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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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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你这十多天来似乎夜夜都在作怪梦。”

  “啊?你说什么?”她突然由胡思想中抓回神智。

  “你姐说你这几天夜里老在作怪梦。”锦绣一边塞了満嘴精致茶点,一边和姐姐琉璃对弃,下得七八糟。

  “我…哪有作什么怪梦。”

  “还说没有。你每夜一⼊睡,早上醒来就一副才掉到⽔里去的落汤模样,这还不怪?”锦绣狂霸地重按一子。“将军!”

  “锦绣…”姐姐琉璃一到楚楚可怜的无奈相。‘马’不能走直线,我已经告诉你很多次,马行⽇、象行田。”

  “马为什么不能走直线?你看街上哪匹马不是走直线的!”

  “可是这是既定的棋步,你不能…”

  “都是玲珑啦!”锦绣马上将炮口调向坐在厅旁发呆的无辜者。“都是她在一旁哼哼哎哎的⼲扰我的思绪!”

  “我没有哼哼哎哎的啊。”

  “你明明就有。每天起后就一副失魂落魄貌,快到就寝时间时却‮奋兴‬得像要去会情郞,还在睡前特地梳妆打扮一番咧。”有病!

  “我…才没有要去会情郞,他跟我才不是那种关系!”玲珑脸蛋红通通地忙着比手划脚。

  “他?”姐姐琉璃不解地偏着小脑袋。

  “你看你看,她自己说溜了嘴了!”锦绣‮奋兴‬地甩着食指。“我就猜她一定有男人,每晚就寝后跑出去⼲些不三不四的事。”

  “锦绣!”姐姐琉璃脸都吓红了。“这种话…”

  “讲,我才没有跑出去会男人,我向来都只眼他在梦里相见!”好好一件奇遇,竟给锦绣形容得像下流韵事。

  “梦里相见?”姐姐琉璃一脸浪漫的惊喜,锦绣的表情则像吃到一大口馊饭。

  “啊…”玲珑张着小口,一副呆相。她竟然胡里胡涂地就抖了出来。

  拗不过姐姐和表姐的好奇与供,玲珑老实地说出她的梦境奇遇记。不过之前的那两次放肆的狂吻,她全自动省略。反正他后来

  也没再对她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因为梦里的妖怪愈来愈恐怖強悍,忙得他俩本没空谈情说爱。

  “那个梦中人每夜都在你梦里杀戮?”姐姐琉璃光想就⽑骨愤然。

  “对,一直杀到我醒来为止。”最奇怪的是,无论前‮夜一‬的战况有多惨烈、多危急,隔天晚上又会恢复到最初的平静期,一切从

  头开始。

  海东青⼲脆在梦里命令她,一定要待女每⽇清晨卯时初叫醒她,而他会晚她半个时辰再被属下‮醒唤‬。他坚持玲珑一定要比他早一步脫离梦境,避免她一个人单独地留在充満鬼怪的恶梦里。

  那家伙真是多事,她才不怕单独和鬼怪们留在一起…只是感觉很恐怖而已。可是这种被人⾝保护的‮全安‬感…还不错啦。

  “我觉得这种梦好诡异。”姐姐琉璃微微打了个寒颤。

  “你觉得诡异,玲珑可陶醉得要命。”锦绣哼声斜膘了玲戏一眼。那种⽩痴又娇羞的傻笑,分明是恋爱中女人的一贯病症。“你

  懊不会瞒了我们什么不可告人的部分吧?”

  “我…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你显然就有。”否则⼲嘛红着脸吼得这么大声。

  “不管有或没有,那都只是梦而已,何必拿来正经八百地追究!”

  “是喔,只是梦而已。”别笑掉人家大牙了。“玲珑,我活了二十年可从没听过有人会天天一⾝源地醒来。这要是发生在咱们乡下,早清道士来给你作法驱琊了。”

  这给了姐姐琉璃一个灵感。“玲珑,那…要不要我去替你请个道士?”

  “不要!”要是驱琊成功、恢复正常,她岂不就再也见不到梦中男子了。

  “可是玲珑…”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她強悍地打断姐姐温弱的建议。

  “所以说嘛,你的梦中一定还暗蔵了什么玄机,让你会不得。”锦绣双手环地好笑。

  “才没有!”她愈心虚就吼得愈大声。“你们今天不是要去像王府参加弃茗诗社的聚会吗?也该卜路了。”

  “是啊,我们是该去了。但是等咱们回来之后,你甭想再逃避话题。”锦绣就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讨厌,⼲嘛要硬人家招供那么尴尬的私事?

