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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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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为什么愿意花七年的时间,去想念另一个人?

  正在实践这件事的温穗心,自己也不明⽩。

  她跟他的情分,来得莫名其妙,也持续得很没道理。但是,两人却认认真真地遵守十八岁那年在花棚下的约定。

  也许是他的強烈坚持,也许是自己习于被动。总之,在他出国七年后,她依然守着承诺,真的一年等过一年,几乎等成丁社区的新版“望夫崖”故事,左邻右舍差点没在她家门口挂上“坚贞不移”的匾额。

  包夸张的是,有人竟然闻风前来,想要介绍儿子给她,说什么像她这种不会见异思迁的好女孩不多了。

  于是,温家又好气又好笑的,每两个月就得婉拒一次上门提亲的拜访。

  “穗心、穗心,阿龙要回来了哦!”温⺟从外头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女儿这件大消息。

  她知道她家女儿和隔壁的男孩已经通了七年的信,还知道女儿在七年前,⾼中毕业那天,就被那个小伙子给订走了。

  “阿龙?”温穗心的口不期然地怦然一跳,呼昅频律也微微急促了一些。

  七年不见,他终于要回来了?!他是不是更⾼了?有没有变壮?声音是否又低了点?

  “向太太刚刚跟我说的。到时候,你要不要跟向家一起去接机?”“我去做什么?人家一家团圆,我去凑什么热闹?而且,我还要上班啊!”她红脸,摇‮头摇‬。

  “难道你不想阿龙?”温⺟疑惑了,这两个孩子应该是感情不错的啊。

  “为什么一定要想他?我要上去了。”她⼲脆转⾝往楼上跑去。

  嘴上说不想,可她却在心底默默倒数着他回来的⽇子。

  ***

  他回来的那天,她在公司里一直心不在焉地做错事,做到主任翻⽩眼,差点没叫她直接滚蛋!

  他到了吧?他一路平安吧?他是不是到家了?一整天,她感觉度⽇如年、如坐针毡,不断地转头盯着时钟看。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她马上抓了⽪包就跑。就在快到家时,她远远瞧见家门口站了一个⾼的男孩。

  她起先没认出他,直到走近到可以看清他脸的距离时,她才猛然煞住脚步,脸红地惊呼一声。

  “是你?”她指着他。她曾看过他寄给她的生活照,但是,活生生的人和平面死板的影像,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我等你好久了。”男孩…不,该说是男人,他的嗓音出乎她意料的低沉,每个音节都重重敲上她的心鼓,打原有的频律。看着他俊秀成的脸,一时之间,她有些难以将七年前青涩小男生的形象,和眼前稳重⾼大的男人连在一起。

  照片和越洋电话都无法确切地拼凑出他真正的形象。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觉得,她这七年乖乖等待的对象,的的确确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变得好帅。她的心跳得好快,不敢看他的脸。

  “等…等我好久?”这句话应该是她说的吧?她等了他七年呢。“你没有去机场接我。”他有些不悦地蹙眉。

  “我要上班呐,不方便请假。”她不太敢看他的脸,心虚地低头,忍住在他面前摸头发、拉⾐服的‮望渴‬。

  真糟糕,她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有穿上最漂亮的⾐服。她以为他至少会休息一天,把时差调过来之后再来找她。早知道他会堵在家门前等她回来,她一定会好好打扮一番,让他在第一眼就看到她最漂亮的一面。

  她兀自咬懊恼着。

  向至龙没有察觉女孩儿的微妙心思,只觉得被泼了一些冷⽔。

  他从拿到毕业证书后,便天天数⽇子,満心期待在回国后的第一时间,就能看见她。结果,他的愿望落空,竟然是自己得在家门口接她下班回来。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奋兴‬热和,她本就无动于衷?

  “晚上有没有事?”他叹了一口气。算了,两人这么久没见面,也难怪她对他生疏。

  “没,有什么事吗?”她的小脸因惑地望着他,脸颊又不自噤地发热。

  “晚上的时间给我,陪我去逛逛。”他的大掌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就走。

  “要去哪里?你今天才下‮机飞‬,不休息吗?”她极力忽略他的手带给她的颤热感,努力将注意力摆在两人的谈话上。

  但,他的手变得又大又暖,握着她的感觉好舒服…

  温穗心一面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一面红着脸偷觑着两人相握的手。

  “不急,我在‮机飞‬上睡得够久了。现在,我比较想跟你去约会。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內,把这七年分离的时间全数补回来。”

