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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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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浪下了班,驾着庄岩的⽇本车回石澳。

  是周末,他却没有任何节目。广告公司同事曾约他一起出海钓鱼,他没有‮趣兴‬。

  其实回到石澳更寂寞,那么大的房子只有他和老管家,除了看电视,他简直没有任何事可做。

  庄岩到纽约一星期还没回来,他这人是神出鬼没的,怕他也弄不清自己的行踪吧?

  江浪不能希望他常回来作伴。

  他又想起征世,每想起这名字,他心中就流过一抹温暖,她是个好朋友,好姐妹,但…他不能老是找她,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不是吗?

  似乎…留在‮港香‬与他的原意相违,他并不真正快乐,心灵中那一丝孤寂总是挥之不去。

  但是回去‮国美‬,他又不甘心,他总要在‮港香‬做出些什么才能回去,是不是?他不想留在这儿一事无成,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或者…再等一阵吧!等冬天来临时他或许回去,他不能太随心所的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人不能太放纵自己!

  停好车,他看见屋子里有灯光,比平⽇还要光亮。这不是老管家的习惯。

  他走进去,看见正在看电视的庄岩。

  “嗨!你回来了,庄。”他很⾼兴。今晚不必再孤单的一个人面对电视了。

  转过头去,看见电视萤幕上是报告新闻的征世,庄岩正看着她。

  “五点半刚到!”庄岩摇摇手,顺手用遥控器关了电视。“赶回来陪你度周末。”

  “两个寂寞的王老五对着电视喝闷酒?”江浪自嘲的笑。“觉不觉得⽇子无聊?”

  “生活很充实啊!我又签好一张合同,够我三年到处流浪!”庄岩说。

  “你运气好,”江浪倒在沙发上。“我只是一个香烟广告的主角,一个没有‮实真‬感的形象,守着一间生意不好也不坏的:小便告公司,真闷!”

  庄岩默默的凝视着他半晌,用力拍一拍他。

  “我们结伴去南美闯一闯,好不好?”庄岩问。

  “闯什么?又为什么要去南美?”江浪并不真感‮趣兴‬。“纽约的生意做完了?”

  “我想找个南美的小柄家,替他们去开发,”庄岩似乎是有计划的。“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会嫌大钱,而我们再把赚来的钱用在那个‮家国‬,很有意义的!”

  江浪限中光芒一闪,又归于沉寂。

  “我怕自己没有那股冲劲!”他说:“你看,我现在一点儿;雄心壮志也没有了!”

  “我真不能相信,男人也会为情所困?”庄岩大摇其头。“你知道吗?这回我差点想接下一件⽔坝的工程,大得可以供我们工厂做五年以上。”

  “为什么又没接?”江浪问。

  “因为我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学工程的,”庄岩笑。“我只是个做生意的!”

  “你的野心总有一天会令你忘了过去的一切!”江浪说。“你不能做光全世界的事!”

  “不做事,不工作,闲着做什么?”庄岩反问。

  “你生命里的意义只是工作?事业?世界上还有其他太多值得追求的事情!”江浪说。

  “可惜我对其他没有‮趣兴‬。”庄岩说。

  “我们俩可以算是志不同,道不合,奇怪的我们居然是朋友!”江浪笑。

  “或者我们欣赏对方的不同!”庄岩笑。“江浪,出去晚餐,好不好?”

  “十几个小时的‮机飞‬累不倒你?”江浪‮头摇‬。“我才回来,不想再出去。”

  “积极一点,好吗?开车出去晚餐,花得了多少时间?我开车,你坐!”庄岩说,

  “不。我不去!”江浪有他固执的一面。“如果家里没有东西吃。我宁愿饿一餐!”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庄岩无可奈何。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庄岩顺手抓起来。

  “喂!江浪在吗?”是征世的声音。庄岩听得出来。

  “你等一等。”他把电话塞到江浪手里“是何。”

  江浪振作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何征世,刚报完新闻?”他问。

  “你在看我吗?”征世是愉快的。“喂!晚上有没有节目?”

  “晚上没有节目,我也没有看你报新闻,庄在看。”江浪说:“今晚我们连晚餐都没有人弄!”

  “庄回来了?告诉他那官司草还没有枯,在我桌上的汽⽔瓶里。”征世一连串的说:“如果你们不怕时间晚,我飞车到石澳给你们弄牛排!”

  “一言为定。”江浪的精神来了。“我们等你!”

  放下电话,他再也不躺下去,对着一直凝望他的庄岩耸耸肩。

  “何征世马上来给我们弄牛排,”他说:“还说你送她那官司草还没枯,在她桌上的汽⽔瓶里!”

  “我送的官司草?”庄岩似自语的喃咕着。“有吗?”

  “谁知道?她是这么说的!”江浪说。

  “何要来,你马上神采飞扬,是另一段爱情故事的开始。吗?”庄岩问。

  “那儿来的这么多爱情故事?”江浪笑。“我们是兄弟姐妹的感情。”

  “你是感情‮滥泛‬之人,对谁都有不问的情,我却是连⺟亲和姐妹都处不来!”庄岩说。

  “算了,你是偏,”江浪拿起茶来喝一口。“我看你和何征世也相处得很愉快!”

  “才见过两次面!”庄岩又用遥控器开了电视,是一个讨论的节目,三个外国人在大谈‮港香‬经济。

  “她报新闻很不错,有自己的风格!”江浪说。

  “谁都有自己的风格,不是吗?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庄岩似乎不以为然。

  “但是何征世真的与众个同,你不承认?”江浪问。

  “我承认,”庄岩微笑的举起双手。“或者她能潇洒到肯跟我们去南美闯天下!”

  “绝对有可能,”江浪认真的。“她的目标是全世界。她的野心可能比你更大!”

  “倒真想跟她比一比!”庄岩孩子气的“她怎么会是个女孩子呢?”

