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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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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敢这样对我?”

  一声震天响的怒吼,由瑜儿的寝房內传出,幸好夜深人寂,所有家仆都去歇息了,没人知晓石镂院里发生什么事。

  “当然不敢。”瑜儿抬头地回着话,丝毫不具谦卑。

  “既然不敢,那就早点让我上歇息。”西门无常一径地往榻坐下,脫下脚上的筒靴。

  “不可以!”瑜儿奋力一拉,硬是将西门无常拖离沿。

  “你…”“少爷不可以睡这儿。”她义正辞严地说,额际频冒冷汗。

  又要跟少爷同共寝?!开什么玩笑!

  没错,她和少爷已经不是第一次同枕而眠,但是照理说,少爷是主、她是仆,两人自然是不能睡在一块儿,偏偏少爷总爱和她挤同一张…这叫她不提心吊胆才有鬼!

  况且,她是女人啊!

  “我为何不能睡这里?”他怒瞪着眼,忿忿不平的情绪像一团火,在他口狂燃,如果瑜儿再提出她常挂于嘴边的那套主仆说,他肯定会宰了她!

  “因为…这儿是我的寝房。”她说出一个牵強的理由。

  “我想睡哪就睡哪,即使是你的寝房。”他朝她近一大步,目光沉沉地锁住她。

  瑜儿呑咽着口⽔,不自在地说:“那…我去睡别的寝房。”

  她说完,急往门外走去。

  西门无常慢条斯理地步向边,凉凉地说:“如果你不怕我一个人睡,忽然半夜无聊地起来拆你的寝房,就尽管闪到远一点的地方好了。”

  瑜儿推开门板的手停在半空,闻言,她是満心懊恨地收回手,旋⾝走回沿。

  她相信少爷说到做到,绝不手软。

  有时候,她真恨自己容易被胁迫,只要少爷随便威吓她,她便没有不乖乖配合的余地,虽然平时她总是爱和少爷唱反调,但是只要少爷当真一声令下,她还是无法违抗,即使貌恭心不服,也认了。或许,她体內真的流窜着为仆的热⾎吧!天生适合当西门府的奴才。

  “我又没有要闪躲少爷的意思,只是怕少爷和我共睡一张,实在…太挤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脫鞋,识相地移⾝到內侧榻。

  西门无常不自觉地损着得意的浅笑,卸下外⾐,大方地在榻躺下。

  “唉!”瑜儿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想起当初元爷爷收留她时,一张慈祥和蔼的脸庞平抚了她焦虑的心,她以为从此不再不安,只要有亲人互相扶持,什么孤独、寂寞都将远离…

  可是元爷爷走了,却留给她一个沉重的担子,她年纪轻轻便继承大总管的职位,元爷爷曾在有生之年尽心教导她武功,但是她依然没有信心可以一肩挑起照顾少爷、守护西门府的责任,她以为自己是不可能办到的,因为她脆弱的心灵更乏人呵护…

  直到如今,寒来暑往十几余载,她为西门府奉献、替少爷解劳,一路走来竟然也称得上得心应手,所以她认为,她是天生注定要来西门府为仆作奴的。

  这样的认知算不算悲哀?

  有自知之明难道不好么?

  为何少爷老是不喜听见她自称奴才?

  主仆之间本来就该有所区别,她的想法又哪里不对了?

  “如果你心里有事,可以试着对我说,别将什么都闷在心里。”西门无常忽然开口道。

  瑜儿微怔,但是很快地便反应过来。“我心里哪有什么事…”

  少爷是怎么了?竟然突然地关心起她的心事,好奇怪。

  谁没有心事?只要是人都会有的,但是她的心事不但是心事,还是一桩不为人知的秘密…

  元爷爷说西门府世世代代从未有女总管的破例,所以她必须乔扮男儿,不可怈露了‮实真‬的别,否则,她便无法在西门府立⾜,更会令元爷爷成为罪人,毕竟是元爷爷将她拥立为西门府的总管,如果要讨伐元凶,自然会怪到元爷爷头上。

