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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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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人

  不怨他

  只恨老天无情

  让你我失了信任

  镑自专向天之涯

  孟茵终于在不断的心理建设下,跨出了第一步,答应去拜访何永旭的家人。

  在何永旭的协助下,她挑了一些瓜果礼品,一个新型的电脑玩具给世轩,再穿上据说何夫人李盛景喜的米⾊套装,更衬出她的典雅秀致。

  前一晚,孟茵担心得几乎无法⼊睡,怕何家那些见惯大场面的人,会嫌她这小家碧⽟。直到何永旭来接她时,一脸赞美的笑容,才让她的心稳定下来。

  何家在郊区有一栋占地颇广的楼中楼别墅,由外面望进去是庭院深深,里面则是豪华中带着⾼雅。

  孟茵一走⼊客厅,便被它‮国中‬式的拱门、大幅名画字帖、古董唐三彩、皇宮琉璃彩的⾊调愣得无法动弹,这哪里像个家,简直是博物馆嘛!

  但何永旭却很自在,当然啦!这一直是他习惯的家呀!

  孟茵将头抬得⾼⾼的,不让自己露出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蠢相。

  远远的有一阵音乐声传来,是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乐曲,十分悦耳。

  何永旭拉着她说:“他们全在后面的起居室。”

  在一片银雕的屏风后,是个秋香⾊的圆型客厅,处处是花草和精致的摆设,壁炉前则是一大块⽑茸茸的啂⽩⾊地毯,围着一套名贵的⽪沙发。

  孟茵只能感叹,富贵人家的生活果然不同凡响。

  一群⾐着正式的人,或坐或站地在聆听这场演奏。弹钢琴的是一个穿⽩洋装的十多岁女孩,嫰⽩修长的手在琴键上快速地穿梭;旁边站着差不多年龄的男孩,一⾝西服、西的小绅士模样,他正拉着小提琴,弦音悠扬。他的眉眼酷似何永旭,想必就是世轩,真是个英俊的小男生,难怪小小年纪就收到情书。

  看到这一幕,孟茵终于明⽩林圣光所言的“天之骄子”之意了。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气势就是不同,在她那平常百姓的家,就不可能有这种可以⼊画的场和景。

  琴声在一连串快速昂的起伏下结束,掌声顿时响起,两个孩子各行了一个漂亮的礼,下台一鞠躬。

  接着,大家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何永旭和孟茵⾝上。孟茵觉得自己仿佛箭靶般,全⾝顿时感到不自在,面容僵硬,连笑容都做不出来。

  “这位就是谢孟茵‮姐小‬。”何永旭介绍着,孟茵朝他们点个头。

  接下来就是一一见过何永旭的⽗⺟、妹妹、妹夫和今天上门作客的堂嫂及堂侄女儿。

  “很可惜你没见到永洲,他前天刚回‮国美‬了。”何永旭说。

  这就够了!眼前这些人,都是在报章杂志上出现过的脸孔,如今在这儿与他们平起平坐,感觉怪怪的,也令孟茵更加无措。

  最后是轮到世轩,他的个头几乎和孟茵一样⾼了。

  “这就是世轩。”何永旭站在他们中间说:“还不快叫谢阿姨。”

  “谢阿姨。”世轩板着一张脸,神情非常勉強。

  “你的琴拉得真好。”孟茵一面称赞,一面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盒说:“这是送你的。”

  “是最新的任天堂游戏呢!”何永旭帮腔说。

  “我已经有了。”世轩不甚有礼地说:“妈妈前天已经买给我了。”

  “世轩!”现场不只一个人惊呼。孟茵一辈子没有那么尴尬过,脸热辣辣地红起来,对她早已紧张过度的情绪,无异是火上加油。

  “世轩,你太没有礼貌了!”李蕴的反应最快“谢阿姨送礼是一番好意,不管你有没有,都该说声谢谢。”

  “谢谢!”世轩用力的拿过礼盒,态度丝毫没有改善。

  “还不够!”何永旭的脸⾊极为难看,语气中満含怒气,还拉着孩子的手臂说:“再说声对不起,并且给谢阿姨一个愉快的笑容!”

  孟茵自认识何永旭以来,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她还一直以为他是好好先生呢!由世轩和其他人的表情看来,这情况也很少有,真是非常糟糕的开始。

  “妈说的没错,你有了新的女朋友,就不再爱我了。”世轩眼中有泪。

  “你胡说什么?”何永旭的手劲更大。

  “永旭,算了…”孟茵连忙去拉他的手。

  “大哥,”何咏安打断孟茵的话,用她有名的嗓子说:“世轩只是个孩子,你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是很伤他自尊的。”

  “外人”二字如针般刺在孟茵的心上。

  世轩看有人为他说话,便挣脫⽗亲,将礼物一摔,转⾝跑到花园去。

  何咏安着即将临盆的肚子,也尾随而去。

  “对不起,孟茵。”何永旭沮丧地对她说:“世轩平常不是这样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既然她是“外人”她又能争什么呢?孟茵忍住委屈的感觉说:“怎么会呢?他还是个孩子,我能了解的,你也去看看他吧!”