  “为什么这么急?”往后他们还有好长的时间嘛。

  “不是急,而是我已经等太久了。”他突然转⾝,对她露齿一笑。

  他脸上那抹说是悉、却又已经陌生的笑容,让她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止也止不住。

  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校园花棚下向她告⽩时的心悸感觉,又回来了。

  ***

  “外头有一个帅哥,在公司门口站岗耶!”女职员甲说。

  “真的吗?是不是⾼⾼的、理平头的那一个?”女职员乙问道。

  “你也看到了?”女职员甲睁大眼问。

  “怎么可能没看到!”女职员乙翻⽩眼。

  办公室里,众人纷纷谈论那位不知正在痴情守候哪位佳人的帅哥,但温穗心一点儿也没‮趣兴‬,兀自专心低头打着上头代下来的文件,打算在下班前把工作做完,然后跟向至龙一块儿去吃大餐。

  堡作还没找着之前,一有空,向至龙就黏在她⾝边,亲自送她上下班,带着她四处逛,看似她的护花使者,事实上,他无时无刻地在向所有人宣告…

  温穗心是他的!

  今天是他们正式往的纪念⽇。也亏得他竟然还记得他们⾼中毕业的⽇期,她几乎都忘了。为了这难得的⽇子,她说什么都要努力赶完工作。

  下班时间已超过一个钟头,大部分员工都打卡离开了,只剩温穗心还含着泪,坐在座位上奋力跟文件斗。

  要死了!她怎么没发现下面一整叠都是英文资料?她懊恼地翻翻还没打完的原稿。

  “完了啦!铁定要加班了,怎么办?”她着急地看看时钟,又看看面前的资料,急得差点落泪,而越急越是容易出错,她手忙脚地不停修正打错的字。

  向至龙在楼下等得烦了,⼲脆问了警卫,自己上来找她。

  “穗心,你在‮菇蘑‬什么?我们订餐的时间都已经过了。”他看了眼手表,不耐烦地扒了一下前两天才刚剪的清慡平头。

  “阿龙…”一看到他,她的眼泪啪的一声,立即坠到桌面上。

  “别哭、别哭,跟我说怎么了?”他紧张地问着。

  “对不起,我想要快一点的,可是偏偏一直打错字,怎么也做不完…”她坐在椅子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在打什么?”向至龙走到她⾝后,安慰地揽住她,眼睛看向电脑荧幕。

  “这些…”她难过地举起桌边的英文稿件。

  向至龙看了一眼,马上拉她起来,取代她的位置。修长的十指“啪啦啪啦”的在键盘上迅速移动,让她看得叹为观止。

  “你好厉害哦!不像我,笨手笨脚的。”她欣羡地望着那叠逐渐减少的稿件。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会找到你的长处。”他的双眼盯着稿件,头抬也不抬地说。

  “是吗?那你觉得我的长处是什么?”她⾼兴地问。

  “要不要试试当我们向家的媳妇?”他思考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地对她笑笑。

  整个办公室陷⼊一片岑寂,只剩下他飞快的打字声。

  她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只能红着脸,呆呆地站在一旁。

  他这句话是求婚吧?

  当她还在迟疑地转着念头时,他又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穗心,你打错的字,还真不是普通的多。”他摇‮头摇‬。

  “忙中有错嘛。”她双颊火热地辩驳。

  “如果你被炒鱿鱼了,记得通知我。”

  “做什么?”

  “把你接回我家当媳妇。”

  “轰”的一声,她的脸颊忽地烧出一片绯红。

  ***

  两个月后,向至龙找到了工作,但上班的地点在另一个城市,所以,他必须离家到城市里找窝⾝之处。

  从此以后,他们两人从早黏到晚、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子,也将正式宣告结束。

  温穗心坐在他房间中,慢慢帮他折⾐服、收行李,想到以后将不容易见到他,心头一阵低落,脸蛋便垮了下来。

  “你这什么表情?我又不是像当初出国留学一样,久久难得回来一次。只要一到周末假⽇,我就会回来了。”向至龙舍不得她快哭的表情,耝声地开口。他自己也没料到竟然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但是这项工作在前途和远景方面,都是最好的,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想再找就很难了。

  “我知道…”她的心情,就好像要送情郞进京赴考似的,一方面期望他这一去,会飞⻩腾达;一方面又担心他会被城市里甜美、娇俏的女孩子给拐跑,然后把她给忘了。

  她尽力不去胡思想,手上的⾐服却越折越,完全怈漏出她的心境。

  “穗心。”他蹲到她⾝前,捧起她的脸,要她看着他。

  她抬起眼,静静地瞅着他。

  “相信我,好吗?”

  她⽔灵灵的眼看着他,流转了一下,才轻轻点头。

  “摁。”

  视线会,此刻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低下头吻住她,她则主动伸出手攀着他,寻求确定感。

  宽心吧!

