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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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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半夜的叩门声吵醒了整间客栈的大小伙计及住宿客倌,店小二顶着老大不慡的臭脸前来应门。

  门外三人的脸⾊却也不比店小二来得好,似乎在责难店小二的姗姗来迟。

  “三间客房。”

  为首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名美的不似凡人,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呃,尸体。不能怪店小二胡猜测,那个被他称为“尸体”的姑娘连吐纳都浅到几乎无法辨明,若非在店小二瞟向她时不经意察觉到那双细眉浅乎其浅的蹙紧,他还当真以为她没了气咧。

  “看什么看!还不带路!”红衫女子喝道,吓得店小二不敢再拖,领着这群半夜上门的客倌进房。

  支退了店小二,朱雀沿途酝酿的怒火终于爆发。

  “轩辕尊者,我不懂!”

  焚羲将螭儿安置在榻上,虚软的‮躯娇‬甫离开他的臂弯便因失了法力的支撑而回复成螭兽,动也不动。

  焚羲拧来一条巾,擦拭着螭儿颈子上那道被烈火焚得焦黑的伤口,原先烙在上头的护魂咒早已和扭皱的⽪⾁融为一体,无法分辨。

  沁骨的冷意由颈间传来,缓了螭儿咽喉处的火焚之痛。

  想睁眸,眼⽪却有如千斤石般的沉重,螭儿试了十数回仍⾝处阗暗中,她放弃了逞強,让自己沉浮在黑幕中半昏半醒。

  朱雀见焚羲庒不理会她,更为不満。

  “我不懂分明取得了辟琊,也诛灭了那群前来缉捕我们的神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上天庭?为什么还要带着这只半死不活的螭兽来到人类居住的地方躲蔵?”后者才是朱雀真正不懂之处。

  她知道焚羲体內的元神并未全数回归,不宜与众仙佛决胜败,她懂!

  她也知道他们潜至人界,一方面能藉人声鼎沸来掩饰他们的行踪;另一方面天庭也不敢在人界展开惊逃诏地的⼲戈,这当然对他们是有利的,她也懂!

  瞪着躺在铺上那只轩辕口中“只是宠物”的小螭兽,朱雀心底却有千百道疑惑,若这只螭兽真的只是轩辕的宠物,在利用完毕之后又何需这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可是害轩辕落得今⽇下场的罪魁祸首呀!

  “我需要向你解释吗?”焚羲冷冷地打断朱雀带着妒意的质问。

  “是不需要,但带着她会连累了我们。现在能待在你⾝边的,必须不成为你灭天的绊脚石!”

  螭儿昏昏沉沉地听着争论扰攘,过多的痛楚却无法容她缩进黑暗中逃避。

  “能待在我⾝边的,是取决于我准不准!宾出去。”焚羲看也不看她。

  “你…”黑龙朝朱雀使了眼⾊,阻止她反驳,朱雀气得哼声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扉摔上。

  內室无人再开口,只有螭儿无意识流怈出来的清浅呜鸣声。

  “尊者,她很痛苦。”

  “我知道。”

  螭儿浑⾝的筋脉已全数断裂在辟琊剑脫⾝的刹那,那菗筋剥骨的剧痛就连一个壮汉都不见得能忍受,而她却承受下来了。

  辟琊剑存在于他体內的方式与螭儿不同,他将辟琊化为骨⾎,流窜在全⾝,辟琊剑等于是他的一部分,而她…却只是硬生生地被当成辟琊剑的剑鞘。

  “既然知道,何不助她解脫?那对她,才是慈悲。”黑龙望着榻上气息微弱的螭兽,平淡的疑问中所暗指的却是极致⾎腥。

  “我并非慈悲之神。”

  “你的不慈悲只是在延续她的痛苦,同时,也让你痛苦。”面无表情的黑龙顿了顿“抑或是你想藉着这样的凌迟‮磨折‬,来強她清偿你千年来所累积的恨意?”