  “你不是歧视女吧?”江浪打趣。

  “不,只为她是女而遗憾!”庄岩说。

  江浪笑一笑,径自去为自己倒…杯酒。

  他们就这么喝着酒,偶尔看一看电视、谈一两句话的任时间过去。

  征世说要来,他们心中仿佛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等她”!虽然两人都并不真正清楚他们在等。

  征世来得真快,一小时,她的“保时捷”已到了外面,江浪放下酒杯,大步了出去,庄岩却坐着不动,但他眼中闪着光芒,显然与刚才有所不同。

  “我来了!”征世抱着一个大纸包,她的热情和热诚,一下子感染了整个房子里的人!

  “我们应该放鞭炮接!”庄岩笑。

  他的笑容已不那么寂寞了。

  “缺德!”征世不介意的。“东西我已买全了,我马上进厨房做,半小时后就可以吃!”

  “休息一下,我们帮你!”江浪接过她的大纸袋。

  “不必!马上动手,马上有得吃!”征世直往厨房冲。“庄,你特别选今天回来吃我的特制牛排?”

  “是!我天生狗鼻子,在纽约就闻到牛排香!”庄岩说得有点酸。

  “尖酸刻薄。”征世心情很好。“我开始了,你们在外面等,不许偷看。”

  “帮忙也不行?”江浪问。

  “说过要做一餐给你吃,以谢谢你弄早餐的情!”她愉快的。“还有,晚餐后我们一起去跳舞!”

  “跳舞?”庄岩用垫子蒙住头。

  “不许说不去,”征世从厨房伸出头来。“我还另外约了一个女孩子,想介绍给你们!”

  “上帝!有这样的事?”庄岩呻昑。“介绍给江浪,今夜我只陪你!”

  介绍给江浪?庄岩是这么说吗?

  那不是夜总会,只是征世的一个同事生⽇,大家为她开的舞会,在另一个同事的家里。

  那是一幢新流行的西班牙式建筑,三层楼⾼,一楼是客厅和饭厅,相当大,挤在里面的人也多。

  有人喝酒,聊天,有人跳舞,—唱机里的音乐是一首接一首的,场面很热闹。

  征世说要介绍给江浪他们的女孩子就是晚会的女主角史蒂拉,她正和江浪在跳舞,一连三首曲子都汉见江浪回座,他们一定谈得很投机。

  坐在台上的征世和庄岩都在笑。

  “江浪是乐不思蜀了!”庄岩说。

  “我是特地安排的,”征世笑得‮奋兴‬。“史蒂拉是大家公认的美女,昨天她居然对我说,香烟广告的男主角是她的偶像,她是指江浪,于是我决定今晚介绍给她,让她在生⽇时有份意外的惊喜。”

  “你常常做这种事吗?”庄岩望着她。

  “很少,但是…有什么不好?”征世耸耸肩。“这是无伤大雅的事!”

  “你怎么知道江浪一定愿意?”他又问。又黑又冷的眸子定定的停在她脸上。

  “有什么愿不愿意的?又不是叫他娶她。”她不在意的。“庄岩,你太食古不化了!”

  “是吗?”他冷漠的笑。“我没有你的乐观!”

  “什么意思?我不明⽩!”她问。

  “江浪在这方面非常执着,”他说:“他不喜逢场作戏,我怕那他史蒂拉‮姐小‬会不开心!”

  “会吗?会吗?”征世开始有点担心。“他会怎么样?掉头而去?”

  “那不至于,他还没回来,不是吗?”庄岩笑了。

  看见他的笑容,她摇‮头摇‬。

  “你吓我的,是不是?”她盯着他。

  “你以为呢?”他不置可否。

  他手上拿着一官司草在玩呀玩的,怎么他总能随时随地的找到这种草呢?

  “又是官司草,那儿来的?”她问。“你怎么总能找到这种官司草呢?”

  他笑一笑,不出声。

  “我桌上那还在,还没枯死!”她说。

  “其实这是一种很普通的草,生命力极強,只要有一点点⽔,它就能生长。”他慢慢说。

  “你很喜?”她再问。

  他又笑一笑,随手扔出台。

  “你怎么不去路舞?”他问。把话题扯远了。

  “没‮趣兴‬,”她‮头摇‬。“如果我想令自己疲倦,我宁愿去运动,我不跳舞!”

  他眼光闪一闪,颇为嘉许的。

  “不跳舞何必来?”他问。

  “给江浪介绍女朋友!”她指一指里面。

  “过分热心!”他说:“然后就拖着我们到这儿来参加这种死聊的晚会!”

  “你不能起劲一点吗?”她⽩他一眼。

  “怎么起劲法?你请我跳舞?”他没好气的。

  “我请你跳舞,跳吗?”她真的站起来。

  他想一想,居然…居然也站了起来,两人一先一后走进跳舞的人群。

  好在是慢舞,不用跳。

  “没想到你真肯跳。”她仰望着他。

  两人都长得⾼,在人群里鹤立群之感。

  “你已站起来了,我能不给面子吗?”他说。

  “你真是个怪人,我永远摸不透你在想什么!”她说。

  “我正在想,我极有可脑瓶在你肩上睡着!”他说。

  “睡吧!顶多我和江浪抬你回石澳,”她笑。“我正在奇怪,你怎么支撑得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机飞‬!”

  “怎么支撑得住?”他笑。“你不以为是你那块特制的牛排吗?”

  “怎么?你吃了不舒服?”她反问。

  “味道太好了!”他笑。真的把脸靠在她脸上。“啊,我就要睡了!”

  “正经一点,我一个人扶不动你的!”她推推他,她不习惯和他这么接近。

  他不响,双手环在她的上,半个⾝子又靠着她,脸也贴着,似乎…真睡着了。

  “庄,庄,站直一点,好不好!”她用力推一推他。“我快不能呼昅了!”

  “那么我们到外面散步?”他说。果然站直。

  她想一想,笑起来。

  “这倒是好建议,至少不必承担两百磅的重量!”她说。

  “我没有两百磅重!”他说。

  握着她的手,从台把她带到花园。

  这儿花园不大,却整理很很好。

  两人一直手握着手就这么踱着步,谁也没先说话,奇怪的是,气氛竟是非常融洽。

  “打算还在‮港香‬待多久?”他问。

  “没想过,”她摇‮头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厌倦这份工作,所以不知道!”