  “玲珑,你不去吗?”姐姐琉璃都起⾝准备上路了,她却还坐在椅上嘟着小嘴生闷气。

  “我不去。”

  “好了,别气了,锦绣是跟你开玩笑的。”姐姐琉璃轻笑着勾起玲珑的手。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想去。”

  “为什么?”她们姐妹俩向来是诗社里的常客,玲珑尤其喜和诗社的朋友们闲聊喝茶。

  玲珑神情为难地咬起下,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想不出藉口。

  “是不是…你怕上次在平成郡王府的事会在诗社里重演一次?”姐姐琉璃问得很轻柔、很小心。

  “我怎么会怕那种鸟事!”她马上狂傲地仰起下巴。“我不去是因为我那个…呢,就是…反正今天不宜出门就是了。”

  “因为你‘那个’来了?”锦绣疑惑地皱起眉头。

  “不是啦!”她才不要用这种丢脸的藉口。“我的意思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我最好留在家里,你们去诗社就行了。”

  要是她坦⽩承认她不去的理由正是姐姐方才的猜测,姐妹一定也不会去,执意留下来陪她。这怎么成,若照这种情况演变下去,她会害姐姐也跟她一样渐渐孤僻。

  “姐,你带锦绣去诗社玩,带她去见识见识嘛。”她撒娇地牵着琉璃的手摇呀摇。“好嘛,去嘛。”

  “可是…”

  “上次是平成郡王府格调太差了,咱们才会败兴而归这次的弃茗诗社可不同,它不是有钱、有地位就进得去的因子。”玲珑改朝锦绣下手。

  “喔?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诗社?”锦绣果然‮奋兴‬得像是拖到珠宝。光听这诗社的名字就很有品味,仿佛参加过后气质就会变得特别⾼贵。

  “很好玩的。昑诗对句、比弈品茗,还有豫王府最有名出独门茶点可以一口福,更可以亲眼观赏那儿的⻩金西洋钟。”

  “啊!西洋钟?”锦绣抓起姐姐琉璃的手就往外冲。“快快快,赶紧梳妆打扮一下去豫王府玩,我要看看西洋钟长什么模样。”

  “可是,锦绣,玲珑她…”

  姐姐琉璃娇弱的‮议抗‬完全无效,就被硬拖出厅外。

  这样欺瞒自己的姐姐,实在很有罪恶感,可是总比把姐姐拖下⽔,成为各个朋友都不敢亲近的人来得好吧。玲珑正落寞地想着该

  如何一个人打发整个下午时,被侍从的传唤愣了好一会儿。

  “有位姑娘来找我?”

  “是啊,还好您没跟大格格和表‮姐小‬一块到豫王府去。对方一来就摆明了见不到人绝不走人。”碰到这种怪异客人,最为难的就

  是他们这些下人。

  真鲜,她之前只是随口唬了一下自己今天不宜出门,还真的就有人挑在这时拜访她。

  “是什么人?”玲珑一面和侍女由侍从领向别院偏厅,一面打探。

  “她自称是穆姑娘。装扮着来,満讲究的,带着两个丫环,又谈吐不俗,小的想她应该是格格的朋友吧。”

  姓穆?她有这样的朋友吗?等玲珑跨进偏厅,她非常肯定,她本不认识这个看来与她年龄相仿的人。

  “你就是玲珑格格?”对方显然也吓了一跳。

  “是啊,我就是。”好奇怪的姑娘,人长得是很漂亮,可是态度怪怪的,好像玲珑长得跟她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们认识吗?”

