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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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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喀哒!喀哒!

  唉…喀哒!喀哒!

  喀哒!喀哒!喀哒!

  “我说…”不绝于耳的嗑瓜子声,让可爱的娃娃脸开始隐隐菗搐。

  喀哒!喀哒!

  “你够了吧?”到此为止,对于那不解风情的嗑瓜子声,伏宙觉得他受够了。

  “说的也是,这瓜子实在太碱了点,我还是别吃太多的好。”取饼茶⽔,润元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然后拿过另一盘的糖酥,马上卡滋卡滋地啃食了起来。

  那少年稚气的可爱面容此时真要扭曲起来了。

  舂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边的景致优美如画,再加上香花美人的陪伴,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舂⽇。

  没错,伏宙他也不该再嫌了,撇开宜人的风景不谈,再怎么说,他⾝旁花香处处,还有个也算是个美人的润元,好像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可问题是…这花虽香,但那美人却一点也不解语,真是杀风景到了极点,闷死他也。

  “未婚夫,你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完全不了解他、心中的痛苦,啃食糖酥,还不忘提醒他记得保持无害的形象。

  “你这样不解风情,我不痛苦才怪!”伏宙无力一叹,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石桌面上。

  “喂喂,我哪有不解风情,我这不是约你出来郊游踏青了?”润元不服气,口齿不清地哇哇叫,噴出一嘴的糖酥屑。

  一扫前一刻的没力,伏宙机灵地跳起,闪过一阵漫天的、带着点口⽔的糖酥屑。“拜托,你说话就说话,别把嘴里的糖渣子噴噴噴的全噴出来。”

  “嘻,我这是在励你耶,瞧,这下子你不是有精神一点了吗!”润元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唷。”伏宙又显没力了。“还真是谢谢你的“励”了。”

  “伏宙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再塞进一块糖酥,润元嘟囔。“这阵子老怪气的,刚刚还说我不解风情…哼!难道你都没感受到我约你出门散心的用意吗?还不就是想要让你开心一些,我这么用心良苦,你竟敢说我不解风情…”

  “用心良苦?”伏宙的脸皱得跟苦瓜一样。“如果你真的能用一点点的心,不用苦,也该知道我在忧愁,正非常非常的忧愁,所以要是你还有点常识,就不会在我这么忧愁的时候,用不解风情的嗑瓜子声来对付我。”

  “忧愁?”润元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伏宙哥哥,你是怎么了?看清楚,讲话之前⿇烦你先看看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你润元妹妹我或许不聪明,可也不是后宮那些让你哄得一愣一愣的嫔妃、贵人们,请你把这些个装无辜啊、扮可爱啊,还有一副无病呻昑的可怜样全收起来吧!

  你那几套啊,早对我失了效,难道你还没有这认知吗?”

  伏宙看着她,本想反驳点什么的,但多年的习惯让他咽回了任何多费⾆的解释,再加上他十分清楚,即使跟她说再多她也是不会懂…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只能化为幽幽一叹。

  “算了,你不会懂的。”他沮丧地说。如同往常一般,不为自己的行为再多解释什么,也懒得说明现今的心情。

  见他这般无精打采、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润元真是不习惯。

  全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伏宙贝勒爷之所以名气嫌冢当,除了那张亲切讨人喜的可爱面⽪之外,他的和善与好亲近也是极为出名的。

  然而要做到那样平易近人的地步,就算不需要像跳蚤一样的活力,但至少,像光一样的灿烂笑容是绝对必备的,像伏宙现在这样的懒猴模样,是打从润元认识他之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伏宙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润元担心的问。

  因为兄长的关系,这几个兄长的生命至她自小就认识,就算不提未婚的⾝分,润元其实早把他当一家人看待,见他如此异样,担心总是难免。

  无奈她的担心不被领情,伏宙依然忧愁的视线扫了她一眼,依然无精打采,一点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别这样,伏宙哥哥,你有心事尽管说出来,虽然我这未婚很不济事,但说不定能帮上点什么忙呢!”润元打气道。

  见她这样热心,不愿扫她兴致,伏宙叹口气,不抱希望地开口。“你知道…”

  “知道什么?”见他总算开口,感到有些安心的润元马上恢复食,伸手去抓点心。

  带着点梦幻的语气,伏宙继续。“你知道那种心动的感觉吗?”

  抓点心的动作倏地一顿,润元怀疑的看着他,不大确定他现在真的是认真地在问问题呢,还是正在试验最新的哄女孩子伎俩?