  “是呀!你不去,咏安怀着⾝孕的人,还追不回他呢!”李蕴望向花园说。

  “可是,孟茵…”何永旭仍犹豫地说。

  “放心,我们会招待谢‮姐小‬的。”李蕴说。

  何永旭走后,孟茵更觉不自在,若有什么的心情,大概也被世轩闹掉了。

  看得出来,世轩是大家心中的宝,如此出言不逊,不但不受罚,还人人关切;要不就是她谢孟茵太不重要,得罪了也无妨。这么一想,她更觉无趣,心情也更沉重了。

  穿着深蓝长袍,面⾊红润,隐约带着官架子的何舜渊,涸仆气地引孟茵⼊座?钤淘蚝苊闱康赜陕涞卮扒磅饣兀渌艘卜肿拧?br>

  “听永旭说,谢‮姐小‬是位国中老师,一定很了解小孩子的脾气罗?”何舜渊缓缓地开口。

  “天天接触,多少清楚一些。”孟茵紧张地回答。

  “谢‮姐小‬看起来好年轻,自己都还像个孩子呢!”李蕴口吻婉转地说:“很难相信管得动那些调⽪捣蛋的‮生学‬。”

  批斗大会开始了吗?孟茵将手放在膝上“其实,只要讲道理,他们就会听的。”

  “那谢‮姐小‬的口才一定很好。”李蕴像‮试考‬般问:“谢‮姐小‬府上是哪里人呀?”

  “嘉义人。”孟茵回答。

  “哦!本省人很不错,出了许多人才。”何舜渊说:“令尊在哪里⾼就?”

  “他在內政部。”孟茵说,心想若何永旭怎么还不来?

  “哦!很好。”何舜渊总算表露出‮趣兴‬“他叫什么名字,或许我认得。”

  “家⽗叫谢政雄,只是个平常的职员,何伯伯可能没听过。”孟茵赶紧说。

  “哦?”何舜渊沉昑一声,然后很有技巧地说:“这几年我年纪大了,很多名字都记不住了。”

  “令堂也在做事吗?”李蕴又问。

  “没有,她是家庭主妇。”孟茵愈说,愈觉很糟糕。

  这时,管家来报说午膳已准备好,孟茵乘机站起来说:“我出去找永旭他们。”

  “花园很大,恐怕会路。”李蕴说。

  “他们八成在绰然亭那儿。”何永旭的堂嫂好心的指点“你就沿着那排灌木丛走,别走岔,很快便会看到。”

  孟茵不等他们阻止,就踏到外头的石阶,清新的空气面而来,此刻的她,需要透一口气,否则就要闹头痛、肚子疼了。

  顺着修得整齐的灌木丛直走,远远就可见到漆红飞宇的江南式亭阁,再向前几步,何永旭的⾝影隐约出现,而对话也清楚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她的名字。

  “世轩排斥谢孟茵是很正常的。”说话的是何咏安“哪个孩子不爱自己的⺟亲?即使他⺟亲又坏又丑,他也不会在乎的。”

  “我就知道淑仪会给他坏影响。”何永旭的声音仍显得不太愉快“看他说得什么话?孟茵听了会怎么想?”

  “瞧!人还没娶进门,你就心向外了。”何咏安不以为然的脫:“你刚才的表现,不必淑仪说什么,世轩心里就够明⽩了。我不管你找谢孟茵是何种心态,是贪她的年轻貌美,或是要给淑仪一个‮威示‬…”

  “你在胡扯什么?我和孟茵往又与淑仪何⼲?”何永旭几乎是用吼的。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何咏安毫不迟疑地说:“这五年来,总见你拒绝相亲再婚,结果淑仪一回国,你就马上带个女孩子回来,不是‮威示‬是什么?你也真奇怪,要找也不找个成厉害点的,这个谢孟茵本教人难以信服…”

  有可能吗?何永旭找她,是为了向前证明他的能耐?所以才在相识没多久,便一直要公开彼此的关系,完全不像他谨慎的作风…

  孟茵头昏脑地往回走,直到落地窗旁的砖墙上,她才整个靠过去,无助之中,客厅里的对话又传到耳內。

  “这位谢‮姐小‬长得还満漂亮温柔的。”是李蕴的吴侬软语“只可惜年轻些,又怯生生的,只怕没有管家的本事。”

  “是小家子气了一点,需要再‮教调‬
‮教调‬。”何舜渊同意地说。

  “没那种出⾝,大概不太容易。”李蕴说:“永旭也真是的,倒混回年轻小伙子的眼光去了,真教人费解。”

  由何咏安、何舜渊到李蕴的话,孟茵⾝上的⾎不知倒流、逆流了多少遍。没那出⾝?她的出⾝有什么错?他们谢家虽非大富大贵,却也守法守份、清清⽩⽩的,有什么见不得人?

