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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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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开元二年(公元七一四年)长安大明宮紫寰殿

  “傲天也该班师回朝了吧!”

  发话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眼中露着精明和不怒而威气势的伟岸男子,看他⾝着一袭金缕制成的龙袍,想当然也知道他就是当今的皇上…唐玄宗,李隆基是也。

  他口中的傲天就是他的拜把兄弟…李傲天。

  年初,由于突厥可汗派他的儿子同俄特勒及妹夫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率兵包围北庭都护府,⾝为骠骑大将军的李傲天就领兵迎击,而今即将凯旋归来。

  “从北庭都护府到长安大约有近半个月的行程,而皇上又特下诏令其回宮,大将军应该会快马先行,依臣估计,七、八天即可回京,看样子,这两、三天就该到了。”

  回答的是年约二十七、八,长相俊朗而温文的男子,看起来有三分俊逸和七分率性,在唐代这个男子以⾼大健壮为多的时代,他的长相未免过于清秀,不过,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神,却不难发现他的眼中闪着犀利的智慧。

  “守谦贤弟,我不是说过,当我们三兄弟独处的时候,就别在那里君君臣臣的了。”这话听起来像是责备,但是李隆基的语气却是轻松的。

  “大哥,何以要二哥如此迅速回宮?”白守谦的聪明一向是出了名的,他早就看出这些天李隆基似乎有心事。

  “你觉得傲天是不是该成家了?”

  “大哥何出此言?”

  看来,事情并不单纯,大哥一向不过问他们的婚事,怎么这会儿提起这个问题来了?他不会是心血来嘲想做媒吧!他得小心一点才是,否则,搞不好连他也一起拖下水了呢!

  “前些曰子,西突厥的都担可汗代他妹妹都妲娃向我提亲,对象指名就是傲天。”

  白守谦闻言,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从古至今,就只听过公主和亲,他这个二哥如果真要娶了那胡家女,只怕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和亲的男人了。

  “看来,傲逃邺哥这个骠骑大将军竟迷倒了不少胡姬,这会儿变成被人要求和亲对象了!这件事二哥知道吗?”

  “我就是想私下问问傲天的意思,只不过…”

  李隆基话只说了一半,不过,聪明如白守谦,一下子就看出他大哥迟疑的原因。

  “只不过都担这个人心机颇重,而且由近年来的表现,看得出他有叛意,或许他想将二哥收为妹婿是另有深意。”他明白的点出李隆基的心态。

  谁都知道李傲天可是⾝兼安西、北庭的大都护,更是正一品的陇右道(唐时天下分十道,陇右道约今曰甘萧河西走廊一带)骠骑大将军,其所统领的震雷军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一向不怎么安分的都担,竟然想和他联姻,这其中似乎不单纯。

  “不愧是三弟,一下子就道出为兄的思虑。”李隆基嘉许的说,他的二弟和三弟一武一文,可以说是他的左右手。

  “难道大哥不相信二哥?否则此事有何可虑?”

  “非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二哥,相反的,就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好兄弟,所以我才不愿如此轻率的承诺这件婚事。常言道:『娶妻娶贤』,我知道傲天的个性一向狂傲霸道,而他又长年镇守在庭州,四邻皆是胡人,若和突厥公主不和,他在关外也不好办事。”

  “大哥所虑甚是,可是二哥已接邙立之年,并尚未成家,若没有一个好理由拒绝这门亲事,可能会使原有即富二心的都担更不満。”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下决定的原因。”李隆基同意的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一般男子到了二十岁就可以娶妻纳妾,而你们一个个都近而立之年了,竟然连个正室也没有;如果已成家,那现在我也不用为这件事烦恼了!”

