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点这么多,我们哪吃得完啊!”听到西陵一帆将每一种口味的猪脚都点一份,林齐修不噤忧心自己会被这些猪脚撑死。
“每一种口味都吃一点,吃不完就算了。”
“没吃完很浪费耶!”
一头猪也不过只有四只猪脚,他总共点了八种口味的猪脚,少说也要杀二头猪,要是没吃完可真的很对不起贡献猪脚的猪呢!
“怎么会浪费呢?”西陵一帆将他的见解分析给她听。“来一趟德国要花费的机票和旅费可是所费不赀,而且还要拨空前来,你如果没有乘机将闻名全球的德国猪脚一次品尝完,以后你若还想再吃正宗的德国猪脚,必须再来一趟德国,那可是金钱和时间的双重损失,所以我一次将所有的口味全点完,以长远的眼光来看,可不算是浪费。”
他的话乍听之下不无道理,可是经由她思考后,她觉得这是很牵強的说法。
第一,她不会有为了吃猪脚而跑到德国来的无聊举动;第二,吃猪脚只是顺便,而不是她来德国的主要目的,第三,她本不爱吃猪脚。
所以,以长远的眼光来看,她是绝不会为了猪脚而跑到德国来,金钱和时间的双重浪费本不会发生,而眼前吃不完的食物才是真正的浪费。
不过,这只是两人对于浪费的定义不一样,她也不便反驳。
“我猜你大概是个吃穿不虞匮乏的有钱人。”她之前就有这种感觉。
听他讲话的內容及用钱的态度,再加上他不俗的穿着,即使对于名牌没有研究的她也能猜得出他是公子哥儿的⾝份。
“哦?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难不成她是因为看他像个有钱人,才会刻意制造机会让他接近?
西陵一帆的脸上虽然还挂着他招牌的笑容,但是他的心中却罩上一层层的霾。
想不到她的城府比那些眼中只有荣华富贵的女人还要深沉,连阅人无数的他也会看走眼。
林齐修正想要回答他的话,服务生端来和盘子一般大小的猪脚令她惊讶得忘了开口说话。
天啊!这本是猪的腿大⾁,而不是只有骨头的猪蹄。
“其实我们两个人吃一份猪脚就够撑的了。”这么大的猪脚谁吃得完啊?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整桌的猪脚给昅引,完全没察觉到西陵一帆还等着她回话。
“你别光是看,快吃啊!”她催促他坑诏叉。
西陵一帆没有举起叉子,坚持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你真的认为我是有钱人吗?”
既然他想听,她就分析给他知道。
“有钱人分成两种,一种是看起来像有钱人,另一种则是真正富有的有钱人。看起来像有钱人的人穿要名牌、开要名车、吃要名贵餐厅,⾝上只要看得到的东西全都要说得出品牌;但是实际上回到家却是啃泡面、面包过活,这是标准的打肿脸充胖子。”
林齐修叉了块红烧猪腿⾁送进嘴里,咀嚼过后才又继续发表她的看法。
“真正的有钱人不见得全⾝上下都是名牌,他们有自己情有独钟的品味,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就是有钱人的气质而不是铜臭味。而且现在越是有钱的人越不能表露实真的⾝份,因为他们怕会遭人抢劫、勒索、绑票,所以越有钱的人就越想象个市井小民。
另外还有一种没有人猜得出来的有钱人,那就是乡下人家称之为‘田侨仔’的人,他们出门可能骑着脚踏车、破机车,穿的是买农葯、肥料所送的⾐服,不过事实上却是拥有好几甲地的大地主。”
听完她的分析,西陵一帆觉得很有趣,不过他想知道在她的眼里,他像是哪种有钱人。
“那你认为我是哪一种有钱人?”
林齐修这时将视线集中在他⾝上。
“我之前就说你是吃穿不虞匮乏的有钱人,那你当然不可能是回家啃泡面、面包的人,看起来更加不像是‘田侨仔’,所以你是真正的有钱人。”她肯定的说。
“何以见得?”
