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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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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堂上,四人皆无语地正襟危坐。

  过了许久,⽟玄茗终于无法再闷不吭声,他对这个媳妇有许多的不満,他是一定要在今天说个明⽩。

  “瑶琴,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何要无缘无故跑到御品斋?我们⽟家是有什么地方亏待过你吗?”

  “爹,你误会了,我…”她一直都知道爹不喜她,现在又发生这种事,这要她如何解释呢?“我是为了想帮忙,所以才会到御品斋工作的。”

  “老爷,琴儿到御品斋工作是经过我同意的。你想看看,这穆儿是从早忙到晚,我希望琴儿能帮他的忙,这样也能增进他们夫间的感情,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罗泌怕柳瑶琴会受到责罚,立即出声说好话。“而且,琴儿也真是难脑粕贵,并不因为自己是少夫人而骄纵,她也是由一般的工作做起。我们能有这样识大体的媳妇,是我们⽟家的福气。”

  “这哪叫福气?她简直就是扫把星,才进门没多久就替我们惹了这么多的⿇烦。”这样的福气他可不敢要。

  被叫作扫把星,柳瑶琴的心猛一揪紧,他的话实在太伤人。

  他是她的公公,对于他的责骂她除了逆来顺受之外,别无他法。

  听到这样伤人的话,⽟穆和罗泌皆心疼柳瑶琴所受的委屈,他们的心全都向着柳瑶琴。

  “爹,你说这话太伤了吧?瑶琴肯抛弃弹筝的才能来屈就我们做糕品,她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也许她做不好,但是,她真的是很用心地去了解。更何况,我们呈进宮的糕点要不是她帮我,今年我们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关的。”

  “老爷,你说的话真的太难听了,琴儿好歹也是我们的媳妇,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娘、相公,别再说了!爹说得一点都不错,我是个不祥之人。要不是因为我得罪了李老板,他也不会想开店来抢我们的生意。”柳瑶琴不想多作辩⽩。

  她努力地想做好⽟家的媳妇,但是,别人却都看不到她的用心。

  对于这一切她无话可说。

  “瑶琴,你怎会是不祥之人呢?你可是我的大福星啊!”因为有她,他不再固执己见去处理事物,也因为娶了她,他才知道有人相伴的甜藌。

  她让他有无尽的惊奇、意外的感觉,她对他更有无法言喻的意义,这不是一个不祥之人所能带来的。

  “要不是王媒婆的糊涂害我们娶错了亲,我们现在的媳妇应该是那个帮得上我们制糕的苏恬儿,而不是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扫把星。”⽟玄茗将八百年前的事又拿出来抱怨。

  “老爷,我们不是说好这件事不要再提的吗?”罗泌真不知他在这时候说出这件事的用意何在。

  “我当初要是坚决要回我们原本订亲的媳妇,我们王家又怎么会被这个女人给搞得飞狗跳?我现在真是后悔那时做出留下她的错误决定。”

  “爹,你说什么?为何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他真让他们给搞糊涂了。

  他明明娶的是瑶琴,怎么又会突然冒出一个苏恬儿?

  “事情是这样的…”⽟玄茗将事情的原委向⽟穆说清楚。

  天底下怪事何其多,为何会发生在他⾝上?

  “那就是说…瑶琴原本是姓乐的子,在差之下才成为我的子。”这要他如何接受这样的事。“为何你们不早说?”

  要是他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不会将心遗落在她⾝上,也不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

  如果对方来要回她,他该怎么办?他本无法放开她!

  “穆儿,我们是希望你能和琴儿⽩头到老,所以我们才想要瞒着你,怕的就是你心中有疙瘩存在而排斥接受琴儿。”事到如今,罗泌只能解释那时之所以不告诉他的原因。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为何要瞒着我?”⽟穆语气不佳地问柳瑶琴。

  他并非怪她的欺骗,而是气她知而不告、对他的不信任。

  不管事情的经过如何,她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子,是和他拜过堂的结发,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开她。

  他不会因为娶错了亲而怪罪于她,更不可能以这个理由而不要她。

  “我…”柳瑶琴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他是不是生气了?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不要问我!”柳瑶琴捣着耳朵不想听见他询问的声音,更不想听到他的决定。

  见她有如此大的反应,⽟穆上前想安抚她的情绪。“瑶琴…”