  这下惨了,怎么话题一转又转到这儿来了!白守谦暗暗叫惨。他就知道,如果皮不捏紧一点,到时他会跟他二哥一样死得很惨,看来,他得快些引开话题才是。

  “其实这很好解决,只要给二哥赶紧订一门亲事不就得了!”他收起玉扇轻轻的在桌上敲了一下。

  为了将话题转开,他不得不将二哥推入火坑,反正“死是死道友,不是死贫道”所以,对不起啦!谁教他二哥现在不在场,不过,也好家在他二哥不在场,否则,要是他听到自己说的这些话,怕不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当鼓捶敲才有鬼哩!

  “你觉得谁家的千金好呢?”这种事一样教李隆基头大。

  毕竟李傲天是一个安西侯,若是寻常人家的千金,是不能和他这个王爷匹配的,但是他常年驻守在关外,虽然他在京城也有一栋富丽堂皇的安西王府,但却一年回来不到一次,而又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愿意住在漫天风沙的塞外呢?

  “如果大哥不嫌弃,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

  “是谁?”

  “听说裴驸马有一个妹子,能歌善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虽然长年不出冷竹岛而少有人得见其貎,但以裴家人的相貎来看,这个裴‮姐小‬也差不到哪里去,或许是一个大美人呢!”

  裴家人的相貎是出了名的俊美,当年裴氏一族被灭门也就是因为武后垂涎裴氏大家长裴怀仁的俊美,可是个性耿直,而且家中早有如花美眷的裴怀仁哪肯应允,于是上朝参了武后一本,就此种下灭门之因。

  那裴家的人男的俊朗、女的娇美就由此可见。

  “咦?我怎么没有想到!”

  李隆基击掌大笑“冷竹岛一向就是我想要的助力,虽然曰前我将澐儿许了那裴冷箫,但嫁出去的总是别人的,如果让傲天娶了裴家的‮姐小‬,那么裴冷箫为了他妹子,非得站在我这一边不可。”他満意的抚了抚下巴,但是一下子又皱起了眉头。

  “大哥,又怎么了?”白守谦不解的望着又一脸烦忧的李隆基。

  “以裴冷箫的个性,要他把她妹子许给傲天,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裴冷箫的个性李隆基可见得不少,面对他那张冷脸,有时连他这个做皇上的也会心惊,而且他对宮廷可一点也不假以辞⾊,甚至还立下什么不在朝为官的家规,上次他是以他双亲的骨灰威胁裴冷箫娶了澐儿,可是这一次在手中没有好牌的情况下,他可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这倒也是,不过,傲逃邺哥可不是寻常人物,他们要回绝也不能随随便便派人传个信,如此一来,我倒有一个办法,只要能把裴冷箫引到京城的话,那么一切就没有问题。”

  白守谦可以说是一脸胸有成竹的微笑。

  ○○○○○○○○○○

  陇西道兰州、渭州之间

  李傲天和安思昊一路由庭州向东急行,若不是怕马儿不堪劳累,他可能就这么一路不停的骑回长安。

  安思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副手,今年才二十有二就官拜归德郎将,虽然仍孩子性重了些,但是不失为一个热血青年,和他一直以来维持着亦弟亦子的关系;所以这次回京,毕竟长年在⻩沙中的征讨生话,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子是单调了些。

  不过,不知大哥为什么要特地下手诏命他先行回宮?除非有什么必要的事,不然大哥不会做这么不合?淼氖虏攀恰?br>

  “今晚我们就睡这儿?”安思昊打量一下四下无人的旷野。

  前些曰子,他们一路行来也常将就一些散落部族的小屋歇脚,但是至少头上还有一片遮天的顶盖,不过,今儿个他们可能真的要露宿旷野了。

  “等入了关,你要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有,现在你就将就一下吧!”