若光以这几点,他不认为她有办法下判断,除非她早就知道他的⾝份,猜测只是个幌子。
“你手上的表。”
“表?为什么?”他低头查看自己的表是否有异常之处。
“你的表是‘媚卡儿’也就是西陵珠宝公司成立以来惟一推出的三款对表设计其中一款,西陵出产的三款对表价格是介于五万至十万之间,你手上这一支正好是最昂贵的那一款,一支表也要五万元。”
没想到她对西陵去年推出的三款对表这么悉。西陵一帆对于她的见识感到吃惊。
“这种表的价格并不特别昂贵,也不是什么名表,你怎么能凭一支表就猜测我是有钱人呢?”
“光听你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你是有钱人。一支五万元的手表是一般人一个月至三个月的薪⽔,就算有能力买这种表,也要省吃简用好几个月才狠得下心买下来。你会有这么轻忽、不在意的态度,那就表示五万元对你而言简直有如九牛一⽑,本不算什么。”
这就是她说的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差别。
听完她的长篇大论,西陵一帆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心中的疙瘩还是存在,他无法释怀她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接近他。
“如果我是个没钱的人,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什么嘛!他竟然以为她贪图他的钱。
“你有钱是你家的事,本与我无关!”她火大的拍了下桌子。
看她气得不轻,西陵一帆知道她不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如果她是为了钱,她会低声下气的解释,而不是气愤难平。
“别气了,我是故意逗你玩的。”他赶紧陪着笑脸让她消消气。
此时!他不但是脸上笑了,连心也跟着开怀大笑。
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吃完猪脚,林齐修觉得自己撑到快走不动了。
真是的,点了这么多猪脚,吃不完会觉得很浪费,所以她就一直硬塞、硬撑,想要全吃下去,却还是无法全部吃完。
靠在门边,她边等西陵一帆边气。
“走吧!”结完帐后,西陵一帆走到门口,在她的⾝边说。
林齐修跨步先踏出门口,却听到广场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及吵闹的喧哗声,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观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有人喝醉酒闹事,我们快离开吧!”惟恐遭受波及,他赶紧牵住她的手,穿过人群、走出巷子。
被他牵着手,林齐修觉得有一股暖流自他的手心传到她的⾝子。
两人并非到可以牵手的地步,但是她知道他牵自己的手并没有恶意,她若是硬要甩开,会显得失礼,只好任由他握着。
“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德国的夜生活真是乏味啊!”走到商店街,看着一家家熄了灯火的店面,西陵一帆有感而发。
一到六点,街上只剩下餐厅、酒吧、趣情用品店和超市还开着,其余的店家全都停止营业了。
难道他和她的探险就要在这时候结束了吗?他实在有些不舍。
“才不无聊呢!”林齐修拉着他驻⾜在橱窗前。
虽然店门关了,里头的灯也熄了,但是每一家店的橱窗都还亮着灯光。
不爱“⾎拼”的她,现在正是可以参观商店的最佳时机。
“现在打烊了,我们爱看多久就看多久,没有人会在一旁唆。”
要是在营业时间內,老板或店员一定会着上门的顾客介绍兼推销,没有打算要买东西的她铁定会受不了。
看到商店的门面全都是玻璃,林齐修心中立即升起疑问。
“德国人都不怕小偷吗?”
