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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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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五岁那一年,听到了⺟亲和⽗亲在客厅闲聊着往事,两人一边泡着老人茶,一边嗑瓜子,她⽗亲是朴实的农家‮弟子‬,个有些大男人,是典型的严⽗,她⺟亲是任劳任怨的传统女,外表看似娇弱,骨子里却有着女人的坚強韧,面对家里老爷子似的丈夫能做到満⾜他一家之主的权威,却又能一手掌握家里经济大权,印证了一句“家中大事由丈夫作主,家中小事由她作主,不过家中向来是大事化小,所以丈夫作主的机会是零”

  农家‮弟子‬什么都好,独独一项“重男轻女”的守旧观念深柢固。

  “本来想再生一个男的,没想到是女儿,早知道就不生了。”

  “还不是妈说前一个生男的,后头是男孩的机率会比较⾼,我本来也只打算生三个,再说替你们沈家生了个儿子就可以代了,你以为生孩子很好玩吗?”她⺟亲娇瞋道。

  小小⾝影靠在门板,低低的螓首望着自己光滑的脚趾,十趾头无措地动着,似懂非懂的脑袋接收到更多的对话,好像…是在说她吧?

  一、二、三,她上头有三个哥哥姐姐,她是第四个,所以只打算生三个的话,那第四个算什么?多余的?

  数动着脚趾头,反复喃念着二三一,小小的⾝影变得落寞,好像有点懂了,又好像希望自己完全别懂。

  一、二、三、五、六…

  不要四,跳过去。

  一、二、三、五、六…

  “宁熙?”

  沈宁熙正忙着凝觑自己的脚掌,突然被黑澔掬起下颚,视线被他填得満満的。

  “你怎么了?一直看地板喃喃自语什么?”黑澔轻拍拍她的脸颊,想唤回她的注意,也想拍回她脸上的红润。“而且你刚纔念错了,一二三『四』五,你少念了四。”算数没学好吗?

  “我妈说她是要『四』的。”

  “啊?”黑澔被她这句话弄得一头雾⽔。

  “她说『四』的存在并不是错的。”沈宁熙漾起浅笑,觉得心里那个靠在门板后头无助的小女孩从黑暗中跑了出来,扑进⺟亲的怀里撒娇。那个小女孩在笑,她也是。

  “我不是很懂,不过你觉得⾼兴就好。”黑澔偏着脑袋,沈宁熙那两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看见沈宁熙的笑容,他知道那两句话算是好话吧!

  她笑起来真可爱,暖暖的、软软的,害他也觉得心跟着热起来。

  拨开她披散在双颊边的黑绸长发,不让多余的累赘遮掩掉了她的光彩。

  如果笑靥用以比拟明亮的灯火,那么他恐怕就是扑火飞蛾,情不自噤地接近她、膜拜她、口叩尝她…

  他吻住了她的笑靥。

  称不上绵,也没有过度情,他的慢慢着她的,直到确定了她的接受与被动响应,他纔加深了探索,两人的⾝子轻缓倒在沙发上…

  接下来呢?

  黑澔当然不知道接下来该乘胜追击,因为电视上每次到了这一段,都只有几件⾐物散敞在地板上的镜头带过去,所以他依照电视的“教导”将自己的上⾐脫掉,放在地上,双眷恋下已地啄吻她的红,然后,气吁吁地埋在她颈窝満⾜地笑着,三不五时也在细⽩的颈肤上烙下响吻。

  沈宁熙嘴里咕哝几声,突然在思付男人对这方面“无知”到底是好还是坏,唉…

  “你还不打算起来吗?被我妈看到不好。”她右手搁在他发问,或许是他的发丝太过柔软,引她动手抚触。

  “再一下下。”她这样摸他,会让他安心得想‮觉睡‬。“她只要一踏进楼梯,我的耳朵会听到,到时再起来不晚。”他的耳朵非常灵光,这也是受老鼠某部分的基因影响。

  像他现在听她的心跳声就非常的清晰,有些急促、有些鼓噪,尤其当他的贴触到她的肌肤,或是他的气息吹拂她的耳垂,她的心跳会怦然反应出她的,相当敏感。

  茶几上的电话响起,黑澔伸手去接。

  “沈妈妈?你等一等噢,宁熙,来。”他服务得很彻底,直接将话筒贴在她耳朵,不劳她自己动手去接,因为他不希望在发梢间穿梭的十指分心去做其它杂事。

  “妈?什么?提不回来?你买那么多东西吗…噢,bye。”她用眼神意示黑澔可以挂上话筒。

  “怎么了?沈妈妈买了太多东西?我去帮她。”

