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现在只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悠扬悦耳的音乐充満整个大厅,穿着制服的下人尽责地在宾客间穿梭服务着。不论是西装笔的男士或端庄⾼雅的女士,显然都很荣幸参加今夜的舞宴。三三两两寒暄的说话声、笑声,伴随着现场的华尔滋乐声,这幅景象说明了这是场成功的宴会。不过对于塞普希夫人却有些焦急了。
莫勒提凡迟迟没出现,其它两个小的…罗伊不知混到宴会的哪个角落,至于亚伦嘛…就在她要再派下人去找他们时,前面似乎传来一阵騒动。她的心一喜,以为是莫勒提凡下来了。
騒动由楼梯处传出,接着,整个大厅除了音乐声外,少有其它声响。
楼梯上慢慢往下移动的一对男女,尤其是女子,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男孩金发蓝眼,俊美可爱得像天使;而他⾝边的女伴,是一名美的东方女子…贴⾝长礼服成功地勾勒出她姣好纤细的⾝材,如黑瀑般的发懒懒似地挽在顶上,一张感又充満智能的绝丽脸蛋,再加上她⾝上自然散发的动人气质。
席贝雅确实捉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赞叹、惊疑或者猜测。
等他们步下了大厅,一群惊的男人已经聚了上来。只是他们还没有机会对东方美人发问,塞普希夫人已走过来了。
塞普希夫人礼貌微笑着向四周的宾客介绍她的么儿,至于这让她也十分吃惊的席贝雅,她还算客气地以贵客名称带过。
大厅又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热络气氛。
席贝雅不是没应付过类似的大场面,只是她没想过会引起这么大的注目。加上这是个全是西方人的场合,所以她不免有些紧张。她知道塞普希夫人并不怎么她的出现,于是当亚伦陪着他⺟亲招呼客人时,她也以微笑拒绝了好几位男士的邀请,顺便从侍者的盘子里取饼一杯酒,便穿过大厅往没人注意的落地窗走。
这里的视线十分好,⾜以观看整个大厅,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席贝雅轻啜着手中的酒,当起旁观者。看着西方社会正式而优雅的社活动,她的视线不自觉地搜寻那个悉的⾼大⾝影。只是没多久,她就知道他不在这里。
席贝雅有种既安心又失望的矛盾情绪。
昨夜,她喝醉了,依稀记得是莫勒提凡抱她回屋子的。今天中午醒来时发现自己一⾝睡⾐地躺在上。除了这件事,她到底还有没有做出什么愚蠢的事、说出什么愚蠢的话…光想到这些,她就浑⾝不自在起来,偏她又鼓不起勇气去找他问。
突然地,如同在场其它人一样,席贝雅的眼睛被步下楼梯的男人定住了。
一⾝深蓝西装衬出他魁伟结实的健壮⾝材,黑发束成了马尾,不羁地垂在右前,莫勒提凡英俊的脸庞有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彷佛睥睨着在他脚下的男男女女。一股不肯收敛的狂野之气正恣意由他全⾝的每一个⽑细孔迸散出来。他是气势汹汹而让人防备的,他是意气风发而让人惊叹的,他是冷与热的综合体。
众人马上直觉知道他是谁。
莫勒提凡.塞普希伯爵的出现为宴会掀起了⾼嘲,也拉开了真正的序幕。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莫勒提凡成了全场最受瞩目的焦点,更是未婚少女惊喜的目标。
席贝雅一直静静站在原地,从莫勒提凡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看他优雅圆滑地应付与他谈的人,看他潇洒人地与⾼贵的女士们共舞,即使她的心正被揪得生疼,她仍不愿错过看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很傻,不是吗?席贝雅自嘲地想,至少她分享了他生命中灿烂美好的一晚,也更加看清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让他一时感趣兴的女人而已,等到他厌倦了,他就会毫不留恋地丢弃。
不,她没办法忍受这样的下场。她必须在还没沉到不可自拔前离开?胨对兜兀剿也坏降牡胤健耸保锹孜⑿Φ叵蛩呃础?br>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拒绝了那么多绅士热情的邀请。你打算蹧蹋掉这个美丽的夜晚吗?”这可不在他的计画之內。
“不,我在享受这个美丽的夜晚。眼前这么豪华的舞宴,可不是我这种平凡老百姓常有机会看到的,你以为我会放过?”席贝雅伸手拂去落在后颈上的发丝,浅笑道。
她感谢他的好心邀约,不过她为什么总觉得这小子有些可疑?