  而她谢孟茵虽非穿金带银的长大,也是自众人掌心呵护出来的明珠,亲人宠她、师长疼她,朋友同事也都敬她、爱她,何曾遭遇过这样的“诋毁?”

  在背后是听不到好话的,但以书香门第傲人的何家,心竟如此狭浅,且纵容无礼的世轩,家教又何在?

  他们嫌她,她还不屑进何家门呢!

  这样一想,孟茵突然不再畏缩,也不愿意再受委屈,她冷倔着一张脸,头抬得⾼⾼的,很从容地走进去。客厅中的人一愣,马上中断话题。

  “我没有找到他们。”她用平常的口吻说:“伯⺟可能要另外派人去请了。”

  这时,何永旭一行人跨过落地窗,世轩走到孟茵的面前,嗫嚅地道着歉,口齿含混。

  她点点头,不说任何客气或安慰的话,就像面对她那些十来岁的‮生学‬,不怒而威地开口“你如果已经有新的任天堂游戏,我就拿去退,换别种的,这是很容易解决的事。”

  要大方得体,我也会!孟茵在心里想。

  何家周⽇中午的家宴是相当正式的,派头不输给外面的大饭店。这天吃的是江浙名菜,孟茵一方面是心笃定了,一方面是有何永旭在⾝旁,她很顺心地享受佳肴美食。

  席过一半,门铃轻响,大伙面面相觑,不知来客是谁?没多久,⾼跟鞋清脆的笃笃声传来,一位时髦⾼雅的女子出现在饭厅人口,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

  只见世轩奔过去叫道:“妈妈!”

  孟茵感觉一旁的何永旭全⾝僵直,反正她早铁了心,反而很平心静气地审视着吕淑仪,她果然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一⾝奢华,气质⾼贵。

  “你没说今天要来呀!”李蕴口气亲切地说。

  “本来有事,但临时取消了,所以想带世轩出去玩。”吕淑仪眼波一转,看着孟茵说:“就不知道家里有贵客。”

  “这是大哥的朋友谢孟茵。”何咏安居中介绍着“这是世轩的⺟亲目淑仪。”

  “你好。”吕淑仪风情款款地走到孟茵面前,伸出手问好,一副庒人的气势。

  何永旭一直不吭声,看得出他満脸的不悦。

  吕淑仪一庇股坐在管家取来的椅子上,很自然地和大家吃饭聊天,净提一些孟茵不晓得的人和事。何咏安尤其和她一搭一唱,常不时引何永旭加⼊谈话,很有暗示孟茵并不属于这个圈子的意味。

  孟茵并不介意,一样吃得的。

  筵席将散时,吕淑仪问何永旭“暑假时我想带世轩到欧洲去玩,你要不要一起来呢?”

  “我很忙,你带他去就好。”何永旭很不耐烦地说。

  “爸,你不去多扫兴。”世轩马上不⾼兴的说:“人家都是爸爸、妈妈全家一块儿去旅行,我偏偏不是少了爸爸,就是少了妈妈,太不公平了。”

  “世轩,爸爸和妈妈已经不是夫了,不算全家。”吕淑仪以深明大义的姿态说完,再转向孟茵“谢‮姐小‬,对不起,我儿子不懂事,说话,请多包涵。”

  “包涵什么呢?”孟茵微笑地说:“孩子希望爸妈陪着一起出门,这是很正常的事呀!”

  “谢‮姐小‬是中学老师,很懂得孩子的心理。”何舜渊解释着说。

  “哦!谢‮姐小‬一定是个好老师罗!看起来很通情达理。”吕淑仪也笑着说。

  “当个好老师是我的职责。”孟茵的笑容更大“就像当个好⺟亲是你的职责一样,不是吗?”

  好慡利的一箭,得一桌气氛大变,如风云变⾊。何舜渊和李蕴毕竟场面见得多,不动声⾊,只叫管家分妥甜点。

  孟茵分巡过每个人,最后发现何永旭亦皱眉看她,便甜甜一笑说:“不对吗?大家请用莲子羹,闻起来很香呢!”

  饭后,在吕淑仪预备带世轩出门之前,孟茵和何永旭就先行告辞了。

  一出了何家那雕龙刻凤的气派大门,孟茵便深昅一口气,这才察觉自己的神经绷得有多紧,简直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如今只剩下?酆途谏ァ?br>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淑仪今天会出现。”何永旭仔细的看着她说。

  “你不觉得我应付得很好吗?”孟茵靠向车椅背说。

  “你为什么要应付?淑仪本不是你的对手。”何永旭说:“对我而言,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世轩的亲生⺟亲,这是永远抹杀不了的事实。”她幽幽地说。

  “那又如何?”何永旭回她一句。

  “她影响着世轩,也就影响着我们。”她说。

  “当初不也是你劝我让他们⺟子相会的吗?”何永旭的手捏紧方向盘“我说这不是好主意,你偏不信!”

  “我到现在仍深信⺟子天是不能违逆的。”她忍不住说:“是我不对,我本来就不该介⼊你们之间,妨碍你们的破镜重圆!”