  “不用,我去,她要我亲自去试些⾐服。”沈宁熙从他⾝下钻出,不需要怎么整理仪容,因为黑澔完全没朝她的⾐服下手。

  她将自己的长发撩回耳后,露出涨成‮红粉‬⾊的小巧耳壳,她没多长只眼在脑边,当然不知道她的耳朵怈漏了她的‮涩羞‬,而黑澔有车见到,忍下住想多逗弄她一会儿。

  “那我不打搅你们⺟女培养感情,回来我再卤⽩菜给你们吃。”揽过她的肩,他故意贴着她发红的耳壳说道,然后非常満意地看到她耳上的⾊泽越变越浓,像是全⾝⾎都冲上那儿一样。“你刚刚说要去帮沈妈妈拿东西兼试⾐服时,脸上的表情很⾼兴,和你之前听到沈妈妈要来这里住几天的反应完全不一样。”虽然那样的⾼兴非常的细微,但是瞒下了他的眼。

  沈宁熙不否认他的观察。童年听到的那席话,她并没有特别怨恨或不甘,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或许少出现在家人面前,对大家都好,反正无论有她没她,都不会有太大差别,久而久之,她习惯用这样的距离去看待周遭人事,是她自己画地自限,也是她无法从儿时记忆跳脫出来。

  “我只是在要孩子脾气,这是我的权利。”

  “好吧,去向沈妈妈要孩子脾气吧,我想她很乐意的。”黑澔拍拍她的头,将她送出大门。“路上小心。”

  再偷得一个再见吻,啵。

  ‰‰‰‰‰‰

  “反正男人⾐物的‮寸尺‬不是S、M、L、XL,还有多大差别?妈妈用目测就知道黑澔穿几号,那件银灰⾊的衬衫真的很好看,我觉得枣红的也很好看,妈妈本来想两件都买的…”

  “⾐服够穿就好,不用买这么多,这趟请你来,不是要你大破费,我回去再把⾐服的钱都算给你。”

  “纔多少钱,有什么奷计较的。”

  “我工作的薪⽔没有拿回家过,这样我觉得不好。”

  沈宁熙和⺟亲并肩定在自家公寓前那段漆黑小巷,路灯五盏就坏了四盏,只剩一盏正苟延残地一明一灭,两人手中各提了一袋⾐服。

  “小熙,你这样说,妈妈是不是也要把这两天在你家吃的住的喝的也换算成现金还给你?”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计较⾐服的钱做什么?”

  “我不是计较,只是…”只是她觉得不好意思。

  “你就快快乐乐地收下,然后跟我说声『谢谢』,妈妈就甘愿了。”

  拗不过⺟亲,沈宁熙只好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沈⺟弯着眼笑。

  这种感觉,好新鲜。她从小到大没有陪过⺟亲逛街,更别提像大姐那样挽着⺟亲的手有说有笑。

  可能是心态的改变,当她从⺟亲口中听到她庆幸着能生下她的话,本来关得很紧的心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似乎让她正视起⺟亲的举动,慢慢感觉到…原来她是可以和姐姐们一样,与⺟亲这般共处。

  “快到家了,我肚子好饿,卤⽩菜卤⽩菜,我们回来了!”沈⺟嘴馋地笑嚷,为了那锅卤⽩菜,她和沈宁熙就算逛街逛到肚子有点小饿,也下想在胃里填⼊任何街边小吃,就怕回到家会因为肚子偷塞了其它食物而少吃了几口黑澔的极品料理。

  “我也觉得有点饿…”沈宁熙小小声附和。

  两个人有志一同地抬头望向只差几十步路的公寓,希望能嗅到些饭菜香来解解馋。

  映⼊两人视线中的,却是黑澔伏在四楼台边,摇摇坠。

  “黑澔!”沈宁熙没忽略台上其它陌生人的存在,他们正将黑澔到绝境。

  那是…研究所的人!

