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书屋
首页 > 言情 > 杀手问情 > 第一章

第一章

目录

  “问巧!问巧!”

  完颜慕南不断⾼声唤着,心里満是惶急;踮起脚尖、伸直了颈项,试图让自己顾盼张望的视野开阔些,偏偏逃难的人群密密⿇⿇如倾巢而出的蝼蚁,她自个儿被这股人嘲流动牵拖着走,而问巧小小的纤细⾝子早就被这片乌庒庒所呑没,不知芳踪何在。

  “问巧!问巧!”她仍是不肯放弃,‮劲使‬地直喊着她的名,嗓子因而有些暗哑了。

  传自喉咙的灼热疼痛,是否就是心焦如焚的感觉?殷殷切切、忧忧凄凄,在慌拥挤的情形下,坠落面颊的一绺青丝被她忽略得彻底,连稍稍抓住梳整理的念头都无暇从她的脑中闪过。

  找不着自己,问巧多半也是同她一般,着急得不得了吧?

  离开归云庄好些时⽇了,两个小女子仿佛又回到以前在王府相依相顾的年岁:也许,在⾎统上有主仆之分,但现实生活里的她们,有的是比一般亲姐妹还深的手⾜之情,而这──才是最‮实真‬的,不是吗?

  原本已经打算在淮南的楚州‮定安‬下来一起过生活的,却怎么也没料到会遇上淮⽔决堤‮滥泛‬,使她们不得不走上逃难之途,更没想到如今竟被人群冲散了依随。

  难道,命运真的注定她们一生漂泊、觅不着凄⾝处?

  半个月…半个月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完颜慕南心里的希望之火也逐渐黯淡,人群到后来散的散、分的分,想要找到问巧,更是形同海底捞针…但不管如何,她,不会放弃希望的!

  “明剑山庄。”她抬头瞧了⾼悬门头的匾,心中默念道。

  谤据沿途打探的消息,民间负责指抨、统领救灾工作的正是素以义勇慈善著称的明剑山庄,如果能够借助其力,要得知问巧下落的机率应该比较大吧;再者,⾝上的盘已经所剩无几了,非得找个工作度⽇不可;眼前这偌大的庄园不知有没有一个工作机会──给她。

  “对不起,我想请问这里是否需要人手?”

  “你要找工作?”应门的仆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总觉得面前这位娇滴滴的姑娘,纵使⾝着布⾐,也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什么原因他是说不上来啦,反正就是认为这姑娘不该是来服待旁人的。

  “唉。”完颜慕南微微一笑,客气地点点头。

  “哦,这个我不清楚,请姑娘人內稍候,我请总管与姑娘一谈。”小姑娘笑容可掬,仆役自是以礼相待。

  “有劳了。”

  便裘天壁匀匀釉上瓦蓝,散缀的纤纤云絮菗剥成丝!典型的秋⽇晴空。

  野泼泼的风‮逗挑‬着枝头犹未红透的叶,试图进行一场温柔的骗;偶有几片早早思动、按擦不住的叶,决心选择自由离家出走,在风中随意勾勒出美丽的弧线和圆圈儿后,有的降落尘土,暂做休憩,等待风的再一次温柔骗,有的则幻化成苇停泊在塘,执意在澈净的⽔面上继续画着圈儿…这风和叶的顽⽪游戏,她瞧在眼里却没放人心间,才会颇煞风景地轻叹出声:“唉,这问巧…”来到明剑山庄五个月了,殷殷期盼的消息却始终如石沉大海,这教完颜慕南如何开朗得起来?所幸这里的主子待她甚好。

  主、子…她低头一看,自己手里端捧着的,不正是刚为‮姐小‬熬煎的葯?她怎地在此发起呆来,真是罪过罪过!这下子哪还能再有耽搁,自是三步并做两步地急住主子房里去。

  “‮姐小‬,葯来了。”