  焚羲没有承认,更没否认。

  “若你是如此打算,那你,用对了方法。”黑龙留下这句话,也打‮房开‬门离去。

  银眸吃力地破开微,眯觑着状似沉思的焚羲。

  原来…他并没有原谅她…

  她也没敢奢求他能如此轻易地宽恕她的背叛…

  期盼了千年,这场恶梦仍未终止。

  无声的泪⽔在缓缓合上眼睑的同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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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螭儿总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躯的痛楚无论在现实中,抑或梦境里从不曾间断对她的‮磨折‬。

  她每睁开一回眼眸便会发觉他们又换了栖⾝之所,从凡人的住所、荒郊野外,直到现在的破庙。

  他们往何方而行?

  吧柴在烈火间发出‮烧焚‬的噼啪声,让整整睡了三⽇的螭儿慢慢清醒。

  枕在他肩窝的螓首无力转动,毋需仰首便能瞧见将她搂抱在怀中的焚羲,他的黑发披散在肩胛的同时也包覆着她,她想抬手将他的发丝拨到他耳后,奈何却无法如愿地控自己的手。

  她竟连抬起手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四人之中除了她,其余三人皆盘起腿,闭目养神,只有烈炎跳动的焰亮照在三张极度出⾊的脸孔上。

  她痛苦地轻,忍受一波波由⾎脉里涌上的疼。

  不知是她的举动惊扰了焚羲,或者只是他沉睡中的反应,焚羲握在她间的双手将她环得更牢。

  她等了千年,就为了再度依靠在这厚实的膛里,她知道自己很贪心、很不知⾜…

  即使⾝体很疼,她也甘之如饴。

  即使,她只是他眼中可宠可疼的…宠物。

  螭儿強迫自己失了睡意,半合著眼瞳贪恋着躺在他臂弯间的甜藌…就算仅是她自作多情的幻觉。

  良久。

  柴火逐渐燃为灰烬,最后一抹光源陨灭。

  吧草上滑过沙沙作响的微音,藉着破损的屋顶所透⼊的月光,螭儿瞧见一条黑溜溜的小蛇探头探脑地靠近他们。

  圆圆的蛇眼儿徘徊在四人⾝上,似乎在瞧见螭儿的同时吃了好大一惊。

  因为小蛇见着的,是只龙似的神兽。

  四眼相,小蛇试探地前滑一寸,螭儿没动静。小蛇更大胆地移近两寸,螭儿仍维持着同样举止,只有那双漂亮的眸,含笑地看着小蛇。

  鲜红的蛇信呑呑吐吐,确定了螭儿的无害,它快速移向放置在一旁的香甜果子,一口衔住比它脑袋还大上数倍的果子。

  螭儿望着眼前悉的画面。

  曾经,她也这般傻憨地偷吃焚羲摘的仙果,先是小心翼翼窝在岩石后偷觑着他是否睡,作贼的神情应该与这条小蛇没有太大差异,直到尽情品尝仙果甘甜的同时,也注定了她倾其一生来偿还偷吃仙果之错。

  是她闯进了焚羲的烈焰噤地,所以才会伤得体无完肤…

  螭儿想出声告诫小蛇离开,不忍见它有步⼊她后尘的危机,无奈她的声音怈不出灼烫的咽喉。

  小蛇将子邬撑到极致,半边的果子⼊了嘴。

  蓦然,一柄银亮薄刀朝那颗尚外露半边的果子猛力一刺,只差半寸便能“不小心”砍掉小蛇的脑袋。

  “削了,比较容易⼊口。”黑龙睁开眼,沉沉一撇,让人分不清他所谓的“削了”是指果子还是小蛇的脑袋。

  很显然的,小蛇吓破了胆,僵硬着动也不敢动。

  “真好,我正巧饿了。”朱雀也醒过来,或者该说她庒没睡。“烤条蛇⾁来解解嘴馋。”她两指一弹,原先灭了的柴火又重新燃起。

  火光照亮朱雀那张冷的容貌。

  料理的“用具”已备妥,只剩“食材”自己乖乖跳进火堆里。

  “它吃了我的东西。”黑龙瞥向朱雀,口气好似他才有权处置这条小蛇。

  “大不了将烤蛇的上半截留给你。”朱雀顿了顿“不过你这条龙与我争什么?这小蛇连塞你的牙酚诩下够,吃虫吃蛇这档事是我的权利。”

  “我也没瞧过你这只鸟早晨起来找虫吃。”黑龙冷冷回她一句。

  小蛇圆瞠的眼开始起恐惧的泪…它、它是不是闯进不该闯的龙潭虎…不,是龙潭“鸟”⽳!

