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清晨,宋美黎刚做好早点就听见外面有人按门铃,正想出去瞧瞧,却见三哥已走出去,只好转回饭厅,从冰箱里拿出酱菜,取了一点放在小碟子里端上餐桌。
宋启明由二楼下来走进饭厅。昨晚的事让他没睡好,看见小妹就问:“这个礼拜轮你准备早点?”
宋美黎点头,将小菜摆好位置。
宋启明转头看看宋迦南的房门,小声地问:“哥哥起了没?”
宋美黎指指后门,小声地回答:“哥哥在后院。”
宋启明点头,心情沉重地在餐桌边坐下,宋美黎盛了一碗粥给他。
“你们正要吃早点啊!太好了,我快饿死了!”吴淑娟突然出现在饭厅,看到热腾腾的粥和清淡的小菜,马上到餐桌边坐下,顺手从宋美黎手中接过粥。“不介意我一起吃吧?”
宋美黎愣了愣,也不好意思再把粥抢回来,只好另外再帮宋启明盛一碗。
启明愣愣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还大剌剌地坐下来就吃起早点。打从他长眼睛以来,还没见像她这么“自动”的女孩子。
吴淑娟见他呆看自己,就殷懃地招呼着:“你怎么不吃?粥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快吃!”
宋启明闻言,端起粥喝了一口,这会才想起不太对劲。怎么她的语气好像她才是主人的样子?放下碗筷忍不住就问:“你还跑来做什么?昨晚你们…”
“哎呀!昨晚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那全是死萝卜的错,我已经替你哥哥骂了他一顿,出了一口恶气,不要再计较了。”吴淑娟夹了一片酱瓜放进口中,语气含糊不清:“体谅我昨晚陪怡馨拼命地找迦南,又被怡馨搞得整晚没睡好,你们就不要这么小气,请我吃顿丰盛的早点嘛!”
宋启明听了她的话,又见她狼呑虎咽的模样,暗忖:只怕你也快吃了。无奈地叹口气,端起碗喝粥,不再说话。
宋美黎则有趣地看着她。
吴淑娟指着面前一碟小菜问:“这个小菜很好吃,我可以多吃几口吗?”
“可以啊!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冰箱里还有。”宋美黎含笑回答。
“真的?”吴淑娟也指着其它的小菜问:“那这些呢?”
“都是啊!冰箱里还有,你尽量吃没关系。”宋美黎点头,思忖:当主人的不可以太小气。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吴淑娟转眼看见旁边的柜子上有一大罐的小饼⼲,又问:“我等一下可不可以吃那些小饼⼲?”
“好啊!”宋美黎点头。反正她们下午还要做别的点心,有人愿意把那些解决掉,也省事的。
“谢谢。”吴淑娟道过谢后,只消片刻工夫,就风卷残云般的把餐桌上的小菜一扫而空。接着她洗好碗筷,抱着那罐小饼⼲走出饭厅,留下被她惊得如木雕泥塑般的宋启明和宋美黎。
天哪!这个女人实在太恐怖了!宋启明看着那四个盘底朝天的小碟子,桌上仅剩的东西是一人一份的荷包蛋。
这时,宋迦南带着叶怡馨进来,看到桌上全空的小碟子和发呆的宋启明和宋美黎,就问:“你们怎么了?”
宋美黎马上回过神,慌地站起来。“哥哥,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再弄点小菜。”
“刚才有只⺟蝗虫过境。”宋启明端起碗,三、两口就把粥扒完,碗拿到洗碗槽放好,转⾝走出饭厅。
宋迦南不在意地走过去盛了两碗粥,招呼叶怡馨吃早点;叶怡馨不好意思地坐下。她当然明⽩宋启明口中的“⺟蝗虫”指的是谁,也唯有她才做得出这种事。
宋美黎也很快地吃完早点,借故离开。
饭后,宋迦南带着叶怡馨在后院观看宋美慧种植的花草。宋迦南告诉她这全是葯草,至于名字以及用途,他则不甚清楚。
“哥哥,电话,⼲妈找你。”宋启明在后门叫他。
“好。”宋迦南回头看她。“我进去接一下电话。”
叶怡馨微笑点头。待他进屋后,信步走到墙角的那棵杨桃树下,仰看着羽状的叶子随风摇曳,枝条上一颗颗小小绿绿的小杨桃,看起来是那么地可爱,顶梢还有一些粉桃⾊的小花。
她转⾝想看别的植物时,不意却与一双沉稳而略带严峻的目光相接,那是早上让她们吃闭门羹的宋启政。叶怡馨勇敢地和他对视好一会,才问:“有事吗?”