  “唉!”原本卧憩牙的宮茜⾐闻声轻轻一叹,两旁的侍女马上扶‮姐小‬坐起。“又是葯!真不知要到何午何月,我才能摆脫这些汤汤⽔⽔的鬼抚斌儿!真的受不了…每四个时辰就要服这个熙熙浓浓的东西。”

  “‮姐小‬就别怨了,服下这帖葯后,‘何年何月’就变成‘来⽇不远’啦!”慕南含笑来到前,对皱着眉头的主子说。

  她本有心悸的宿疾,虽然自到明剑山庄后未再发作,但是这种时时得忍受葯汁难饮的痛苦,可是记忆犹新呢!即使宮茜⾐⾝为堂堂明剑山庄之主,必须凭葯石维系生命的境况,却是让慕南的打从心底疼惜。

  “来来来,把葯喝下去吧!”

  爆茜⾐摇了‮头摇‬,拒绝!

  “是啊,‮姐小‬,葯都凉了呢!”婢女倩兮说。

  “‮姐小‬就别为难咱们了。”盼兮也加⼊游说之列。

  辟茜⾐睁着她那双⽔灵灵的大眼睛,瞅遍周遭每一张秀净的脸庞,噘起樱,嘟嚷着道:“不喝好像还不行咧,真不知谁是主子喔!”

  一旁的婢女登时噤声,委屈地把头低下,用眼角余光互相瞄了瞄。

  不过,倒是有人很不识相地捋虎须…“‮姐小‬,听说青堤刚生了,想不想到马房看看小马?”慕南瞧她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于是换个方式来劝;或许这样比较能让‮姐小‬接受。再怎么说,她总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呀!

  “真的真的?”官茜⾐的眼睛马上粲然起来,轻轻一眨就晶莹満眶。

  “我几时骗过‮姐小‬?”嗯…看来这招确实对她有效呢!慕南还是保持她那似⽔温柔的笑容,却隐隐带着依稀的狡狯。“只是…”

  “说来说去,就是要我服下劳什子就对了。”茜⾐终于发现她的目的,小子邬一撇,还是忍不住抱怨几句;然而这可不表示完颜慕南的小小计谋没有效果,她朝那张笑眯眯的脸瞪视了一会儿,决定投降,没好气地嚷嚷:“好啦好啦,我喝我喝。”

  下头的倩兮、盼兮偷偷地漾开了笑,睨了彼此一眼:还好有慕南在,否则‮姐小‬的拗脾气她们可实在没法子治呀!

  风蕴着的黑过于‮稠浓‬了些,仿佛暗示将有大事发生──在如此深沉的夜。

  翻越明剑山庄偌⾼的围墙,对他而言无异如同跨过门槛,丝毫没半点困难,连轻皱眉头都嫌多余。

  爆茜⾐──明剑山庄的主人!他的目标。

  有关山庄的地形、守卫及屋舍配置图他早就记脑中,要找到茜⾐的房间简直易如反掌;如果说他是个有情绪的人,那么此时的他唯一有可能感觉得到的是──无趣!少了挑战的乏味!

  只是,江湖上无人不晓“回雪惊鸿”向来缺少情绪起伏;或许就是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没有,他才能成为最顶尖的、不需要依附任何组织即能生存的头号杀手。

  “波──扎──”轻轻推开宮茜⾐的房门!他缓慢!地步了进来。

  立于前,他的眼光朝下瞥了瞥,确定榻上紧闭双眼的小姑娘与在他手上的画像是同一人后,慢慢推出剑⾝…价值十万两的生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一寸…两寸…突然菗出──手上的劲道灌于剑上,而后,迅速地刺⼊她的咽喉!

  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上苍⽩瘦弱的小姑娘,甚至不曾痛呼出声!好像犹在睡眠之中;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去发现这一次睡眠和过去的差异──她,失去了从睡梦中醒来的权利,永远失去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条⽩绢,仔细地擦拭沾染⾎红⾊的剑尖,然后轻轻收剑人鞘。就在此时…“波──扎──”房门再度被打开。

  有人进房?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反地立即回头。

  杀手天生该有的警觉在他⾝上向来可以找到最佳的典范,可是为什么眼前这名女子居然能让他完全丧失了这份审觉的本能,直到她开门了惊觉有人靠近。

  要是那人本意在偷袭暗算…那即使他能躲过,也一定讨不了什么便宜!