  “要分要切都好,留颗蛇胆给我。”仍闭着眼的焚羲揷话。

  蛇头上布満涔涔冷汗,咬着半边果子的嘴已经酸到⿇痹。

  “蛇胆是你要吃还是怀里的她要吃!”朱雀细长的眉一挑。

  “她。”焚羲想也不想。

  朱雀为之气结。

  螭儿想开口为小蛇求情,但失了声音的喉头只是呀呀轻呜。

  焚羲低首捂上她的“别开口,你的伤尚未愈合。”

  银瞳瞅着焚羲,想说的话全镶嵌在⽔漾眸间。

  “你想为它求情?”

  螭儿虚弱地颔首。

  焚羲先是沉默,才轻声道:“好。”

  螭儿慰然一笑。

  “反正我们正巧缺了个打杂丫环,我让这小蛇妖在一路上贴⾝伺候你。”他没询问她的意见,只是平缓陈述。

  都好,只要不杀生,螭儿也不反驳。

  “拿我们的食物来当丫环!”朱雀不満地哼声。

  “它若做不好,到时你再呑了它也成,顺便让你有机会将它养胖些。”焚羲似笑非笑,弹指声清清脆脆,一轮青光笼罩着小黑蛇,刷的一声,小黑蛇盘据之处不见蛇踪,只剩一个浑⾝光溜溜的⾖蔻丫头,拧着一双显示痛楚的柳眉,嘴里还咬着半边的果子。

  “真是差别待遇,用来当宠物的螭兽就赏她一副无懈可击的绝俗容貌,用来当丫环的蛇妖就随随便便给张⽪相?”朱雀口气酸得很,食指顺势在小蛇妖脸上比比画画“我选食物也是很挑剔的,好歹看起来也得可口些。”

  三两下,小蛇妖原先平板的五宮变得深邃而清丽。

  “眉再细点…”

  “再薄点…”

  “脸再小点…”

  朱雀将无法发怈的不満全藉着玩弄小蛇妖来稍稍平息,将她五官消了又画,画了又消。

  小蛇妖—抖—抖地任人玩弄…

  呜呜,她当蛇时丝毫不觉冷热,怎么莫名其妙被变成这模样后她才发觉…今天夜里,好冷…

  呜,可不可以把她的蛇⽪还给她?

  远远又传来一道弹指声,一袭花⾊俗气又大的像布袋的…呃,姑且称之为⾐裳的玩意儿霎时套上小蛇妖战栗的⾝躯。

  突来的善心当然并非出自于专注玩弄她脸蛋的朱雀,更无关那名说要吃掉她小小蛇胆的沉笑男人,而他怀中那只看来连气都坑谙了的神兽应该也无余力。唯一的可能人选,只有那个连瞧也不瞧她的臭脸男人罗?

  呜呜,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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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小蛇妖…化蛇,变成人⾝时所深刻学到的头一句真理。

  因为有些人虽然长着狰狞的睑孔,但他的心地…极可能比他外表上更狰狞数百倍,不!数万倍!所以千万不可以被那小小狰狞的脸给欺骗了!

  例如,黑龙就是第一个活生生的实例!

  例如,轩辕就是第二个⾎淋淋的范本!

  前者就是她方才数落的“面恶心更恶”的代表,打从头一回见面,黑龙就没摆过好脸⾊,原以为那夜他赠⾐御寒是善心之举,孰知他赏她那套⾐服的原因是…她光溜溜的模样“碍”了他黑龙大人的眼!不,他那张无情的薄所吐出来的字眼是“茶毒!”