宋启政语气冰冷:“如果你只是想玩玩虚情假意的爱情游戏,请你即刻离开他,他不是你玩弄的对象。”
“我对他是真心的,绝无玩弄之心。”叶怡馨语气坚定。
宋启政看见她眼底深蕴的坚定,神态间的严峻缓和了不少,语气也不再那么冰冷。“希望你说的全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
宋启政双手揷⼊袋,仰望天上的浮云。“你不会知道这些年来他⽇子过得有多苦,可是,他却把心事隐蔵得很好,所以大家只看到他是个凡事都淡然以对的人。”转过⾝注视着她。“他的过去绝没有你们想象的不堪。”
叶怡馨向前一步,急声辩解:“我不在乎他的过去。”
宋启政点头,暗叹一口气:“多年以来,他一直将心灵噤锢在无人能轻触的世界,亲如我们也无法打开那扇心门,也许你就是那个能打开他心锁的女孩。”话锋一转:“将来如果你觉得他不是理想的对象,请你不要用忍残的方法伤害他,我想他会明⽩该怎么做的,这是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叶怡馨因他这番手⾜情深的话而感动莫名,点头表示明了。
“有机会我会告诉你有关他的一切。”宋启政突然神⾊肃然:“现在我为早上的不礼貌向你道歉。”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况且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今天我跟你谈的事暂且不要让他知道。”宋启政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快步离开。
“你在做什么?”宋迦南来到她⾝边。
“没有啊!罢才看到一只⿇雀飞下来找虫子吃。”叶怡馨看着此刻不戴眼镜的他,掩不住眉宇间那股淡淡的忧郁。
“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不戴眼镜看得清楚吗?”叶怡馨发现不载眼镜的他看起来比较年轻,也少了浓厚的书卷气,但那淡淡的忧郁气质却更加人。
“还好啦!戴眼镜是为了不让近视加深。”
叶怡馨点头,心里明⽩才不是这么一回事。戴眼镜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他那掩不住的忧郁,愈看就愈让人觉得他人,忍不住就盯着他直瞧。
宋迦南被她瞧得浑⾝不自在,如同当年在店酒被一群女人盯着猛瞧的感觉,转过⾝背对着她。“太很大了,我们进去吧!”
叶怡馨这才回过神来。看情形,他好像不喜被别人这么猛盯着瞧。
周一早上,叶怡馨心情愉快地开车要去接宋迦南一起上班。今天太好像起得特别早,光也特别灿烂,她把车子停在宋家门前。看看时间,比平常早了十数分钟,她思忖:也许他还在吃早点。思量片刻,她决定下车去按门铃。
正当此时,铁门被打开来,宋迦南推着一部全新的脚踏车出来,看见叶怡馨却愣住了。
叶怡馨看着那辆全新的脚踏车,宋迦南因为戴着口罩,所以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霎时间,刚才的好心情全没了,光也不再灿烂。
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宋迦南反⾝把铁门关上,转⾝将脚踏车推到她⾝边。“有事吗?”
“来接你一起上班啊!”叶怡馨既生气、又失落,他明知故问嘛!
“谢谢。”宋迦南将视线移开,不敢与她对视。“我想我的脚踏车是丢了,所以不该老是⿇烦你。抱歉,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一步。”
叶怡馨満心落寞地看着他背影。他分明是在躲避,用这种方法想要让她伤心负气离开,她绝不轻言放弃,坐回驾驶座开车缓远地跟着他。
宋迦南只是专心地骑车:明知叶怡馨跟在后头,却没有勇气回头。他怕自己深陷爱情泥淖难以自拔,怕抗拒不了她的真情,更怕到头来是伤了她的心、辜负她的情。
叶怡馨在小堡作室內,望着前方一张美女海报发呆。
吴淑娟哼着歌曲,手里拿着一张从她老哥那里“A”来的珍蔵版D,进门看见正在发呆的叶怡馨,看了海报一眼,取出D放进音响里。“你是不是被我传染了?不然怎么死命盯着那张海报?”
“你觉得我该放弃了吗?”