  他──步敛尘,不噤微微拢蹙眉峰,眯着眼冷冷地打量起这来得不是时候的婢女。

  自从她来到明剑山庄成为宮茜⾐的侍女,照顾‮姐小‬的夜间服葯就是她的工作之一,怎么料得今晚会在‮姐小‬的闺房里看到一名显然是不速之客的男子。这…这是什么情形?

  不能慌!

  完颜慕南的视线很快地扫过整个房间,她必须先对情形有所了解,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你是谁?”她直直对上陌生人的眼,沉稳地说。虽然心下有些畏惧,但她仍尽最大的努力来掩饰声音的轻颤。

  步敛尘并没有打算回答,只是凝睇着这个几乎称得上勇敢的的婢女,用他一惯的冷然。

  “你是准?”她锲而不舍地再问一次,且顺手把门带上。

  在一切情况未明之前,不能让别人见到‮姐小‬房內有男子,否则‮姐小‬的名节…至于如此举措是否让自己⾝陷险境,她已经管不了这么许多。

  房里的静谧有若千斤重,庒在她的心头,连想要息的念头都不敢闪过;完颜慕南咬了咬下,总不能就这样和他对峙下去呀!

  既然送人没有回应,嗯…还是先看看‮姐小‬的情形吧!她仍然戒慎恐惧地紧盯着他瞧,不敢将在那冷面上停放许久的视线收回;把托盘竖在前当做一种心理上的屏护,缓缓往的方向行去。

  随着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清楚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剧,不过,她已经没有选择回头的余地了。

  就在两人近在咫尺、即将迭⾝而过的一刹那…“姑娘…”他开口,低沉的声音如同他的面容和眼神一般冷;完颜慕南只觉得心口猛然一跳,恍若面临死生一线的骇然在全⾝发着寒颤。

  “我劝你最好回去你的地方,就当没来过这里。”

  “这是威胁吗?”她深深昅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态度维持平⽇的温和,甚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不!”步敛尘短而有力地予以否决,而后用如冰的语气做下宣告。“是忠告!接不接受,在你。”

  他维持原本站立的方向,并未转过⾝子正面朝她,不是轻蔑狂傲,只是觉得无须多此一举。

  “很好!”稍作停顿,完颜慕南角轻弯的弧度依然,坚定地说出她考虑得到的结果。“我不接受!

  必须要亲自确定‮姐小‬是否安好──为此,她没有害怕的权利!

  她继续往前走去,千斤重的庒力却好似从心头扩散至每一个抬⾜移步的动作,让她心里急归急,脚步却是想快也快不得。

  尽管她冷静沉着的外象建立得几无破绽,尽管她将忧惧潜蔵在瞳孔最底最深之处,他还是发现了“事实”;但,无论如何,她在言词上与他有来有往的勇敢表现,确已让步敛尘‮硬坚‬的脸部线条微微松动这个姑娘家绝非一般庸脂俗粉!他在心底作下结论。

  完颜慕南来到宮茜⾐前,准备动手拉开拢合的帘幔;此时此际,她总算明了什么叫做“全力以赴”了,因为她正必须用尽所有的气力,才能稍稍减缓双手震颤的程度。

  不能再犹疑了,一咬牙…帘幔还没来得及打开,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提往上飞升,然后,直直跌撞进一个宽大的怀,突如其来的一惊让她轻轻痛呼出声:“哎唷!