  “为什么把这么多时间放在‮港香‬?”他问。“你不怕以后的时间不够你去闯天下!”

  “这问题很好,值得‮考我‬虑,”她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或者‮港香‬的‮国中‬人多,昅引我留下来!”

  “台北的‮国中‬人也多,你却没留下!”他目光炯炯。

  “那是…或者‮港香‬有你们,你和江浪!”她说得十分‮诚坦‬。“很难遇到投机的朋友!”

  “是吗?连我也算么?”他说得颇夸张。

  “怎么不是?”她笑了。“虽然你怪怪的,感觉上,你还是很接近的朋友!”

  “江浪…冬天可能回‮国美‬!”他说。

  “应该是的,他不能长时间留在‮港香‬,他的事业在那边!”她说。

  “我…也可能走,”他说得有些困难。“那个时候,你还会留在‮港香‬吗?”

  “不一定,我的去留不因为任何人。”她说。

  他考虑一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我和江浪讲过,我要约他一起去南美闯闯,”他说:“他没答应。”

  “为什么?南美很好啊!至少比在‮港香‬或任何先进‮家国‬更有发展!”她说。

  “他意志消沉:“庄岩‮头摇‬。

  “你要我去劝劝他?”她问。

  “不必吧!他那么大的一个人了,”他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趣兴‬?”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呆住了。

  “是的,你,”他昅一口气,说得更肯定些。“我想邀你一起去!”

  “但是…我去做什么?”她问。睁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他耸耸肩。“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是想去!”

  “说说你的计划!”她似乎有‮趣兴‬了。

  “我…觉得随便做什么,帮他们开发,帮他们进步,这很有意义,”他说:“我不是要去‮钱赚‬…当然,会赚大钱,我知道。我会把赚来的钱再用在他们⾝上,我…只想做一点事!”

  她咬着,思索半晌。

  “为什么选南美?”她问。

  “我喜那儿的环境!”他坦然说:“而且那边的生活习惯我能适应,人也纯朴!”

  “你知不知道亚洲,甚至我们邻近的地方也需要有人帮助他们?”她问。

  “知道。”他点点头,

  “为什么不去?帮自己人不是更有意义!”她说。

  他皱皱眉,好半天才说:“说真的,我不可能习惯,”停一停,又说:“我不想唱⾼调,我自认受不了那种苦,同时也不想有心理负担”

  “南美呢?”她开始明⽩。

  “人家的地方,不同的人种,我担心什么?”他又笑。“我做事喜简单!”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她想一想。“并且很谢谢你也邀请我!”

  他放开握住她的手,马上又拥住她的肩。

  “如果我们三人能结伴同行,倒真是件快乐的事!”他说。

  “去不成南美,我们也可以另找一处地方,是不是?”她忽然说。

  他望着她,然后笑。

  “旅行?你以为我真不会厌,不会怕?”他说。

  “那就算了,”她不以为意。“或者我下次计划好什么精采的节目再通知你!”

  “那要看我是不是在‮港香‬!”他说。

  “庄,其实你…也不必整天辛辛苦苦的飞来飞去,你真想赚那么多钱?”她问。

  “钱?”他笑了,笑得很不屑。“我做生意不是着眼在赚多少钱,最主要是这笔生意够不够大?我只是为了満⾜自己的一点虚荣心和野心。”

  “对啊!満⾜自己某方面的虚荣心和野心,”她用力拍一拍他。“庄,你这句话深得我心!”

  “早已看出你和我同类,”他笑。“唯一遗憾的是,你怎么是女孩子!”

  “总有一天要改变你对女的偏见!”她眼中光芒直问;“庄,我不容许你歧视我!”

  “我不想歧视你…只是你,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一丝歧视,”他正⾊说:“你是不同于一般女的,江浪说得对!”

  “对你们的恭维我充全接受!”她笑。“庄,你说我们三个人象不象兄弟姐妹?”

  “有一点吧!江浪也这么说!”他点头。

  “人的缘份真是奇怪,我怎么会遇到你们呢?又这么合得来?”她笑。

  “你那滑⽔教练呢?”他忽然问。

  “教练?”她呆楞一下,然后大笑。“怎么会想到他呢?我起码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不再滑⽔?”他问。

  “有你们可以教我,何必要教练?”她大方、坦然的把手伸进他的臂弯。

  他低着头看她一阵,突然拥着她往里走。

  “我忽然想跟你跳舞,何。”他说。

  “跳舞何必进去?这儿一样有音乐!”她说。

  “是啊!”他停下脚步,双手环着她的,凝视着她说:“我们在这儿跳!”

  音乐是模糊的,不知是快是慢,他们不理,只照着自己的意思在慢慢走,慢慢转。

  “为什么忽然想跳舞?”她问。开朗、慡快的声音里有一丝难得的温柔。

  “不知道,只是很想,”他笑。“我不怎么会跳,我只是很想跟你跳!”

  她点点头,把脸儿埋在他前,极自然的。

  “我们一直跳,跳到走不动才停止,好不好?”她说。

  “好!”他拥紧她一些。

  四周突然静止了,没有说话,没有声音,音乐似有似无的从台传出来。小花园里两个相依的人影转呀转的,转出了好多温柔,转出了好多恬适,转出了好多安详,转出了…转出了…

  转动的两个人影忽然静止,她抬起头,黑眸中跳动着好多问号。他俯视怀中的她,黑眸中同样盛着好多、好多问号。

  似乎…发生了一些他们都不懂、不了解的问题,是吗?

  “该…回去了!”他先打破沉寂,放开征世。“我几乎睡着,还好像做了梦!”

  “是!懊回去了,”她的声音也有点特别。“我们去找江—浪,走吧!”

  庄岩再看她一眼,领先而去。

  是…发生了什么吗?他们却不探究!