  柳瑶琴不想听他的声音,因而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那时大家的决定是要瞒着他,她除了照做之外本别无选择。

  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每件事的矛头全指向她,她无法反驳,更无法再承受这些质问。

  她既不是扫把星,也不是故意要得罪李肥,更加不愿意娶错亲的事发生,她不想害得⽟家一刻也不得安宁。

  “爹、娘、相公,我先下去!”逃避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却是比面对更能不受伤的选择。

  柳瑶琴匆匆忙忙地离开,让人想留下她的机会也没有。

  “瑶琴!”见她一脸哀伤地离去,⽟穆想要追上去。

  “你给我站住!”⽟玄茗大声的叫喊,就是要留下他的人。

  为了一个使子的子而误了重要的事,没想到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为红颜所惑。

  迸有明训:红颜祸⽔!这话可真是一点都不错,要不是她的出现引起李肥的觊觎,穆儿也不会得罪李肥,他也不会因此而挟怨报复,故意在对面开了家钰品斋来和他们互别苗头,想抢他们生意的意图是显而易见。

  “你去把李老板的事情办妥,看是要陪罪来说服他别开店,还是稳固我们的客户群,让他无法抢得生意,总之不能让他的报复得逞就对了。”

  与儿女私情相比,这件事重要多了,时间拖得愈久就愈难处理,趁对方尚未成时先下手为強,才不至于造成更多难以弥补的伤害。

  “我知道了。”这件事要办,但是,他也得去安抚瑶琴的情绪,他怕她会胡思想。

  “事情没办妥之前,不准你去找瑶琴。”

  他还在怪罪柳瑶琴,要是事情没摆平,他永远不会原谅她。

  听到这样的要求,⽟穆很想反抗。

  “你也不想我一直怪她吧?”

  ⽟玄茗抓到⽟穆的弱点,他就不相信他说出这样的话,⽟穆还能不在乎他的命令。

  “我知道了!”为了将来,他势必要冷落她一阵子了。

  “很好!”⽟玄茗相当満意这个回答。

  “老爷…”罗泌相信他是别有用意,他不是这样就善罢甘休的人。

  “别说了!”他心中是另有打算,但是,他不会让他们知道。

  “爹,我先出去办事了。”赶紧办好事,他才能早点见到瑶琴。

  然,⽟穆不知道他这一离去,会让柳瑶琴陷⼊痛苦的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为何还是不能让其他人承认她是⽟家的媳妇呢?

  她好恨!

  那个苏恬儿不用费心就能得到⽟玄茗的赞赏,而她不管再怎么努力,大家还是没看到她的付出。

  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倚在门边等着他,却是迟迟不见他的人影。

  她都已经回房这么久了,还是不见⽟穆回房来安慰她,难道他也认为这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吗?

  她是不该打了李肥那一巴掌,可是,她是被他恶意的轻薄傍气疯了,才会没考虑对方是重要的客人而得罪他。

  如果那天换成了别人,别人也会和她一样赏他一巴掌吗?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柳瑶琴的胡思想。

  是他!他回房了!他并没有将她置之不顾。

  柳瑶琴面带笑容地打开门。

  她忘了如果来者是⽟穆,他不会连进自己的房间也要敲门。

  “相…”笑容在一见到来者时突地僵住。“爹!”

  “我有话跟你说。”⽟玄茗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柳瑶琴心中有预感他想谈的事不会是好事,因为,他从未这么刻意地来找她说话。

  “爹,要不要进来说?”她有礼地想他⼊內。

  “不了,我还是在门口和你说就好!”⽟玄茗知道不该随意进⼊媳妇的房间,即使是翁媳,他也该避嫌。

  柳瑶琴耐心地等着他要开口说的事,当然,她已有心理准备,说不定他是来继续训她的。

  “我们⽟家的糕品是需要一个会制糕品的媳妇来掌事,当初,我们也是基于这层考量才想娶苏恬儿,没想到却娶错了亲。我们也是想…既然木已成舟,只好接受;不过,我现在想想,我们⽟家还是需要一个会制糕点的媳妇来帮穆儿,所以…”他想要说的是要让⽟穆纳妾,可是,一想起她才嫁来没多久,对她似乎是代不过去。

  “所以,爹想让相公纳妾,是不是?”柳瑶琴将他说一半的话接了下去。

  “我知道你才嫁过来没多久,现在就纳妾对你代不过去,可是,为了我们⽟家和穆儿,我不得不这么做。更何况,你嫁来⽟家至今也尚未有⾝孕,为了⽟家香火的延续,我是希望穆儿越早纳妾越好。”

  无后!一个多大、多好的纳妾理由啊!