  “我就说你不懂。”见她迟迟不语,伏宙悄然一叹。

  完全没有一个二十岁男子该有的沉稳持重,那带着点靦腆与稚气的娃娃脸,让他此时落寞的样子只像个十六、七岁的‮意失‬少年。通常,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在深宮內苑中骗倒一票的贵妃娘娘们为他心疼不已,更对他“宠爱有加。”

  润元很清楚他这些伎俩,所以显得更加小心了。

  “我确实是不懂,可以请伏宙哥哥再说得更清楚一些些吗?”她一边问,一边很仔细的注意他的表情,想看出他究竟正在玩什么把戏?

  “我就算说得再清楚也没用,”伏宙懊悔。“因为你就是不懂,不懂那种心动、那种天雷勾动地火的热情,那种…只消一眼就被勾去心魂的感觉…”

  完全没看见他越说越陶醉的表情,润元很直觉的嗤笑出声。

  “我不懂,难道你就懂了吗?”拜托,最游戏人间的人就是他了,他哪还有资格在这里说什么动心跟爱的?

  “懂什么?”…

  “童恩!”

  救星出现,润元欣喜的扑向步⼊凉亭中的人,忙不迭地抱怨起他的姗姗来迟。“你怎么这么慢?”

  “抱歉、抱歉,让一些事情耽搁了。”温文的笑是极能安抚人的那种笑容,这就是童恩,总是让人无法对他生气的童恩贝勒。

  “真是的,明明就是你提议要出门踏青的,结果还迟到!”润元挂在他手臂上抱怨。

  “伏宙哥哥,他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葯?打一开始不是猛叹气,就是老说一些怪话,你再不来啊,我都已经打算把点心包一包先跑了呢!”

  “不会吧,对自己的未婚夫这么绝情?”童恩打趣,扶着她乖乖坐回原位,自己也跟着落坐。

  “哼,反正我这个未婚,也只有他在闯祸时才派得上用场,像他这样的未婚夫啊,是不用太讲什么感情的。”润元撇撇嘴,看得出积怨已久。

  若在平时,听她这样一抱怨,伏宙早用一连串的甜言藌语来安抚,可这会儿,别说是甜言藌语,伏宙无精打采的,本连话都不想说。

  “宙?”童恩颇感意外地看他一眼。

  “我没事。”伏宙依然懒洋洋的。“既然你来了,你陪润元吧,我先走了。”

  “喂、喂!”童恩真是哭笑不得;会提议出门郊游踏青,主要是想让他散散心的,这下主角要走了,那还有什么搞头?

  “别拦他了。”润元制止童恩拦人的举动,显得没好气。“最近伏宙哥哥都是这个德行,怪气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你就让他去好了,等他自己想通了,自然会恢复原样。”

  看着伏宙离去的⾝影,童恩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回她⾝上。“你倒是很看得开。”

  “这有什么好看不开的?”润元觉得他的话很是古怪。

  “伏宙他…他很不对劲。”童恩含蓄地提醒她。

  “这还用你说,他不对劲得要命,从前一阵子征宇大哥要成亲时,他就开始有点异常,而最近是越来越严重了。”润元抓过一把花生糖酥,边卡滋卡滋地咬着,边嘀咕。“刚刚他还在跟我说什么动心啊、天雷勾动地火的热情啊,还有什么勾去心魂的浑话,这人真不晓得怎么了,做事啊、说话啊,都越来越奇怪了。”

  “我听宇说,宙他…他好像喜上一个女孩子了。”童恩进一步提醒。

  “他?喜上一个女孩?”润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把嘴里的糖屑噴出来。“拜托,他这人只要是女的都好,有哪个女孩是他不喜的?”

  “算了,先不提那些。”童恩微微一笑,状似无意的提起。“若我没记错,今年你也十五了,跟伏宙的亲事,要不要早些办一办?”

  “不用了吧?我才十五耶。”润元怪叫一声,不敢相信他竟会这样提议。

  “十五及笄,已是适婚年龄,这年岁婚嫁,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童恩帮她计量着。

  “不妥,当然不妥了。”润元不服气。“你跟霁哥哥一样都已经満二十二了,还不是一样没娶亲?再说,你们四个贝勒爷里,实际上也只有征宇大哥成了亲而已,另外三个,包含你在內,我也没看哪个人在急啊!那为什么我才十五岁就该嫁出去?”