  “傲天大哥,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反正这些年东征西讨,什么地方没睡过?只不过我认为大哥你以堂堂一个王爷的⾝分,教你这样露宿野外,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虽然李傲天是堂堂的平西侯,可是驻守在关外的这些年,他的饮食起居和士兵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在贵族普遍重奢华的年代,他的所作所为很容易让人忘了他其实是一个至尊至贵的王爷。

  李傲天在听到安思昊的话之后挑了挑眉头,一个利落的动作翻⾝下马,将马儿系好后,就地升起火,当火光燃起时,他便豪气的以大字形仰躺在地上。

  “天为我被地为床,尚有星月伴我旁,有什么人还能要求比这更好的享受呢?”

  对他来说,这天苍苍、野茫茫的的天地才是他心之所系,这也就是明明他可以在京城过他极尽奢华的生活,却偏偏驻守在⻩沙飞天的塞外的原因,对他来说,京城的繁华只是束缚人的金⾊牢笼,而他向往的是无天无际的自由,或许是血液中的野性在呼唤吧!让他第一眼就爱上了这片关外的世界。

  “好一个天为我被地为床,尚有星月伴我旁。大哥,你最让我敬佩的就是这股豪气,彷佛傲视天地的豪气。”

  安思昊的话句句出自肺腑,对他来说,李傲天几乎要神化了。他学李傲天以同样的‮势姿‬躺在他⾝边,虽然二月天的夜仍是冷得刺骨,但是一旁火的热气却驱散了这股寒意,他们一同品味这苍茫天地寂静的黑夜。

  “大哥,你还没睡?”许久之后,安思昊突然开口。

  “不知道皇上要我连夜赶回京城是何用意?”李傲天仍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安思昊突然想到前一阵子他在凉州城中听到的一些流言。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李傲天皱起了眉头,因为安思昊的个性一向是有话就说,很少这样呑呑吐吐的。

  “不道大哥对都妲娃公主有什么看法?”

  安思昊的话让李傲天倏地皱起了眉头,如果要说他对都担有什么看法,或许他还能说上一段,因为他一直觉得都担这个人眼神飘忽不定,脸上无时不是一脸做作的恶心笑容,这种人最有可能起叛变之心。

  至于都担的妹妹都妲娃,他只觉得她似乎烦人了一点,一双媚眼总是不停的绕着他⾝上打转,好像他是什么上好的肥⾁似的,对于她那种明显示爱的态度,他归之于关外的风气一向较关內开放的缘故。

  除此之外,对于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没什么,只是前些个曰子经过凉州时,我曾听到了一些谣传…”安思昊将话说了一半后又停了下来。

  他到底该不该讲?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毕竟他也只是道听涂说,而嚼舌根又似乎非大丈夫所当为之事。

  但是事关大哥的人生大事…

  “安思昊!”李傲天的声音低沉的略带胁迫。

  安思昊一听到他大哥喊他的名字就知道,即使现在他真的骑在老虎背上,也非跳不可了,更何况塞外这一带不产老虎,看来,他只好实话实说,因为他的傲天大哥一向只有在不悦时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

  『是这样子的,前些天我在凉州城外曾听到两个突厥商人说,都担似乎曾修书奏请皇上要求和亲…』他愈讲愈小声。

  “那⼲我何事?”李傲天不在意的说。和亲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可是都担的意思是,要把都妲娃嫁给你,换句话说,你就是和亲的对象。”安思昊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然后等着他大哥随之而来的怒气。

  丙不其然,只见李傲天弹坐了起来,然后劈头就是一阵怒吼:“什么?真是荒谬!开什么玩笑!”

  向来只听过公主出塞和亲的,什么时候变成他这个大男人去和亲?这传出去能听吗?更何况他对那个叫都妲娃的女人一点‮趣兴‬也没有,不!应该说他对娶妻这码子事可是一点‮趣兴‬也没有。

  他要一个女人做什么?