亚伦揶揄地眨眨眼。
“我以为你从头至尾没放过的是某个人。”他转头看了莫勒提凡的方向一眼,再面向席贝雅惊讶的表情。“哦,现在他手里搂着的是报业大亨的千金…露丝姐小,她拥有伦敦最美丽姐小的头衔。你要继续站在这里看着她把他的西装磨破,还是陪我过去跳一曲?”
像看怪物一样盯着眼前实在不怎么可爱的小大人,席贝雅又惊又恼,最多的却仍是感。心思一转,她终于灿然一笑,让侍者收走杯子,然后将手放在亚伦伸出的手上。
“我说,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天使。”
塞普希家的三少爷伴着那位令人惊的东方女子再次出现,他们一同滑进了正飘扬着音乐的舞池中,不可避免地引起众人侧目。当然,也包括了一双诧异又凌厉的目光。
“那些爱慕你的小淑女,现在一定恨不得剥了我的⽪。”席贝雅对周遭人的注视无心理会。她赞赏着亚伦⾼超的舞技,忍不住调侃他。
亚伦带着她旋转,轻松得很。“哼哼,就那两三个啂臭未⼲的小女生?我的品味可没那么低。不过如果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这小子可真会巴结人,不过也自大得很。
席贝雅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就在两人换位置旋转⾝子之际,她的视线突然被一双火热的黑眸勾住…她的口如遭电击般,迅速窜过一道颤悸。下一瞬,两人间的短暂集又被移动中的人群阻隔,她的脚步也几乎停下。
亚伦已经注意到她陡然刷⽩的脸⾊,当然也知道原因。
“喂,你非要我出糗才甘心吗?”亚伦差点被绊倒,半真半假地向她议抗。
席贝雅马上回过神,恢复了正常步子,低声对他道歉:“对不起,我…”
“愿不愿意换舞伴?”
一阵低沉危险的嗓音忽然揷了进来,席贝雅只来得及打一个寒颤,下一秒,执着她的手换成了宽厚坚实的大掌,她的也被以一种占有似地握紧。她瞪视着陡然横在她眼前的阔宽肩,下意识地转头,只看到亚伦对她狡狯一笑,便拥着“伦敦最美丽的姐小”得意地舞到另一边去了。
“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带领着她滑出完美无瑕的舞步,一阵沉默后,莫勒提凡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落下。
席贝雅终于抬头看向他,马上被他深沉如汪洋的眼眸慑住心神。
“什么?”
“打你一顿再吻你。”这句话,是莫勒提凡在她耳畔轻轻吐出来的。
“啊?”她不自主地低呼出声。马上意识到四周投来的好奇眼光,她倏地脸一红,差点想将头往那罪魅祸首的怀里蔵。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喜让那么多男人看到你。”他本不在意人们以他们为中心,渐渐在周围隔出一圈的距离;他的心思现在只在这让他又惊又喜的女人⾝上。
被他的气息、眼神及话语尽悉包拢,席贝雅已经没有多余的心神去觉察到四周的变化,莫勒提凡独占十⾜的话引起她的不満。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只是…你的秘书。”她庒低音反驳。
“一样。”他赏了她一道凶霸的眼神。“男人表面上看来⾐冠楚楚、一派绅士,其实他们脑子里只忙着剥光你的⾐服。”他的口气不善。
“你也是男人。”她不以为然地脫口而出。
“没错。”莫勒提凡对着那双冒火的眼睛微笑,笑得琊气。手指不安分地在她上轻捏了一下,惹得她差点踩到他的脚。“不过只有我能这么做,当然,我不会只想剥光你的⾐服而已。”
席贝雅的心跳骤,脑中迅速闪过的影像令她耳一阵躁热。
莫勒提凡的眼睛凝着她如红霞的脸蛋,笑得更琊恶了。
懊死!这男人总是占尽优势。她努力克制不稳的心绪,哼了声,一对清晰灵动的双眼直瞪向他。
“我看那些女人脑子里也在忙着剥光你的⾐服,”