  玲珑这坦率的一问,吓得侍从脸⾊刷⽩。放错人进来了,这穆姑娘本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等等。”玲珑马上阻止侍从上前撵人。“你先下去吧,不必大惊小敝。”这是她的地盘,对方不会对她怎样。反正下午闲着也

  是闲着,会会怪人也无妨。

  这个玲珑格格的确像外传的一般,不太寻常。穆姑娘神⾊一整,才抓回思绪。

  “突然来访,格格一定觉得很奇怪,听过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后,你一定会觉得更奇怪。我不奢望你相信我的话,但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并吩咐给你周围的人听,以保命。”

  “啊?”还真玄咧。还好她留在府里没出门,错过这么有趣的事就可惜了。

  玲珑毫不理会⾝旁侍女担忧的拉扯,大大方方地请穆姑娘人座相谈。

  “玲珑格格,你最近一定有遇到什么怪事吧。”

  “我常遇到怪事。”这全都得归功于从小就有的

  “你指的是哪一件?”

  穆姑娘神情漠然地盯着她。“咒术,尤其是跟梦境有关的咒术。”

  这下子玲珑再也轻松自在不起来。她从未把这事向全何人说过…刚才的姐姐琉璃和锦绣不算,这个穆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必追问我如何得知,也别妄自做任何猜测。我来是给你一条生路,因为我不想再见到无辜的人死于‘他’导下。”

  “他?”

  “就是对你梦中人下咒的元凶。”

  玲珑霍地由椅上站起⾝,震惊地瞪着她。“你知道是谁在背后对我的梦中人作法?”

  “我没办法告诉你他是谁。”

  “为什么?”

  “我是特地来警告你的。如果你想除掉加诸在你⾝上的怪咒,别随便找人帮忙,因为那些人是斗不过‘他’的,我可以告诉你找谁比较妥当。”

  “你到底是…”

  “其一是目光山人,不过这位山人行踪飘忽,经常通往山林隐居修道,你不容易找到他。其一是城东的半仙月嬷嬷,专门给人批命改运.这是她做生意的地方。”穆姑娘递上一张手绘的简略地图。

  “穆姑娘,你…”“当然还有其三其四,但我不认为你有时间去找那些人因为这两⽇之內‘他’就会采取最后行动,把你给解决掉。”穆姑娘完全

  不理会玲珑的发言一路讲下去。“我很了解‘他’那种人,‘他’是不会允许妨碍‘他’计划的人活太久的。”那个有严重洁癖的完美主义者。

  “等一下!”玲珑一掌重重地将地图拍在桌上。“你既然认识那个随便下咒加害别人的混蛋,为什么不直接揪他出来面对我?”

  终于逮到机会轮她开炮了!

  “你知不知道那混蛋把人家害得有多惨?我和我的梦中人每夜都在梦里和恶鬼们斗得死去活来,你知道那有多累吗?我们每夜

  谤本睡都睡不好!”“格格,你…”“而且我的梦中人坚持我一定要早地一步脫离梦境,怕我一个人在梦里无法面对那群妖怪,可是我也不愿意他单独留在恶鬼堆中啊!你能体会我每夜在最紧急的战斗时刻中途抛下他,自己醒来的感觉吗?”

  “关于这些,我…”

  “虽然这些危险场面并不会真正对我们的⾁体造成伤害,可是夜复‮夜一‬一直重复着这种恶梦,我决受不了了!我明知那位梦中人即使⾝陷恶鬼重围也不会怎样,隔一晚后梦境又会由平静期从头开始,但我还是会担心、会焦急啊!”“你该不会喜上你的梦中人了吧?”冷冷一句话,马上让玲珑的愤慨变成満脸通红。

  “那个…跟喜不喜没有关系!”

  “无所谓,那是你的私事,我只要把话带到就好。”穆姑娘轻叹起⾝。“格格,你多保重了。”

  “等等,你就这样走了?”

  “难不成你想押我在此,严刑供有关下咒的事?”

  “呢…”玲珑马上比手划脚的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的确在打这个歪主意。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警告你,是为你的‮全安‬着想。难为这就是你回报一个救助你的人的方法?”

  生命危险?那这位穆姑娘是背着作法害人的元凶来帮她的?

  “对不起,我以为…··我至少可以探到一些线索。”

  “你从我⾝上是探不到多少的,格格,因为我不是‘他’①同伙。”

  “那你是谁?”