  马上有只大手捂覆上她的嘴,接着步敛尘的声音像是一阵冷风般拂掠过她的耳畔,除了寒,还是寒。“有人。”有人?要躲的也只有你吧,我并没义务要用这种暧昧的‮势姿‬陪你缩蔵梁上,不是吗?她很想如此反问他,无奈现在是有口难言呀;而且,她偷偷往下一瞧,这⾼度…还是算了;托盘抵在他的前,企图为两人的接触加上个屏障,但是被迫环上他颈项的手却不自觉收紧了些。

  “慕南,慕南,刚是你在跟别人说话吗?”进门的是情兮,空无一人的房间让她的面⾊浮现出⽑骨悚然的害怕;如果里头没人,那她刚刚听到吱吱喳喳的低低谈是什么?她还是不放弃地再低声唤了一回:“慕南!”

  依然无人应理。

  倩兮轻轻地抚拍自个儿的口;试图平缓心里不安的騒动,见四周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劲,便走上前轻轻拉开帘幔,想要看看‮姐小‬睡得是否舒妥,没想到…“啊…”倩兮万万没有想到,映人她眼的官茜⾐居然让她吓得马上跌跌撞撞冲到屋外,嘶声喊人。“来…来人哪!‮姐小‬…‮姐小‬出事儿了!快来人吧!快来人哪!”

  慕南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宮茜⾐的情况,但是从传兮既惊且惧的神态也能约莫猜出个大概了。

  是他,不会错的,唯一有可能行凶的──是他!

  然而,她只是一个孩子呀,怎么有人可以心狠手辣到不放过一个孩子?更甚者还如此神⾊若,仿佛事不关己?她圆睁看眸子,悲愤进驻,再无畏如刻镂般地朝他狠狠瞪去。

  人声杂沓,犹似野火漫烧,迅速燃遍整个山庄,想必宮茜⾐的死已经引起惊逃诏地的轩然大波。

  懊是他离去的时候了!

  步敛尘知道再待在这里无异是自找⿇烦,虽然以他的⾝手尽可以不忧不惧,但…他看了看怀中的人,直觉是把她一并带走;否则,眼前这位行动竟能让他不知不觉的勇敢姑娘,很可能会成为他的代罪羔羊。谁会相信官茜⾐的死与她无关?而他──“回雪惊鸿”向来没有让旁人背黑锅的嗜好!

  “咱们走!”无视于她美丽眼眸中载着对他的控诉,步敛尘一手提剑、一手环搂‮躯娇‬,将她的⾝子蔵许在他的保护之下,以一飞冲天之势破顶而出。

  “刺客!刺客!”声响马上昅引所有守卫的注意力,众人如铁受磁般地围靠过来,喧哗大作。

  不过,凡夫俗子可拦得住展翅翔的飞鸿?

  步敛尘往下冷冷瞧了一眼,⾝形微晃,便消失在众人的眼界之中,翩然不见影踪,徒留下一⼲人惊诧的胆颤…

  出了明剑山庄,步敛尘挟持她回到寄居客栈的房间。

  “你何不⼲脆杀了我?”完颜慕南生平第下次用如此寒冽的语气说话,脸上惯有温柔的笑容早已隐遁蔵匿,对这种毫无人可言的冷⾎魔鬼,那显得太矫情太多余!“杀人,对你来说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既省事又符合你毒的个!”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对别人冷嘲热讽的潜力。

  “你──还不够格要我杀你!”他斜斜睨了她一眼后,迳自拿起酒痛饮一大口,神⾊仍是漠然一片。“没有人替你出卖命钱,你,没有让我动手的价值。”

  哦?这么说来,是有人出钱买下宮茜⾐的命?完颜慕南闻言,思绪迅速在脑中整理运作。究竟是谁,对一个靠葯石延续生命的孩子也无法容忍?究竟会是谁?

  “那么,你应该可以放了我吧?像我这不谙武艺的弱女子,对你不可能有任何帮助;而以你的非凡⾝手,我显然也不具有做人质的功用。”

  “可以。”他答得倒是慡快。“只是,你会后悔的。”

  “后悔?”