  在塞外这种方要解决‮理生‬需要太容易了,至于继承人和家庭这种事,早在八百年前就让他摒弃在他的生命之外,他一点也不想要一女人来打搅他的生活。

  “哎呀!我也是听来的,这种事是说不准的,而且以大哥和皇上的交情,我想皇上也不至于太过为难才是。”安思昊急急的安抚他大哥“只是,大哥你不也该成家了吗?古人说成家立业,您这些年来立的功业是说也说不完了,所以…”

  安思昊的话被李傲天突然打断,只见他脸⾊不是很好的说:“别说了!避皇上要我娶什么阿猫阿狗,要我打仗可以,娶妻免谈!”

  ○○○○○○○○○○

  冷竹岛冷竹山庄落霞斋

  “大哥,据探子来报,已确定李隆基似乎将主意打到冷筝⾝上了。”这会儿出声的是裴家的‮二老‬裴冷筑。

  他仍是以一脸“笑面诸葛”的招牌笑容品着最近刚由江南送过来的碧螺舂,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睛,却可以发现他眼中的一丝不悦。

  “什么!”

  一向最沉不住气的裴家老么裴冷笙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马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这个动作惹来了裴冷箫冷冷不悦的一眼。裴冷笙知道他这不沉着的举动又惹他大哥生气,他抓抓头坐了下来,硬是把到口的咒骂呑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的小声嘟嚷:“谁知道那个李隆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好像非把我们家的人一个个订了亲他才⾼兴似的,上次是大哥,这次又是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我倒霉了!”

  “难道你对大嫂不満!”冷筑故意逗他这个老是莽莽撞撞的小弟。

  这句话一出来,马上就有两个人脸⾊大变,一个是爱妻心切的裴冷箫,只见他冷着一张脸,将目光扫向了坐在他对面的裴冷笙;而另一个变了脸⾊的自然就是裴冷笙。

  “二哥!你想害死我呀!”他急急的大喊。

  开什么玩笑!他如果敢对大嫂有任何不満,大哥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更何况这话要是给他大嫂知道了,他就算是属“猫”的,也没有足够的命让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大嫂整上一整,于是,他急急的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个李隆基一天到晚跟我们攀亲带故的,硬是把一些皇亲国戚往我们家里塞,谁都知道他庒根就没安什么好心眼,说穿了还不是想要我们当他的靠山。”

  裴冷笙虽然年轻气盛,大多数的时候更是个莽撞的急性子,但他的脑筋可也不胡涂,这席话倒也把李隆基的心态说得清清楚楚。

  “而且,上次是好运气,大哥娶到的是杏儿大嫂,而不是李澐那个大花痴,可是这次谁能保证姐姐也能好运的嫁给一个够格的男人?谁都知道那些皇亲国戚里没几个好东西!”

  裴家的人对那些皇亲国戚一直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见,虽然冷箫和冷筑不像冷笙一样把话说得这么明,但是私心里倒也认同这话的。

  “对象确定了吗?”一向不多话的裴冷箫一开口就直指重点,他知道以他训练出来的探子的能力,打听到的消息绝不可能只有这个样子。

  “如果消息正确的话,应该是即将凯旋归来的平西侯李傲天。”裴冷筑面对他大哥时,就完全不同于面对冷笙时半玩笑似的口气,因为他了解他大哥这种人是开不得坃笑的。

  以他大哥如此贫瘠的幽默感,这种捋虎须的事还是留给他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弟,和唯一能够全⾝而退的大嫂吧!而且自从有了他大嫂之后,他大哥的生活刺激了不少,光应付他大嫂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就够让他大哥忙的了。

  “果真是他!”

  裴冷箫倒是挑起了一边的眉⽑,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低昑。

  李傲天的名字他早有所闻,听说他和李隆基、白守谦可是拜把的好兄弟,李隆基能取得大好的山河,可以说是除了他自己的机智和野心之外,最大的功臣就是他那一文一武的拜把兄弟。

  当年裴冷箫在杀韦后、平宗室之役时曾和李傲天合作过,也见过几次面,如果不是因为李傲天和李隆基关系匪浅,再加上他在朝为官,裴冷箫倒觉得这是一个可交之人。因为李傲天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而他的确也有可傲之处,所以,他总是一脸的狂傲与霸道,这是他的优点,也是裴冷箫欣赏他的地方。

  但是如他这样一个狂妄的男人,像冷筝这么娇柔的女子能应付得了吗?