  反正七年都等过了,忍受一个礼拜五天的分离,应该很容易的。向至龙和温穗心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阿龙!你快点下来!”突然间,向妈妈略带惊慌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隐约可以听到模糊的英文谈,然后是“咚咚咚”跑上楼的脚步声。

  两人听到声响,才刚急急忙忙地分开,房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一个⾼头大马、⾝材‮辣火‬的西方美女冲了进来,用力推开温穗心,‮奋兴‬地扑进向至龙怀里又亲又叫。

  “茱丽,你怎么跑来了?”他愣愣地问着他在‮国美‬留学时的女同学。

  不料,一问完他的就沦陷在西方美女的热情‮吻亲‬里。

  温穗心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人,将向至龙忘了反抗的呆滞表现,自动解读为他欣然接受并乐在其中。

  她怒瞪了他一眼,像阵风般忿忿地刮了出去,丝毫不理会他在背后的叫喊。

  宽心?

  她脑祈心,那才有鬼!

  ***

  自从向至龙去上班后,他们就像?芍谎扛鲈滤拇巍⒐潭ㄔ谥苣┘偃詹畔嗷帷?br>

  也许是小别胜新婚,两人的感情,在这段时间里急速加温。

  有时候,她坐车北上去找他,有时候换他开车回来,两人一见面,便紧紧地黏抱在一块儿,并且同进同出的,像是舍不得浪费一丁点的光似的。

  直到星期⽇,在时光无情地催下,才再度依依不舍地分离。

  两只劳碌的爱情鸟,就这样往返飞奔了两年,再度得到了社区中左邻右舍的关注和欣羡,看在眼底的几个热心邻居,还特地跑到两家去询问小俩口的婚期是不是近了?

  这下提醒了两家⽗⺟,是该催一催年轻人的婚事了。

  原本应该是⽔到渠成、再自然不过的事,偏偏,好事多磨,在订婚的前一刻,温穗心反悔了。

  向至龙在‮国美‬的女同学,像是说好了似的,继两年前莫名其妙跑来‮湾台‬,又被向至龙赶回去的茱丽后,竟一个接一个、千里迢迢地跑来找他。

  想当然耳,两人的周末约会也连续地泡汤好几次。

  看着他那些活泼又漂亮、健美的女同学们,不远千里地跑来找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温穗心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

  突然间,她开始对向至龙的感情不确定了起来。

  他⾝边出现的女孩,随便一个都比她漂亮、热情,面对条件这么好的女孩,他不会有一丁点儿心动吗?”穗心,隔壁向妈妈和向伯伯来过家里。”温⺟的表情是试探的。

  “什么事?”她有气无力地回应。

  “他们是想询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办婚事?”

  “婚事?阿龙又没求婚。”她撇过头,赌气地说。

  “唉呀,你们感情都那么好了,还拘泥这个?而且人家爸妈都亲自登门拜访,已经算是提亲啦。”温⺟笑着脸打圆场。

  “他没求婚。”温穗心嘟起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都往这么久了,还不赶紧结婚。再不快点,你就要变成老‮姐小‬了。”温⺟不了解女儿的心,只能摇‮头摇‬。

  “我跟阿龙虽然从小认识到大,但是真正往的时间只有两年。这两年之中,又只有周末和假⽇才可以见面,所以,我总是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他,可不可以把婚期延后?”温穗心的要求,透露出许多的惘及惶惑。

  “我不准!”正好来找穗心的向至龙听见了她的话,一瞬间,他的脸⾊变得不是很好看。

  “什么叫你不准?我有愿不愿意嫁给你的自由吧?”温穗心⽩了他一眼,转⾝背对着他。

  现在她越看他越讨厌,她常见到他对他那些女同学们又温柔又体贴,对她却又耝鲁又不温柔。为什么差这么多?

  向至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感地看着她。“我早就买好戒指了,而且是你的‮寸尺‬,你不戴的话,谁能戴?”

  女人果然是很容易感动的动物,⽩金戒指亮晃晃的惑,再加上他动人的话,让她在仍怀着一丝不安的状况下,点头答应了。

  温穗心从梦里醒过来。

  她想起三年前两人恋爱的点点滴滴。从他回国后,只要一有空,他几乎天天跟她腻在一起,宛如连体婴。

  他用行动明明⽩⽩地昭告所有人,她是属于他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疏远,不再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在上躺了一阵子,一个念头忽然钻进她的脑?铩?br>

  “对了,就这么做!”她‮奋兴‬地跳起来,迅速梳洗打扮后,像股旋风似的,匆匆刮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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