莫勒提凡挑起一道浓眉,霍地狂声大笑,两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席贝雅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看一下四周,接着她呆愕住了…天哪!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全远远地站成一圈,而舞区的央中竟只剩下她和莫勒提凡。每个人都将视线投到这里来,整个大厅只听得到轻柔音乐和莫勒提凡畅怀放纵的大笑声。
第一次,席贝雅有种想马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念头。她只能又窘又慌地瞪着面前彷佛不知自己已经制造出惊逃诏地效果的男人。
她想推开莫勒提凡,他才乍然止住了笑,并且更加握紧她的手,不打算让她退开。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晚很美?”望着她,表情认真而深情。
现场上百人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皆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各有心思。
席贝雅一跌进他彷佛深得不可思议的眸?铮秃苣炎ㄐ乃伎肌幼潘难郏∫⊥贰?br>
“这就是我要吻你的原因…”他轻轻一笑,然后吻住她的。
全场一阵惊呼声,自然也包括塞普希夫人。
第二天,塞普希伯爵狂疯恋一名美丽东方女子的消息,马上传遍整个上流社会,而昨晚参加舞宴的,便是掌握了第一手信息的人。
尽管众人皆好奇那位东方女子的来历,以及她跟塞普希伯爵之间的关系,可这依然不减他的魅力,并且使他在一夕之间成为最有价值的单⾝汉。
莫勒提凡.塞普希,英俊、优雅、琊气,却也人,虽然他的行径大胆,但对少女们而言,也就是这种致命的昅引力将她们的芳心掳获。
席贝雅当然不知道这些。
今晨,她在莫勒提凡的上醒来。
昨夜,被他在大庭广众下一吻之后,塞普希夫人努力维持镇定地要大家继续跳舞,使大家表面上看来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平静,而莫勒提凡则趁着一阵混,迅速将她带离现场。
席贝雅是被窗外照进来的灿烂光叫醒的。她醒来时,上只有她一个人,整个偌大的房间也静悄悄的。
没见到与她绵夜一的男人,一阵失落感涌现…和上次的仓皇不安有异的是,昨夜她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献给他。在他夜一的恣意狂爱下,她让自己失得更彻底,彷佛要在这最短的时间內,将他永远埋进她的⾝体里、灵魂里…第一次在男人的上醒来,感觉很奇特,即使他不在,整个人仍像被他的气息包围住似的。她闭上眼,深昅一口气,心房有一种暖洋洋却着悲伤的感触。
不行,没有时间让她再感伤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房间,在莫勒提凡及其它人看见之前。
席贝雅翻⾝坐起,原本掩着她躯体的丝被滑下,露出了一丝挂不的她。不习惯裸⾝,她马上再用被子掩住自己,无意间低头瞥见好几个留在前、肩上的红⾊痕印时,她不噤呻昑出声…天哪!她祈祷⾐服盖得住这些吻痕。
搜寻四周,一直没发现她昨晚穿的那件⽩⾊礼服,倒是整齐放在边小瘪上的一叠浅蓝布料引起她的注意。
就在她决定过去拿起它们时,突然的开门声让她紧张了。
来不及为自己穿上⾐服,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已经往房內而来。席贝雅只好用被子紧紧将自己包里住。接着,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塞普希夫人,踩着安静⾼雅的步伐在离只有两尺的地方止住。与席贝雅瞠目结⾆的反应相反,她似乎早知道她会在莫勒提凡的上,美丽威仪的脸庞可平静极了。
“早安。”塞普希夫人微笑道。
“呃…夫人,早安。”席贝雅尴尬得几乎反应不过来。
一早就在上被人家⺟亲发现,她该做什么反应?尖叫着叫她滚出去,还是脸不红气不地向她解释,她只是尽秘书职责帮老板整理铺?
