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文舒一直觉得方家若很怪,而且怪得很离谱,以前他总是一副嘻⽪笑脸的模样忙着逗她开心,现在则是成天眉头打了好几十个死结,像是别人欠他债一样。
他怎么了?
她偷偷的打量那个在她面前晃过,却没看到她人的方家若。他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神情很忧郁,发生什么事了?
她偷偷的跟在他后头,随他晃呀晃的,直到他在一个病房前停下来,两个眼睛瞪得直直的。
他是在看什么?
文舒伸长脖子看,喝!“那是你嘛。”病房里躺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孩。她像只小跳蚤似的跑进去,方家若拉都拉不住。
她上上下下的瞧着躺在病上的他,觉得他过得还不错嘛。“住的是头等病房,环境看起来満好的,看来你家人对你不错,只是…”她东张西望。
“你在找什么?”
“你家人呢?怎么没看到他们?”她心想家若表情那么忧郁。肯定是担心家人为他的病情着急,所以她打算豁出去,冒着被当成神经病的危险,当他跟他家人的媒介,替他告诉他们,他很好。
怎么样,她对他够好、够有义气了是不是?
“我没告诉你吗?我爸妈在十年前相继去世。”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文舒耳里却是青天霹雳般的震撼。
他爸妈怎么可能死了?他看起来不像是没人照顾的样子。
“关伯伯对我很好。”方家若看得出她眼里的不解,开口替她厘清疑惑。
必伯伯?“关景谅的⽗亲?”
“嗯。”他点头。“尤其这次出车祸,关伯伯一直认为是关大哥的错,要不是关大哥酒后驾车又跑给警车追,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件事故;再加上当年我⽗⺟亲是以托孤的方式把我托给关伯伯,所以发生这种事,他就更內疚了。”
“唔…”看来关景谅的⽗亲还真是有情有义的人,对一个佣人的儿子竟然可以关照到这种程度,不过,照家若这么说来…
他放在她那边的钱跟提款卡本从没打算要要回去。
他一开始就像是在代遗言似的,把自己的家当全给她!这也就是他近来为什么愈来愈不开心的原因,他本不认为自己会清醒是不是?
可恶,他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要是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活不了了,还有谁可以救他!
“你这个笨蛋,⼲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住在这么好的病房,又有这么先进的医疗设备,你不是说你的关伯伯对你很好吗?那么关景谅有的,你一定有,他绝不会放弃你,你放心好了。”
文舒像是在鼓励他,其实是在告诉自己,她绝不会让家若就这样死掉。
“姐小,你在这里⼲什么?”一位护士走进来。刚刚她路过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在这自言自语,样子看起来像是神经不太正常,她怕会危害到病人,于是进来看一看。
文舒看到她像是找到罪魁祸首一样,马上上前质问她“你是他的看护是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不尽责任还到处跑。”她不分青红皂⽩的就把人骂一顿。
护士翻了个⽩眼,叫道:“姐小,我不是他的看护,我是这里的护士。”
不是看护?
文舒顿时气焰少了一半,心虚了一下,但很快的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护士也一样啦,你们应该派个人随时来看看他,要不然他突然醒过来要喝⽔怎么办?你们在他⾝上弄这么多线和管子,他要活动也难,你们又没个人在,还有…”
她说了这么多,口⽔到处噴,还不口渴?护士觉得文舒真是个奇葩,而这种状况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懒得再理文舒,心想,她铁定不会危害病人,于是头回也不回的赶紧走人。
“嘿,我话还没说完耶,你怎么就走了?”文舒问向跑得像飞的一样的护士。
她正想追上去,但方家若叫她别追了。“她都说她不是看护了,她还有她的工作要忙,你叫她做什么?”
“叫她陪你讲话啊。”文舒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她是心疼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上,没有人陪他。难怪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不管她脸⾊多难看,给他多少气受,他也要死着她不放。
今天要是易地而处,换她是没人陪的躺在病上,她也会无聊、孤单,她就是体谅他的境况,才会对护士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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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意,其实方家若都懂。
唉,他叹了口气,指着躺在上动都不动的自己“你看我那个样子,要她陪我的⾁⾝讲话岂不是无聊死了。”就连他自己坐在病前看自己,都觉得实在闷,所以他才一天到晚四处游,不愿待在病房里。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多跟你说话,多刺你嘛。”她觉得家若的状况极有可能好转,因为电视、电影都是这样演的,文舒想了想,最后决定。“以后我要是有空,就来你这多走走。”
“你来⼲么?”