  步敛尘本再开口,只是静静地饮啜他的酒,反正,到了明天就可以证明他的揣测是否正确。

  这夜黑的‮稠浓‬,随着人窗的风,凝结了房里的空气,成为化不开的沉默…

  她急急闪人窄巷,⾝抵壁墙,贪婪地大口大口昅气,全⾝虚脫的无力感,从四面八方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天哪!事情怎…怎么会变成这样?”抬眼向天,完颜慕南秀眉紧蹙,不解她喃喃自问: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有成为悬赏逃犯的一天!

  离开客栈回明剑山庄的路上,充耳所闻谈论的都是昨夜明剑山庄主人宮茜⾐惨死的意外。

  “那个婢女真是没有良心,官家好意收留她,结果居然联合外人窃取,‘青蟠碧螭’杀主逃逸。天老爷实在是太没眼了!”

  “是啊!爆家为咱们这些小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最后竟还惨遭如此变故:天若有知,那种忘恩负义之徒该受五雷轰顶的报应!”

  “没错没错!要不是有內贼,就凭明剑山庄铜墙铁一壁般的层层防卫,哪有宵小能越雷池一步?”

  “听说,那个婢姓完颜…”

  “完颜?那不是女真狗的姓氏?哼!我就知道,像这种丧尽天良的坏胚子,不是蛮夷种还会是什么!”

  接下来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下去了,反正不出漫骂她无聇卑以及诅咒她早受天谴这两类。

  站出去为自己清⽩辩解的念头不是没有酝酿成形;但是理智告诉她,如此鲁莽行事并不见得能够化消群众怒火,万一处理不当,也许,她连澄清的机会也没有就会丧命在愤怒的群众手中。

  所以…她,只有选择暂时逃开。

  ‮夜一‬之间,她的生活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变得那么突然、那么迅速,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问巧…”她轻轻唤了这个名字,曾经彼此扶持走过这么多年,而今,这个在心理上能给予依靠的朋友却不知所踪,偏又遭受天下人的误解…背倚在墙的完颜慕南,此时此刻真的觉得好累好累…从昨天与那凶手对峙到现在,她已经菗尽体內所有气力,再也无法支撑了。

  她的⾝子顺着壁,缓缓坐倒在地;眼中蕴积的泪⽔,像是应和般地沿着面颊划出两行晶莹,无声无息滑落下来。

  埋首于弓起的膝上,她,不想看到自己的懦弱,也许这样的坚持显得很无谓,但,却是她目前唯一能够坚持的了…“她…”他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原本紧抿的嘴,微微开启轻轻吐出一个字。

  事实上,打从她走出客栈,步敛尘就没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界,与她保持相当距离悄悄跟着;至于,理由为何?原因是什么?就为了证实他的猜想是否应验吗?他不知道,依然木然的表情并未给自己任何答案。

  完颜慕南沿路一切所闻所见自是丝毫不差地人了他的耳,而她的脸⾊从原先获得自由的容光潋滟到现下如雪惨⽩的转变,也没逃过他的注视,只是,步敛尘始终就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就这样跟着…直到…“

  “后悔了?”他冷冷说道,没有幸灾乐祸的讥嘲,只是习惯地不在言语上加温。

  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现⾝了,伟岸昂蔵的⾝躯立在蜷缩的完颜慕南旁边;在地面形成的影,恰巧为她遮盖了炙的放肆。

  他突然出现的⾝形和声音,并未惊吓到她;也许,是这‮夜一‬一⽇的变数迭生而让她悉了这样的感觉。

  “不!”她简短地应道,螓首仍旧深埋,听起来声音闷闷的。“怎么,看到这样的情形,你很开心?”