  穆姑娘力图镇定的表情出现松动。“我只是个不希望‘他’再继续做坏事的人罢了,一个无⾜轻重的小角⾊。”

  “你该不会喜上这个作法害人的家伙吧?”果不其然,穆姑娘的冷静突然崩溃,当场羞红了脸。“无所谓,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问。可是谢谢你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些,这地图我会好好收着。”

  穆姑娘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终于卸下她登门拜访以来的防备与疏离。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连听都不听我说一句就把我赶出去。”

  玲珑这才发觉穆姑娘手中的绢帕给捏得一团烂皱,显然一直被主人紧紧地掐在掌中。

  “谢谢你,穆姑娘。”玲珑亲自送她到大门口时,看见穆姑娘家的华美马车,不噤一楞,这位神秘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凡事小心,格格。”穆姑娘在车门边犹豫许久,似乎在思索什么。“玲珑格格,我不太懂咒术,不知道该如何帮你脫离恶梦,但是你可以用镜子试试看。”

  “镜子?”怎么个用法?

  “告辞了。”

  “啊,等一下!你还没讲明这镜子是要拿来…”叫也没用,人家的马车早像赶着投胎似的跑走了。

  晚饭时她‮奋兴‬地告诉姐姐琉璃和锦绣这件奇事,没想到她们的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惊骇。姐姐琉璃觉得随便招待陌生人的行为实在太草率,锦绣则是大骂玲珑该把那个女的留下,叫她将背后的元凶招出来。

  “穆姑娘才不是那个元凶的同伙!”到底要她讲几次大家才听得进她的话?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痴啊!”锦绣真怀疑这些千金大‮姐小‬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你连人家的来路都摸不清楚,就随便听她胡说八道。搞不好她是那个下咒元凶故意‮出派‬来的间谍,讲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来扰你的判断力。”

  “穆姑娘不是那种人!”或许她没有识人的眼光,却有敏锐的直觉。“反正我相信穆姑娘的话就对了。”

  “随便你,只是到时候出事了,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锦绣吼完转⾝就走,重重甩上房门的声音让房里的姐妹俩吓一跳。

  沉默许久,玲珑才不安地低头喃喃“姐,难道我真的太傻了吗?”这么轻易地相信陌生人。

  “你有你率的优点.锦绣有他思索的层面。你不觉得她只是用不同的方法来关心你吗?”

  “关心?”

  “嗯…她的表现方式的确烈了点”姐姐琉璃也不太容易接受。“可是如果她不关心你,何必浪费⾆地告诫你那些话?”

  “我觉得她只是想骂人而已。”从小就被⽗⺟视为开心果的宝贝玲珑,从没被人说过一句重话。自从开始作怪梦后,她夜夜在梦里被那个臭男人使唤,醒来后又天天被锦绣骂,衰到极点了。

  “好了,不说这些,我有好消息喔。”

  “什么好消息?”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小脸马上闪耀好奇的光彩。

  “你不是一直在找一种蓝⾊巨鹰的名字吗?我今天在诗社里向朋友打探到了.可能是这种珍鸟。”姐姐琉璃在手边的纸上写下三

  蚌字。

  “海东青?”

  “是这个名称吧。”由妹妹的笑颜来看,她似乎很満意这个答案。“玲珑,你找这种巨鹰的名字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玲珑当夜抱着一面子镜子翻来覆去个老半天,几乎‮奋兴‬得睡不着觉。

  海东青…她有很強烈的直觉,这就是他的名字没错。他老在为她讲不出他名字的事摆臭脸给她看,现在她可找到答案了!这名字

  真是太符合他的感觉了,他就像这种‮大巨‬而雄伟的老鹰,双翅大展便将她密实地保护在羽翼之下。

  今晚她可带了个法宝…镜子一起人梦,房里也摆起好几面晶亮的镜子,总会找到对付梦中怪咒的方法的。到时一定要让海东青对她刮目相看,嘻!

  可惜玲珑并末在今夜的梦中见到他,反而坠人一个无梦的黑暗世界里,从此一睡不醒。

  黑龙江府部

  “大人,海东青大人,时辰到了。”侍从们焦急地呼唤着,却只见上的海东青痛苦地闭着双眸不断挣扎,似乎在对抗什么。

  “海东青大人,您醒醒,卯时已经过三刻多了。”

  “怎么办?要不要拿条冷手巾冻他一下?”让大人这样痛苦地沉睡下去也不是办法。

  “大人!大人,您醒醒啊!”侍从甚至不顾规矩地猛力摇晃地沉重的躯体。“为什么这些天大人愈来愈不容易叫醒?”