  她不能?墼皇烙⒚鳎运允贾林斩家∧腥说纳矸荩”芩谛募瓤释指磁怼惨ё欧牌?br>

  况且,少爷一旦知道她是女人,或许就会和她疏远,因为是她欺骗在先。

  能和少爷当对情同手⾜的主仆,她何乐不为,若要亲手毁灭,就太愚昧了。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

  瑜儿转过头看着少爷一对如同夜明珠的瞳眸,在昏暗中仿佛会发光似地,十分昅引人。

  她闭了闭眼,担心自己会情不自噤欺上少爷的

  她好怕啊!好怕做出冒犯少爷的冲动行为!

  她更不能让少爷误会自己有病,有那断袖之癖,她现在可是一个男人啊!

  “少爷了解我吗?”她努力保持镇定,在少爷強烈的魅惑下,一不留意,很容易魂飞魄散…不夸张,真的不夸张!

  “怎么不了解。”

  “是吗?”她垂下眼睑,收敛眷恋的目光,按捺进的情绪,每次和少爷贴近距离,她便无法自主地慌了心思,永远不仅如何控制。

  “你心里又在想着元图吧。”他的语气如云淡风清。

  瑜儿心头一紧,低声道:“少爷…怎么知道我在想元爷爷?”

  真是料事如神,连她心里惦念着元爷爷,少爷也知道?

  “那是你的老⽑病。”

  老⽑病?

  少爷居然说她对元爷爷的思念是一种老⽑病!太失礼了!

  瑜儿不満地抬眼瞪他,意外地看见少爷畔漾着笑,虽然隐隐约约地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是她相信少爷真的噙着一抹笑意。

  “哪一次你受了我的威胁,心里不是念着元图!再严重些,便跑到元图的墓前哭诉…”

  “我才不会哭!”她‮议抗‬道,又惊觉自己像个姑娘似地,赶紧加以辩解道:“我是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向谁哭诉!”

  西门无常的笑意更深了,但是在他的笑容里,又隐蔵一丝惋惜…

  瑜儿…为何会是一个堂堂的男人呢?

  “你去扫墓时,常常嘴里念念有辞。”他像握有证据。

  “你不懂,那是我在和爷爷叙旧。”她拗着奇怪的理由,硬是转到另一个弯。

  “叙旧?应该是在说我的不是吧!”他是不经意听见的,就那偶尔几次,便教他清楚知道,瑜儿究竟受了他多少委屈。

  “呃…”她答不出话来,因为真的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

  她的确不是个忠仆,老在元爷爷墓前评论少爷的是非,或许元爷爷也怪她太放肆吧!

  “有什么事,你非得只告诉元图不可吗?”她当他不存在啊!

  “嗯。”她还真的点头?!

  西门无常脸上的笑容隐去,气得想掐死她的愚笨!

  “元图只是收留你在西门府,没道理让你如此敬爱他吧?”真正作决定的人可是他这位少爷!她到底明不明⽩!

  倘若不是他首肯,谅元图有再大的胆子,都不敢作主留下她。

  所以瑜儿该敬爱的人是他!不是元图…

  “我就告诉少爷吧!”她认为自己童年的过往,已经没必要再提,但是若不告诉少爷,似乎又隐瞒着什么事,她已经不想再增添秘密了。“少爷可晓得我是如何来到西门府?”

  “元图带你来的。”这不是废话么?

  “没错,是爷爷在我濒临气绝之际救了我,然后带我回西门府。”她永远都忘不了,在危难痛苦中,将她解救的元爷爷是多么慈祥。

  若当初不是元爷爷伸出援手救她,或许今⽇,她也没有机会当上西门府的总管,无法与少爷朝暮相处,更不能爱上少爷!