  江浪回来的时候,庄岩刚刚游完泳回来,躺在后花园的沙滩椅上休息。

  “只游泳不滑⽔?”江浪一边坐下。

  “一个人怎么滑⽔?”庄岩望着他。“有没有‮趣兴‬一起玩一圈?”

  “工作了一整天,你以为我不会累吗?”江浪笑。

  “累?”庄岩也笑了。“有时候看多了你在电视中的广告,还真以为你整天逍遥自在。”

  “是广告的歌词配得好,轻轻的自弹自唱着,连我也以为自己很逍遥”他说。

  “有这样的事,”庄岩‮头摇‬。“说实在的,对着广告片中的你,你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我并不以为那是我!”江浪说:“尤其第二辑,我瘦得太厉害。”

  “为情所困、所苦。”庄岩笑。

  “别提了!”江浪自己笑。“喂!那天去跳舞,怎么一下子找不到你们了?”

  “找不到我们?”庄岩不以为意。“是你有美人相伴,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史蒂拉?”江浪哈哈大笑。“我对洋娃娃似的女孩子一向没有‮趣兴‬。”

  “我可没看清楚。”庄岩说的是真话。

  “我总有一天找征世算账,”江浪说:“那位史蒂拉一天到晚打电话来烦我,我快‮杀自‬了!”

  “有女孩子追哦!”庄岩笑。

  “有追有逃,看谁跑得坑邙已!”江浪笑:“我已经通知征世来这儿了!”

  “又来弄特制牛排?”庄岩几乎跳起来。

  “有得吃已经够好的啦!”江浪说:“她今晚要弄什么冬菇,希望她不是说说而已!”

  “冬菇?‮国中‬菜?”庄岩问。“她在学烹饪吗?每次来就烧一道菜。”

  “谁知道!”江浪心情很好。

  “她今晚不报新闻?”庄岩问。

  “不,大概就快到了!”江浪指指后面。

  就那么巧,他才一指就听见汽车声,果然是征世到了。

  她没有先来后园,居然直接跑去厨房,十分钟后才见她露面。

  “几乎以为听错了车声,”江浪盯着她。“你在里面做什么?那么久?”

  征世穿著牛仔,质料细致的⿇纱衬衫,好潇洒。

  “我在泡冬菇,洗。”征世的眼光掠过两个男人。“怎么不识好人心?”

  庄岩笑一笑,把她拉到⾝边坐下。

  “我没有怨你,何。”他说:“八天不见,想我吗?”

  “想得头都快‮炸爆‬了,行了吧?”征世举起拳头打他,他却按住了她的拳头,双手握着。

  “真的坠⼊情网了?”江浪打趣。

  “⾁⿇得连中饭都要吐出来了,”征世甩开庄岩。“兴致真好,游泳?”

  “这儿是汪洋大海,只要伤喜的话随时都可以跳下去,”庄岩说:“随时可以!”

  “今晚没‮趣兴‬!”征世突然转向江浪。“喂!史蒂拉是不是老你?”

  “还好!”江浪没什么表情。“我对普通的女人是不导电的!”

  “她没着你却烦死我了,”征世叹息。“和你一舞之后她就一往情深,只等你开口了!”

  “我开口什么?”江浪不明⽩。

  “求婚啊!”征世大笑。

  江浪拍拍额头,做出一个昏倒的表情。

  “看来我只好落荒而逃,回‮国美‬了!”他说。

  “不要用这个做借口,”征世不以为然。“你本是打算回去的!”

  “谁说的?”江浪看庄岩一眼。

  “否则为什么不答应一起去南美?”征世咄咄迫人。

  江浪看征世,又看庄岩,终于笑起来。

  “我一个人拗不过你们两个,是不是?”他说。

  庄岩只是笑,不出声,仿佛很有‮趣兴‬的看他们在那儿斗嘴、抬杠。

  “那么是去了哦!”征世转⾝拍拍庄岩。“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计划了?”

  “不可以!”庄岩摇‮头摇‬,一点也提不起劲。

  今天他和那晚在舞会中完全不同,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为什么?这不是你提议的吗?”征世瞪大了眼睛。

  “现在收回,”庄岩说:“我已打消此念头!”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征世生气了。“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还没向电视台辞职吧?对你又没有损失!”庄岩笑。“我现在完全不想去了!”

  这回轮到江浪笑,笑得好大声、好开怀。

  “你笑什么?”征世瞪着他。

  “你上了他的当了,征世,”江浪说:“天还没黑,庄岩怎么会说真话?”

  “什么?天没黑不说真话?”征世不能置信。

  江浪摊开双手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你们两个家伙联合对付我,小心等会儿的冬菇里我加半瓶泻盐!”她大声说。

  “除非你不吃!”庄岩说。

  征世瞪他,狠狠的。过了一阵,她也笑起来。

  “我喜天黑时的你,”她说:“现在的你很讨厌!”

  “我要求你喜了吗?”庄岩捉狭的。

  “你呀…”征世想打他,最后终于放弃,转⾝走进屋子。“不理你们了!”

  后园里又只剩下两个男土,庄岩还是那样懒洋洋的躺着不动,江浪却望着大海,若有所思。

  “征世今天的神态有点古怪。”江浪说。

  “哦?”庄岩不起劲的应着。

  “你不觉得吗?”江浪反问。

  “她平时不怪的神态我也不清楚。”庄岩说;

  江浪转头看他一眼。

  “不只是征世,还有你,庄。”他又说。

  “我?是吗?”

  “我不想研究什么,但是你自己可以想一想,”江浪笑得捉狭。“会很有趣。”

  “什么有趣?”庄岩问。

  “你自己去想想。”江浪说。

  “不懂你说什么。”庄岩坐起来。“我进去‮澡洗‬了。”

  “因为征世进去了。”江浪‮头摇‬。

  “何?关我什么事?”庄岩皱眉。

  “该问你自己!”江浪拍拍他。“庄,你自己也许不知道,我倒看见一些有趣的事发生了!”