  当这群无计可施的侍从由屋外雪堆中冰了条冷手巾放他脸旁时,他才霍然睁开双眼,猛地弹坐起⾝,一掌挥去。

  “什么东西?”惊逃诏地的怒吼,差点吓破屋內人的胆。

  “大人息怒,属下知错了。”全部侍从立即跪下。“属下实在叫不醒您,所以…”

  原来只是一条手巾,不是梦中妖魔滑冷冽的⾆头。但醒来前一刹那的地狱景象仍残留脑中,令人反胃。

  已经连续十多天没在梦中遇见那个小丫头,她怎么了?为什么不再到他梦里来?

  海东青沉郁地任侍从为他更替⾐裳,擦去一⾝几乎浸透底⾐的冷汗。不用侍从们唠叨,他也明⽩这几天的连⽇恶梦让他整个人瘦

  了一大圈,神情极度憔悴。

  “海东青大人,将军很担心您的状况,毕竟这次西征准噶尔的大计少了您就如同断了我军一条胳臂。”

  黑龙江将军当然少不了海东青。

  年老体衰的将军萨布索战斗力已大不如前,再加上财富与权力,只要拥有其中之一就⾜以使人腐化,更何况是两者兼有的将军。

  所幸他有一流的培训本领,创造出一批批猛锐将领替他的名号打山河,海东青便是其中的剽悍之首。

  “明天起,改为每个时辰都叫醒我一次。”免得他陷⼊恶梦太深,难以苏醒。

  “又改回来了?您之前不是要我们卯时过一刻叫您起就行了?”

  那是因为那阵子夜夜都有个小丫头在梦里陪他作战,咕咕呱呱个没完没了,子活像小暴君,过度自信却本没什么本领,空有

  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已,却怒他的火气、刺他的战斗力。

  那丫头烦人得很,可是这十几天没有她在的梦境,他完全提不起劲对抗梦中恶鬼,又陷⼊在认识她之前一人作战的孤寂里。

  他要为谁而战?无止无休的梦境战争要打到何时才了?

  “大人,太福晋与五少爷到。”

  “额娘和小弟?”居然一大早亲自跑到他房里。

  “你最近是怎么着?看看你,都瘦成什么德行了,还能带兵作战吗?”一名中年美贵妇与一名二十岁左右的俊美男子相偕而

  人。

  “有劳额娘了。”海东青冷着一张脸⺟亲上座,小弟则意气风发地朝另一侧上位一庇股人座。

  “我说你啊,都二十七、八岁的人了,早该成家立业,生个孙子给我抱抱。你现在是战功赫赫的将领没错,但立业二字之前摆的是哪两个字?”

  “孩儿明⽩。”这种对话几乎每隔几天就重复一次,如今已经重复快十年了。

  “没有老婆在⾝旁照料,当然会精神不好。我给你生得一副⾝強体壮的好模样,你却给我养成什么德行了?”看到自己的孩子⽇渐消瘦,哪个⺟亲不忧心?

  “孩儿知错。”他疏离的回应着,面无表情。

  一旁的小弟噗哧一笑,马上被太福晋还以柔和的一瞪,包容多过责备。

  “你不要每次都只会嘴上应应,就打发过去。瞧瞧你小弟费扬古,军功虽然没你辉煌,但好歹替我生了三个孙子。你呢?你甚至连自己的健康状况都照顾不了。”

  “额娘教训得是。”

  小弟费扬古在一旁笑得好不快意,号称沙场武神的大哥向来在⺟亲面前必恭必敬,一副孬种样。此种好戏,他怎么舍得错过。

  “你别给我装胡涂、打马虎,还是我这个额娘的话你本听不进去?”

  “孩儿不敢,只是目前军务繁重,无暇思及儿女私情。”为什么梦中的丫头不再出现?难道她出了什么事了?

  海东青倏地紧绷的面容让太福晋更为光火。

  “怎么,我才说你两句你就不⾼兴?”

  “孩儿没有不⾼兴。”‮京北‬的友人多少应该帮他探出了那丫头的来历,以及他急于想查清的要事…

  到底是谁在背后对他下咒作法?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等海东青突然闪回神智时,映⼊眼帘的已是⺟亲气坏的尊容。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如果额娘打算替我准备婚事,孩儿一定尽力配合。”

  “你会尽力配合!”她这个做额娘的为他安排过多少对象,他的一张死人表情却⾜以吓跑任何亲家。“你这副德行要是不改

  澳,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你!”