  何永旭正要启动车子,听见她的话,又把钥匙拔下,⽩着脸说:“是谁说我们要破镜重圆的?”

  “不用谁说,我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孟茵再也庒制不了委屈说:“这是每一个人的希望,包括你⽗亲、⺟亲、妹妹、儿子、前,他们对我就像⼊侵者一样防范,即使是你,恐怕也只把我当作是向你前‮威示‬的工具吧?”

  她话一出口,便后悔莫及。因为,她果真看见何永旭铁青着脸,用无法置信的表情,抓着她说:“是谁说了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呢?”

  “我…我去绰然亭找你们时听到的…”她小声的回答。

  “天呀!你竟然会相信…”他放开她,咬着牙说。

  “你妹妹说的不也有道理吗?”她说出积蔵已久的话“我们认识仅二个月,你就说爱我、娶我,求地久天长,有时我都觉得像是一场不‮实真‬的梦,不得不心生怀疑…”何永旭本想再争辩什么,但转念一想,却长叹一声说:“你实在是太年轻了,不像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孟茵,你忘了我们在山上的长谈吗?你忘了圣光和英利如何为他们的爱而奋斗吗?我们要求的就是同条心,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意,千万不要再有怀疑了!”

  “可是你的家人本不接受我,世轩一点都不喜我,我们之间有太多障碍,万一突破不了呢?”她问。

  “孟茵,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呢?”他拥她⼊怀说:“相信我的爱!我的家人,包括世轩在內,迟早都会了解你、接受你的。事实上,我发现自己并不很在乎他们的意见了,我已经三十四岁,尽了大半辈子的孝道责任,总要开始为自己而活,你明⽩吗?”

  不明⽩,但她的心也不噤为这番话悸动着,他真会为了她,不理会⽗⺟手⾜及最宝贝的儿子吗?

  不!她不能教他做个绝情绝义的人,总应该有更好的办法,让他们的爱情受到众人的支持与祝福吧?

  去了何家一趟后,接着孟茵和何永旭约会,就常常出⼊那美丽的别墅山庄,然而,何家人没有更亲切,世轩一样的排拒,孟茵则苦闷愈深。

  唯一乐观的是何永旭,他认为他的家人构不成问题,于是便将重点放在谢家这条防线上。在经过几次的争执后,他想到由陈⽟磷假扮媒人,去探探孟茵⽗⺟的口风。

  “或许事情并没有你预料的严重。”何永旭实际地说。

  基本上,孟茵没多大的信心,但又不由得抱着奇迹出现的希望。

  当陈⽟磷知道他们私下往好几个月时,嘴巴好半⽇都合不拢,在捏了自己好几下后,才相信这不是在开玩笑。

  “说实在的,我有点害怕。”对于当说客的任务,陈⽟磷说:“孟茵她妈拿她当宝贝,比调查局还难,孟茵本⾝⿇烦,她妈又比她啰唆千倍,我去恐怕只有挨骂的份。”

  后来经过他们的恳求,连于家元都来说情,陈⽟磷才以友不慎及舍命陪君子之叹,跑了这一趟。

  那天一早起来,孟茵就觉得事情不太妙,因为⻩维中写信来,说要回‮湾台‬,甚至在暗示订婚。她努力的把这些烦忧抛到脑后,准备面对将来的一场争战。

  陈⽟磷准时出现,先和惠音话家常,把她捧得可以当模范⺟亲而无愧时,才真正切⼊主题。

  对了!陈⽟磷双手一拍,假装突然想到“我先生学校有个教授,是⿇省理工学院的博士,人品学识都是一流的。他⽗亲以前当过部长,妹妹是立法委员,家世非常好,就是因为他条件太好,眼光也放得⾼,怎么挑都不适合,最近他请我作媒,我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也只有孟茵这模样的,他才有可能看得上眼。”

  “哦!他的家世那么好,恐怕我们⾼攀不起。”惠音露出一点‮趣兴‬“你也知道,孟茵他爸爸只是个小鲍务员,和部长差了十万八千里,门不当户不对的,嫁过去,不见得有好⽇子过。”

  “不会不会!”陈⽟磷连忙声明“男方是书香门第传家,绝不嫌贫爱富。他们说,年轻人彼此中意最重要,就算是一个机会嘛!”

  惠音心里想,若是如此,拿到博士又当教授的,当然比正在念博士的⻩维中強,于是进一步问:“那男孩子多大年纪了?可不能隔三差六的,会犯冲的。”

  来了!孟茵紧张得头⽪发⿇,几乎不敢再听下去。

  “他呀…”陈⽟磷呑呑口⽔说:“今年三十四岁。”

  “三十四岁?那么老了?”惠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就是因为太挑了,才会一直蹉跎姻缘,而且…而且年纪大的男人疼老婆呀!对不对?”陈⽟磷急急地看向孟茵,希望她能帮腔,但孟茵只是闭紧着嘴,怕自己会愈帮愈忙。

  “哼!”惠音摇‮头摇‬说:“年纪那么大,条件又那么好还没结婚,会不会有什么⽑病呀?”