“来看你啊,你⼲么这么惊讶?我们是朋友,我多来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她拍拍他的肩,叫他安啦、安啦。
**
从那天起,文舒真的只要有空就会跑去方家若的病房跟他的⾁⾝哈拉,基本上方家若觉得她是多此一举,因为她陪他的灵魂说话,不是比陪他的⾁⾝有趣吗?她⼲么舍灵魂屈就于他的⾁⾝。
文舒说他不懂,还说电视都是这样演的,所以她照做就对了。
总之,不管他如何劝,她还是每天都来,而且有时候碰到看护,还会把人家数落一顿,说看护不尽责,甚至警告人家要是再这样,就要跟老板告状,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最后那个看护受不了文舒的唠叨,自动请辞不做了。
“怎么办?”这下子他真成了儿孤,没人管了,方家若开始担心他的未来。
文舒却拍拍脯说不要紧。“有我在,我帮你。”
看她说得那么有自信,方家若一阵无力,他忍不住问她“你能帮我什么?”
“当你的看护啊。”她说得自信満満,他却差点晕倒。
“你知道看护要做什么吗?”
“这还不简单,无非就是跟你说话、照顾你,看看你的点滴还有多少,要不要叫护士来帮你换诸如此类的吗?”
这些事对她而言是小Case啦,妈妈的⾝体有时也会出问题,所以当看护她有经验。
“你很有经验是吗?”方家若本就是用鼻子噴气。她把看护的工作想得太轻松、太容易了。
“喝!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文舒不服气。“我绝对可以胜任。”
“我不是瞧不起你,而是你本忘了一项最重要的工作。”
“什么?”她不聇下问。
他大方的公布正确答案。“擦澡。”
“呃擦澡?”文舒顿时变得结结巴巴。呃,他说的擦澡跟她想的擦澡是同一回事吗?
“没错。”她不需要问出口,方家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为难?”
“是有那么一点。”毕竟她还是个未満十八岁的小女生,叫她去帮一个大男生擦澡,嘿嘿,这样有点⾊⾊的味道耶。
“我都还没说其它细琐的事。”说这样她就腼眺起来,那真要她做,岂不是当场晕倒!
脑筋转了转“那我去把那个看护找回来。”她佯装镇定的要走出去。
“她人早走远了。”而且人家要走的时候,她不是还趾⾼气扬的跟人家说,慢走,不送。现在要她拉下那个脸去求人回来,她本就没办法放下⾝段。
“算了,那个看护一定会去跟关伯伯辞职,到时候关伯伯会再想办法的,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方家若很有自知之明的把事情揽起,要文舒一切放心。
他知道这样太宠她了。
每次她闯祸,总是他在替她收拾烂摊子,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放任她,但是,他不由自主。
文舒点头。她觉得他对她最好了,她做错事,他都不会对她生气。“家若,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少贫嘴了。”他才不吃这一套。“回去吧。”他急着赶文舒走。她待在这里一直盯着他的⾁⾝看,让他觉得不自在。
“我现在又没事,可以在这多陪你一会儿。”她完全没领会他的尴尬,还想再留一下。
“哎呀,你在这要⼲么?”
“陪你说说话啊。”
“你要陪我说话,我们出去外头,空气还比较好呢。”
“都跟你说那意义不一样了嘛,要不然…”文舒想到一个折衷的办法。“我陪“他”多久,待会就陪你多久。”
文舒对他真的很不错,她比其它人还要关心他。
**
虽然关⽗另请了一个看护,但是文舒还是几乎每天都到医院报到。
有时候没话可说,她还会去买一份报纸,从第一版开始念念到结束。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现况,至少方家若不用每天都躺在病上动也不动的;她以为自己努力、用心,对他一定会有益处,但是一个多礼拜过去,方家若半点起⾊都没有,这令她觉得心灰意冷。
这一天她就坐在方家若的病前,一双眼睛勾直勾的盯着他看,看得一旁方家若心里直发⽑。
她又想做什么了?他实在很想叫她不要理他了,他是死是活,任由老天爷决定。
但是当他的话来到嘴边,看到她那么热心帮他的样子,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看了他好半晌了才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家若。”
“嗯?”
“你说我要是拿针扎你的脚底,你会怎么样?”