吴淑娟不懂她为何冒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问你自己呀!想放弃就放弃。爱一个人就该放手去爱,不要犹豫或害怕,你应该先正视自己的心才对。”
她的话像一词响雷,让叶怡馨混沌不明的思绪顿时清明。吴淑娟说的对,她必须先弄清楚自己的心意,才能当自己的主人,更进一步掌握自己的幸福“你说的对,我不能放弃,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失败,等于是败给了自己。”
突然,叶怡馨面露苦笑。“可是,他要当爱情逃兵,我努力有用吗?”
“什么?”吴淑娟想不到宋迦南会这么别扭,看来,她真的得送佛送上西天了,叹口气问:“如何的逃法?”
叶怡馨就将事情说了一次。
“这有什么好困扰的,明天我就让他重回你怀抱。”吴淑娟睨了叶怡馨一眼,笑容里透着一抹古怪。
“你想怎么做?”叶怡馨盯着她笑容直瞧,因为,她现在的笑脸是打坏主意时才有的特别笑法。“该不会想开车撞他吧?”
“怎么会?”吴淑娟心里一惊,她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呢!她挥挥手又道:“我只是想去偷他的脚踏车而已,你不要多心了。对了,明天早上你还要继续跟着他哦!”“做什么?”
“要把他的脚踏车看个清楚,免得害我偷错⽩费工夫。”吴淑娟打开菗屉,拿出一句无花果剪开封口,暗忖:你若不跟着他,接下来就没戏唱了。
叶怡馨満心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她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可是,除了信任她以外,也别无它法了。
翌⽇,早晨的天空有点霾,云量比平⽇多了一点,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宋迦南走出屋外,抬头看看天空,应该不会下雨吧?将脚踏出推出铁门外,叶怡馨一如前两天依然坐在车里看着他。他狠着心不去看她,反⾝关好铁门,经过车边时经道一声“早”而后跨上车子钻进巷道里。
叶怡馨照吴淑娟的代,开车跟在他后面仔细地将脚踏车的特征记下;在经过几条街后,对面车道出现一辆车型和颜⾊都很眼的红⾊轿车。
当此车接近到数公尺的距离时,叶怡馨才看清楚驾驶者竟然是吴淑娟!她怎么会跑来这里呢?她上班的路线应该不会经过这里才对,难不成她想…明⽩她的意图后,叶怡馨马上踩下油门,想上前以车⾝挡住他,只可惜晚了一步。
当她追上时,吴淑娟已经将他连人带车撞倒在路旁。
宋迦南边骑车边思索这样的逃避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否已伤了她的心?他只顾着想心事,本无心留意对面有辆来意不善的车子。当他回过神时,早已被撞倒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叶怡馨下车将他扶起,暗骂吴淑娟竟然如此狠心用车撞他。
“谢谢,我没事。”宋迦南強忍膝盖和手臂的疼痛站起来。
“哎呀呀!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大⽔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了!”吴淑娟下车故作惊慌貌,把散落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真是抱歉!我远远地就看见你,想过来打声招呼,也不知怎么搞的,方向盘一打滑就撞上你了,真的很抱歉!”
叶怡馨狠瞪她一眼,真是瞎话连篇!从没听过方向盘也会打滑的,偏偏她又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十⾜像个因闯祸而语无伦次的小女子。
吴淑娟把捡起来的东西全丢进叶怡馨的车子,回头把脚踏车倚在路旁。“我会赔你车子,也会负责医葯费的。”眼见宋迦南已一脸茫然,转头对叶怡馨低语:“你载他到我家好好地谈…”转眸看见旁边站了几个看热闹的民众,马上补上一句:“我家附近的医院。”末了还对叶怡馨猛使眼⾊。
叶怡馨还在想她家附近哪有医院,正想开口询问,却见她猛眨眼。
吴淑娟看她站着发呆,想明说,却见围观的人好像又多了几个,又怕被宋迦南识破诡计而功亏一篑,连忙向四周的人摇手解释:“各位,没事了。我们只是要送他去医院而已,绝不是制造假车祸真掳人。”话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宋迦南塞进叶怡馨的车子,转⾝对她低语:“到我家去。”
叶怡馨这会总算明⽩她的用意。
坐在后车座的宋迦南取下口罩。吴淑娟那句“制造假车祸真掳人”顿时让他明⽩,原来这个和他称朋道友的女孩,是借假车祸之名、行押人之实。
十数分钟后,两辆车子先后停在一栋坪数不小的挑⾼平房前。吴淑娟在车上以遥控器打开大门,然后率先把车子驶进去,叶怡馨也跟着进去。
车子停妥后,叶怡馨回头看了宋迦南一眼。看他边泛着淡淡笑意,思忖:淑娟应该没撞伤他才对。“这里是淑娟的家,下车吧!我有话想和你说清楚。”
宋迦南只得依言下车,反正都已经被她们押到这里来了。
吴淑娟看宋迦南乖乖下车,踏上台阶正想用钥匙开门,不意门却突然打开。一个英俊拔的男子正想出来,看见她愣了愣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忘了拿东西吗?”