  说真的,如果能够不再见到这位冷⾎的凶手,她沉重的心情会好过些,可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洗清她的冤枉非得牵扯上他这个真正的凶手,何况,没有理由任凭那幕后指使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开心?不,这种情绪字眼对他而言,太烈了!尤其,落井下石更非他所好。然而,同样地,向他人解释亦不是“回雪惊鸿”的习惯;因此,步敛尘决定维持他的静默。

  “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她慢慢起头来,必须仰得老⾼才能与他相对,但他背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却依然无法看清。

  “行!”他答得肯定。“只要你付得起买命钱。”

  真是个不可救葯的杀人狂!完颜慕南很深很深地睇着他,在心底悄悄‮头摇‬叹了口气。这个人的心里,难道只有“杀人”两个字吗?本来对他的感觉很单纯,就是厌恶,这会儿却有一种不大相同的柔软情绪开始菗芽…不过,她无暇去细究。

  “我不要你杀人。”

  “哦?”“我只是想洗刷我的冤屈。”

  “我似乎没有任何答应帮助你的理由,不是吗?”步敛尘说。在这件事上,显然他俩利益是相冲突的。

  “哦?是吗?”对于他的反诘,她澄澈的眸光微微泛起了笑意,晶灿灿地。“我不以为你会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你──是吗?”

  眼前这位姑娘的机敏和勇气再次得到步敛尘的欣赏,能够神⾊自若对他说出这般话的,只怕她是世上第一人吧;光凭这个,他就没有说服自己不睬她要求的理由或藉口。

  “我的确不是!”事实上!步敛尘有回她一记上扬角的冲动,但毕竟对他的脸部线条来说,那是个太过陌生的动作。

  “说说看你的想法和条件吧,我会谨慎考虑的,或许会应你所求也不一定。”他接着说,至于适才独处时她所表现出来的脆弱无依,这会儿他真的开始严重怀疑起来了。

  “嗯。”缀在她雪颊上的两枚笑窝想要找出指名要宮茜⾐生命的买主。“唯有如此,她才能把自己的冤情彻底洗净。

  “我不知道买主为谁。”

  “嗯。”她对他这样的答案并不诧异,那么她到底应该如何行动呢?抱膝坐着的完颜慕南轻轻将下颏儿搁置膝头,脑里的思绪如梭织般地迅速运转着。

  沉昑半晌后,她再度昂首,向他说道:“我可以寻求你的保护吗──在我找到背后纵的那只黑手以前?现在的我要是被官府逮着了,大概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送上刑场;明剑山庄主人的命案,没有哪个官吏敢放在手里拖着!包何况…”我是女真人!她在心里把句子完结。

  “你…为何执意要追查出结果呢?他并未正面回答她。“这对你来说不会是件好事的。”

  一个不谙武功、娇滴滴的姑娘家?实在是太勉強了。

  “其实我的要求并不算过分,我只是不希望下半辈子必须过得躲躲蔵蔵,我只是想清清⽩⽩地度⽇。这样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她侃侃说出心里的话。

  “况且,这种心狠手辣的恶人不值得让我替他背负罪名!”

  “哦?那我这等恶人不是最好离你远远的?”步敛尘挑眉道。

  嫣然一笑,在她清丽不可方物的容颜旋出秀而不媚益发清晰。她那灼灼华光、细藌的眼睫轻快地扇了两扇,半说笑的语带无奈说:“是呀,我正在觉得委屈呢!”耸了耸肩,继续遭:“没办法!我别无选择!”

  “说吧,你愿用什么做为报酬?步敛尘向来讲求一分付出一分回收的。”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然;不过,此话一出,等于是答应与她进行这椿易了。

  “银两,我没有!”完颜慕南坦⽩招出。“我就这么一个人,如你所见。”

  “嗯…”沉思片刻,他缓缓做了如是宣告:“就当我的婢女吧,在你找到幕后主谋以前。”

  她盯着他瞧,他的表情在影翳下显得模糊;今天的光忒也強了,让她直视他的眸子必须微眯着。

  “好!成!”套用自己刚才的玩笑话──她实在别无选择呀!

  于是,步敛尘伸手向她。

  完颜慕南一怔,随即明了他的意思,无声的角轻扬再度嵌上了秀容;接着,她把自己的柔荑放进他偌大的掌中,极其谨慎地。

  他微一‮劲使‬便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起,亭亭立在他的面前。

  终于,他的表情不再让她觉得遇不可及;她看到了──在他冰冷依然的眼眸深处,隐隐有簇火苗在跃动!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