“当然会痛啊!”她问的是什么问题!方家若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神情有异。“嘿!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可别来。”
“我没有来,我只是想救你,你老这样躺在上不是办法。”文舒头摇,好象他真的无可救葯了。
“我也知道我这样一直躺在上不是办法,但是这跟你要拿针扎我的脚底又有什么关联?”
“我想多给你一些刺,看你能不能醒来。”她是没有办法了,于是开始天马行空地想。
方家若实在是怕了她。有时候他真的不了解文舒的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她这样不是在帮他,倒像是拿他的⾝体当玩具在玩一样,闲来无事就想些把戏来玩弄一番,她想害死他比较快吧!
“你回去你⺟亲的病房陪她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你快走吧。”他几乎是在赶文舒离开。
她在这,他的命堪虑。
文舒被轰了出去,倒也不在意。其实她才没那么神经,真去拿针扎他,只是觉得家若一闲下来,脑子便会胡思想,如果他想别的那还好,偏偏他想来想去都是些不吉利的事,所以她才老出一些馊主意让他气得跳脚。
而他只要有别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就会忘了刚刚在烦恼的事了。
真可悲。她能帮他的,竟只是做这些无聊的事,有时候想想,她还真觉得挫败,但挫败归挫败,她还是很无厘头的跟方家若一路打打闹闹地玩回⺟亲的病房。
这个时候就得正经点了,要不然让妈妈看到她一人自言自语,和空气打闹着,铁定以为她近来累到神经短路,脑袋秀逗了。
推开⺟亲的病房门,她叫了声“妈”
文舒才开口,看到房里有个男人跟⺟亲并肩而坐,那声“妈”顿时变得既小声又无力。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方家若在后头戳她肩头,脸上还笑嘻嘻的,完全没发现她的脸⾊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文舒迅速的关上门。
“怎么了?”等她转过头来,他才发现她脸⾊不对。
“我们走。”她像是火烧庇股似的拉着他就往另一头走。
“要去哪里?”方家若虽被拖着走,却频频回头;刚刚他是不是看到许妈妈的房里坐着一个男的?
那是谁?为什么文舒见到他像是见到鬼一样?他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但是她却像个失控的火车头一样,只想赶紧逃走。
她走得很快,最后⼲脆用跑的,让他想要安慰她却又无从安慰起。
“文舒,你等等。”他一个纵⾝,飘到面前,挡住她的去势。
她昂起脸来瞪他。
方家若看到她略红的眼,在她眼中闪烁的⽔光是眼泪吗?他心口一紧,该说的话全忘光了。
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她掉过一滴泪,她总是很坚強的过困境,总是用她的凶悍来伪装自己的脆弱,她从来不像现在这样,把自己不坚強的那一面凝成泪⽔落⼊别人眼中。
他傻傻的看着她,或者说本是楞住了。
她知道现在的她有多糗,但打死她,她都不承认自己哭了,只要眼泪没滴下,就不算是哭。
她凶巴巴的瞪着他,脾气很冲地问他一声“⼲么?”
“呃…”她这么凶,害得方家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
他抓抓头想了好久,最后才支支吾吾的说:“你要不要去我病房?”
“去你的病房做什么?”她口气凶脾气坏地问他,本是把他当成出气筒,但他不在意。
他一直想成为她的依靠与支柱,只要他能成为她感情的出口,就算拿他当成出气筒也可以。
“我想过你刚刚的提议似乎不错,或许你真的可以用针扎我的脚底板,说不定我一受刺,真的有助清醒。”他努力的装疯卖傻只为了讨她开心。
她明知道他是故意找话题好让她转移心情,却也很坏的顺着他的话尾去接。
在她心情最坏的时候,她只想伤害那个最关心她的人。而他,是离她最近,且最在乎她的人,她知道,所以很坏的利用了他。
文舒扯着脸⽪笑咧了嘴,问他“你真的愿意试?”
“嗯。”他点头。“死马当成活马医嘛,反正我现在躺在病上又没知觉,不管你用什么扎我,我可能还不会觉得痛,走吧。”他拉着她的手,带她到自己的病房。他现在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只想把文舒带离那个让她悲伤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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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痛?”文舒真的拿了一针直扎方家若的脚底,脸上那股狠劲要是让别人看了,都会觉得她心狠,但当事人却像是无事人一样,还在一旁吆喝加油。
“那这样呢?这样痛不痛?”她再换个地方扎。
他还是头摇。
“喂,你的脚底都流⾎了耶。”她提醒他。
他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地说:“真的耶,都流⾎了。”
他要⽩痴啊,文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真不觉得她做的事太过分。
“家若。”
“唔?”他头抬也不抬地应着她,眼神专注异常地审视自己的脚底板,似乎很努力的在找块好地方让她继续行凶。
“我觉得这个方法没效。”
“哦。”她终于要放弃了吗?方家若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不晓得自己的⾝体再这样让她玩下去,到时候真的醒了,脚会不会就此废掉?