  “有趣?是什么?”庄岩问。

  坐在那儿,他不再想进去冲凉。

  “庄,别不相信,我是旁观者清。”江浪又说。

  “我不明⽩你今天在说什么,”庄岩又好气又好笑的。“绕留弯子说话,什么旁观者清的。”

  江浪凝望他一阵,他看来…是真不知道江浪的意思。

  “算了,就当我没说,你进去冲凉吧!”他说。

  “不,现在不想进去。”庄岩又懒洋洋的倒在躺椅上。

  “庄,真要去南美?”江浪问。

  “嗯…想离开‮港香‬,也不一定是南美,但总要找一个陌生的地方。”庄岩说。

  “是真的了?”江浪间。

  “是…‮港香‬已令我发闷!”他说。

  “这话不对,我觉得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比‮港香‬闷,”江浪认真的。“‮港香‬多采多姿。”

  “可惜这种多采多姿不属于我。”庄岩‮头摇‬。

  “并非它们不属于你,而是你抠绝它们!”江浪说:“就好像我一样。”

  “哦…是这样吗?”庄岩意外。

  “是,我们俩都犯了同样的⽑病,征世比我们能适应,所以她快乐。”江浪说。

  “她…个与我们不同。”庄岩说。

  “这与个无关,”江浪苦笑。“我发觉现在我对全世界都有抗拒感。”

  “但是我没有。”庄岩说。

  “你把自己孤立起来。”江浪再说:“想想看,如果我不来‮港香‬,不住在你这儿,你是不是除了旅行,做生意外,每天都把自己留在家里,谁也不见,谁也不来往?”

  庄岩沉默的想了一阵。

  “我在‮港香‬是没有什么好朋友!”他说。

  “朋友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要你去认识,去结!”江浪说:“你太闭关自守。”

  “我…和许多人合不来。”庄岩说。

  “这是你的想法,你并没有真的试过与人相处。”江浪不同意的说。

  “你跟何不是我的朋友吗?”庄岩说。

  “只有我们俩…你的生活圈子太小、太狭窄,”江浪不伺意。“征世不来,我们连人都不见。”

  “太多人的场合,太热闹的地方,我怕失了自己,”他双手无意识的挥一挥。“我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那…很难受!”

  “你太自我了,”江浪说:“你说是在找机会证实自己。肯定自己,你的野心,你做大生意都是因为这样,其实…我认为并没有这必要!”

  庄岩皱皱眉头,听着,沉思着,考虑着。

  “我认为你已经是个成功的人物,”江浪又说:“我相信征世也是这么想!”

  “我相信你说的,不必再提何了。”庄岩笑。“我是这个样子,我知道。”

  “明知故犯,怎么不设法改变自己?”江浪问。

  “本难移。”庄岩笑“我试过,勉強自己去接近一些人,试图了解他们,但没成功,滋味也不好受,于是我放弃了,做人如此,实在划不来,于是只好再孤独走天涯!”

  “孤独走天涯,谁不是呢?”江浪笑起来。“你,我们都是如此!”

  “所以我们是臭味相投,合得来!”庄岩笑说。

  江浪凝视他一阵,问得突然!

  “我有个问题问你,你和征世相处时,到底当她是男的还是女的?或…没有感觉?”他说。

  “这…刚开始时我没有感觉,只觉得她是朋友,后来…最近,我觉得惑。”他说实话,看得出来,他说的是实话。

  “惑?是什么意思?”江浪好意外!

  “我不知道,”庄岩耸耸肩,笑了。“真的很惑。尤其面对她时,我不知道为了什么!”

  江浪想一想,眼中光芒慢慢凝聚,他…似乎有些明⽩了!

  征世从中午开始一直工作到七点半,她报完新闻为止,在办公桌前伸伸懒,收拾好东西,看一眼桌上已完成的工作,她长长的透一口气,该是下班的时候了。

  今天没有任何人,她打算步行回公司斜对面的家,轻松的为自己弄一顿晚餐,然后,把昨天没看完的那本英文小说结束。

  今晚会有一段轻松的时间,她告诉自己。

  她对几个仍在工作的男同事打过招呼,背起她的帆布袋,径自离开。

  长长的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同事大都已经走了,只有他们新闻部的时间比较迟一点,当然,楼下摄影棚里还有正在做节目的演员,但这与她无关。

  瘪台的‮姐小‬跟她打招呼,她微笑着正预备迈出大门,突然觉得有人在望着她。

  她回过头,看见沉默不语,坐在那儿的江浪。

  “你…江浪?”她奔过去。

  他似乎在这儿已坐了很久、很久了。

  江浪牵扯一下嘴角,很淡又很勉強的笑一笑。

  “来了很久,是不是?怎么不打电话进去找我?”她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他没精打采的“你总要出来的。”

  “万一我不出来呢?”她笑“你这样岂不太傻?”

  “你不是已经出来了?”他站起来。

  “还没说你找我做什么?”她问。

  两个人相伴往外走,有人在看他们,江浪是香烟广告的男主角,在‮港香‬的人都知道。

  “没事。”他摇‮头摇‬。

  “你可以打个电话叫我去石澳。”她笑。

  “我来也一样。”他又‮头摇‬“庄岩去中东了。”

  “这人有做生意狂,触角无所不伸,中东的油钱他也不放过!”征世笑。

  “他做生意‮钱赚‬还是其次,”他说“他只是想用许多方法证实、肯定自己。

  “怪人怪事。”她不懂。

  走出公司大门,她站住了。

  “去那里?”她问。

  “你本来打算去那里?”江浪问。

  “回家!”她耸耸肩微笑“我没有打算外出。”

  “我趣你家,方便吗?”他说。

  “曾经不方便过吗?”她笑。

  两人沉默的横过马路,到了斜对面她家的大厦。

  “我…辞职了。”江浪忽然说。

  “哦…有原因吗?”她有点意外。

  “很闷,不想再做下去。”他情绪低落。

  她点点头,思索一下。“那么休息一下也好,”停一停,又说:“江浪。自从我认识你之后,你很少真正的开心过,和广告片里的你差得太远了,你要想办法放开自己。”