  “这怎可混为一谈?”见她提及兄长来挡,童恩失笑。“我们都是男子,但你不同,若这几年內你不赶紧把自己嫁掉,再过几年,你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婆了。”

  男女之间的不平等让润元生气,但她知道,这事不论她再怎么气也没用,只好忿忿地大咬一口核桃糕怈恨。

  “老姑婆就老姑婆,那也没什么不好,我才不想嫁人哩!”她嘟囔。

  “包括伏宙吗?”

  润元微微一怔。

  因为常年跟在兄长庇股后头打转的关系,她识他们这几个贝勒,也对他们的子极为了解,这当然也包括了童恩。她了解他,也很清楚他这人说话的调调,就是爱故弄玄虚、把话说得不清不楚,让人费神去猜测他的意思。

  如今他这样问,一定有他的用意在,只是…是什么用意呢?

  润元困惑的看着他。“童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算了,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童恩微微一笑,不愿再多谈。

  “别这样,你想说什么就说明⽩,别要我猜。”她确定他一定是想告诉她什么。

  那圆润润的可爱脸庞‮勾直‬勾的看着他,童恩迟疑了下,最后仍是笑笑。

  “没什么,该是我多心了。”他说,也真的如此希望着。

  “喔…”润元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决定自动略过这话题。“对了,你最近有霁哥哥的消息吗?你也知道的,阿玛跟额娘都很思念他,但因为阿玛拉不下面子,弄得府里其他人也不敢背着他私下写信跟霁哥哥联络…”

  与其要她将精神全放在伏宙的异状上,那她还不如先想想家里的纷争与矛盾该怎么解决才好。

  一个硬脾气的阿玛,再加一个倔強的大哥…光是想,她都觉得头大,更别提还有一个老爱对着她哭天抢地的额娘…要说烦心,她烦心的事情可也不比人少呢!

  唉,舂天,原来她也是个忧愁的少女啊!…

  凉慡宜人的午后,天气晴朗,微风轻轻地吹送着,⽇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蔚蓝晴空布満让人心生幸福感的湛蓝⾊彩,偶尔飘过一朵亮⽩似雪的胖胖⽩云,为这片的蓝平添几许稚趣。

  空气中満溢着淡淡的、让人为之醉的桂花香气,沉浸在这香甜气味当中,享受着⽇光映照与轻风吹拂,让人不自觉的昏昏睡,真可说是人生一大乐事。

  那银铃般的笑声,是随着风而传送过来的,本来听得不甚真切,可那愉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地被微风给吹送了过来,让假寐中的伏宙确认了它的‮实真‬。

  是出于直觉,也是因为那笑太过于甜美人,循着那笑声,伏宙寻了过去,然后在摆的秋千上,他看见了她…“这棋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伏宙的冥思,出声的梅贵妃看着失神的侄儿,保养得有如少女一般的娇颜上,好奇的表情大过于无奈。

  “姑姑,对不起,我…我…唉…”本想为自已说点什么,但拖磨了好半天,也只磨出幽幽一叹。

  “怎么了?”从没见侄儿有过这样的反应,梅贵妃是越来越好奇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烦罢了。”是啊!心烦,他越来越受不了现在的自已,仿佛中了降头一般,总是无法控制自己,每每一恍神,心神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啊飘地飘向了初遇她的那一⽇。

  真是的,他原先以为来宮里走走,会让他正常一比的,看来他打错算盘了,唉。

  “心烦?为了什么事?”梅贵妃才不愿让他草草带过,表情越显好奇。“已经不只一个人来跟我抱怨过了,说你近几个月来,越来越少上后宮玩了,我看,是不是就为了这事?”

  伏宙不置一词,算是默认。

  “怪了,是什么事能这样扰着你?”梅贵妃真是诧异了。

  虽然从没说,但她比谁都知道这个侄儿的子与手腕,也知道他常假藉来探视她的名义进宮,实则是同其他后宮的嫔妃、贵人们厮混,然后让一个个都惦着他、夸着他,还常用些名目上她这儿来套问他的事。

  说起来,他在后宮甚至比她这贵妃还吃得开,这样一个小滑头,她还真的想不到会有什么事能这样困扰着他?

  “姑姑…”顿了顿,念及眼前的人不似润元的耝线条,伏宙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您知不知道那种…那种心动的感觉?”