  “没有没有!若有⽑病,我也不敢介绍了!”陈⽟磷硬着头⽪接下去说:“呃!只有一点,他以前结过一次婚,不过因个不合,五年前离婚了。”

  “什么?离过婚?”惠音顿时脸⾊大变“⽟磷,你是孟茵的好朋友,怎么介绍个离婚的?她的条件真有那么差吗?”

  “不是不是!”陈⽟磷急忙说:“男方真的很好,除了离过婚外,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

  “再好也是他家的事。”惠音明显得很不悦“我家孟茵又没缺手缺脚的,追她的人也不少,我绝不会让她嫁给离过婚的男人!”

  陈⽟磷的表情活像是一个踩在蛋上的人,一脸的尴尬。

  孟茵很小心地揷嘴说:“妈,这时代离婚也不算什么嘛!”

  “你说你想去看吗?”惠音把怒气转向女儿“我们还没肖想男人肖想到来者不拒的地步吧?如果你去和离过婚的男人往,我哪还有脸见人?不如死死算了!”

  “伯⺟,没那么严重啦!”陈⽟磷的脸忽红又忽⽩,尴尬到了极点。“就当我没提,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转了话题,又聊一下,陈⽟磷才狼狈万分地告辞。

  来到公寓外的马路,她马上猛拍心口说:“哇!你妈的反应好烈,我还没说何永旭还有个十一岁的儿子呢;否则一定会马上被扫地出门。”

  “对不起,拖你下⽔。”孟茵一脸歉意。

  “我又没有损失,要道什么歉呢?”陈⽟磷说:“看样子,你妈那一关要通过不容易,你们要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孟茵叹口气说。

  “我看,你们彼此很有心,也难得有这种缘分,要放弃实在可惜。”陈⽟磷又说:“反正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往不需要家长同意,结婚也没人能阻挠,不是吗?”

  “可是我不能不顾我家人的感受,还有永旭他的家人及他儿子,都是问题…”孟茵苦着一张脸。

  “何永旭的家人,他自会负责,至于你家人,等他们发现何永旭的好及优秀,迟早会欣然接受的。”陈⽟磷尽量往乐观的方面说:“孟茵,勇敢地争取你所要的吧!”

  不要放弃?勇敢争取?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呢?

  从何永旭、萧英利到陈⽟磷,他们真的认为这段爱情值得期许吗?但她只回忆到孟茹坚决下嫁她所爱的人时的惨烈,而姐夫不过是学历稍低的条件不符而已。

  反过来看何永旭,他大她十岁、离过婚、有儿子、门户差距大…每一项都犯了⺟亲的忌讳,连她自己也害怕呀!

  再往后想,她若真的为何永旭不惜违抗家人,一定会被逐出家门的,她将不再是⺟亲的光荣,而是成为诅咒,更是众堂姐妹的新教本,和哑姑婆及瘸姑姑连在一起,这教她情何以堪?

  而何家方面,则会因她的厚颜情奔而轻视她,还有桀惊不驯的世轩,兴风作浪的吕淑仪,在这种种不利的情况下,再伟大的爱情,也要消失殆尽吧?

  不!她不能忍受在前半生牺牲后,连和何永旭的一部分也随之幻灭,还不如,一切在最好的时候停下来,或许还能留下美丽的回忆?

  回忆,待年老时细数,就像三月时她初见何永旭在⽇记里载下的话语。

  在何谢两家皆不赞同的态度下,孟茵的心因害怕而逐渐冷却,她开始想逃避,就如同她一向避祸的个,反正她和何⽔旭相恋不过四个月,不算长久,她现在菗⾝应该不会伤害他吧?

  ⻩维中的归期的也是另一项困扰,在认识何永旭后,她知道自己对⻩维中没有爱,虽然通信一年,她一直冷冷淡淡的,若当面拒绝,应该不算是辜负吧?

  天呀!她怎么会把生活弄得那么复杂呢?别问她为何爱上何永旭,又保持与⻩维中的联系,她真的不知道,这大概是现代女孩的通病吧!总对爱情及未来没有债她唯一脑葡定的是,她不会嫁给⻩维中,也不敢嫁给何永旭。

  多少个无眠的夜,她想着和何永旭的种种。有没有什么方式能使伤害降到最,而他们仍然在一起?所有的思绪最后汇成一个念头…情人。

  当何永旭的情人,好好的登场,由他带领她领略男女之间的爱。没有婚姻、没有责任,就毋需面对两个家庭及其衍生出来纷争,不是吗?

  问题是,何永旭会同意吗?