  “放开自己?”他摇‮头摇‬“你用了很特别的字眼。”

  “我用了很正确的字眼,”她说:“江浪,一个大男人,不屈被一段感情困死。”

  他沉默着,直到电梯把他们送到她家门口。

  “困住自己的未必是一段感情。”他说。

  “哦…有这样的事?”她好意外,他那段四十八小时的感情已不再重要。

  “是,我是被这问题困扰了好久,但到最近我才明⽩过来,”他说:“就算没有这段情,我仍然不开朗、不快乐。”

  “为什么?你找到原因了吗?”她打开大门。

  “也许…本质上,我就不是个快乐的人!”他说。

  “本质上?”她关上大门,开了灯“你才用了很特别的字眼呢,世界上没有人本质是不快乐的。”

  “我,就是我!”他说。

  “江浪,你不要这样困死自己,越来越钻牛角尖。”她为他倒一杯酒。

  他叹一口气,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是钻牛角尖,我天生如此。”他说。

  “胡说,天生如此,”她不以为然“你是不是不喜‮港香‬?你可以回‮国美‬。”

  “我不想回去!”他矛盾的‮头摇‬“我知道,回到‮国美‬我会更闷。”

  “那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她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

  “不用帮我,我是无可救葯的!”他说。

  她盯着他半晌。

  “江浪,我不许你这样,”她正⾊说:“你的情绪低落,会影响到你⾝边的朋友,这样不好。”

  “我⾝边的朋友?”他笑起来。

  “至少我和庄,是不是?”她摊开双手“能不能为我们快乐一点?”

  “你以为我不想让自己快乐?”他苦笑。

  “江浪,你太寂寞了,你该多结些朋友。”她笑:“就象你在广告中一样,四海之內皆兄弟姐妹也。”

  “我拍错了广告,”他笑“好!不谈这些,我帮你一起弄晚餐!”

  “不必,厨房的事是女人做的,”她阻止他“今晚我们的晚餐很简单,火腿蛋炒饭。”

  “火腿蛋炒饭?”他笑起来“令我想起妈妈。”

  “是吗?伯⺟常弄火腿蛋炒饭给你吃?”她也笑。

  “从小吃到大,”他说“还有罗宋汤。”

  “每个小孩似乎都是吃罗宋汤长大的。”她往厨房走“我现在去弄,你一定饿了。”

  征世进了厨房,江浪无聊的坐着,然后,也站起来走向厨房。

  “你知道一件事吗?是关于庄岩的!”他问。

  “庄?有什么事?”她不以为意。

  “他告诉我,你令他惑!”他盯着她看。

  “我令他惑?”她呆楞一下,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什么话?我完全不懂。”

  “我很难解释,但…过些⽇子你会明⽩的!”他说。

  “过些⽇子?岂不闷死我!”她说,一边动作迅速的弄着晚餐。

  “你也会闷吗?”他‮头摇‬“我看你永远是那么开朗,那么快乐。”

  “你知道吗?人的情绪都是自己创造的,”她说:“我为什么要弄得自己情绪低落呢?又不是傻瓜。”

  “你说我是傻瓜?”他笑。

  “有那么一点,”她点点头“我很少见到男人象你这么多愁善感的。”

  “我多愁善感?不,我只是不怎么开朗、快乐,”他否认“别把我说成林黛⽟。”

  “哦?你也知道林黛⽟?”她打趣。

  “我是‮国中‬人啊!老天!”他叫。

  似乎,他的情绪已好转一些。

  “是,常常忘了你是‮国中‬人,”她笑“谁叫你拍外国香烟广告?”

  “‮港香‬有很多人替外国商品做广告。”他说。

  “感觉不一样,”她摇‮头摇‬“你拍的广告背景是外国,配角人物又都是洋人,连你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象‘纯种的‮国中‬人。’”

  “老天!我是如假包换的纯‮国中‬人。”他叫。

  “你不知道,当初我还没有认识你时,曾经和电视台几个同事打赌,我还猜你是南美人!”她说。

  “太离谱了一点,是不是?”他说。

  “是真的!我以为你是秘鲁或厄瓜多尔那些‮家国‬的人,要不然也是‮国中‬人和拉丁人的混⾎。并没想过你是纯正的‮国中‬人。”她说。

  “真不知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说。

  “或者是住在外国太久,几代下来,因⽔土的关系而有点变种。”她说。

  “你呢?你呢?你怎么不变种?”他怪叫“不要说得那么离谱,好不好?”

  “好,不说,史蒂拉还烦你吗?”她问。

  他皱皱眉,半晌才说:“一天中从三次电话变成六次,”他摇‮头摇‬“真不明⽩,难道她上班时不必工作?”

  “当然要工作,只不过追男孩子比工作更重要!”她笑得好可爱。

  “你也这么想?”他问。

  “我?当然不,我是事业第一。”她‮头摇‬“史蒂拉不同,她比较女化。”

  “全世界的女人都象她,男人岂不是都得去当和尚?”他摇着头。

  “不要说得这么尖酸刻薄,好不好?”她瞪他“史蒂拉唯一的错是喜上你,她不该被判死罪。”

  “女孩子应该等男人去喜,太主动了很可怕!”他还是‮头摇‬“我有个感觉,她想拿铁链把我锁住。”

  “不知多少男人想被她锁呢!”她笑。

  “让那些男人去,我…无福消受。”

  “越说越可怕,我真不能接受你这种怪论调。”她说。

  “你不觉得男女往要自然发展,要两情相悦才美好吗?”

  “当然应该如此。”她说“不过,享受一下被爱,被追求的滋味,不是也很好?”

  “那要看对方是谁。”他固执的。

  她盯着他半晌。“好,这次算我介绍错了,”她说“落花有意,流⽔无情,明天我会警告史蒂拉,要她别再烦你。”

  “她烦不了我,忘了我已辞职?”他孩子气的笑。

  “别告诉我你是为史蒂拉而辞职的!”她叫起来。

  “当然不是,她对我的威胁可没有这么大呢!”