  “你是说那个传言中『北震雷』震雷军的『大哥仔』!”

  裴冷笙瞠目的说出他大嫂常用的一些稀奇古怪,她称之为“二十世纪的流行语”然后瞪着他的大哥和二哥。

  大街小巷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一为商、一为将、一在野、一拜朝,欲问天下何所惧?南冷竹、北震雷。这是最近几年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一首儿歌,意思是说明,当今天下势力最強的,在北方就属李傲天所领的震雷军,而在南方就是以裴冷箫为首的冷竹岛。

  “什么大哥仔!冷笙,你就没有好听一点的话吗?自从被大嫂下了一城之后,你的用辞真是愈来愈『逊』了。”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什么『逊』?我还『毙』哩!』冷笙没好气的说。

  “你们都受杏儿的影响太深了,什么不好学,专学这些没人听得懂的话,还好意思说!”裴冷箫开口制止有些离了题的场面。

  裴冷笙觉得自己被骂的实在是有够冤,若是以往,他可能一句话也不敢说,可是自从他大嫂来了之后,有时候他会不知死活的“亏”他大哥。

  这会儿,只见他嘟嘟让让的念着:“不知道谁受的影响比较深?我还记得不知道是哪个人猛追着大嫂问什么是更年期…”

  “你给我『掂掂』!”裴冷箫用怒吼截断了冷笙的话,但话一出口,他才猛然发现他竟然用了杏儿每次不听他说话时常用的词儿。

  这下可糗大了!

  裴冷笙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对冷筑使了一个眼⾊,虽然冷筑也很想大笑出声,但他也只是对冷笙使了一个眼⾊,聪明的人不会在这时候再拆他大哥的台,否则要是惹得他大哥老羞成怒的话,那时就得要向大嫂求救,搞不好又得被大嫂狠狠的敲一笔了。

  “大哥,你对这件婚事有何看法?”冷筑识相的把话题转开,并且刻意的不去注意他大哥脸上明显的‮晕红‬。

  裴冷箫也顺理成章的接下了冷筑转回的话题,只见他清了清喉咙说:“李隆基会做这个决定,八成是因为西突厥十姓之一的都担可汗欲将其妹嫁给李傲天,而都担这个人似乎存有二心,所以李隆基想藉此拒绝和亲;而另一方面又想加深对我们冷竹岛的控制,才想订下这门婚事。”

  裴冷箫虽不理朝廷之事,但⾝为商人,这天下的一举一动他心中可也有个底,而且他和李隆基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所谓知己知彼,李隆基的心里想什么,他怎么会不晓得。

  “大哥所言和我想的分毫不差,李隆基摆明了就是想藉联姻之事加深对冷竹岛的控制,若是寻常的王公贵族,我们可以不加考虑的回绝,但是这个李傲天…”

  裴冷筑并不是怕上惹皇族之人,只不过他曾观星得知冷筝最近似有红鸾人宮的现象,至于对象是不是那个李傲天,他就不敢确定了,因为他卜出来的卦象似乎指出冷筝的夫家并非中土之人。

  “难道你们想把姐姐嫁给那个男人?”一想起有关那个男人的传言,裴冷笙就极力反对。

  传说李傲天⾝长八尺,骁勇善战且精通马术、胆气绝伦、臂力过人,而且力脑聘鼎,挽弓能射七札(札,以稻草、木头捆绑而成的草人),用兵有若神助,最可怕的还是有人说他茹⽑饮血…

  “像姐姐这么娇柔的女子,教她嫁给这种鲁男人,不是要她的命吗?更何况他长年驻守关外,难道要教姐姐到那种地方吃苦吗?她怎么可能会习惯!”?潴嫌胗峋龅囊⊥罚挪灰媒憬慵薷侵帜腥恕⒌侥侵值胤侥兀?br>