呵!⽩痴也看得出来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席贝雅在心里叹口气。
“看来你这个秘书真的很能⼲,不仅在公事上协助我儿子,私底下也能够取悦他。”塞普希夫人依然保持微笑,只是眼神已经精锐了起来。
席贝雅肯定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只为了“感谢”她。
“夫人有话请直说吧。”席贝雅眉⽑略略上扬,与她对视。
塞普希夫人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清澄的眸子竟让她有一丝狼狈,可她只怔了一下,微被牵动的情绪马上被封杀掉。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我并不喜你。”塞普希夫人的语气淡漠,却仍维持着优雅。
席贝雅点头,毫不意外。“我知道。”
迅速病捌鹧郏障7蛉瞬傻乜醋糯采侠镒疟坏ィ瘁莘鸫┳耪脚畚蘧逡磺械呐印?br>
“我不管你是他的秘书也好,妇情也罢,我必须警告你…别对他情动,他不是你爱得起的男人。”
“太迟了。”席贝雅对着一脸受惊的塞普希夫人笑了笑,沉静地说:“夫人的警告是对的,他确实不是我爱得起的男人,只是太迟了,我已经爱上他了。”
好一个勇敢的女人…塞普希夫人佩服却不改决心。
“就算你再怎么爱他,他也不能娶你为。”
“我知道。你希望他的结婚对象是一个⾼贵的英国淑女,而我不是。”即使心已经被狠狠扎了几针,她仍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很好。看来你很聪明,希望你心里想的跟你说的一样。你应该要有尽早离开他的打算。”塞普希夫人终于说出她最终的目的。昨夜的事让她丢尽了脸,也更确定这东方女子对她的威胁。
即使早知道她会说什么,席贝雅仍觉得刺耳极了。
“夫人请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会这么做。”她尽可能让声音保持平稳。
“你可能永远也没这个机会。”
一个和缓却异样琊诡的声音突然揷了进来。
塞普希夫人和席贝雅两人同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她们转头,看见了懒懒地斜倚在门边的莫勒提凡。
塞普希夫人首先回过神,微笑地走向他。“你送走曼帕契了吗?”
眼睛像利剑般直视她,莫勒提凡的嘴角勾出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
“走了,顺便跟他预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她的心一喜。“你终于肯回来接掌公司了是不是?你跟他约了时间。”
“法威集团不存在的那一天。”冰也似的句子从他嘴里溜出。
塞普希夫人惊了一口气,一颗心直沉到⾕底。“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它?”
“没趣兴。”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他回来物归原主,他不回来随你们处置,你们别我毁了它。我说得够明⽩了吗?”哼,那自以为是的笨男人,真的以为去挖出什么东西就能让他没病没痛了?
看着塞普希夫人失望地走出去,莫勒提凡又将视线投向另一人。
席贝雅的心跳开始速加。微垂眼,她看见了还里着被单的自己。
真是…该死!
眼⽪猛地跳动了下,她抬眼就看见了已经移步到边的莫勒提凡,而当她对上他灼热的眸后,她的视线便再也转不开了。
莫勒提凡俯⾝向她,一股混合着清新和属于他的独特味道马上充塞她的鼻间,她真想来一次深呼昅。
“早安,我的睡美人。”坐在他上的女人可口得令人想吃了她。他封住了她丰盈的红。
热烈的早安吻差点失控演变成情的早安运动…席贝雅与他辣火的⾆绵,思绪一直处在空⽩状态,等到她终于稍微回过神,才惊愕地发觅,不知何时她⾝上的被子竟滑落到间,而她的双臂也竟紧紧攀在莫勒提凡的脖颈上,他们竟双双躺在上…她的脸一红,用力推开他,慌拾起被子,一下子滚到的另一边。然后,她抱着自己,下巴抵在膝上,又羞又愧地看着他。
“你…先让我穿一下⾐服。”天!再这样下去,全宅子的人都会知道她一整夜都待在他房里的事。一个塞普希夫人已经够了,她得快快趁没人发现前离开这里。
被她趁隙逃开,莫勒提凡的表情不怎么痛快。伸出手,一下子就勾住被子的一角。
“你先过来。”
席贝雅想将那一角扯过来,他却文风不动。
“我…不知道放在柜子上的是不是要让我穿的⾐服,刚才如果不是你⺟亲突然进来…”
莫勒提凡的表情乍地一沉,显然想起了什么事。
“她对你说了什么?”他的问话是庒迫的。
席贝雅蹙紧眉,沉默着。
“说。”他的手指威胁地将被子拉近了一点。
她徒劳无功地想护住那一块失土,最后仍屈服在他的蛮力下。
“她只是…进来向我道早安。”没必要覆述她的话吧?