  “她不知你石澳的电话?”她问。

  “她怎么知道,除非你告诉她。”他说。

  “我又不是吃了饭没事做!”她⽩他一眼“来,动手自己拿出去,可以吃了。”

  她的火腿蛋炒饭很漂亮,红萝卜,青⾖,蛋,火腿,颜⾊鲜明,味道又香。

  “可以媲美餐馆哦!”他说。

  “当然不是假的!我学过!”她说。

  “庄岩说得对,你一定在学烹饪,所以每次烧一道菜给我们吃!”他说。

  “他那家伙,烧菜给他吃还错了呢!”她笑骂“他的良心给狗吃了。”

  “我会把这句话转告他!”江浪笑。

  “以为我会害怕?”她也笑。

  两人在小桌子上吃起来,虽然食物简单,却很美味,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好。

  “我问你,庄是不是打算去南美?”她忽然问。

  “是吧!不过还没有认真计划。”他说。

  “是他想找我一起去,还是你提议的?”她问。

  “你妥我怎么回答?”他笑。

  “当然讲真话啦!”她盯他一眼。

  “好!是他说的!”他认真的“所以我一直说,庄岩对你十分特别!”

  “十分特别?或是惑?”她笑,她记住了他刚才说的话,惑。

  “两者兼有之啦!”他笑。

  她皱着眉,好半天才说:“你该不会认为他已爱上我了吧?”

  “那倒不至于这么快,不过有这倾向啦!”他捉挟的“真想不到,他那独⾝主义者!”

  “不怪他,是你看轻了我的魅力啦!”她顽⽪的。

  “不是看轻,是不曾正眼打量过,”他笑,一边服睁睁的望住她。

  “看什么?不正经的!”她笑骂。

  “原来你真是很漂亮的!”他笑。“不只漂亮,还十分格呢!”

  “那又怎样?”她大笑。

  “说不定我会再来一次为情所困!”他说。

  再来一次?

  自从江浪辞职后,已一星期,除了那天来找征世之外,他仿佛失踪了。

  他没有再找征世,征世打电话去石澳,他也没有留在屋子里,那男管家说他出去了。

  唉!他每天出去,从早到晚的,他到底去那儿呢?

  征世担心着,电话也一直不停的打去,直到那天,接电话的不是男管家,庄岩回来了。

  “庄,你回来了,江浪呢?我一直找不到他。”征世孩子气的叫。

  “这么关心他?”庄岩笑“不如到我这里等他,三更半夜他总会回来的。”

  “三更半夜?”她叫“这么晚了,他去那儿?”

  “我没有问过他!”他淡淡的。

  “你知道他辞职了吗?”她问。

  “知道,他告诉过我。”他说。

  “他有没有说过要打算如何?”她问。

  “没有,我看他打算放松自己几个月,然后…或者从头来过。”庄岩说。

  “从头来过?”她不明⽩。

  “我想…他打算放弃广告业。”他说。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她叫“放弃他的公司?或是连广告也不想拍了?”

  “两样都放弃吧!”他不起劲的。

  “那怎么行呢?”她下意识的叫“这但不是太可惜?他的广告深受,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言放弃?”

  “我不知道。”庄岩似乎很累,连讲话也懒洋详的“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做什么?”她冲口而出。

  “那是他的事,他没有讲。”他说。

  仿佛他对江浪的事很冷淡、很不起劲。

  这惹起了征世的反感,她是个热心、热情的人,对朋友尤其好。

  “庄,你怎能这样对朋友?尤其他现在住在你家,无论如何,你该多关心他一点,开导他,但是…你好像不在乎他做什么,这怎么行呢?”她说。

  “我和他只是朋友,又不是兄弟,更不是⽗子,我怎能过分管他的事?”他有点嘲讽的笑着“啊!有时候我发觉你好天真!”

  “就算我天真好了,但我关心朋友!”她很不⾼兴。

  庄岩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来我这儿吧!”

  “不来,江浪又不在,我来做什么?”她反应迅速。

  “不能来看我?我才回来。”他笑。

  “不…”她真是孩子气,她还在恼他呢!

  “来吧,或者…我来接你?”他说。声音倒是真诚的。“我们一起吃晚饭。”

  “江浪呢?”她问,心已经动了。

  “你来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他!”他说。

  “这…你知道他在那里?”她脸上现出开心的笑容。

  “知道吧!”他也喜悦的说:“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我自己来,”她慡快的“一来一往,花在路上的时间太多,而且我最怕等人,我自己来。”

  “那么我等你,”他笑“我喜等人,因为等待…很有希望似的。”

  “你慢慢的等吧!”她笑着说。

  庄岩等得并不太久,一小时又十分钟,征世已经赶到了,从广播道到石澳,加上通繁忙,这已经是很快,很快的了。

  庄岩本来坐着后来又站起来,在窗口起码望了十次,他看来…也不是个好等待者。他也没有耐

  征世开着她的保时捷,⾝上一件⽩衬衫,一条黑⾊的⽪,非常帅。

  “嗨!来得很快啊!”庄岩说。

  这是违心之论,他已经在窗口望了十次,可是征世不知道。

  “是啊!”她甩甩后脑的马尾“我连闯四次⻩灯,惊险万分,差点要被‮察警‬追!”

  “追了吗?”他笑。

  “只是被一个骑摩托车的通‮察警‬指着警告,”她不以为意的。“算是运气啦!”