  她才不过嫁来几个月,他们就认定她不会生、不能生,想以这理由来让别的女人和她共享一个丈夫。

  “相公…他同意吗?”只要他不同意,她还有一线希望存在。

  “只要你同意,我相信他不会反对;反正娶是为了传宗接代,他本没有反对的理由。”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反对这样的安排。

  说什么要她同意?其实,她本没有反对的权利。

  “我有反对的权利吗?”是试探、也是变相的同意。

  被她这么一问,⽟玄茗反倒愣住。

  他没料到她竟会如此的伶牙俐嘴。

  “你当然不能反对,也没有权利反对!因为,你惹出来的⿇烦如不以这样的方法处理,后患将会无穷。”拿这件事来庒她,他就不相信她还能反对。

  早就知道结果,她的询问只是多此一举罢了!

  “那就当我同意了吧!”闭上眼,柳瑶琴苦涩地应允。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在事后才后悔,也别说是我你答应的。”他可不想落了个恶公公的坏名。

  “媳妇知道,媳妇明⽩。”有口难言莫过于此吧?

  “很好!”⽟玄茗一得到她的保证后,不再多看她一眼便转⾝离去。

  必上房门,柳瑶琴靠在门后,⾝子一软,滑坐在地上。

  泪⽔滑落脸颊,两行咸咸的泪⽔让她的心更加难受,她多想说出“不愿意”三个字,可是,她却不能说。

  自古以来,男人三四妾是平常的事,今天来征求她的同意已是给了她最大的面子,因为,有没有她的同意都是一样的结果。

  传宗接代?她实在无法承受这么沉重的包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为何自己要为他等门?

  在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之后,她应该要大吵大闹才是,但她却是等着她那尚未归来的良人。

  是什么事绊住了他?让他至二更天还无法脫⾝?

  她为何要如此耐心地等他?是要向他道声恭喜吗?还是要向他诉苦?

  哭过的眼⽪异常的沉重,她该做的是到上躺平⼊睡,而不是这样痴痴地守候。

  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三更天。

  ⽟穆还没回来?还要再继续等下去吗?

  有时,她觉得自己也很固执,不管什么事都无法动摇她的决心,她想等,她就会继续等下去。

  想想也真可笑,如果她的固执是用在反对他纳妾上该有多好,偏偏,即使她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她还是违背自己的心意而假装同意。

  想当一个完美的子就不能善妒,更何况,善妒是七出中的一项,是会被休的。

  半晌,更夫打了四声竹板,已经四更天了。

  望着即将燃尽的蜡烛,柳瑶琴觉得自己真是悲哀,都已经快是下堂了,她竟还不担心未来的生活该怎么过,只担心未归的他是否发生了意外。

  她的心里是相当的着急,因为,他并没有捎来口信说他不回来,要在外头过夜,所以,她坚持要等他,她要看见他平安才能放心。

  殊不知,他早有派人传消息回来说不回家,因为,他要留在御品斋和祈总管商讨对策。

  她一直关在房里,没有人记得通知她一声。

  当蜡烛燃尽时,五更的打更声传来,天⾊也开始泛⽩。

  到了这时候,柳瑶琴才肯死心。

  她知道他是不回来了,自己也不需要再等他了。

  他真的这么忙吗?忙到连回家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柳瑶琴觉得时光好像又回到她刚成亲的那一段⽇子,他夜不归营是正常的,如果提早回来才是反常。

  她的心不一样了!

  以前尚未识他,她只是会埋怨他将她置之不理,而现在,她的心早已遗失在他⾝上,所以,她会怨他‮夜一‬不归,她会气他的不理不睬。

  她的要求并不多,但至少,在今天她最软弱的时候,她希望他能出现在她眼前,好好地安慰她。

  谁知,她连这样的希冀也是奢望。

  他是知道她并非他该娶的子而不想见她?还是,他想让她早点习惯下堂的生活?

  原本就哭肿的眼加上‮夜一‬未眠,她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照着铜镜看着现在的她,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

  望着自己在一夕间憔悴的脸,她的泪又潸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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