吴淑娟不答反问:“你怎么还没出门?早上不是要去签约吗?”不待他回答,自顾转头向叶怡馨招手。
叶怡馨偕同宋迦南向英俊男子点头。“吴大哥,打搅了。”
英俊男子点头微笑,待两人进屋后才低声问:“那个男的是谁?”
“怡馨的男友。”
英俊男子一脸恍悟貌:“就是你这个狗头军师出馊主意,帮忙倒追的那一个?”
“没错!怡馨的眼光不错吧?比那棵死萝卜还好吧?”
英俊男子头摇笑骂:“你嘴巴很毒哦!竟然说震宇是死萝卜!”
“叫他死萝卜又怎么样?反正你们全是那副沙猪的死德,你这只乌⻳又比他好到哪儿了?”
“喂!你真的很过分,好歹我也是你哥哥。”
吴淑娟轻嗤一声:“哥哥又怎么样?没给你取蚌更难听的外号,已经很便宜你了。赶紧去上班,少在这里碍眼了。”语毕,转⾝进屋。
英俊男子头摇苦笑。唉!真拿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妹没办法。悔不当初答应让她留在自己⾝边,害得自己常常受她利口荼毒,看来该把她快推销出去,好让这种“特级享受”转嫁到另一个男人⾝上。
吴淑娟走进客厅,看到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过去倒两杯开⽔。“你们好好地把事情谈清楚,我到阁楼上看风景,有事叫我。”
叶怡馨等她离开后,凝视着宋迦南俊雅的侧脸。“你为什么要逃避我?为什么要当爱情逃兵?”
宋迦南暗叹一口气,闭着眼回答:“因为我是个懦夫。”
“所以你选择逃避?”叶怡馨实在不了解他的想法。“我不是说过不在乎你的一切过去吗?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宋迦南转脸凝视着她。“也许你可以不计一切爱我,可是,现实却不允许。我不要你受到轻视和责难,所以就此打住,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叶怡馨凝视他澄亮的变眸,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动得不能自己好半晌。“我爸妈并不反对我们继续往啊!”宋迦南只是微笑。门第之见深植人心,更遑论富豪之家了。
叶怡馨见他笑而不语,明⽩他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爸妈。”稍待片刻,见他神情依然。“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但我说的全是真的!淑娟也可以为我作证,她当时也在场的。”话落,她抓着他双臂。“不要再逃避我了,好吗?”
宋迦南突然被她抓到伤处,不噤痛得皱起眉头。
叶怡馨看他突然面露痛苦之⾊。“和我在一起,令你这么痛苦吗?”
“不是,我…”
“不是,那就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叶怡馨不觉地加重力道。
“你先放手,好吗?”宋迦南真的有痛说不出。
“不要。”叶怡馨抓得更用力。今天无论用什么手段,非要取得他的承诺不可。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
宋迦南看她心意如此坚定,再加上手臂痛楚难忍,只得顺从。“好,我答应你,你快放手好吗?我的手好痛。”才这么一会时间,他已痛出一头冷汗。
叶怡馨慌不迭地放手,急声问:“手痛?你受伤了?”
宋迦南点头。“大概扭伤了。”
叶怡馨吓得失神片刻,呆愣过后,跑到楼梯口朝上大叫:“淑娟、淑娟!”
“什么事?”吴淑娟探出头,手中还有一个望远镜。
“那个…那个…迦南的手受伤了,怎么办?”
“怎么办?”吴淑娟看她慌的神情,秀眉一皱。“带他去看医生呀!医葯费我会负责,回头再跟我算。喂!对面大楼的一对夫妇正在上演全武行,你要不要赌看看谁会打赢?”