  她当然感元爷爷,虽然她在⾝份上有诸多不便,但是元爷爷给⾜她亲情和教养之恩,也无意中凑合她情感的归向,即使有缘无分,她也会知⾜。

  “我想我这一生中,都会有个缺憾…”她不自主地想起她的亲爷爷。

  已经有好久的一段时间,她不曾再想起爷爷,因为漫长的岁月流转,不知不觉地冲淡爷爷与她共有、相依为命的记忆,如今还残留在她脑海中的,是她和爷爷最后相处的那一段回忆。

  “本来,我和我的亲爷爷一起生活,我爷爷是位⾼手,至少我知道,有好多人敬畏他。可是我和爷爷一直在迁徙,仿佛在逃命似地…唉!实际情形我也记不清楚了,总之有一天,”她终于再次想起他们祖孙分离的那夜,浓浓的悲伤又凝结成团,滚落在她的口,引起些微的刺痛感。“爷爷忽然叫我到他房里,说了很多话,但是我真的记不全了,只晓得他说要将毕生的功力传给我,那是他大半辈子习来的心⾎,等于是他的命,但是他却传给了我。”

  至今她仍不明⽩爷爷的用意。

  “之后,爷爷失踪了,我一直寻找他,但是偏偏找不到,直到遇上元爷爷,我才拥有平静的生活,好像结束一场恶梦般。”她的声音透露出她心底的难过。“没有爷爷的下落,是我最大的遗憾…”

  西门无常忽然克制不住自己地将瑜儿拉⼊怀中,似乎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

  “少爷…”她感觉到不安。

  瞬间靠在一块的体热,隔着一层薄⾐料,迅速传进彼此的⾝体里,她是敏感的,少爷的息几乎勾起她強庒的情愫,圈圈绕着…

  少爷是怎么了?

  她觉得好害怕、惶恐。

  “你不会有缺憾的,因为还有我在你⾝边。”说完,他抬起她的脸,欺上她的瓣…

  他的吻不属于温柔,虽然也不似掠夺,但是却宣告着占有!

  懊死!瑜儿的嘴竟然好吃得过分!他只想一再昅、品尝,最好永无止尽!

  西门无常发觉自己早该吻她,因为这一吻竟让他吻出心神驰…

  他的⾆窜进她的口中,索求更多的贴合,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如果能再探取包多她的‮密私‬,是最好不过了…不!他到底在想什么?!

  西门无常猛然放开她,瞠大双眸,直着气。

  他吻的人是谁?是瑜儿…一个男人!

  不!他怎么能真的失控!

  西门无常徒然翻⾝下,抓过外衫、套上筒靴,异?涑恋乜冢骸拔一故腔厍蘼バ菹ⅰ!?br>

  他大步地离开瑜儿的房间,这是他的放逐前调,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知道他所走的路径。

  瑜儿怔怔地看着少爷甩门离去,今晚对她而言,算不算多灾多难?

  亦是美梦成真…

  她轻抚自己余留着温热的办,內心忽地波涛汹涌,她拉凉被覆住‮热燥‬的脸,一颗心却忍不住地‮狂疯‬奔驰起来。

  少爷…吻了她?或许,真是她睡傻了。

  南宮府

  好景片片。

  一早,南宮焱便摆出一张臭脸,形成強烈的杀风景气氛。

  南宮夫人花想蓉殷勤地款待贵客,丝毫不在意夫君的怨气。

  “焱,再僵着一张脸,小心你也变成无常那副子。”

  东方皇宇和子偕坐在圆桌旁,尽情享用他的宝贝妹子热切的招待。

  “少拿那家伙和我相提并论。”南宮焱对西门无常可有诸多心结未解。

  同样是来南宮府做客的北庭缺月,体贴地为他的爱斟満一杯茶,听见南宮焱火葯味极重的语气,他有些不以为然。

  “你还在记恨?”北庭缺月随口问道。“事情已经过很久了,你还不能和无常言归于好吗?”

  虽然大家都放在心底不说,但是任谁都清楚南宮焱在意的事。

  “是啊!当初你遭刺杀,无常的确没有动用半点心力,但是你应该清楚,那就是他的个。”北庭缺月试图圆滑南宮焱的锐气。

  都是认识十几年的老友了,何必因为个上的出错而伤情呢?

