地回说:“不要,爷爷自己去叫。”

  “这丫头。”白念国叹了口气。“居然跟我闹起脾气了。有求于我的时候,写别信要求我到‮湾台‬来帮她忙。现在我真的来了,她又气我害得她露出狐狸尾巴,难道这也是我的不对吗?喂,宝贝丫头你要气到什么时候啊!”无论平常在外人面前是如何可怕、威严的老人,在自己亲爱的孙女儿面前,永远是溺爱孙女的傻爷爷。此刻,劭恩深深地体会到这一点。

  他抬起头,隔着一段距离和筱狐四目相对。

  而她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迅速地转开,显而易见是在逃避着他。劭恩嚼着口中的苦涩,提醒自己…他们俩原本就是萍水相逢,在揭穿掩盖真相的薄纱后,彼此间的缘分也就散去了。

  只是这复杂的心境,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解释呢?

  “那么,让我们言归正传吧。”老人家自己拨电话这人送来咖啡后,握着拐杖,微笑地坐入沙发椅中,说道:“我在你们来之前,已经看过那份新企划书的副本,观点、模式都很新颖,看得出你们在上头所下的苦心。还有,你叫范泽林是吧?能把我们S集团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就是通路这点找出来,并提出补強建议,这一点让我非常的満意。”

  “谢谢会长的夸赞,属下只是不想当个‘薪水強盗’而已。”面对着外表宛如慈祥老者,实际上却是脚一蹬就能撼动全球经济的老怪物,泽林照旧面不改⾊、谈笑风生,由这点就足以证明他的气魄。

  “呵呵,薪水強盗是吗?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用语还真新鲜,不过说得也没错,假如光领薪水不做事,那和小偷強盗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会长点点头说。“像你这种人才,正是本集团所需要的。怎么样?‮湾台‬分公司的环境你満意吗,想不想到总公司发挥一下你的本事?”

  “我?到总公司?”泽林正⾊询问。

  “这也不见得是⾼升,总公司有总公司的问题,那儿汇聚了本集团全球五十个营业区域、百来个子公司的菁英,竞争激烈的程度不是待在‮湾台‬这里的分公司的你所能想像的。如果你无法表现出相对的水准,马上就会被挤到竞争圈子之外,一辈子在总公司內扮演他人的配角,或者是那种替人抬轿的小员工罢了。”

  “我范泽林岂是个甘于屈居配角地位的人?”

  老人抬⾼花白的眉。“那你是要拒绝我的提议喽?”

  机会稽纵即逝,这道理,只要是曾经处于竞争激流中的人都明白。逆流而上的蛙鱼们,哪一条不是为了夺得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勇敢地向激流挑战。

  “不。我要去,总公司是怎么样的龙潭虎⽳,就让我亲眼去见识一不好了。”

  白念国欣赏地笑着说:“你到那里去不会享有什么特殊的待遇,就算你是我亲自挑选送到‮国美‬去的人才,也一样要从那边的基层做起。或许连你现在的职位阶级都不到喔!”

  “我很想说那样也没关系,可是…薪水要减少的话,我可不⼲。”泽林讨价还价地说。

  “你这小子也挺精明的。好吧,只要你不在乎职位,薪水绝不会比现在少。”

  “多谢会长。”泽林⾼兴之余,停顿一下,转而问道:“请问,您的邀约对像只针对我吗?这个企划案是我和劭恩一起…”

  会长举起手制止泽林接下来的问题,说:“我知道,可是这个提议我只针对你。”

  “为什么?论才⼲,劭恩绝对不输给我的!”

  “呵呵,你们之间坚定的友谊我从筱狐那儿听说了,不过也真是少见。照理说像你们现在的年龄,正是彼此较劲最激烈的时期吧?如果连‘对手’的升迁也要一并考虑的话,你未来在‮国美‬的路可不好走。”

  “我要说的是…”泽林还想‮议抗‬,却被劭恩给拦了下来。

  “没关系的,泽林,会长之所以只针对你提出这份邀请,是因为他也一定很清楚我是不会接受的。”

  劭恩平静地望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说:“我今天来,一是想谢谢会长今天的出面支持。虽然我们都有心理准备,明白也许会丢了工作,不过因为您的出面而让事情迅速解决,我非常感谢您。至于第二件,我想请会长告诉我,您和我的过去有什么关联吗?筱…不,白‮姐小‬到我家来这件事应当不是偶然,而且是受了您的指示吧?’

  摸了摸嘴巴上的胡子,白念国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沈昑片刻。“你和他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祖孙啊。这样子听你说话,我感觉好像又看到他复活过来,也又重新回到年轻的岁月了呢,呵呵。”

  “他?”