“双输啦!”叶怡馨扶起宋迦南急忙出门。
吴淑娟却在后面嚷着:“我赌他老婆赢,因为我看见那个男人已经挨了好几拳了,你要不要换对象?”
“没空理他们,你也赶紧去上班,顺便去帮迦南请个假。”
这晚,叶怡馨带着愉快的心情准备去探望宋迦南。虽然两天前的耝鲁行为让他吃了点苦头,但也挽回差点破灭的感情。在转进住宅区的巷子时,她才想起应该买点⽔果才对,刚好不远前有家卖⽔果的小店。
叶怡馨走进店內,看到红、绿、⻩等各⾊⽔果,思量片刻,买了一些富士大苹果,转眸看见一盒盒又大又漂亮的⽔藌桃,思忖!买几个给他吃,补偿一下。
当她付过钱走出小店时,看见一个年约六十余岁,形容卑猥的老者在她的车边探头探脑,好像在察看什么似的。她走过去时,那个老者也正好转头望向她这边,两人一打照面,叶怡馨觉得这个老者似乎有点面。
老者看到她走过来,马上转⾝离开。
叶怡馨満心疑惑地看着老者隐⼊暗巷中。那个老者该不会是个老小偷吧?她带着満心的怀疑上车。不久之后,她站在宋家门前按门铃,来应门的人是宋美黎。
“怡馨姐,请进。”
叶怡馨进到客厅,看见沙发上放着织了一半的围巾和几球⽑线,将⽔果放在桌上。“迦南呢?”
宋美黎替她倒了杯果汁。“小扮带他去换葯。哥哥也真是糟糕!都已经年纪一大把了,还会把车子骑到⽔沟里,你说好不好笑?”
叶怡馨咧嘴陪笑,可不敢说那是吴淑娟的“杰作”否则肯定会遭他们兄妹群起而攻。看到宋美黎灵巧地织着围巾,不噤心生羡慕:“你的手好灵巧哦!”宋美黎被她赞美得俏脸微量,涩羞地浅浅一笑。“哪里,怡馨姐过奖了!”接着把已织了三分之二的围巾举⾼,笑问:“你觉得这个花纹好不好看?这是要给哥哥的。你喜什么颜⾊,我也织一条送你。”
“我?”叶怡馨有点受宠若惊:“不会太⿇烦你了吗?”
“不会、不会!”宋美黎连迭头摇。“我织一条同花纹的围巾给你,冬天来时,你和哥哥就可以围着情侣围巾一起出门,那不是很好吗?”
叶怡馨明⽩她是基于爱屋及乌的想法,才想织围巾送她。“就这个颜⾊吧!”
“好。”宋美黎点头微笑,然后低头勾织⽑线。
叶怡馨则无聊地看电视打发时间。
片刻,宋美黎突然开口:“怡馨姐,你们真好,一点都没有轻视哥哥的意思,不像小扮的女朋友那么势利,竟然叫小扮和哥哥断绝兄弟关系。”
叶怡馨心头一怔,弄不清她为何突然向她说起这些事。
宋美黎低着头,宛如自语般轻语着:“他们一点都不知道哥哥为了我们做了多大的牺牲,受了多少苦。”话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他们都只看到哥哥曾到店酒工作的事,本不知道他是为了养活我们才去那种地方工作的。”
叶怡馨听她突然说起宋迦南的过去,心里虽然很想知道,但如果主动追问,又显得和其它人一样,想窥知他不为人知的过去,正当两难之际…
宋美黎突然抬起头,用已隐泛泪光的大眼看着她,神态里有着天真娇憨:“我偷偷告诉你哥哥的事,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地爱着他哦!”叶怡馨含笑点头。
宋美黎见她点头应允,又低头开始织围巾,接着娓娓道出十年前⺟亲和大哥相继过世…当时年仅二十一岁的宋迦南,便一肩挑起养育四个弟妹的重担“哥哥早上送报兼送牛,晚上到那种…店酒当服务生。无可否认,哥哥对异很有昅引力,后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哥哥开始坐台陪女客聊天。”这时,她抬起已挂満泪珠的小脸。“虽然如此,哥哥还是清⽩的。他既不陪酒、也不陪宿的,你一定要相信他…”
叶怡馨只是点头,一种感动的情绪便在臆间,忍不住眼眶也红了起来。
宋美黎看她点头,又垂下头去。“那时,他在店酒认识了我们⼲妈,⼲妈因怜悯哥哥年纪轻轻便负起如此的重担,愿意收养我们,因此哥哥就辞掉了店酒的工作。”她说到这里,突然嘤嘤轻泣起来:“那年除夕夜是个风雨加的天气,因为小扮一直怀疑⼲妈和哥哥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和三哥起了龃龉,一怒之下奔出家门。那时重感冒的哥哥因为担心小扮,所以出门去寻找小扮,后来我们接到电话说哥哥在路上昏倒被送到医院。当我们赶到医院时,哥哥情况十分危急…”宋美黎伸手抹去泪⽔。“后来哥哥虽然病愈了,但此后的几年间就与健康绝缘,生病住院成了家常便饭;而那时不争气的我们功课很差,哥哥为了帮我们加強功课,以致无法好好养病。”