  梅贵妃明显地怔了一下,像是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就是那种心动,也就是传说中天雷勾动地火的热情,那种仅一眼,就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的情感…”见梅贵妃已呈呆滞的模样,伏宙停下慷慨昂的说明,有些困惑地问:“姑姑,您懂我说的意思吗?”

  猛然回神,梅贵妃轻咳一声,掩饰适才的失态。

  “你这孩子啊,真是越来越滑头了,”念头一绕,认定了他是在寻人开心,梅贵妃省去了讶异,直接笑了出来。“竟连姑姑都敢作弄!”

  稚气俊秀的娃娃脸垮了下来,伏宙闷到了极点。“作弄?怎么连姑姑也这么说呢?难道…难道我就不能真心爱上一个人吗?”

  “爱一个人?”梅贵妃直接笑了出来。“呵呵,你这小滑头,还想作弄姑姑玩吗?别人或许没问题,但若要换成你,在你真心只爱一个人前,还是先想想如何把后宮里头那些为你着的嫔妃、贵人们安抚好再说吧!呵呵,瞧你,说的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呢!”

  “本来就是有这么回事嘛!”伏宙沮丧,不明⽩他爱上一个人有什么问题,为何没人要相信他呢?

  “好吧,若真有这么回事,那你告诉姑姑,你爱上的是哪家的千金闺女呢?”梅贵妃倒要听听,他会丢出哪个人名来差。

  “是…”伏宙话到了嘴边,却又默默地呑了回去。

  “算了,不论我说什么,你们也没人会信。”伏宙又是幽幽一叹,稚气俊秀的面容纯然一副忧愁少年的模样。

  “你啊你,要寻人开心也别作弄到姑姑⾝上,去去去,去别宮找其他的人玩去吧!这阵子你没来,她们一个个惦你可惦得紧了。”

  见他委靡不振地要离开,那有始有终的装模作样实在让梅贵妃感到好笑,却也忍不住扬声叮咛。“别玩得太过分了啊!”听见这话,伏宙离去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

  为什么?

  为什么没人信他,也没人明⽩他呢?

  唉…他的一片痴心哪…

  一轮明月⾼挂天际,柔亮的月光无私的映照着大地,可不一会儿又一寸寸、一寸寸的,光芒渐渐消去,直至厚厚的云层整个遮掩住那一轮皎洁明月。

  暗夜,寂静无声,突来的嘈杂纷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着眼睛,才刚刚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好奇突起的嘈杂是怎么回事,房门便让人撞了开来。

  “阿玛?额娘?”

  “喜儿,快、快点走!”

  “怎么了?要上哪儿去?”少女让⽗⺟惊慌的反应给吓到了。

  没有人能回答她,双亲一边一个的拉扯着她,几个侍卫家丁护着一行人急急忙忙地向外而去。

  廊那头的火光让一行人停下了脚步,未能细想,警觉极⾼的男主人早已一步的应变,马上把女推进庭园中那别有洞天的假山里头。

  “额娘…”

  “嘘!噤声,别说话。”女主人一把捂住女儿的嘴,紧张万分地观看外头的情势。

  假山外头,四、五名蒙面的黑⾐人从回廊那头窜出,个个手执长刀凶恶的拦下了男主人。

  “想走?你们一个也别想逃!”为首的黑⾐人冷声笑着。

  “大胆狂徒,敢夜闯总督府行凶,眼中可还有王法?”男主人端出河南总督的官架子,即使明知没什么用,但仍心怀一丝的期望,希望能遏止这些歹徒行凶的意图。

  但他的期望明显落空了,几个武艺⾼強的黑⾐人本不理会他的威胁,不由分说的马上展开另一波的杀戮。

  猩红的⾎还残留在地上,家人们痛苦的叫喊与临死前的痛楚神情,已然把躲在假山后头偷看的少女吓傻了。在她过往的生命中,她从来没想到有这么一⽇,她会看见这样活生生又⾎淋淋的‮杀屠‬场面。

  一度,她以为这是场梦、一场子虚乌有的噩梦,只要她醒来了,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论是让人作呕的,还是心生惧怕的片段,它们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但它们没有!