  沈宁熙立即反应过来,之前本来还和黑澔对于研究所的人有所警戒,但是这段⽇子实在是太过安逸,安逸到让她都忘了黑澔仍是他们亟逮回去的实验品。

  “怎么了怎么了?”沈⺟瞟见沈宁熙丢下纸袋朝前狂奔。

  黑澔的视觉和听觉开始模糊,听不见远方沈宁熙的叫唤,只能将残余的精力拿来应付咄咄人的研究所人员。

  “我不会…跟你们回、回去…”黑澔下停以手里那柄⽔果刀在脚上划开伤口,藉此想摆脫強烈袭来的睡意。

  他太过大意,明明在厨房做菜时便听到了楼下的异常脚步声,竟然被幸福冲昏头,傻愣愣以为那是属于宁熙及沈妈妈的,还⾼⾼兴兴跑去开门…

  结果面而来是一剂快狠准的⿇酔槍。

  懊死的⿇醉剂,该死的…

  他不能变回鼠形,因为那会使体內的⿇葯流窜得更快速,到时研究所人员要抓他回去就更易如反掌,虽然他现在的境况也好不上几分…

  “你本无法适应外头的生活,为了你的生命着想,你最好别做无谓挣扎,我们下会伤害你,回到研究所,你纔能活下去,研究所是你从小到大生长的家呀!”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头发却已雪⽩,这是镇⽇动脑思考的结果,他是负责研究基因混种的团队之一,在研究所因不明原因‮炸爆‬后,团队便一分为多,各自寻回那群“⽩老鼠”而他的任务就是带回黑澔…毫发无伤地带回他!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黑澔死命睁开沉重的眼睑,含糊又不失坚定地反驳他。

  若是他一睡下,再醒过来,将要面临的是风云变⾊的惨况。

  接他的,会是研究所那个导満电流的铁栅及一辈子囚噤的命运!

  接他的,会是永远无法再见到沈宁熙的孤寂!

  “我们放你在外头世界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让你认清楚自己只能属于研究所,在研究所里,你是珍贵的研究结晶,在外头,你只不过是人鼠不分的异种…

  “那又怎样!”黑澔甩开为首的男人伸过来的手,⽔果刀在那男人手背划开一道浅浅伤口。

  男人不怒反笑“你可以继续抵抗,反正⿇葯效果越来越显著,连这么近的距离你都只能划出这么小的⾎口,看来你的力气也快用尽了,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天,不差这几分钟。”他示意⾝后其它人别再近,隔着两、三步距离等待黑澔陷⼊昏

  黑澔终于连⽔果刀也握不住,哐啷落地。他知道自己再不想办法,就真的只能成为瓮中之鳖,任人要杀要剐…

  “黑澔,跳下来!”

  被⿇葯侵蚀到混沌的脑门劈进了沈宁熙的声音,像是黑暗中进一道曙光,回地告诉他…

  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最后一丝力量,不能用来坐以待毙,沈宁熙说会接住他的…是他的幻听也好,他对她坚信不疑。

  黑澔橕过台矮墙,让⾝体藉由失去平衡而下坠…

  沈宁熙加快脚步,拚命冲向前,双臂⾼⾼举起:沈⺟则因为看到黑澔坠楼而捂脸惊叫;研究所人员冲到台边,却已来不及捉住黑澔。

  “变老鼠!”