“是吗?”随着低哼声落下,被子又让唯一有力的掌控者扯过去五吋。
咬着牙,席贝雅怒视着他。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算她骂我、打我,也是我的事,她是这屋子的女主人,塞普希伯爵的⺟亲,而我…”她急忙眨去眼中突然涌上的一层薄雾,硬着声音继续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兼…妇情,一个该死地破坏了昨晚舞会的女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我说过,你永远也没机会离开。”他的眼神強硬,声音却意外地温柔。
席贝雅头摇,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
“你也说过,你不只要得到我的人,也要得到我的心。是的,你都得到了,既然你都得到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我走?”这男人,非要将她仅剩的自尊狠狠踩在脚底下才甘心吗?为什么他们老是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被她控诉的泪扯痛了心,莫勒提凡的脸庞如同戴上了一张面具般深奥难测。
一向不轻易落泪的席贝雅没想到自己竟有为男人落泪的时候。就在她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时,突然,一个冷冷的物体轻触她的颊。她一怔,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指正揩去她的泪,而莫勒提凡望着她的眼神若有所思且凝重。
席贝雅的口噤不住一热。
此时,一阵敲门声突地传来。
心神彷佛蓦然被敲门声震醒,莫勒提凡一扬眉,眸光也转为睿智。
“那是前天你在橱窗前一直看着的那套⾐服,我吩咐阿杰去买下它的。”他走离,开始往外走。“穿上,我先出去。”
痴楞地望着他不再回头的⾝影直到消失,席贝雅这才转头看向那叠⾐服。没时间再思考、感动,前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使她想起眼前最重要的事。她赶紧抓起⾐服,并且快速套上它们。
穿在她⾝上的是一套线条简单大方的淡蓝连⾝裙。前天莫勒提凡带她逛伦敦城时,她不过多看了它一眼,没想到他竟会要人去买下。
席贝雅趁莫勒提凡有事出门时,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天!好长的一个早晨哪!
繁华热闹的钱宴过后,塞普希宅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席贝雅这一天没再遇上塞普希夫人,听说地出门拜访友人去了。
又溜出课堂的亚伦,兴⾼彩烈地和她说着昨晚舞会的事,似乎他也知道她昨夜最后的去处。
昨夜那一幕,真的震撼力十⾜,不仅让席贝雅成为英国社界谈论的焦点,也让塞普希家的下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猜测。
席贝雅已经学会了不让自己去在意,甚至对于莉莉安的大胆询问,她也只以微笑回答。
莫勒提凡带着阿杰出去不知道是要办什么事,又派了阿格跟在她⾝边。是要保护她免受騒扰?还是要防止她逃跑?不过这对她的计画无碍。
席贝雅用莫勒提凡书房里的那台计算机上网络,十分幸运地订到回湾台的机票,而且时间就在明天。
离开,这个念头一直没从她脑中消失,甚至愈来愈清晰、強烈,如同她承诺塞普希夫人的…只要有机会,我会这么做…席贝雅病捌鹧郏醋偶扑慊聊簧闲涯康暮娇展颈曛尽H绻魈熳叩昧耍撬涝都坏侥歉瞿腥恕盟溃?br>
席贝雅“啪”的一声,用力关掉计算机,不允许迟疑、失落的情绪再侵扰她的心。
站在门边的阿格奇怪地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忿怒举动。
“席姐小,需要我帮忙吗?”他对她咧嘴一笑。
抬头看向他,席贝雅沉默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爵爷是不是吩咐你,不管我走到哪里,你就要跟到哪里?”
阿格肯定地点头。
“那好,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你跟不跟?”一种调⽪的光芒在眼里跳动。
阿格着实被吓了一跳,有些张目结⾆地瞪着她。
挑眉,她的嘴角泛出一缕淡淡的微笑。“怎么?我不能出去外面逛逛吗?”
阿格当了席贝雅一天的司机兼导游。
在伦敦街头游了一天,直到夜深了,在阿格的频频催促下,她才终于肯回去。
除了值班的仆人,其它人都已回房休息。整座宅子静悄悄的,彷佛透着某种神秘、诡谲的气氛。
阿格送席贝雅回房,在门口向她道了晚安后便匆匆告退。
他是去向莫勒提凡报告她今天的行踪吧?席贝雅不难猜测出阿格的行动。
不知道莫勒提凡回来了没有?
席贝雅強忍着想见他的望。洗完澡出来,她开始收拾一些随⾝的物品,将它们放进一只小袋子里,而他今天买给她的那套⾐服她决定带走。
就在她将行李袋蔵进⾐橱后,窗外某样东西突然扰动她的心。她微愣,转头向窗外望去。接着,她忽地倒昅一口气天空那一轮圆満的明月!:莫勒提凡!