“为什么这么问?”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西陵一帆摸不着头绪。
“他们的店只有玻璃门锁着,没有设置铁窗及铁门,这要是在湾台,可能整家店都被搬光了。”
珠宝店和古董店竟没有森严的防护,随随便便一敲,玻璃就应声而破,里头价值不菲的货品轻而易举就成了偷儿的囊中物。
“说不定德国人很守法,不偷也不抢,另一个可能就是德国的察警和保全很厉害,能有效的保护这些商店,让人不敢以⾝试法。”
照他这么说,德国就成了大同世界,人人都奉公守法,心中没有贪念,否则就是国中古代的盛世,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和平世界。
“你卡通看太多了吗?”她本不信他的说辞。
“若不是这样,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这下子,换他想听她的见解。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问他,他现在又反问她,她要是有办法回答才有鬼呢。
林齐修不想理会他,她将目光移至橱窗內排列整齐的首饰。
忽的,她看到一个令她颇为心动的戒指,对于这个戒指可爱的设计,她可是喜爱至极。
“你看,这个戒指的设计好可爱!,”她奋兴的指给他看。
“哪一个?”一说到首饰的设计,西陵一帆也趣兴満満的凑上前。
“就是这个弦月造型、四周镶着小⽔钻的戒指啊!”“是可爱讨喜的,不过我比较喜它下面的那个⿇花造型,在叉点上镶⽔钻的戒指,看起来比较⾼雅大方。”
“真的也很好看耶!你的眼光不错喔。”她真心的称赞。
他可是西陵珠宝公司现任的总经理,也是未来董事长的第一人选,欣赏饰品的眼光当然不会太差。
西陵一帆是很想这么告诉她,但是现在还不是说明的时候,他还必须隐瞒他的⾝份。
两人又继续往下一家橱窗观赏,不停的讨论着自己的观感。
这条古老欧式建筑的商店街,卖的商品大多都是珠宝首饰、古董及⾐服,最昅引他们目光的当然就是珠宝。
为数不多的商店,一会儿就逛完了,他们只好又往回走。
“我觉得你对珠宝好像很有研究的样子,你是做什么的啊?”他难得和她这么谈得来,不免对他的⾝份有些好奇。
“不可说。”他神秘兮兮的头摇,就是不告诉她。
“小气!问个职业而已,有必要这么神秘吗?”她有些不悦的噘。
他仅是笑一笑,对于她的娇嗔无动于衷。
当有必要表明⾝份时,他一定会坦⽩以告,只不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就是了。
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走出商店街,西陵一帆与林齐修又回到大教堂前的广场,眼前热闹的景象让林齐修几乎睁大了双眼。
地板画家的人数比方才增加不少,而且他们的作品几乎都快完成了。
林齐修靠近一瞧,有人物画、风景画,各有各的特⾊。
“不知他们里头有没有画毕卡索那种菗象画的?”她回首问他。
若是画菗象画,打赏的人会不会比较多呢?她好想知道喔。
“这可就问倒我了,我没看过有人画菗象画。”他以前没看过,也没有问过人,当然无法替她解答。
“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吗?”她心想既然不知道就找当事人问嘛!
林齐修自以为聪明的想要和专心作画的地板画家谈,她用英文和他们攀谈,试了好几次,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怎么都不理我?”她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聋子。
“你别忙了,德国人对于英文不太行,他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忍着笑意解释。
在德国吃过好几次语言亏的他知道和德国人谈时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不能奢望他们懂英文。
也许是德国的民族优越意识让他们很少去学习外来的语言,有时连餐厅的服务生也不懂英文,所以菜单上除了德文之外,还有图片及英文协助顾客点餐,至少用比的他们还看得懂。
不过像啤酒、苹果汁永…等等简单的单字他们大概都还懂。
“外国人的英文不是都很厉害吗?”
林齐修以偏概全的以为外国人在语言方面都很有天分,每个人至少会⺟语及英文。
“那可不见得,至少德国人除了从商及观光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很少接触英文,对于英文也都只是半吊子。”
“这样啊!”林齐修有些失望。
她不懂德文,对方不懂英文,说了也是同鸭讲,⽩⽩浪费口⽔罢了。
失望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又发现新事物时,她的注意力立即被新的发现给转移,方才的失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大教堂⾼耸的墙壁边,有个⾝穿桃红⾊蓬蓬裙、头戴同⾊系欧式绑带圆帽的人,就像是由玩具店跑出来的大洋娃娃一般,他一动也不动的站在椅子上,一直保持同样的势姿。
“这是?”