  暑假里,因为没有上课,她和何永旭相处的时间愈多,他也就愈察觉到她的变化、封闭及內心焦虑,也就得她更急。

  一天,他们又到淡⽔看夕,河口的风吹去了一些燠闷,太在⽔上泛着凄⾊泽,也照着心事重重的两个人。

  “孟茵,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让我去见你的⽗⺟,两边好好摊开来谈吧!”何永旭苦恼地说。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仍是这个答案。

  “你这样闪避不是办法。”他英俊的脸上有着无奈“你今天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不会因为你头埋在沙堆里,问题就会自动消失。”

  “我知道!”孟茵不想听这些大道理“我只是不想伤害我⽗⺟,难道这有错吗?还有世轩,他本还不接受我,你为什么那么急呢?”

  “我急,是因为我觉得你正在远离我。”何永旭说:“我们之间如此悬而不决的情况,让我无法专心做研究,有时,我甚至在想,你并不是真正的爱我。”

  “你这话又太不公平了!”孟茵马上反驳“我若不爱你,怎么会无视于家人的反对及彼此间的差距和你往呢?”

  “既然如此,你就更该拿出勇气去面对一切,让我们能长相厮守,就像圣光和英利一样…”何永旭充満期盼的说。

  “不要再提圣光和英利了,他们是他们,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盂茵动地打断他“如果只是面对单纯的死亡,那还好,我忠贞地守住你便可以,但我们之间复杂许多,比死亡还难应付,你懂吗?”

  “我不懂!全世界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吗,”何永旭不同意地说。

  “有!比如说弃绝于我的家人,永远没有娘家可以回。还有,嫁到一个并不我的家庭,像是世轩,他摆明了排斥我,哪天我忍不住打骂他,成了恶后⺟,怎么办?那时候,你不会再爱我,或许你可以再离婚,但对失去一切的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孟茵⼲脆坦⽩地说。何永旭惊愕地看着她,用一种很奇怪的声调说:“你一直都是这么想吗?设定我们会有悲惨的未来?你用“离婚”两个字,是本不信任我的爱,还是把离婚当成我的惯?孟茵,我以为我们两人之间是特别的,你是与众不同的,没想到我还是错看了你!”

  那一句“错看”狠狠地刺上孟茵的心,她又惊又急地抓住他的手臂说:“不!我们之间是特别的!那感觉是如此強烈,也因为強烈,我才更害怕毁灭的力量。我还太年轻,没有你的坚决果敢…永旭,我们可不可以只做情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但可不可以不要结婚?”

  孟茵发现自己说出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何永旭如遭雷击,脸⾊比方才还死⽩,仿佛初次看到她般,眼神陌生而无法置信。

  “我没有听错吧?你说爱我,却不愿嫁给我;不愿嫁给我,却想当我的情人,这是什么逻辑?”他跟着她,大步走去又走来“这一刻,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你再也不是当初我所见的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我从不知道你的思想如此新嘲。”

  孟茵的心又愧又痛,只能直觉地为自己辩驳“我本来就不是你设定的那些女子,我只是我,一个二十四岁,还不准备面对婚姻的年轻女孩!”

  何永旭的目光不曾离开过她,尽管全力克制,却仍是一句句哀痛地说:“我明⽩了!不要婚姻、不要责任,没有准备好,只要当情人…我真笨!你和淑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我没看出来?我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话太狠了,孟茵一向最恨何永旭拿她去和他的前做比较,她心中原有的一点歉意,也全都化成怒气。

  “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是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就如同我不可能是萧英利!我觉得你本不曾认识真正的我,你在心中塑造一个完美的公主形象,要我符合“她”但我不是,公主也是不存在的!”

  这反击正中何永旭的痛处,他看着孟茵,眼眸由控诉、不清,到渐渐的疏离“没错,公主是不存在的,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的打算,只想由我这阅历丰富的中年男子⾝上,尝尝男女爱的滋味,顺便调剂一下枯燥乏味的生活,至于那些⽗⺟反对、家族诅咒的理由都只是借口而已,对不对?”

  当孟茵弄清楚他对所有事情妄下的结论时,轮到她震惊至极,语无伦次地说:“不对,当然不对!我…我谢孟茵从来不说谎话的…”

  “你没说谎,为什么我有被玩弄欺骗的感觉?”他愤怒地打断她“我从一开始就是以一颗诚恳尊重的心对你,如果你要找的只是个花花公子,那你就看错人了,我何永旭要的是地久天长的婚姻,而非几夜的露⽔姻缘!”

  他们怎么会扯到这里来呢?孟茵完全失了方向,看着变了一个人的何永旭,她只能慌地说:“我不懂你的话,我才不是要找什么花花公子!我不过是害怕软弱,不敢嫁给你,那有什么错?这样就必须承受你这些不堪的批评吗?”

  她愈说愈觉得委屈,忍不住就掉了泪来。

  何永旭没有像往常般哄她,脸上像带了一层面具似的,僵硬地说:“总而言之,你是不会嫁给我了,对不对?”

  孟茵擦着泪,哽咽难语。

  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严厉地看着她说:“我不想再当个傻瓜了,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他竟然如此耝鲁?她的委屈尚未宣怈完,又受到这种待遇,于是便很孩子气地回嘴说:“对!我不会嫁给你!”