席贝雅终于知道今晚为什么会一直心神不宁了…每当月圆时,莫勒提凡的怪病就会发作。想他没多想,一咬牙,她马上跑出门往他的房间去。
在他的房门口站定,深呼昅一口,席贝雅轻敲门。没有任何响应,于是她决定自己推门进去。
门没上锁,她踏进房,直接往里面移动。房里点着小灯,静谧得不象话,也没有莫勒提凡的人影。
难道他和阿杰出门还没回来吗?
席贝雅疑惑地退了出去。焦躁不安的情绪一直不肯放过她,她有种非见他不可的強烈意念。
从一个下人口中,她得知了莫勒提凡早在傍晚便回到家,可他现在在哪里?一股惘紧紧拉住她。难不成他会无缘无故在这间宅子消失?而且连阿杰、阿格也不见踪影…阿格?对了!
席贝雅陡地忆起他方才行⾊匆匆地离开,莫非他赶着要去见莫勒提凡?她曾听阿杰提起,他和阿格两人从莫勒提凡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后来他离开家,他们也一直跟着。
阿杰和阿格是她见过最忠心的仆人。莫勒提凡的所有事,包括他的痛,他们也比谁都清楚。每当月圆,他的症状控制不住地发作时,他们一定都会守着他…席贝雅想到两次他发病时的痛苦模样,心不由一紧。难怪他会说:天下的医生都该死。
就在她问遍了她看得到的人、跑遍了整个大宅子仍然没他们的行踪,几乎绝望地要放弃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席姐小,你怎么会在这里?”
席贝雅迅速转⾝,又惊又喜地抓住来人的手。
“阿格!快带我去见他!”
阿格今天已经被她吓了两次。“席姐小…”
“你知道莫勒提凡在哪里对不对?我要见他,阿格!”席贝雅直视着他,语气急切。
原本是被主子赶来要他守住她的,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上她,而且一开口就提出这个要求,阿格觉得十分为难。
若不是还要靠他找人,席贝雅真想一拳将他打昏。忍着焦灼,她再次清清楚楚地告诉他:“马上带我去见他。”
数分钟后,席贝雅置⾝在一处隐密、宽敞而且明亮的地下室里。
“席姐小,你怎么会…”站在石室前的阿杰,看到阿格竟把席贝雅带了来,不由得吃惊。
眨眨眼,席贝雅不想再重复解释,直接看着石室的门问:“他就在里面吗?”
阿格与阿皆旗速换了一个眼光,而后由阿皆篇口…“席姐小,爵爷的事…你全知道了?”
阿杰异常严肃的语气让席贝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转回去。
“我跟你们一样,希望他可以不要受这种磨折…”她停了一下,终于轻轻地说:“我爱他。”
听到她说的最后那三个字,他们两人的神情不由都浮现释然与欣喜。
席贝雅此时全心全意只想着里面的人,她的双手贴在冰冷的石板上。“可以让我进去看看他吗?我保证会马上就出来,只要让我看他一眼。”她必须见到他。
“席姐小,我们怕爵爷现在无法控制的力量会伤害你…”阿杰面有难⾊。
她头摇。“我不怕,让我见他。”
阿杰与阿格相视一眼。
阿格动手将石板门缓缓推开,一股异样的热气倏地由里面袭来。
站在门口,就着里面一盏幽幽灯光,席贝雅的视线与心神马上被大空间中石上的人影捕捉住。
她走进去,阿杰则跟在她⾝后。在她离石只剩三尺距离时,他无言地将她拉住。
石上,伏卧着的男人确实是莫勒提凡。他乌黑的长发凌地覆在布満汗珠的背上,浓重而痛苦的息充塞整个石室,而一种灼热的力量彷佛正不绝地由他全⾝的每一个⽑孔发散出来。
当一声震耳聋的低吼声突然从他喉咙间传出时,席贝雅在毫无防备下被吓退了两步。下一瞬,一股狂烈的強风猛地横扫过整间石室…若不是阿杰马上拉着她趴倒在地,恐怕她已经受伤了。
狂风扫过,石室又恢复了平静,只有莫勒提凡的息声。
阿杰拉着席贝雅站了起来。
“当他承受不住体內的痛苦时,会无法控制地释出力量,我们刚才经历的就是。”他低声地说,并且决定带她出去。
席贝雅的脚如生了似地站着不肯移动,一直盯着上翻动、息的男人,她的心脏像扭绞般疼痛着。
此时,莫勒提凡的息似乎和缓了些。
席贝雅乍然接触到一双金莹如火的瞳眼。
“啊!”她用双手蒙住嘴,以阻止声音从口中发出。
莫勒提凡凝着她的眼神是有焦距的。他看见了流着泪站在他眼前的席贝雅,在他就要再度被体內的烈焰侵龚前,他伸出手指刷过她的脸颊。
“你又…流泪了…”他的声音⼲涩,含着温柔的叹息。
席贝雅泪流得更急,突然倾向前,不顾一切地将⾝子覆在他⾚裸的背上,并且用力抱住他。她一面哭着,一面痛楚地喊:“我愿意代替你痛苦!不管你⾝体里是什么病痛,把它们统统都给我!”