  “其实李傲天人是狂傲了点,可是仍不失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传言也太夸张了些,或许他真的大力无穷,善于用兵,但是就我上次所见,他⾝长他不过近七尺(唐尺合今三十一点一公分),而且传说通常是不能尽信…”

  “二哥,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并不反对这门亲事!”冷笙皱起了眉头,怒视着仍是一脸笑意的裴冷筑。

  “冷筑,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裴冷箫深知他二弟必另有深意才会说出这番话。

  “其实李隆基会属意将冷筝许给李傲天,就是看准了我们不会随便差人传讯,便回绝这门亲事,这正合了我早上刚卜出的卦象;卦上显示,这些天我们有远行,而我们可以用这些曰子考虑一下冷筝的亲事,因为冷筝也到了该出阁的时候,就算我们要回绝,也要有一个正大光明而不至犯上的理由。”冷筑提出他的看法。

  “这倒也是!”裴冷箫点点头。

  一般的女子都在十四到十八岁就出阁了,而冷筝因为长年居于冷竹岛,且他这个大哥又总以为她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因此完全没想到她都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看来,他也该替冷筝留意一下她的婚事了。

  “可是卦象中似乎指出远行的人数众多,而以我们的目的而言,最多该只有我们三兄弟会至京城一探究竟…”

  “当然,如果大哥不舍得离开大嫂,大嫂又要带姐姐,姐姐又要拖小奇,小奇再带个小棠棠,那人数想不多都不行!”

  冷笙自以为幽默的话得到他大哥的一个大冰脸。

  “惨了!”冷筑突然敲了一下桌子,一脸想撞墙的样子。

  没办法,等他大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死定了。

  “什么事?”

  “大嫂可能….”

  一想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个笑面诸葛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说杏儿发生了什么事?”看冷筑呑呑吐吐的模样,而且又提到杏儿,原本一脸冷漠的裴冷箫不由提⾼了音量。

  冷筑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到外面的丫环大声小声的嚷嚷着。

  “不好了!不好了!”

  冷箫和冷筑、冷笙起⾝一探究竟,只见一群丫环和家仆是发生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事一样的全跪在门外的院子里。

  “什么事?”

  裴冷箫心中正挂念冷筑还未讲完的话,被这事一打搅,心中顿时怒气乍起,连口气也冷了好几分。

  他的口气让所有的人支支吾吾的讲不出一句能听得懂的话,倒是裴冷筑心中已明白个七分,于是为了可怜这些早已吓得四肢发软的人,他只好出声。

  “是不是有关夫人和‮姐小‬的事?”

  那下人们一听到裴冷筑的话,所有人的头都像是捣蒜的不住猛点。

  “夫人和‮姐小‬怎么了?”裴冷箫听到这儿己经变了脸⾊,他一把抓起一个离他最近的执事。

  “说!”

  “夫人和…‮姐小‬…还有…”那个执事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完全。

  “大哥,你把他吓得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了。你先把他放下来再说。”冷筑伸手拉开他大哥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执事的手。

  真没办法,他这个大哥平常可以冷得一点温度也没有,但是只要一牵扯到他大嫂,套句他大嫂常说的话…冷静!臭水沟去找吧!

  “谢谢二当家。”

  执事摸摸脖子,一脸惊魂甫定的样子。

  “快说吧!少废话了。”裴冷笙赶催促,他在一旁等得实在不耐烦了,要不是他大哥抢了他平常的位置,这会儿抓着执事不放的人该是他。

  执事昅了一口气,看来,这苦差事他是非做不可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大当家的在听到他说的消息之后,一定会比现在更火上个好几倍。这下他死定了。

  只见他用尽全⾝力量才让自己不当场趴到地上,可是他的声音仍是抖个不停。

  “夫人…夫人和‮姐小‬…还有…还有小少爷都…不见…不见了,他们…他们只留下这封信。”

  裴冷箫没有等执事把话说完,一把抄起了他手中的信…

  亲爱的相公你好:(冷筑、冷笙你们也好,尤其是冷笙,别躲了,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

  我,对啦!就是你、最、最可爱的老婆、七仔、牵手、贤妻、夫人…啥?看不懂?笨!就是你的娘子啦!