  “你闭嘴。”南宮焱不愿听见任何人替西门无常说话。

  “缺月,劝你最好不要多言,否则下场会很惨。”东方皇宇以过来人的⾝份劝告好友。

  谈余嫣浅浅一笑,想起丈夫所受的闷气,她便觉得莞尔。

  “难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后果?”北庭缺月倒是很感‮趣兴‬。

  “不提也罢,只能说你和无常愈来愈相像了。”他指的可是个上。

  花想蓉端过一杯茶盅,亲自奉到南宮焱面前。“何必绷着一张脸,难得大家聚在一块儿。”

  南宮焱松懈紧绷的线条,展露出较不吓人的一面。“我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么美好的一天,我打算和你出游,偏偏遭人打搅。”

  他不客气地明指道。

  “别这么说嘛!”花想蓉觉得好笑。

  怎么她这个酷酷的相公,是愈来愈具占有啦?

  东方坚宇见到宝贝妹子备受呵护,心里自然是十分开心。

  “一想到樊瑜,就觉得无常很愚昧。”东方皇宇可是万般感叹。

  提起樊大总管,众人的兴致可都来了。

  “虽然你一直说樊瑜是个姑娘,但是无凭无据怎么证明?”北庭缺月每回到西门府一趟,总是特别注意樊瑜,但是他并没有任何发现。

  樊瑜的骨架的确比男人来得纤细,但是也不能光凭这一点断定樊瑜是男是女?

  “相信我,纵使她佯装得天⾐无,还是教我一眼看穿了。”

  早在数年前,东方皇宇便视破樊瑜女扮男装,因为她对无常有益无害,所以他没有揭穿这件事,只是他一直不明⽩,除了他之外,似乎没人看得出来?

  是樊瑜乔装得太完美了么?

  “而且我还看出他们两人都在自我庒抑,真是辛苦。”他‮头摇‬道。

  “这我知道。”北庭缺月笑道:“若樊瑜真是位姑娘,就没什么好担心,否则,我还以为无常有断袖之癖!原来是老天爷让他们两情相悦。”

  一男一女,当然可以成为一对佳侣,他们这些好友可是乐观其成。

  “唉!他们的事就留给他们去解决,我们揷不了手。”东方皇宇摊开折扇,替子?风去热。“不过西门府多了一个人,让我觉得不对劲。”

  “西门府有客人?”众人皆露出诧异的表情。

  无常不大可能有其他朋友吧!

  “你是说戚姑娘么?”谈余嫣回忆道:“她的神情的确带着慌张,不像是普通的紧张,倒可用作贼心虚来形容。”

  “我也有同感。”东方皇字自信一笑。“放心,我会调查清楚,绝不会议害虫啃蚀了西门府,想想,樊瑜也够辛苦了。”

  苞了西门无常这种主子,不累死也仅剩半条命了。

  连续几天几夜,西门无常不是食不知味、便是彻底失眠。

  ⽩天的瑜儿仍然忙着西门府里的大小琐事,对他依然是貌恭心不服的态度,看似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西门无常却知道一切都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变了?

  对,都变了!

  自从他冲动吻了她之后,所有的感觉都逐渐在走调,而且偏离正道,‮狂疯‬地追逐出所有庒抑的情愫…

  他真的如此无可自拔地恋上瑜儿!

  能不能从此将错就错,不要在乎太多…

  西门无常睡不着地从榻翻⾝而起,心浮气躁,直想去找瑜儿。

  最后,他下了决定,不再犹豫,既然已经踏错一步,又何必再拘束?他要攫住他所要的!

  来到瑜儿的寝房,他没见到瑜儿的⾝影,心里正觉得纳闷。“三更半夜,人跑去哪里了?”

  耳力敏锐的他,听出澡房里有动静,他走向通往澡房的通道,脚步放轻。

  瑜儿似乎常常在夜半‮澡洗‬,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习惯,总是巡视府內到深夜,才去净⾝、歇息。

  他心里是感动的,毕竟能像瑜儿这般全心全意付出的人,是显少并且难得。

  忽然!他煞住步伐,一场⼊浴图‮实真‬呈现在他眼前,舂光无限…

  惊觉一双灼烫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瑜儿猛然回头!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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