“这和地板画家有异曲同工之妙。”西陵一帆不直接回答,反而给了个提示让她猜。
和地板画家有异曲同工之妙?林齐修仔细的审视眼前的假娃娃,发现这个假娃娃下方的地上摆了个小塑胶盆。
啊!她知道了。
“他前面的小盆子是不是也供游客放置赏钱?”
“聪明。”西陵一帆由口袋中掏出了个铜板亮在她的眼前。“你拿着铜板过去,放在小盆子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喔!”
林齐修听他这么说,她将铜板自他的手中取走,一步步的走向假娃娃。
她人还未到,假娃娃看到她就举起手对她招手。
耶!他会动!
她奋兴的快步走近。
当林齐修将钢板投人小盆子后,假娃娃立即以机器人头、手的动作方式表演了一段,就好像是一个会动的洋娃娃。
表演的时间极为短暂,当他的演出结束后,他又回到之前静止不动的状态。
看她笑得合不拢嘴,西陵一帆觉得自己好像也感染了她的喜悦。
“觉得怎么样?”
“好可爱喔!”
一受到可爱事物的昅引,她就会忍不住大声惊叹。
西陵一帆实在不忍打搅她的好兴致,不过时间真的晚了,该是回饭店休息的时候。今天若是玩得太累,接下来的行程她一定无法随心所的游玩,那就可惜了。
虽然天⾊朦陇,没有夕余晖,但是表上的时间已经指着八点了。
“我们该回饭店了。”
林齐修抬头看天⾊,天空虽不很明亮,但都还能清楚的看见四周的景物,完全不像黑夜将要来临的样子。
“天⾊还很早啊!”她实在不舍得这么早结束。
“你若是要等天⾊全暗才肯回饭店,那可要九点过后喔!”
他无法一直陪着她游玩,他还必须回饭店处理些公事,也要整理明天所有的相关文件,再玩下去,他明天铁定瘫在上无法办事。
“好吧!”导游都说要休息了,她再反对也无效。
两人缓缓的走下阶梯,来到“洞”车站打算招个计程车回饭店。
“你今天玩得开心吗?”虽然现在就结束有些扫兴,但他还是想知道她对今⽇探险的感觉。
“当然开心啊!”有个这么有趣的导游相陪,她怎么能不开心。
见到她的笑容,西陵一帆不噤语重心长的说:“其实人生处处都有乐子,就看你如何去体会、去寻找让自己快乐的方式。懂得享试旗乐的人不管处在多么艰难、苦涩的环境,他都能开怀大笑,与其说是苦中作乐,倒不如说是在痛苦中寻找快乐的泉源还要来得贴切。”
她适合开心的笑容,完全不适合愁绪満腔的悲情容颜。
“这就叫作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为何不开开心心的过⽇子?”她忍不住对他的一席话下结论。
“没错!”她的慧黠正是最人的地方。“快乐的道理你都懂,那你为何要自己沉浸在痛苦的深渊呢?”
“我…我没有啊!”她的脸⾊微微一僵。
“那你昨晚为何要拒绝和旅行团的人同行?”
“那是…那是…”
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我明⽩。”他对于她的痛处可是十分清楚。“一个不懂你的好的笨男人,你何必要时时挂心?就算你们在同一个旅行团时时相见很尴尬、很痛苦,但你本不用在意他,你是来游玩的,又不是来追他的。”
他就是看不惯她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而将她最灿烂的笑颜隐蔵住。
“你要让自己这一趟的旅程多采多姿、开心又快乐,那你所花费的金钱和时间才值回票价。”
他怕她会忘记,一再的叮咛。
“我知道了。”
她接受他的劝告。
坐上计程车,两人默默无语,而林齐修的脑海中一直不停重复的想着他方才说过的话。
她的情绪不该被周守义左右,这是她自己的人生,要哭还是要笑都该由自己作决定。
她才是自己情绪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