  “好!我们总算明⽩彼此的心意了,以后我不会再像⽩痴一样的求你了!”何永旭冷冷地说完,便转⾝大步离去。

  他走了?等孟茵惊觉有可能被放鸽子时,他的⾝影已经消失在堤防下。她暂忘伤痛,一边急急追赶,一边气呼呼地诅咒,这可恶的男人,亏她以为他是正太君子,没想到现在露出庐山真面目来了!

  拖着疲惫的双脚走到客运站,她看见何永旭的车停在路边,门还开着,似乎在等她。此刻,她的怒气达最顶点,自然不坐他的车,宁可拼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搭上一辆往台北的客运,留下一脸惊愕的他。

  孟茵躲在车子的最后一排,情绪始终无法平复,直到看见何永旭的深灰车子尾随着。

  他是什么意思?说了那么多‮忍残‬、侮辱人的话,又把她比喻成无聊肤浅的女子,如今还想装绅士地护送她回家,岂不是太矫情了吗?

  趁着红灯阻隔了何永旭的车,她混在人群中提前下了客运车,然后在商家骑楼底下,看着何永旭‮速加‬往前追赶。

  忽地,満腔愤恨化成遏止不住的悲伤,永旭呀永旭,上面已没有我了,你还追什么呢?她想到他们之间的相爱容易相守难,泪⽔又扑簇簇地流下来。

  回到家,⽗⺟及弟弟都不在,孟茵只能静静地坐在漆黑的客厅里,听着时钟一格格地走。

  九点过后,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她瞪了许久,才伸手接,但没有出声。

  “你平安到家了。”是何永旭那不带感情的语调。

  她等着,等他道歉、等他哄她、等他说理,说方才都是一时冲动,他会再一次以无比的耐心化解一切。

  “对不起,刚才我很没风度,说了一些很不该的话。”他是道歉,极有礼貌,但接下来又说:“我不会“再打搅”你了,如果你改变心意,想嫁给我,你知道我的电话。”

  冷漠的声音恍若死寂废墟里的回音,无情地敲在她的心上,在她泪眼逐渐模糊时,他挂了电话。

  就这样吗?他什么都不再说,也不愿说了吗?

  他把‮开解‬彼此心结的主动权给她,问题是,这份沉重的感情她一个人承担得了吗?

  一天、两天,一星期、两星期过去,何永旭都没有音讯。电话铃声变成孟茵的梦魇,以前两人闹别扭时,总是他先低头,非要逗她个破涕为笑不可,但这次不一样,他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手边有他的电话,也背得滚瓜烂,但打了又如何?她仍是没有准备好要嫁他呀!

  这期间,⻩维中从‮国美‬回来,一下子在记忆中模糊存在的人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他年轻慡朗又幽默健谈,孟茵很讶异自己为何不曾为他动心。

  尤其意外的是,她和⻩维中相处得还颇为愉快,因为她完全没有庒力,可以一声不吭,也可以胡说人道,不必顾虑到他的感觉,更不用怕自己太过幼稚,弄得整⽇神经兮兮又心神不宁的。

  就好像她又能面对大海,畅快的呼昅了!

  另外让她感动的是⻩维中的家人。他们对她亲切又热情,把她捧上了天,使得被何家轻视冷落的她感到受宠若惊,遇挫的自尊又慢慢地补缀回来。

  在这波热闹劲儿里,孟茵照惯例地陪⺟亲回嘉义过中元普渡,不知怎么说的,⻩维中也跟着来了。这下子,⺟亲可得意了,说话的声音比任何人都大,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自从姐姐下嫁给姐夫后,孟茵就不曾看到她那么快乐过。

  这种⾼昂的情绪的确影响到孟茵,特别是堂姐妹们嫉妒又羡慕的表情,婆婶们口里一声声的好命,她还有何不満意的呢?

  她是不爱⻩维中,但看看何永旭的爱又给了她什么?爱若只会带来痛苦及悲伤,还不如不爱的好,不是吗?

  ⽩天面对向来完美乖顺的自己,她理智地想,跟⻩维中出国,是一条康庄大道;也是皆大快的局面;但夜里面对脆弱的自己时,她却好想念何永旭,想他们的一见钟情,触碰时的热切,相随时的満⾜,不见时的相思…她是爱何永旭的,这种感觉在⻩维中⾝上是永远寻不到…

  因为犹豫,所以,当两家提出订婚之议时,孟茵迟疑地不肯同意,若真订婚,就表示她要离开‮湾台‬,和何永旭就有可能这辈子不再相见了!

  在受不了这样的想法下,孟茵终于拨了何永旭的电话,她要向他“投降”共同来对付要拆散两人的那股力量。

  实验室找不到他的人,她只有打去何家。

  “何公馆,请说话。”是赵管家接的。

  “访问何永旭教授在不在?”孟茵很紧张地问。

  “大少爷去欧洲了,请问是哪里找…”赵管家问。

  “去欧洲?”孟茵一愣,没想到他竟不在国內,接着喃喃地问:“他去开会吗?”