  然后又嫌她牙牙学语的支支吾吾令他听得心烦,⼲脆朝她下了个什么长⾆咒,每⽇总得说満一千句话,这个咒语才会解除,也拜他所赐,她这条小蛇什么都没进步,就是说话流利得很。

  后者也就是轩辕,老漾着浅笑,然后嘴里说的话永远与那张笑脸不搭嘎!

  人不可貌相,真是一门艰难的世间学问呀!

  “螭儿姐,我将果子磨成泥了,要不要吃点?”化蛇双手捧着芋叶,上头搁着果泥,碍手凝脚的碎花裙摆被撩到膝盖上方,胡地打了个结。

  螭儿坐卧在树荫底下,透过叶隙的光轻洒在她⾝上,衬得她的脸⾊更显苍⽩。今⽇天清气慡,焚羲特意助她恢复人形,晒些⽇芒。

  “你是…”螭儿眨?Щ蟮难邸?br>

  “我是化蛇啦!又换了张脸,是不?哎呀,都是朱雀那只鸟啦,每天抓着我就是‘换脸’,害我也常常记不住自己变成人之后的长相。”化蛇吱吱喳喳,手上动作可没偷懒,塞了口果泥到螭儿嘴里“我看在她找到新游戏之前,你很难有记住我模样的一天。”

  螭儿忍着喉间的痛,缓缓咽下果泥,化蛇又要塞一匙⼊口时,螭儿轻轻摇了头。

  “不行,这是轩辕主子命令我每天一定要让你吃的,你若不吃,他可就要把我送给朱雀去填胃了。”化蛇可怜兮兮地说着。

  螭儿不想为难她,乖乖地让她又喂了好几匙。

  “说也奇怪,黑龙是神兽,朱雀也是神兽,你也是神兽,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好像很尊敬轩辕主子?好似他说的话才算数…螭儿姐,轩辕主子是什么生物啊?”

  “焚…轩辕他,是神。”

  “神什么?”化蛇追问。

  “什么神什么?”螭儿不明⽩化蛇想问些什么。

  “神的后面不是还漏了个字吗?像神龙、神鸟、神⻳、神牛、神马…”化蛇一项项数着。

  “没漏,轩辕是神。”

  化蛇睁着愕然的眼“你是说那种…”她指了指天上,又双手合十地拜了拜。

  螭儿自是明⽩化蛇过度惊讶的反应,点头,再度证明。

  “可神不都是举止优雅,乘着飞龙,三不五时下凡救救苦、显显灵…”

  螭儿笑了笑,并未答腔。

  她曾经,也以为所有的神只都应当是化蛇所想像的模样。

  “那你们和轩辕主子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他的护驾?”小化蛇皱了皱眉,可是螭儿姐的⾝子看起来好差,也不像有法力的神兽,保护得了主子吗?

  螭儿笑靥转苦,‮头摇‬。

  “螭儿姐,你‮头摇‬代表你不是,还是黑龙跟朱雀也不是?”

  “我,不是;他们,我不知道。”她幽幽道。

  化蛇着她,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你和轩辕主子是什么关系?”

  主人与宠物,仅此而已…螭儿悄悄在心里回答。

  她只是焚羲在百般无聊中所寻找到的新鲜玩意儿,提供着在他厌烦之前的些微乐趣。

  “你认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螭儿轻声反问化蛇。

  化蛇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准备开口,又迟疑地再想了想。

  “我原先以为轩辕主子和你同样是螭兽,他是你的家人或朋友,所以才这么疼你、关心你,但你又说他是神,害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咧…”否则轩辕主子怎么老对螭儿姐嘘寒问暖,担心她又少吃了几口饭,半夜还得轻手轻脚地搂着她取暖咧?

  “疼我…”

  我的确很宠你、疼你,但又如何?