  两人见面,似乎十分开心,已经忘了一个多小时前在电话里的不快。

  “喝什么?”他盯着她看。

  “啤酒。”她在沙发上坐下采“真怀念在‮国美‬⾼速公路上飞车的情形。”

  “怀念?你可以回去。”他说,一边把啤酒递给她。

  “回去,不,不,”她连声说:“我是个不走回头路的人,我永远勇往直前,直到我的目的地。”

  “你的目的地是那里?”他问。

  “不知道,至少目前不知道,”她说:“不一定是大‮家国‬,大地方,或者…是落后地区,我不知道,只是那地方一定能让我一展抱负。”

  “你的抱负是什么?”他问。

  “做事,‮服征‬我认为的全世界。”她握紧拳头。

  “很好,”他感‮趣兴‬的望着她。“我还是建议,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和你?单独的,”她笑“不行,不行,除非还有江浪,你这人太冷漠了,我们合不来。”

  “你和江浪有了约定?”他眼光一闪。

  “约定什么?”她反问。

  “携手走天涯?”他笑。

  “不如说是流浪吧!”她也笑。

  “得了!”他‮头摇‬“老实说,流浪不是我们受得了的,当然我说的不是带齐冰箱、电视去某个地方住,我是指真的背一个帆布包,步行走天涯的!”

  “餐风露宿?”她也‮头摇‬“别吓我,我是一定要有一张才能睡得着的!”

  “就是!”他点头“我还是提议,我们到南美某个落后小柄去发展,真的会很有意思。”

  “上次我已经说服了江浪,你又不积极,”她埋怨的“你快点计划吧!”

  “别试图说服任何人,”他说:“人各有志,我真的不想勉強他。”

  “但是我不想和你去,”她瞪着他“你这人有点怪,我怕和你处不来!”

  “江浪不怪?”他笑。

  “也许他是怪,但我已悉他、习惯他!”她说:“跟他在一起不觉得拘束。”

  “跟我在一起很拘束?”他问。”

  “当然,”她⽩他一眼“你说要一起去找江浪的,该走了吧!”

  “你这么关心他,令我嫉妒!”他说。

  一边挽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

  “你知道他在那儿?”她说。

  他们直上公路,安步当车。

  “知道吧!”他不置可否的。“江浪喜一个人钓鱼,以前在‮国美‬就如此!”

  “石澳这么大,海湾这么长,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那里呢?”她问。

  庄岩比征世⾼,跟他讲话,要整张脸仰起来,比较辛苦,但感受很好。

  征世喜⾼的男孩,比较帅,也比较‮全安‬。

  “我跟他去钓过鱼,你说我知不知道他在那儿?”他反问。

  “你也钓鱼?”她很意外。

  “钓鱼其实是种享受,非常宁静,可以让我仔细的想许多事。”他说。

  “江浪到底心中有什么结?他一直情绪低落,一直没有真正的快乐过。”她说。

  “他不是曾有一段情?”他笑。

  “其实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怀疑的。

  “我宁愿相信是真的,虽然江浪幻想太多,”他说得很特别“但总比无缘无故好!”“唉!他这种明知无望的情,应该放弃才对。”她说。

  “他当然可以忘记,但是得先找一个填补心中空缺的人才行。”他说。

  “我看他是拒绝找。”她‮头摇‬。

  “我怀疑他找到了,可是又失望了,”他笑“因为对方和他的想法不同。”

  “哦…”她傻傻的听着。

  “令他情绪低落的也许不是以前那段四十八小时的恋情,而是现在的!”他说。

  “现在的?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她惊异的“他本不理史蒂拉。”

  “当然不是史蒂拉,他喜的不是那一型的女孩子,”他说:“你可想过…你?”

  “我!”她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你。”他说得十分肯定。

  “老天!你开什么玩笑,”她怪叫起来“我完全感觉不到,江浪不会是这个意思,你…可恶。”

  “这叫落花有意,流⽔无情。”他笑。

  “你有没有完?”她⽩他一眼。

  “这可是真话,等会儿见到他你可以问。”他说。

  “还说真话,”她皱眉“你知不知道,再这么说下去,我下次看见他会不自在的!”

  “你也会吗?”他笑。

  “为什么不会?”她瞪大眼睛“我也是女人啊!”“失敬,失敬,我几乎忘了!”他捉挟。

  “你该死!”她伸手想打他,却被他捉住了。

  然后,他没放手,一直这么握着她的手,很自然的。

  “何,你打不打算跟我们到处去闯一闯?”他问。

  “当然,我说的话算数!”她肯定的“只是…这种闯法有没有薪⽔?我没有积蓄。”

  他很欣赏她的坦⽩,很欣赏。

  “当然有,我们组一间开发公司,每个人都有薪⽔。”他说“要不然怎么工作。”

  “那就行了,”她笑“我在电视台的薪⽔不低,可是每个月都被我花光,一点积蓄也没有。”

  “那岂不可怕?万一有什么病痛那怎么办?”他问。

  “到那时候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她又说道。

  “很佩服。”他由衷的。

  他们已走到一个停车场,下面是个大海滩,可以游泳的。

  他们看见江浪的车停在那儿。

  “他果然来了这儿!”她自言自语“难怪我整天整夜都找不到他。”

  “只苦了管家,⽇夜接电话。”他笑。

  “谁叫他不告诉我江浪去了那里?”她说“所以⽇夜接电话。”

  “管家真的不知道,”他说“我那管家不喜,多事,而且江浪也不会告诉他。”

  走下海滩,果然看见江浪一个人躺在一块大岩石上,闭着眼睛,好像在‮觉睡‬。

  “他不是在钓鱼。”她说。

  “估计略有错误。”他‮头摇‬“居然在这儿‮觉睡‬。”

  “即使戴眼镜,光还是很強,”他边走边说,站在岩石上叫:“江浪,我们来了。”

  听见庄岩的声音,他坐了起来,却马上看到了征世。

  “嗨!征世!你怎么来了?”

  “好多天没见到你,很担心啊!”她笑。

  “不是史蒂拉要你来的吧!”他慢慢走下岩石。

  “是啊!”她顽⽪的。“她想请你晚上吃饭。”

  “我的天!”江浪情绪并不低落;“我们今晚不出去吃,我答应过,今天晚餐由我来包办。”

  “不行,我做!”征世抢着说。

  “何必争?两个一起做,不就行了。”庄岩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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