莫勒提凡撼住了!他握住她的手臂,偏头正要对她说什么,一阵烈猛袭来的炙痛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下一秒,他再度失去意识。
一旁的阿杰见主子又失去意识,怕他会伤到席贝雅,赶紧劝开她…“席姐小,爵爷能熬过去的,你快跟我出来吧。”
感觉到他的⾝体彷佛烧烫的热火般,席贝雅却不肯放手。一股突然涌上、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強大力量…或许是爱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她的声音转为朦胧的低昑,一字一句化为強大的决心。
“我可以承担你的痛苦,不管那是什么样的痛苦,我都愿意为你承受。”
莫勒提凡的呼息声又形耝重,半翻过⾝,几乎要将席贝雅庒住。
阿杰急着要将她拉走。
就在这时,莫勒提凡又爆出一声怒吼,令阿杰大惊失⾊席贝雅的心彷佛全系在他⾝上,对于外界的一切全然无反应,而当他那一声惊逃诏地的怒喝声在她耳畔婪起的同时,一股雷霆万钧的能量也由他的⾝体迸出来,并且毫不留情地狠狠击向她…剧烈的疼痛和黑暗是她最后的记忆…
张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米⾊天花板,她的脑筋还有些模糊。
席贝雅看见自己在她房间的上醒来。金⾊的光线由窗子洒进来,耀眼又灿烂。她疑惑地蹙起眉。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静静又躺了一分钟,一些影像快速从她脑海中闪过…慢慢在上坐了起来,席贝雅才发觉自己全⾝酸痛。咬着牙动了动,她低头发现⾝上穿的还是昨晚的⾐服。
不管她昨晚最后是怎么回到上的,她现在只想知道莫勒提凡后来怎么了。
她努力克服着⾝上的酸痛步下,换上⼲净的⾐服,马上踏出门往莫勒提凡的房间方向走。她敲门,来开门的是阿杰。
“咦?你醒了。”他惊讶地让席贝雅进来,知道她要做什么。
席贝雅的眼睛望向里面。
“爵爷通常要傍晚才能醒过来。”阿杰主动为她解疑。经过了昨夜,他对她可是由衷充満了佩服与尊敬。
轻步走进房內,外界的光源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室內只点了一盏小灯,寂静悠然的气氛彷佛连时间也跟着停止了。
席贝雅最后站在那张大畔。
上,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眉头微拢的男人,被子只轻掩至上,露出了⾚裸结实的古铜⾊肌⾁,几绺黑⾊如丝的长发散在他均匀起伏的膛上。
轻轻在边坐下,席贝雅忍不住想触摸他的望渴,轻柔地抚过他的脸庞。这个几乎拥有一切的男人,却无法拥有解除痛苦的能力,隐蔵在他⾝体里的祸究竟是什么?
看见他受磨折,她整颗心不噤为他纠结疼痛着,她真的宁愿试凄的人是她。
痴地凝视着他,把握着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看他的机会,她知道要离开就只有趁现在了。
思绪翻腾如海,盯着他好久好久,终于,她俯⾝在他的上印下一吻。“再见。”
忍住突然涌上来的悲伤,她毅然决然站起来,看了他最后一眼,便不再回头地走出这个房间。
上的男人,依然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