宋美黎这时抬头看她,眼中闪着一抹骄傲。
“其实哥哥很优秀,他在二十一岁就已是个生物学准博士了。”此时,她眼中又闪过一抹深深的自责。“所以三哥常说,哥哥是因我们而殒落的天才,大哥因车祸猝逝时,哥哥只差一篇论文就可取得博士学位。我常想如果我们的大哥能不要因车祸丧生的话,哥哥他今天…”
叶怡馨霍然抬起头来,檀口微张,整个人愣住了!没想到宋迦南是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以他表现出的学识涵养,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心里也为他的际遇深深感到惋惜。
“哥哥这些年来几乎没过一天快乐的⽇子,在健康渐渐好转之后,他曾找一份工作,可是那个工作上班时间很长,哥哥⾝体吃不消;再加上有个同事女朋友爱慕哥哥,而不分青红皂⽩对哥哥动耝,害哥哥受伤住院好几天。这件事还是那个女孩来向我们道歉时,我们才知道的。”
叶怡馨低着头专心倾听,抬手偷偷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此刻总算明⽩宋启政为何会说这些年来宋迦南所过的⽇子过得有多苦。没想到在他文弱的外表下,秉是如此坚苦卓绝。思及他的际遇,忍不住一阵心酸,泪⽔泊泊而下,声音哽咽:“他真是一个好哥哥。”
宋美黎点头抹⼲泪⽔。
这时,外面传来开铁门的声音和低语,宋美黎惊慌地向叶怡馨低语:“大概是他们回来了。”
叶怡馨也连忙抹⼲泪⽔。
一会,门被打开来,果然是宋迦南和宋启明回来了。
宋迦南看到她,即露出人的浅笑。“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叶怡馨为他伤感的情绪一时难收,话哽在喉头答不出来。
宋迦南以为她因弟妹在场不好意思回答,也不在意换了拖鞋走到她⾝边坐下,待看到桌上的⽔果又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还买⽔果来做什么?”语毕,不见她回答,不噤转头看她,却见她脸上泪痕斑斑,慌得他连忙轻手帮她拭泪。“我的手伤再过两天就痊愈了,你不用担心。”
叶怡馨怜惜他的情绪一上来,张臂抱住他,将脸埋进他前轻声低泣…
她的突来举动吓坏了宋迦南,耳听她嘤嘤的啜泣声,慌得手⾜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低首轻哄:“我的手真的没事,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宋启明轻瞄了一眼俊面绯红、神态窘迫的宋迦南,朝宋美黎使个眼⾊,兄妹俩悄然无声地离开客厅。
宋迦南见弟妹离开才轻拥着她,让她尽情宣怈,虽然不明了她为何哭泣。
好一会,叶怡馨才渐渐止泪不哭,抬起哭得如梨花带雨的脸庞,凝视着他低唤一声:“迦南。”
宋迦南只是浅浅一笑,轻手替她拭去犹挂两颊的泪株。“好一点了吗?”
叶怡馨凝眸而视他俊秀美绝的脸庞,双微动言又止,好半晌才收回视线,粉颈低垂轻道一声:“对不起。”
宋迦南笑笑,轻手顺着她长发。“能适时宣怈情绪是好事一件,心里舒服一点了吗?”
“好多了。”叶怡馨侧转紧偎着他,伸手握着他纤细的手腕。想不到这么纤弱的一个人,竟有颗坚毅无比的心。
宋迦南轻拥着她,将视线投向电视屏幕,凝神思索她到底为什么伤心落泪?是他表现得太淡漠而生气吗?可是,他真是无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內心的爱意完全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