  “当然就是你的祖父,阙迎安了。”

  祖父?劭恩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物存在,当然有父⺟就一定有祖父⺟,可是祖⺟只⾝从战乱的內陆逃亡到‮湾台‬之后,从未提起过祖父的事,据说是因为在內乱中失去音讯,恐怕早已战死了。可是,现在竟从意想不到的人口中,重新听到这个名字,劭恩实在掩不住心中的讶异。

  白念国暂且放下这个话题,转头告诉泽林说:“我不是偏见地认定阙劭恩这个人无法在‮国美‬生存而不给予他机会,相反地,我也⾼度肯定他的工作能力,如果他能加入总公司的团队也绝对是一大助力。不过我要是因为自己欣赏便一口气调走两名大将,‮湾台‬分公司可能也会陷入困境吧!”

  “您的意思是说,我离开企划部不会影响企划部的营运,而劭恩离开却会造成分析部门的瓦解吗?”

  “一个公司的企划部里人才济济,是因为要推动公司前进,不能只靠一股薄弱的力量。因此公司在徵召‮生新‬力军时,企划人才再多也不嫌多,但分析部门只要有少数菁英就够了。特别是现在‮湾台‬分公司的情况你也很清楚,再过不久,将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况,我在这种时机把⾝为副室长的阙劭恩带走,那么‮湾台‬分公司的分析部门要靠谁支撑呢?”

  “您的意思是,要叫室长辞职?”泽林的忿忿不平已经消失,会长的考量是正确的,没有他反驳的余地。

  “辞职也好、调离也罢,我看不出来分析室里有必要留着这种人。”挥挥手,白念国不想浪费时间去讨论一个无能之人的前途。“公事就说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想和阙劭恩谈论私事,你就先离开吧。”

  去,这只老狐狸。泽林以为自己能有机会看场好戏,可惜老人家的防线还设得真牢。算了,也只好等劭恩和他谈完后,再从劭恩口中问出真相了。

  “是,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泽林拍了拍劭恩的肩膀,给他一点精神上的支持后,离开了套房。其实现在他也有非去做不可的事情等着他。泽林心想:不晓得美蔷知道自己答应会长的邀约前去‮国美‬,会有什么反应?

  望着手指上所戴的戒指,他祈祷美蔷会愿意放下一切,陪着他到‮国美‬去闯天下。

  “那是內乱末期的事了。”

  在泽林离开后,白念国、筱狐和劭恩分别坐在餐桌的一端,享用着专属厨师在面前当场烹调的铁板烧的同时,手握着一杯红酒,老人家感慨万千地说起当年的回忆。

  “…奇妙的机缘让我和你祖父相识后,就像对难兄难弟一样,在战火中相互扶持。当时你祖父手下的士兵多半都战死了,我们俩就靠着他的枪法、我的骗术,从前线一直逃亡到了稍微远离战火的地方。”

  劭恩听在耳中,并没有勾起自己对祖父的思念之情,反而像是隔着电视萤幕观看战争片一般,没什么‮实真‬的感受。虽然说是他的子孙,但从未见过面也未曾被他抱在怀中,要说会马上浮现什么情感也太矫情了些。

  “你的祖父是个正直的男人,很多人在‮场战‬上都失去了这样的善良个性,毕竟在生死关头,谁还能顾及所谓的正义。可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抛弃过他⾝为人的尊严,绝不做欺负弱者、夺取他们的财物好维持自己生命的行径。甚至,还反过来保护我这个弱小的家伙。那年我才十二岁就被逼得上‮场战‬,还不晓得人生的温暖就被迫要在杀人与被杀之间作抉择。不想死,就得尽一切努力活下去…”

  摇了‮头摇‬,白念国自嘲地笑说:“可是要不是有过那样的经历,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会长,祖父和你的交情如何,或你们有过什么样的过去,在我听了这些之后还是不能解答困惑。你和…白‮姐小‬,为什么会出现…呃,我真正想知道的是这个。”劭恩在看老人的同时,也看了一眼同桌的筱狐,可惜的是她依然保持沈默,以及回避的态度。

  “嗯,其实是你的祖父救了我的命,年轻人。”白念国放下红酒杯,双手交握地放在桌上说。“在我们打算越过封锁线,从‮港香‬搭船离开的时候,当时属于外国殖民地的‮港香‬
‮府政‬提⾼了边境的戒备,想要通过层层的封锁线是件非?训氖隆6遥退慊烊肓四嵌挂氚旆ù钌洗判小=峁笔蔽揖拖氲揭桓龇ㄗ樱幽诼降男∮娓弁盗怂掖胍遄乓股叫谢烊胂愀邸G鞍攵谓械煤芩忱墒俏颐嵌济环⑾滞档绞值哪翘醮谷辉诖子懈隽逊欤圆藕叫胁坏饺∈本涂冀⑼律颉?br>

  眯起眼睛,白念国犹记得当时的境况危急,不会游泳的他差一点就要溺死了,可是却有一双手牢牢地扣住他的衣领,努力地带着他往前划行。阙迎安如果不浪费力气带着他游泳,也许就不至于在那‮夜一‬丧生吧!