  “不是,大少爷是陪孙少爷及孙少爷的⺟亲到欧洲去的。”赵管家说完,迟疑一下又问:“请问你是谢‮姐小‬吗?”

  孟茵如遭青天霹雳,完全傻了眼,只是直觉地回答说:“不…不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上电话的,又傻傻地坐了多久,只晓得整个人陷⼊极大的震惊中,脑中不断地想着,原来…原来她在为何永旭挣扎痛苦时,他的人却跑到欧洲逍遥去了!

  她怎么会忘了呢?吕淑仪曾提到过暑假时要带世轩到欧洲去玩的事,还很有心的邀请何永旭,只是,没想到他铁口拒绝于前,后来又眼巴巴的跟去。哈!一家三口,真是幸福美満的结局呀!

  说什么他从未爱过吕淑仪,说他对她谢孟茵的爱是如此特殊,还说什么大漠公主,前世情缘…结果一转眼,所有美丽的爱情誓言都变成一场荒谬的笑话!

  她是被蒙蔽了吗?她真的只是何永旭拿来对付吕淑仪的工具吗?所以,他们夫合好了,他自然不需要她这个天真的笨女孩,也才断得毫无情义呀!

  这也是为什么管家要探问她的⾝分了,因为何永旭代下来,谢‮姐小‬若有电话来,就告诉她“以后不必再试了。”

  可恶!这就是他世家公子欺负人的做法吗?

  那‮夜一‬,她睁眼到天亮,将初见何永旭以来的⽇记,全部一页页地撕掉,她觉得那些纸、那些字,都如同一把把小刀凌迟着她的心。

  她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她已经为他伤太多太多的神了,不值得再付出!

  八月底,孟茵和⻩维中订婚,打算一起到俄亥俄州去念书。

  除了近亲家人,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亲帮她到学校办离职手续时,消息就传到一部分人的耳里,她只好请了一些平⽇稍有情的同事。

  洪亚梅自然是喧嚷个不停,把“闷騒”和“惦惦吃三碗公”的话挂在嘴巴上直叫“我嫉妒死啦!你脫离了苦海,将来可别忘了拉我一把,我一定会投奔你的!”

  所有的人当中,就只有陈⽟磷愁着一张脸,在一得知孟茵要离职订婚的事时,她就火速赶来,见了面便说:“我真不懂耶!你和何永旭不是很相爱吗?当初还苦苦哀求我要我替你们说媒,怎么你竟然闪电订婚,新郞并不是何永旭?”

  “何永池和他的前破镜圆,两人共游欧洲,难道你不知道吗?”孟茵淡淡地说。

  “哦?”陈⽟磷马上一脸惊愕说:“真的吗?我不知道…暑假时,我老公到‮国美‬做研究,所以好久没见到何永旭,但怎么会呢?”

  孟茵不想再提这令人心痛的名字,只说:“这些都是过去式了,⻩维中才是适合我的人。”

  “但你们才认识多久?这决定未免太仓促了吧?”陈⽟磷说。

  孟茵沉默了一会儿说:“事实上,我和⻩维中去年暑假就认识,也通了一年的信,他是我妈妈満意的女婚人选。”

  “你妈妈満意,但你呢?你真爱他喝?”陈⽟磷直攻核心地问。

  孟茵早就准备好答案“我跟了他,自然就会爱他。”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选择你所爱的,爱你所选择的,前半句天时地利不合,至少她能达成后半句。

  尤其她这种习惯按规矩一步步来的女孩,理智重于感情,‮全安‬感重于狂热冒险的爱,她会很快地安于未来的生活,做个守本守份的贤良⺟。

  上‮机飞‬那⽇,家中很热闹,谢家的亲戚都包车北上为孟茵送行。

  其中最‮奋兴‬的是惠音,家族里年轻的一代,能飞出国门(旅游的不算)的第一、第二名,都出在她这一房,⾜够她耀武扬威许久了!

  孟茵的心却很冷然,没有大悲及大喜,在出海关时,还一直催⻩维中赶紧结束这烦人的送别仪式和手续。

  当‮机飞‬升起时,孟茵由窗外看着逐渐变小的土地房舍,直到一切都掩在⽩云之下,那时她內心浮现的,不是⽗⺟半‮奋兴‬半不舍的脸孔,不是一旁殷殷相伴的⻩维中,而是何永旭,那曾让她魂牵梦系的男子。

  此刻,他在欧洲,有一女子相伴;而她,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有一男子相伴,他们的一半将渐行渐远,直至彻底的遗忘为止。

  孟茵摸着手上的订婚戒指,k金镶着小小的蓝钻,平凡但适合她,而且平凡才是幸福,不是吗?

  世间并没有什么生死不渝、石烂海枯或地老天荒的爱情,她可差点被骗去赔上自己的一生呢!

  分手后,她和何永旭仍可各自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好,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孟茵一直在心里重复着,再次与故乡及过往道别,畔带着一抹哀伤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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