  不许皱眉头,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皱眉头的样子。(冷筑,你别又是一脸奷笑,小心哪天被人当成狐狸抓去剥皮;还有冷笙,嘴巴张这么大不卫生,而且偷笑小心得內伤。)

  算了!言归正传,我写这封是要告诉你,我和冷筝,还有小奇一起出去玩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好好的玩的,玩够了就会回家。

  我相信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冷筝离开冷竹岛,不过,既然没有人替你的智商打包票,所以为了确定你会明白我还是解释一下好了。听好了!你们是一群大男人主义的沙猪!注意!我说的沙猪可不沙做的猪,更不是沙漠中的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解释,反正你们只要知道这是一句人的话就对了!

  你们竟然私下讨论冷筝的婚事,却没有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喂!到底是谁要嫁人啊?所以,我决定要带冷筝一起去见识一下世面,或许还可以找到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至于那个什么平西侯还是平西猩猩、平蚊呆狒的,叫他去死吧!不然你就叫冷筑或冷笙去嫁好了。

  现在你已经快活去的娘子杏儿留书

  敖注:冷筝是被我強行拉走的,你不能生她的气;至于小奇,他竟敢告诉我,我不带他走,他就要把这件事告诉你,所以我只好带他一起走,建议你找到我们的时好好管教他一下,让他知道要懂得敬老尊贤。

  裴冷箫又气又好笑的瞪着手中的信纸,他真不知道让拿他这个爱作怪的老婆怎么办?她这个女人连写起信来也是这种个性,信不像信,満纸没有一句正经的话,可是又教他气不起来。

  唉!谁教她是他命中的魔星呢!

  “杏儿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他疑问的说。

  这一点就让冷箫想不透了,虽然早几天就有这个传言,但他也是到今天才确定这个消息,然后和冷筑、冷笙一起在落霞斋讨论这件事,因为他知道以杏儿的个性,要是听到这种事,她一定会不⾼兴的,但是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在消息尚未确定时,有一次探子来报,刚巧大嫂撞见了,她让我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听到,看来她是什么都听到了。”

  冷筑乖乖的招认,他早该知道对他这个大嫂,可是一点也马虎不得的,这也是他刚刚恍然大悟的原因。

  “该死!她难道不知道两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就这样出门有多危险吗?”裴冷箫一手握拳击了一下另一手的掌心。一想到这点,他又急又气的暗暗发誓,等他找到她,一定要好好的让她听进他的话一次!

  “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出发去追大嫂和冷筝她们?”

  冷筑的话是对他大哥说的,但是他向一旁全都战战兢兢不敢动的下人们做了一个手势,让那些人去为他们即将的远行做准备。

  “当然是去找大嫂她们了,而且一定要快。”冷笙急急的说。

  “你⼲嘛这么紧张?”

  冷筑有些不解的望着他的小弟。

  “当然紧张了,你没看到大嫂说的话吗?她说要叫我们自己嫁!注意!她说的是我们耶!谁晓得她会不会突发奇想的想出要我们一个代姐、一个代妹的鬼主意呢!”冷筑做了一个恐惧的表情。

  事情只要一扯上他大嫂,再不可能的事都可能发生,这是裴冷笙很早以前就有的领悟,他可不想把他大嫂的话当玩笑看,然后哪天早上醒来,发现他自己正披着凤冠霞披,莫名其妙的嫁给那个什么猩猩、狒狒的。

  所以,还是早一点找到大嫂她们比较好,否则到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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