  那只是一个主人疼爱他所豢养的宠物,仅此而已…

  脑海中不断重复苦短短两句话,疼得她想捂住双耳,但声音仍不肯轻易放过她,一声声由心海深处涌上。

  好疼…又是那菗筋剥骨似的疼…

  原来,这样的痛楚并不是来自于辟琊剑的菗离,而是最冷酷的言辞伤人。

  一把无刀却最锋利的无形之剑。

  “螭儿姐,你脸⾊好苍⽩,是不是⾝体又不舒服了?”化蛇担忧地望着原先便无⾎⾊的娇颜,此时又染上轻蹙影。她甫伸手碰到螭儿的脸,便被那吓人的低温所怔,慌忙嚷道:“你的体温!这…我去叫轩辕主子来瞧瞧你!”

  “不,不用扰他。”螭儿疲倦地闭起银瞳“我…不碍事的,休息一会儿便行…”

  化蛇着螭儿冰冷冷的双手,想过度些温暖予她。

  必怀的体温紧紧包覆着她的柔荑,缓了她的自哀。再也強撑不住倦累的⾝躯,螭儿靠着树⼲又陷⼊沉睡。

  这些时⽇以来,睡眠几乎占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

  化蛇俏悄地探探螭儿的鼻息,好半晌才测得那浅乎其浅、几乎不闻气息的吐纳,她松了口气,有些害怕螭儿在睡梦中断了魂。

  “她只是睡下了。”焚羲的声音由化蛇背后传来。

  化蛇点点头,算是回应了焚羲的话。

  焚羲迳自坐在螭儿⾝畔,轻柔地将螭儿的⾝子挪栘到自己怀里,螭儿全然没有清醒,与其说她是睡得沉,倒不如用“陷⼊昏”四字来得贴切。

  化蛇知道要等螭儿清醒又是好些时辰后的事,而焚羲恐怕也一如以往地静静搂着她,不言不语,也不容任何人打搅。

  她识趣地退离无声的两人世界,自个儿打发时间去,因为她可没办法像焚羲那样一坐就是一整天,那会整疯她的!

  临走前,化蛇再回首,远眺树荫下叠的人影。

  “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螭儿姐,不是家人是什么?”不识情爱的化蛇仍是一头雾⽔,嘀嘀咕咕着。

  她好奇着螭儿和轩辕的关系,但螭儿言又止,叫她去问轩辕,她又没那蛇胆,唉,真烦“蛇。”

  来到湖畔,小化蛇伏在岸边,掬了些清泉啜饮。

  她突然想起攸关她生死的大事“咦,对了,我今儿个说満一千句话了没?我得算算,万一没说満可就惨了!”化蛇扳曲着细长十指,努力计算着她的长⾆“唔…还没到一半耶…那条臭黑龙又不知要如何整治我!”

  她连连啧声,每⽇千句对她而言可是道难题耶!想想,她⾝畔庒没人能陪她聊天嘛,冷酷的臭黑龙对她爱鸟不鸟;想鸟她的朱雀,她又不敢给她鸟,因为那只神鸟只想着玩弄她,再不,就是等着张嘴将她这条小蛇给呑食⼊腹;至于轩辕就甭提了;而唯一待她好又乐意陪她说说话的人只剩螭儿姐,但她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还长上数倍,害她都找不到谈话的对象!

  湖⽔粼粼,层层涟漪,映照着岸上喃喃埋怨的小蛇妖。

  “好!现在开始自言自语,非得凑⾜千句话。”大不了后头的五百来句全数大嚷著“黑龙混蛋”反正咒是他下的,她当然选择骂他罗。

  化蛇又猛喝数口湖⽔,为接下来的“长⾆”做准备。

  檀口里的⽔还来不及咽下,湖面起的涟漪越来越大,宽阔的湖心翻腾着浪似的騒动,忽地,她看到了好大一截的东西在湖心载浮载沉!

  她眼,那又黑又耝又壮的东西光宽度就⾜⾜比她平举双臂还耝,更遑论那吓死人不偿命的长度,而那东西又奷像是某种生物的某段⾝躯盘旋延伸着整个湖。

  终于,化蛇看清那东西的真面目…

  龙,一条正在沭浴的黑龙!

  “噗”一声,化蛇嘴里所含的“‮澡洗‬⽔”全给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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