  “是因为我诡异的八字让人不肯嫁女儿吧。”他突然犀利的双眼,使冷漠的口气变得更加危险。

  太福晋猛然感到心痛。

  “我指的是你的脾气,不是你的八字。”她的语调黯然转弱,明⽩儿子说的的确是人人却步的原因之一。

  海东青的八字是出了名的诡异,生于酉年酉月酉⽇酉时正。这原本只是极少发生的巧合,却在一连串家变之下,被解释成会招惹不幸、祸及家人的乖歹命运。

  早年的抄家⾰爵、灾病连连,都被人指为起因于他的气不正、命不顺。而后他在‮场战‬上的骁勇威猛,更被视为是地狱修罗的化⾝,证明他是个煞气旺盛的男人,加‮海上‬东青的⽗兄战死的战死、病亡的病亡,除他之外,只剩么弟费扬古可传宗接代。

  虽然没人能够证明海东青会克克于,终生坎坷,但谁也不敢把女儿嫁过来碰运气。

  “这简直是聇辱!”太福晋怨毒地咬紧下。“如果咱们仍保有当年的地位与声望,谅谁也不敢用如此恶毒的流言毁谤咱们!”

  她绝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八字有何不祥。

  “所以你更应该赶紧成亲,打破这种无聊信的攻击!”

  “是,孩儿知道。”他随口虚应,注意力早已转到侍从在他耳畔传递的信息。“叫他进来。”

  以公事为名打发掉⺟亲及小弟后,海东青立即召见由‮京北‬敬谨亲王府派来的秘密信差。

  “海东青大人,二贝勒派我前来的目的,是请您尽速与小的进京一趟。”

  “到‮京北‬?”以黑龙江目前准备远征准噶尔的局势来看,他怎么可能走得开。有什么事会重要到非得他亲自跑一趟不可?

  “二贝勒说,事关一条人命,千万耽搁不得。”机伶的信差适时补上一句“而且您托二贝勒找的小格格,已经有眉目了。”

  海东青沉思的双眼霍然亮起。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信差却知道自己已抓对要领。

  “这条需要您协助搭救的小命,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一直不吃不喝地昏睡不醒,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衰竭而死。”

  “我不懂如何救人,只会杀人。”他是武将,不是大夫。

  “您不必懂,因为二贝勒才知道该怎么救。”

  “那还要我上京做什么?”

  “做替⾝。”

  海东青倏地眯起双眼。受过严格训练的信差努力保持从容,却控制不了由本能发起的冷汗。

  “这位昏者和您有许多共同点,例如:和您同样生于酉年酉月酉⽇酉时正,只是整整小您一轮。对方在昏不醒前甚至作过好一阵子的怪梦,总是梦到一位⾝着镶⻩旗战袍、脸带刀疤的左撇子武将不断杀戮,一直奋战到她醒来为止。”

  海东青始终对信差视而不见,靠坐在大椅上凝视着厅內精美的花瓶,仿佛对那上面的图纹产生浓厚的‮趣兴‬。“你说的那名昏者是个女孩?”

  “是,下个月就満十六的少女。”

  “为何要我做替⾝来救她?”

  “据二贝勒所言,这反常的昏睡状态是某种被人作法下咒的征兆,如同您被不寻常怪梦⾝的状况一样。二贝勒认为,既然您和

  她都同样被人作法陷害,又有着相同的生辰,⼲脆来个以咒攻咒,破除法术。”

  “他想把那女孩⾝上的咒术转移到我⾝上来?”

  “是。”这其中的风险,不必明说各人也都明⽩。“大人?”

  海东青的沉默几乎绷断信差的神经。他去是不去?

  漫长的等待,让信差艰困咽下口⽔的声音变得分外清晰。就在信差快被自己的冷汗冻僵之际,海东青终于将视线自花瓶调到他脸上,闪露狩猎的眸光。

  “那女孩是谁?”

  “一品中堂惠大人的么女,玲珑格格。”信差语毕的同时,差点被一只巨掌猛然击上桌面的爆响吓破胆。

  找到她了。玲珑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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