“我觉得你的灵魂跟你的⾁⾝本就不在一块,所以就算受到针扎这样的刺也没什么反应。”
“文舒你真英明。”她终于想放他一马了。
“所以我决定换别的法子。”
“什么!”他心头一惊。
“怎么,你不愿意?”
“怎么会呢?”他強颜笑,其实心里正在滴⾎。虽然他的灵魂跟⾁⾝分离,文舒对他的⾁⾝再怎么凌迟,他也不会有痛觉,但看她这么蹋糟自己,他还是会很心痛。
“你要怎么做?”
“我觉得是你的态度有问题,所以才会一直没清醒过来。”
“是吗?”拜托,关大哥跟他一样,人也昏着,莫非关大哥的态度也有问题?
“怎么,你怀疑我?”文舒病⽩叛鄣伤?br>
他赶紧头摇摆手说:“没有啊,我哪有!”
“没有最好。”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拔掉你的氧气罩,怎么样?”她还问他的意思,她是故意的,文舒脸上虽笑着,眼底却有极其明显的忍残。
他不懂文舒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但是认识她这么久了,他知道她是个本不坏的女孩子,不过仅止于她快乐的时候。当她悲伤、痛苦时,她会想伤害别人,似乎看别人伤心难过,她內心世界的不平衡就会稍微得到纡解。
“好啊。”他大方的应允,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勉強。
她伸手就要拔掉他脸上的氧气罩。
“姐小!”有人发出尖叫。“你在⼲什么?”一个护士冲了过来,手忙脚的帮他重新罩好呼昅器。
方家若趁那人正忙,赶紧拉着文舒就跑。她要是再楞在那里,能不被人以“杀人未遂”起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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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奔离了方家若的病房,可是天下之大,文舒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往哪里去。
方家若紧张兮兮地跟在她后头,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便会寻短。文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现在还不敢开口问。怕自己若是真问了,会触及到她最不愿示人的痛,那么她的情绪会更低落,思想也会更偏,于是他静静的跟在文舒的后头晃,直到深夜。
今天她没去打工,更没再去看她⺟亲,这都让方家若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亲一向是文舒的生活重心,她一天总会去看她好几回,而工作则是她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事物。她说过没有工作、没得钱赚,等于没了生命的意义。而今,她却什么都不做,只是闲晃。
唉!方家若忍不住叹气担心起来。
文舒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对着天空发呆。其实她心里已经平静许多,这都多亏家若一整天待在她⾝边陪她。
要不是他极有耐心地陪着她,她早就做出更狂疯的事了。
“走了。”她拍拍他的肩,要他醒醒,别发呆了。
他这才从冥想中惊醒,急急的跟上她的脚步,从后头追上她问:“要去哪里?”
深夜了,他怕她一个女孩子在街头闲晃会被歹人盯上。
他对她的关心溢于言表。
文舒笑着回答“回医院,要不然我还能上哪去?”
她愿意回医院了!方家若又惊又喜,她的答案让他松了一口气。他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这下子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两个人回到医来到方文惠的病房门前,文舒回头对方家若说:“你可以先回去了。”
“今晚我陪你。”
虽说文舒愿意回医院,但他不清楚让她心里痛苦、难过的人还在不在。
她摇头摇“不用了,我有话跟我妈说,你在不方便。”
“哦。”他了解,但还是不放心。“那我就在外头等你。”她一有事,他便能马上知道。
“随便你。”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和他争论?锿罚兴辉该娑缘娜耍撬僭趺聪胩佣继硬豢氖率担故潜匦牍钠鹩缕沤ァ?br>
她把门把转开,进到病房里。
方家若就在外头守着,不一会儿,从病房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着考究,表情严肃,紧皱的眉头像是心头有千万个结。
他走到长廊的尽头,出了台,点起一烟,不菗,就只是让它燃着。
方家若隔着⽩茫茫的烟雾看着那名中年男子,愈看愈觉得那男人的五官竟与文舒有几分相似。
他该不会是…
方家若急忙掉头,看向方文惠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