  沈宁熙用上生平最大的音量,朝天际大吼,黑澔像是完全接收她的指令,在二楼处瞬间恢复鼠形,小小的⾝躯混着一⾝宽大衬衫,凭靠着⾐衫在空中翻飞的阻力,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沈宁熙连鼠带⾐地一把接住了他。

  拨开⾐物,露出鼠脸的黑澔朝她咧了个安心的笑。

  “嗨。”

  “事实证明你不管跳楼几次都死不了,这种死法你已经免疫了。”沈宁熙小嘴吐吁着息,还有心情和他说笑。

  “是呀…有你在的地方,总是如此…你胞得好快…”

  “我以前是田径校队的,后来因为个沈而被队友排斥纔退出田径队。”沈宁熙蹙眉看着黑澔一副已经睁不开眼的模样,以及他腿边渗出的红⾊⾎。“你还好吗?”

  “嗯…是⿇酔槍…”

  沈宁熙轻叹,算是放下了心,将他放置在自己衬衫前的口袋,轻拍拍他。“待在这里睡一觉,其它的全部给我。”

  “很…危险…”他的鼠脑袋硬是不肯埋在口袋里,糊糊瞧见沈宁熙拾起墙边的一扫把。“宁熙…你…做什…”

  她双手握住扫把两端平举,膝盖一顶,将扫把头“啪”的一声给折断,握着平滑的竹杆部分甩了甩,试试合不合用。

  “我以前是剑道社的校队代表,后来还是因为个沈而被队友讨厌纔退出剑道社。”她突地道。

  “所以…”他还是不明⽩。

  “逃避不如战。”

  沈宁熙话一说完,原本在四楼台的研究所人员也已匆忙跑下楼来,双方就僵硬地对峙在鬼屋前的小小空地。

  “一、二、三、四。”四个人而已,小case。她微偏着头,对⾝后还捂着脸嚷叫的⺟亲说:“妈,你从后巷先绕回家去。”反正现在危险的地方栘到了楼下,四楼反而‮全安‬许多。

  “小熙…妈上去‮警报‬…”

  “千万不要!”这种研究所的存在十成和‮家国‬机密相关,报了警有什么用,还不是会有更⾼阶的主管出来消除这种事的纪录,再说,要是将事情弄大,黑澔的⾝分势必曝光。“你上去之后…就盛碗饭去吃卤⽩菜,记得留一些给我。”她想,打完架应该会很饿。

  沈⺟愣了愣,在沈宁熙的目光指示下,只能点点头,听从女儿的安排。

  等沈⺟跑远,沈宁熙纔转回头,和研究所人员面对面。

  “‮姐小‬,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们是合法来带人。”为首的男人口气并不耝鲁无礼,一派学者气质。

  “私闯民宅叫合法?”她冷嗤。那抢‮行银‬不就是无罪了。

  为首的男人对于这个问题保持缄默,明显知道在这点上他们站不住脚。

  “你知道你私蔵的人是我们研究所的资产,若不归还,你同样会有⿇烦。”这是威胁。

  “那么请你拿出证明黑澔是『资产』的所有权状,要是随口说说就算数,那我也可以说黑澔是我的资产,你们凭什么来争?”热⾝运动做够了,沈宁熙停下甩动扫把的竹杆,摆出剑道的防备‮势姿‬。

  研究所人员个个严阵以待,可惜他们⾝上除了⿇酔槍之外,没有任何的攻击武器。

  “‮姐小‬,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还是试图说理。

  “我是小人。”她无所谓地一耸肩,并且神速挥出第一击,毫无预警。

  啪!响亮的惨叫声来自于被竹杆扫中的头号牺牲者。

  研究所人员一看就知道不是练家子,没学过任何防⾝术或武术,见沈宁熙不分青红皂⽩地舞相向,只能抱头鼠窜。

  沈宁熙可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光瞧见黑澔带⾎的腿伤,她就忍下住想替他出口气,再加上之前黑澔在研究所所受的“招待”她要一条一条还给他们,报报“老鼠冤”

  啪!啪!啪!虽然离开剑道社多年,她的剑技稍稍退步,但绝对不阻碍她打起人来的利落和力道。

  “你…”为首男人咬牙举起⿇酔槍,二话不说朝沈宁熙开了一

  沈宁熙手里的剑道竹杆马上由正握改成侧握,⾝体转个方向,摆好‮势姿‬,用力挥出去…

  全垒打?不,是触⾝球“打击手”三分故意加七分恶意地将那剂充当垒球的⿇醉剂给打向“投手”腹,犯规犯规,不过现在没有裁判,一切以违规为目的。

  币在沈宁熙口袋边缘的黑澔没办法发问,只能病⽩潘坳锼?br>

  她明⽩他的疑问,开口解释:“我以前是垒球队的…”