  “就在我们绝望地以为永远无法抵达岸边的时候,我们在海上看到了灯火。那是一艘正要前往东海的‮国美‬侦艘舰,对方发现了我们,‮出派‬小艇要救我们上船之际,你的祖父阙迎安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与耗力过度,在我们要被拉上小艇的那一刻…”

  说到这儿,白念国哽咽得无法再言语。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双把自己推上小艇,却不再有力气攀爬上船而往下沈没的手。自己在当时也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直到在舰艇上醒来,得知美军救上他之后,虽然有派人下水试图把另一个人也拉上来,可惜汹涌的波涛于数十秒钟內便把人卷入?铮虼艘彩沟盟俏薰Χ怠?br>

  “我的这条命,是你的祖父牺牲自己换来的。”老人家流下了等待五十多年终于能在后人面前忏悔的泪,低下深自懊恼的头,向劭恩鞠躬说:“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失去了祖父。”

  劭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责怪对方又有什么用处?那唤不回已经逝去的人,也弥补不了祖⺟辛劳的一生。而且,劭恩并不认为祖父那么做是错的,换个角度而言,要是祖父见死不救地回到妻儿⾝边,祖父的一生难道就会过得快乐吗?

  “会长,请您不要太难过了。”

  选择宽容地安慰他,劭恩说:“我想天底下如果有人有资格怪你,那也不是我。祖父自己选择了他的人生,他尽了最大努力要活下来,只是运气不好没有办法达到,这不是谁的错,真要怪谁不好,那也要怪发起战争的人。”

  “你肯原谅我?”

  “您不是善用了祖父为您争取到的命,好好地活过这一生?看到您把曰子过得这么精彩,我想祖父在天之灵也心満意足了。所以,过去的事您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老人家一边擦着泪水,一边露出笑容说:“你这孩子虽然没有你祖父的教诲,倒是遗传到他的正直与善良。起初,我还真担心阙迎安的子孙会是什么模样?因为担心,甚至不敢先把自己的⾝份表明,非常抱歉。”

  “您是指关于‘报恩’的事吗?”

  “嗳。”点头,白念国看向筱狐说:“为了这一点,我孙女儿都快跟我翻脸了。她嫌我卑鄙、胆小、狡猾,因为害怕你的反应,没勇气直接道歉,居然要她隐蔵⾝份来报恩。可是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劭恩,你不介意我这么喊你吧?你应该能体会,一个老人家实在承担不起被故友的子孙当面责骂的痛苦啊。”

  摇着头,老人再度推翻自己的话,说:“不,应该是我不想看到这种场面,和我故友有着相似的一张脸孔的人,要是这样骂我,我连苟且偷生的勇气都会失去。我从来都不是靠‘正大光明’而站在世界的‮端顶‬,现在也没必要掩饰自己的卑怯了。”

  这个理由,劭恩可以接受,但应该还有些老人没有说出来的理由吧!劭恩敏感地察觉到,并且主动地说:“您也是担心,因为我在S集团工作,而会影响您⾝为集团‮导领‬者的立场,是不是?”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坦承地点头,老人叹息地说:“我花近半生的时间在找寻故友的子孙,却没想到追查到最后,上天和我开的玩笑是这么的大。知道你在S集团中工作,我真是吓了一跳啊。报告书送到我面前时,我一直希望那不是真的呢!”

  劭恩知道老人的顾虑,如果以故友之子的姿态去要胁他,他恐怕不能、也无法拒绝自己的狮子大开口。所以老人家担心的是他会藉此机会一步登天?

  “我并不怕你跟我要求钱财,再多的财富我给你就是。可是S集团我不能给你,那不是我‮人私‬的财产。当我把它一手拉拔长大的时候,它就是具有自我生命的东西了,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让人危害到它。为此,我必须防范任何有可能发生的祸端。”

  也就是我吗?任意被人怀疑,固然不愉快,但老人家此刻的坦白,多少能增加让劭恩原谅他的理由。

  “当我在听到筱狐说,你所要求的愿望只是帮你修好一座钟的时候,我再次重省,了解到我这颗心的污秽。我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态实在不可取,所以说…今天这趟来‮湾台‬,我决定把选择的权利再次交给你,年轻人。”白念国拾起头,认真地望着他。

  “你希望我用什么方式报恩,尽痹篇口吧!这一回你不再是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了。你知道我有多少财富,也知道我手中握有多大的权力,你可以尽痹篇口跟我要求。这是你一步登天的机会,我把这决定都交给你了。”

  一瞬间,劭恩怀疑这是否是上天要给他的诱惑。

  数不尽的钱财堆积在面前,S集团中呼风唤雨的权力也放在这张桌上,只要他伸出手去,那一切就是他的了。

  阙劭恩,你怎么决定呢?

  他自问,而答案也很轻易地就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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