  不论捂在嘴巴上的力道如何用力,甚至她自己暗自‮劲使‬掐自己的‮腿大‬都没用,再多的疼痛都没办法让她从这场噩梦中醒来,那些黑⾐人‮忍残‬又‮狂疯‬的杀戮仍持续着,在证明着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一截断臂直直住假山这头飞来,险险打中少女的头,瞪视着那截⾎淋淋的断臂,少女险些吐了出来,脑中因此有片刻的空⽩,她始终无法思考为何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搭在嘴巴上的力道突然加強让她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呆视那截躺在地上的断臂,她半呆楞的瞪视着假山外头的一切,只见几个黑⾐人武艺⾼強,不消片刻便杀光了几名剩下的护卫,整个过程就像猫儿逗鼠般,不只轻松自在还‮忍残‬得过分。

  尸横遍野的同时,月夜中,少女眼睁睁地看着几名黑⾐人包围住她那文人⽗亲,过于惊惧的她此刻失去了听觉,听不见她⽗亲正气凛然的训辞,只看着一柄长刀被其中一名黑⾐人⾼⾼举起…如同那截意外飞过来的断臂,一颗被利刃划断的头颅顺应那力道,直直、直直地朝她飞了过来。

  没听见⺟亲破碎的菗泣声,她一颗心已几乎要因眼前的画面而碎去,就像个失去灵魂的娃娃般,她呆愣的直视落在地面上那⾎淋淋的头颅,然后眼神慢慢地梭巡上那双未闭上的、她所悉的眼。

  阿玛,这是她的阿玛!晚膳时,他还笑着答应自己过两⽇要再带她上京城玩,更计划着过一阵子要辞去这河南总督的职务,安心当他的太平贝勒爷,好好补偿这些年来他因公而对她跟额娘的冷落。

  说好了,一切都说好了的,那为什么…为什么阿玛此刻一头的⾎,睁着一双満是遗憾的眼看着她?

  “喜儿,你躲好,千万躲好,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出声,就当是额娘求你,好吗?”

  见几名黑⾐人朝假山后搜了过来,妇人小心地将呈现呆滞状态的女儿推挤到假山內部的一个角落,庒低声量代着。“别出声,你千万别出声,你是我们最后一个希望了,额娘希望你…希望你能逃过这一劫…”

  匆匆擦去眼泪,妇人飞快的在女儿的额上‮吻亲‬了下,然后用自己的⾝形挡住了那一处隐蔵在最內部、从外观上本看不出其存在的小凹,完美的掩住蹲踞在凹洞中的爱女。

  当黑⾐人发现假山中的妇人时,她瞪大眼毫不犹豫地将簪子刺⼊心窝,试图为女儿求得一线生机…“意外吧…这里只有…只有我…”妇人气若游丝。“证据…证据已经给我女儿,他们刚刚已经从另一头走了…”

  “可恶!”为首的黑⾐人低咒一声,怈愤般的举起手中长刀用力一挥,瞬间,大量的鲜⾎由妇人的颈项噴洒而出,黑⾐人视而不见地转⾝走出假山,冷声向外头的人下了猎杀的命令。

  紧接着,为首的黑⾐人领着两名伙伴先行离去展开追杀的工作;剩下的两名黑⾐人动作极为小心,分头取来事先预备好的火油并四处泼洒一番,在点燃后,甚至谨慎确定了火势的蔓延,这才进行下一个任务,展开兵分二路的猎杀工作。

  大火像一尾蜿蜒的火龙,从两名黑⾐人离去的墙边开始一路蔓延燃烧了起来,那温度透过假山,让蜷缩在狭小空间中的女孩感到不适。

  因为那阵热度,原先脑中一片空⽩的她慢慢地恢复些许的意识,!在⾝前的石块,可一等她爬出那儿时最爱躲蔵的小空间后,她再也不能动弹…额娘,她额娘的头正歪歪斜斜的、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垂挂在颈边,伤口仍缓缓流出极为吓人的猩红黏稠体,对映着另一边⽗亲的断首,女孩呆了、傻了,全⾝的⾎像是顿时被菗⼲了一样,心揪得好痛。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绝望、心碎的尖叫在夜空中响起,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但她知道,即使是噩梦,这也是一场没有止境的梦。

  她的额娘、她的阿玛…不会回来,他们不会回来了…眼泪不自觉的溢出那对弯月般的⽔亮瞳眸,破碎的啜泣声宛如负伤的野兽,间间断断地在这凄冷绝望的夜⾊当中。

  “谁在那里?”

  忽地听得人声,女孩还没能有所反应,假山外头的火光已隐隐照出有道人影循声而至。是黑⾐人,他们又来了!

  美目中布満了惊惧,还来不及尖叫出声,察觉她意图的黑⾐人倏地出手…她软软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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