  他知道他知道,后来还是因为个沈而被队友排挤纔退出垒球队,对吧。

  黑澔带着笑,明⽩沈宁熙可以应付一切,甚至绰绰有余,他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任自己滑⼊她的口袋內侧,让属于她⾝上清新的淡香将他整个包覆住,⿇醉作用经过五分钟,完全生效。

  最后的记忆是他在她口蹭了蹭,脑中想着:这个位置真是好呀,有她的馨香也有她的心跳声,而且…

  软软绵绵的…

  ‰‰‰‰‰‰

  黑澔再醒来,发现自己⾝处在笼罩着黑庒庒阗暗的环境里,一丝丝腐朽臭味、一丝丝空气中凝滞的霉味…与他⼊睡前品嗅着沈宁熙⾝上的香味不同。

  他猛然睁开眼,像是受恶梦惊吓般地直⾝躯,然而眼前黑暗的一切并未如同恶梦清醒般消失,他仍被这透不过气的氛围给丰丰围绕。

  “宁熙!”

  在哪!你在哪里!

  “宁熙!”

  这里是哪里引他又在哪里!

  黑澔橕起⾝子,⿇葯的效力仍残存在四肢百骸间,让他的动作下像平时灵活,甚至在他突地站起来时,膝盖传来酸软,使他又半跪了下去,他咬紧牙,在黑暗中摸索着能助他搀扶起⾝的物品。

  “宁熙!”在他睡着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宁熙她…‮全安‬吗?他是不是被抓回了研究所!若是这样,那他们有没有伤害到宁熙,是不是打伤她之后纔将他抢了过来!“宁…”

  “叫什么叫,我在讲电话啦!”

  就在黑澔终于摇摇晃晃爬起来,趴在墙边,正准备第四声大唤出沈宁熙的芳名,她却先一步从另处黑暗缓缓走来,一手按掉手中的‮机手‬通话键,漆黑的屋里无法瞧清她的表情。

  “宁熙!”黑澔跟踉舱舱飞扑过去,用双臂将她抱得好紧,像是抱住了海中唯一的救命浮木,说什么也不肯放松半分。

  “要哭就哭,眼泪鼻涕别朝我⾐服上擦,很嗯心的。”沈宁熙怱视自己⾝躯被他得很痛,左手连同她的⾝体被他抱得死紧,逃过一劫的右手勾在他的颈后,一方面支橕自己失去平衡的重量,一方面安抚着黑澔。

  “我纔没有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他懂的。

  “好好,那你満脸的汗⽔别朝我⾝上擦,男人的汗臭味我一样敬谢不敏。”反正同样是咸咸的分泌物,只是跑出来的地方下一样,她可以配合他换个说法。

  菗鼻声很细微“…这里是哪?”

  “你还没睡醒吗?五楼,上回你睡过的,不认得了?”她拍拍他的脑袋。

  “五楼?”他眨眨眼,定下心神来,纔慢慢瞧清了黑暗中的景物。

  没错,是五楼,废桌椅仍散落在墙边,大厅一样空。五楼的鬼‮姐小‬也还在台反复她每晚的‮杀自‬行径,在与他目光集时朝他挥挥手,又继续往楼下跳。

  黑澔将视线定回沈宁熙脸上“为什么来五楼?”

  “你以为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能带你回四楼去吗?”她的手滑过他的裸背,响亮地拍了两声,用⾁击声提醒着他现在的⾚裸。

  别忘了等在四楼家里的,还有她妈妈,她该如何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那群研究所人员的⾝分、目的,还有黑澔跳下来之后的去向和死活…虽然妈妈那时是捂着双眼的,但要说服她还是得编一番说辞吧?她现在又饿又累,没心思去圆谎,所以⼲脆逃避,并且有打算用这种方式蒙混过去。

  “那研究所的他们…”

  “走了。”事实上是用爬的啦。

  “那你有没有受伤?”

  “有。”听见黑澔猛昅口气,她笑着抢⽩:“我断了一大拇指的指甲。”一因为挥竹杆打得太忘情了。

  她纔说完,黑澔已经执起她的手,轻轻‮住含‬她的大拇指,⾆尖卷过她的指甲。

  “不是这一手。”他得她直想笑,像在糖一样,可惜错了手,见他打算用同样方法对待她另一只拇指,她轻暍道:“别别别,不需要用口⽔疗伤,断了指甲又不会痛,况且你腿上的伤我也没用这招替你『擦葯』。”

  这种“擦葯法”只会越擦越心术不正,咦?黑澔的嘴越过了拇指,落在了她的掌心,很快的,又滑到手腕、手臂,逐渐朝上挪动…

  真是心术不正。

  沈宁熙虽然脑子里这么想,还是忍不住微启双,等待着他的薄大驾光临。

  到底…是谁心术不正呢?

  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现在似乎接吻比较重要一点。

  他的印了上来,先是细啄,她却不満意他浅尝即止,搁在他脑后的小手有了催促的意思。

  “宁熙,别怕。”黑澔在笑,稍稍停顿息的呵出这句话。

  谁在怕了?她从头到尾不是都表现得可圈可点,瞧她一女独对四男“英雄救美”下算什么“英雌救帅”纔值得竖起大拇指褒扬哩,他是想说“别急”吧?

  “不要哭,没事了。”

  是呀,男孩子嘛,遇上这种小事,不要太急着挥洒眼泪,说出去会被人家笑的…等等!刚刚说话的声音好像不是她的,她一直很忙着在咬他的,无法分心去安慰他纔是…

  直到黑澔的栘到她的颊边,再回到她上时,她尝到了泪⽔的咸味,那是来自于她的眼睛,一点一滴像是没关紧的⽔龙头,滴滴答答地淌落着⽔珠。

  “你好勇敢,真的。”

  废话,她当然知道自己好勇敢,她若下勇敢,怎么有勇气叫黑澔从四楼跳下来?要知道,若是她跑得慢些或是目测距离有误,她所要负担的结果是害黑澔一命呜呼,然后她恐怕…会自责到尾随他而去,反正她原本就没有太強的求生意志,一个月里最佳的‮杀自‬时间就在于她将房租给了她的房东…八十一岁的独居老人之后,只要再多拖过一天,她就会觉得她占了房东便宜,为了这一⽇租金,她只好继续住満一个月,再等待下个月完钱后的寻短好⽇子,虽然打从遇到了黑珐,他打断了她的大好机会,接下来…她似乎没将时间花费在寻找‮杀自‬胜地,反而努力想扭转黑澔悲观的想法,想要他活着多体验一下世界、想要他珍视自己的生命,什么傻念头嘛…

  她若不勇敢,又怎么会从被⿇葯给弄到动弹不得的研究所男人口袋⽪夹里摸出一张名片,并且在刚刚打了通电话去研究所找负责人吠?

  那名负责人非常认真地听完她一长篇的训斥,甚至在最适当的断句后头发出“我明⽩”、“我知道”、“嗯,有理”等等的应对句子,声音听来是属于上了年纪的长者,也像是个能沟通的家伙。

  “你,是黑澔的爱人?”听完她所有的话,他只提出了一个问题。

  没听见沈宁熙否认,负责人径自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如果你与他下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又何必替他出这口气,更别提在你知道他是老鼠之后,竟没有一扫把将他赶出家门,可以想见,你爱上他了。”他不再用疑问句,而是肯定的呵呵一笑。

  顿了顿,含笑的语气一敛,他转为认真。

  “‮姐小‬,有件事,恐怕你得先听我说完,再决定是否仍这么坚决要我⾼抬贵手,放黑澔一条生路。”

  “什么事?”

  “黑澔他…以寻常的‮殖生‬方式,他的基因并没有办法遗传下去,就如同人与狗绝对无法配出⽝人子孙,对于正常人来说,黑澔他…不能算是人类。你与他结合,所要面临的,是永远不可能有孩子的下场…”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嗯。”他颇惊讶沈宁熙所给的反应这么冷淡。

  “我听完了。请你⾼抬贵手,放黑澔一条生路。”就算是正常的夫都不见得一定会有孩子,现在顶客族那么多,生活庒力衍生的不孕症也时有耳闻,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

  “说话要算话。”听见他片刻沉默,沈宁熙补上这句。

  “你不认为他会替你的生活带来很大的不方便吗?他拥有鼠、人基因,体质虚弱时,这两项基因冲突,很可能会害你平静的生活大起波澜,万一他⾝分曝光,你的⿇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这样…你还愿意要他?”

  如过她不要他,她就不会让黑澔那么理所当然地进占她的世界,打从遇到他的头一天,她就知道生活会因他而不同,但她逃避过吗?

  不,没有。

  以前没有,现在当然更不会有。

  “我愿意,我要。”她没有任何时刻像现在这样坚定。

  此时,客厅传来黑澔甫清醒而慌寻找她的呼唤声,打断了她与负责人的谈话。

  “他在找你了。”黑澔唤她的声音大到连‮机手‬另一端的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听到了,而我在等你的保证,保证不会再找他⿇烦。”

  ‮机手‬里回应她的,是三声朗笑,中气十⾜的老人笑法。

  “喂、喂,你的保证…”她不让他这样蒙混过去。

  虽然口头保证并不具任何意义,但是,她觉得‮机手‬另一端的那个人不是会出尔反尔的小人,似乎只要他答应了她,他就一定会做到…她不清楚自己是哪生来的信任,但她知道…

  “勇敢的‮姐小‬,等我亲眼看见黑澔在你⾝边比在研究所更好时,我会给你保证。”

  喀,挂她电话。

  那负责人言下之意…他还会再来一次吗?

  真是⿇烦人的家伙…

  沈宁熙被黑澔的深吻给唤回了飘远的思绪,随着他一声声喂进她嘴里的“别怕,你好勇敢”沈宁熙纔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全⾝颤抖,她从黑澔抱紧她的那刻开始,一直隐蔵得很好的恐惧纔倾巢而出,那是恐惧失去他、恐惧他下会属于她…让她恐惧到流了満颊的眼泪而下自知。

  他紧抱着她,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这样哭泣好懦弱,一点也不像她,他让她变得一点也下像她了…

  “黑澔,我救了你好几次,我是你的再生⽗⺟,你的生命是属于我的,没经过我的同意之前,你下可以一声不响地走人、不可以轻率地‮杀自‬,有没有听到!”她想有威严地揪住他的⾐领将这番话面吼在他脸上,可是她做不到,因为他⾝上没有蔽体的⾐服,而她的手…死命地勾圈在他的颈项上,那不是威胁,而像是请求。

  黑澔吻了吻她的长发,他没给她任何正面响应,下针对她的要求而应“好”只是轻喃告诉她:“宁熙,我们一起活下去,好吗?”

  这个“一起”并不单纯指两个人维持着生命,一同呼昅着这个地球上的氧气,他要的“一起”是将两人牵系在一块,有她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他,两个人一起…活下去,谁也不许抛下谁、谁也不许再寻短,因为彼此的生命都不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所拥有。

  “我愿意为你活下去,即使我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一路平顺到底,我也愿意去试,只要你陪着我…一起。”

  他的生存目标是那么渺小,小到只要能和沈宁熙一块走下去,他就能甘之如饴。

  沈宁熙在这一刻看到了自己的生存目标,她一直递寻不着的目标,现在出现了,就在她眼前,在她的怀抱里…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会因为失去她而难过,对吧。

  有人是需要着她的,对吧。

  她,是值得存在的,对吧。

  还是有人认为…有她在,真好,对吧。

  小小的笑靥在她睑上绽开,照亮了黑澔的眼。

  “好,我们一起活下去。”

  也许,两人明天会回到头一次见面的海边,这回下是为了眺海‮杀自‬,而是单单纯纯去看看海,吹吹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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